公孫潤美這下是真的慌了神。
她一邊下意識地搖頭一邊就要去拽上官熙霖的衣擺,“老爺,你放過我,你放過我吧。我隻是一時氣憤失了手,并不是有意要殺掉芙兒的。”
上官熙霖退後一步躲開她的手,儒雅俊秀的臉龐上難掩失望。
公孫潤美又伸手去拉上官靖宇。
上官靖宇卻被她剛才擊殺軒轅芙的狠辣舉動吓壞了,見她朝自己伸手竟然下意識地連退數步。
公孫潤美的動作頓時僵在那裏。
上官靖宇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他有些尴尬的看着公孫潤美,嘴唇蠕動兩下,想說什麽但卻沒有說出來。
上官熙霖對他擺擺手,“去給你媳婦準備喪事吧。這裏沒你什麽事兒了。”
上官靖宇看一眼公孫潤美,“爹......”
看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上官熙霖忍不住長長歎了一口氣,“靖宇,你媳婦要殺你爹,你爹念着她跟你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情分都要留她一命。可你娘呢,爲了自保,她一擡手就要了自己親外甥女的命。她這樣狠毒,你讓爹如何手下留情?”
上官靖宇被上官熙霖一席話說得又是羞愧又是心痛,可看着一臉頹色跌坐在地上的公孫潤美,他又實在做不到擡腳一走了之。
公孫潤美忙低頭抹淚,擡起的手掩住了她眼中飛快閃過的一抹得意。
上官熙霖卻并沒有如她期望的那樣作出妥協,他掩去眼角眉梢的疲憊和無奈,肅着一張臉看向上官靖宇,“你媳婦在咱們家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她就這麽死了,我們家勢必要給軒轅家一個交代。你堅持包庇你娘,那你有沒想過要怎麽應對軒轅家的人?”
上官靖宇哪裏會想這些,拿主意從來都不是他要做的事。
無論是公孫潤美還是軒轅芙,她們對他的要求就隻有一個,那就是聽話,聽她們的話。
公孫潤美見他被問得張口結舌,忙不動聲色的傳音給他,“我們可以先将她火化了下葬,等軒轅家發現了再說她得了急病去了。”
上官靖宇下意識地将公孫潤美的話重複了一遍。
上官熙霖不用想都知道這是誰的主意,他對公孫潤美冷冷一笑,“你以爲軒轅家的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來你這是做賊心虛毀屍滅迹?我看你是不把我和靖宇都拖累死你就不放心!”
公孫潤美也顧不得慫恿兒子被拆穿的尴尬了,她急急辯解道:“就算看出來又如何?到時候木已成舟,他們又沒有證據,隻要我們......”
上官熙霖冷笑連連,“隻要我們衆口一詞,就可以颠倒黑白?”
公孫潤美尴尬的張了張口,有心辯解,奈何事實确實如此,讓她根本辯無可辯。
上官熙霖繼續道:“你是不是忘了軒轅芙的娘家侄子是碧遊派掌門的嫡傳弟子?他殺掉我們還需要什麽理由嗎?你真以爲你上下嘴皮一碰别人就拿你沒辦法了?”
公孫潤美的臉色一片慘白。
确實,她的這套無賴邏輯在面對軒轅邺的時候是行不通的。
以他的修爲和他在碧遊派的地位,他就是把塗州領主府夷爲平地,别人也不會幫他們一家出頭的。
她怎麽就忘了這一茬?怎麽那麽沖動就殺了軒轅芙呢?
公孫潤美知道,上官熙林這一次是絕不會再包庇她了。
從她想殺他的那一刻起,他們倆的夫妻情分就全完了。
現在她又殺了軒轅芙,給上官家惹來了大麻煩,上官熙霖爲了保住上官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基業,一定會把她給推出去平息軒轅家的怒火。
直到此時她才深刻地意識到,她是真的把自己作進了死路。
“我......這個月内就會坐化。”她原本美豔的面龐一下子蒼老了至少十歲,“至于靖宇,希望你能再爲他娶個溫柔賢惠的好妻子。”
上官靖宇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還牽挂着上官靖宇,這讓上官熙霖感覺好受了些。
他對公孫潤美點點頭,“我知道了。”
公孫潤美扶着地面站了起來,“您......保重。”
上官熙霖心中五味雜陳,一言不發的目送她轉身離開。
上官靖宇哭得不能自已,幾步沖過去,下意識就要拉住公孫潤美。
公孫潤美擡起右手,一臉慈愛的拍了拍上官靖宇的手臂,然後便再度轉身,頭也不回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不想死,她也不在乎上官家的基業傳續,可她不想連累上官靖宇。
他一輩子都活在她的手心裏,雖然沒什麽大出息,但卻一直對她這個娘親言聽計從、畢恭畢敬。
她這輩子,對她好過的人也有幾個,但真正從始至終一直對她好、且對她好到這種地步的卻隻有一個上官靖宇。
她處心積慮嫁給了上官熙霖,一心拉扯和她相依爲命的妹妹,努力讓别人高看她一眼。
可最後,她掏心掏肺赤誠相待的妹妹竟然觊觎起了自己的姐夫,她處心積慮争取來的丈夫也在若幹年後與她反目成仇。
上一次,她成功把自己的妹妹送上了其他男人的床,并且在妹妹難産死後将妹妹的女兒養得忘了妹妹這個生母、隻記得她這個姨母。
然而這一次,她卻沒能殺掉礙眼的上官熙霖。
軒轅芙指着她大喊“是她”的那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妹妹含恨的雙眼、聽到了妹妹凄厲的嘶喊。
她詛咒她衆叛親離,詛咒她不得好死。
眼前的這張臉和她記憶中的那張臉重合在一起的瞬間她是真的慌了神,所以她不顧一切的撲過去捏碎了軒轅芙的喉嚨。
然後她真的應了妹妹的詛咒,在衆叛親離的路上越走越遠。
現在,除了她十月懷胎、一手養大的上官靖宇,這世上已經再沒有哪個人還希望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