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并不是因爲上官靖宇有意拖拉。
相反地,他其實很想快點兒把話說完。
但讓他無奈的是,幾乎他每說一句,公孫潤美都會忍不住發脾氣。
驚鴻的到來讓她惱怒,驚鴻過得好讓她惱怒,上官熙霖特意叫兒子過去說這件事也讓她惱怒,上官熙霖将塗州歸入驚鴻殿治下自然更加讓她惱怒。
而軒轅芙的心情也沒比她好到哪裏去。
如果不是還要在公孫潤美和上官靖宇裝溫柔賢淑,她一定會比公孫潤美罵得更狠更難聽、砸的東西更多更貴重。
上官靖宇早就猜到了自家娘親一定會雷霆震怒,所以倒也沒有太過意外公孫潤美的失态。
默默等到她發洩夠了,上官靖宇這才滿面愁容的開口說道:“娘,您還是先消消氣,好好想想咱們該怎麽辦吧。照這麽下去,用不了多久這塗州領主府裏可就沒有咱們的立足之地了。”
公孫潤美冷笑一聲,眼神像淬了毒似的,透着濃濃的陰狠冷厲,“你爹那個老不死的!他既然不仁,那就别怪我們不義!你現在就去聯系夢兒,讓她夫婿派人來幫你接任領主之位。”
上官靖宇吓了一跳。
他雖然不滿意他爹限制他的開銷,但要說取而代之,他還真沒有這麽大逆不道的想法。
軒轅芙卻是眼睛一亮,“母親這個主意好!隻要夫君成了領主,那夫君就可以選擇是要依靠驚鴻殿還是依靠陽甯宮了。”
上官靖宇一臉忐忑,“可是爹他......”
公孫潤美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怎麽?他都要送你去死了,你卻還要繼續維護他?”
上官靖宇不敢違逆公孫潤美的意思,但真讓他對自己親爹下手,他還真沒那個狠心。
畢竟在端木子萱的那件事情之前,上官熙霖也是将他疼到了骨子裏的。
而且這些年就算對他失望,上官熙霖也隻是削減了他部分特權而已。
真說虧待什麽的,那還真是一丁點兒都找不出來。
他是個耳根子軟、沒什麽出息的人不假,他被公孫潤美和軒轅芙洗腦洗的厲害也不假,可那是在針對端木子萱和驚鴻的時候。
她們母女一個與他相處時間甚短,一個根本素未謀面,公孫潤美和軒轅芙黑她們黑起來當然比較容易。
而且上官靖宇爲了讓自己良心上過得去,潛意識裏也很願意端木子萱和驚鴻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可上官熙霖不一樣。
公孫潤美一看他那副表情,滿腔火氣頓時又冒了上來。
她眼睛一立就要發脾氣,軒轅芙卻搶先一步開了口。
她聲音柔和,笑容溫婉,“夫君,你做了領主也一樣可以好好孝敬爹呀。畢竟我們隻是爲了自保,并不是爲了忤逆。我相信爹也一定能理解你的。”
上官靖宇半信半疑的看向公孫潤美。
不是他不相信軒轅芙,而是剛才公孫潤美的神色實在過于兇狠,上官靖宇總感覺她像恨不得生吃了上官熙霖似的。
公孫潤美一口惡氣梗在心裏,明面上卻還不得不做出一副輕柔和緩的神色來,“你看我做什麽?一日夫妻百日恩,難道我還能逼着你害了你爹不成?”
上官靖宇長長松了一口氣,“那......那行。那我現在就給夢兒傳訊。”
軒轅芙卻含笑伸手拉住了他,“夫君,還是我來吧。事後萬一爹爹怪罪,有我在中間擋着,至少不至于讓你們父子反目。”
上官靖宇又是感激又是感動——表妹對他當真情深義重,這樣的惡名都情願替他來背,不像他娘......
上官靖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忙搖搖頭将這個不孝的念頭甩出腦海。
“那就有勞夫人你了。”他伸手握住軒轅芙柔軟纖細的右手,“你放心,就是爹爹真的生氣起來,爲夫也絕不會叫你一人擋在前面。”
“芙兒自然是信您的。”軒轅芙面上溫柔賢淑,内心卻忍不住暗暗得意。
這一次,她不僅不動聲色的将主動權拿到了自己手裏,而且還成功讨得了上官靖宇的歡心、給公孫潤美上了眼藥,這種一舉三得的好事,讓她如何能不歡喜。
她用眼角餘光瞥一眼面色鐵青、一臉不愉的公孫潤美,心中的痛快幾乎抑制不住。
這個老虔婆壓制了她這麽多年,現在還不是一樣要在她手裏吃這樣的暗虧。
且等着吧,等她收拾了那個對她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老東西,接下來就該輪到這個隻敢拿她出氣的老虔婆了。
軒轅芙心中鬥志昂揚,一回了自己的院子就立刻給上官夢傳了訊息過去。
這麽多年下來,上官夢早就已經被軒轅芙徹底洗腦,在她的觀念裏,她祖父上官熙霖的可惡程度絲毫不輸端木子萱、端木驚鴻這兩母女。
那兩母女是搶了她和她娘一切的罪魁禍首,而她祖父則是偏心糊塗、遠近不分、親疏不辨的老糊塗、老頑固。
所以她娘想殺她祖父奪領主之位,她不僅沒覺得有絲毫不妥,而且心中還生出了幾分終于吐出胸中一口濁氣的痛快來。
等小丫頭幫她請來了她的夫婿胡提林,她立刻就将軒轅芙扶持上官靖宇爲領主、将塗州歸入陽甯宮治下的打算說了。
至于殺掉上官熙霖的這一段,因爲算得上是家醜,所以她并沒有提及。
但胡提林是什麽人?
作爲陽甯宮副宮主的兒子,争權奪利的戲碼他看了不知多少,上官夢含糊其辭的做法自然瞞不過他。
不過他也不在意。
别說要死的那個人不是他的祖父,就算是他的祖父,隻要有足夠的好處,他也未必就下不了那個狠手。
别忘了,他可是個連自己的婚姻都能拿來做交易的男人。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胡提林就答應了這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不過他并沒有像上官夢要求的那樣,派陽甯宮的修士前往塗州,而是拿了一大筆靈石給她雇傭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