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們?!”待看清渾濁圓珠中的人影,風千廣不禁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陰大人,就是這兩個女人,就是她們殺了我派出去的所有人手。”
窗前的俊美男青年轉回頭掃了一眼放置在桌上的渾濁圓珠,然後便一臉輕蔑地看着風千廣道:“哼,人類到底是人類,就算加入了我魔族也一樣改不了骨子裏的低賤血統。被這種乳臭未幹的毛丫頭算計的血本無歸竟然還好意思苟活于世,寒大人到底是爲了什麽才讓你加入組織的?”
聽到這一番不留任何情面的冷嘲熱諷,風千廣的雙手下意識地緊握成拳,額上青筋也漸次凸起,一張陰柔妖豔的臉蛋兒更是紫漲的吓人,可饒是憤怒屈辱至此,他終究還是沒敢反駁那人一句。
因爲他知道,眼前這人之所以一直冷嘲熱諷的刺激他,爲的無非就是找個合理的借口将他殺掉。
可他不想死,至少不想死的這麽憋屈、這麽沒有價值。
他幼時受魔氣浸染,神志不清的情況下做過很多壞事,雖然後來他身體裏的魔氣被一位路過的修仙者壓制住了,可村裏人卻依然在那位修仙者走後将他趕出了村子。
那時他才隻有八歲,可無論他怎麽哭求,最終卻還是沒能逃過被丢進深山的宿命。
再後來,他被一位進山打獵的中年男人撿回了家。
他很感激那人救了他,可同時他也很害怕那人也會如同他的親生父母一樣抛棄他,所以爲了讓獵戶夫妻喜歡他,他一直拼命幹活、盡量少吃,同時還努力對他們言聽計從。
可即便活得如此小心翼翼,兩年後,他終究還是被再次抛棄了。
他被獵戶的妻子賣了,那個女人拿到了薄薄的一紙契書和兩隻五兩重的銀元寶,而他則成了某個變态富商新買的luan童。
買到他的那天夜裏,那個變态富商甚至還專門在一艘華麗的畫舫上辦了酒席。
他原本并不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可當酒席散後,那富商色眯眯的來到關他的船艙,并且開始對他毛手毛腳,他總算明白了這人買他的用途。
他想躲,可船艙就這麽大,他躲到哪裏都會再被抓住;他想逃,可那緊閉的艙門根本不是他能打開的;他想反抗,可他人小力微,很快就被那個變态富商打得再也動彈不得。
被丢到床上的那一刻,他心中生出了無盡的怨憤和不甘。
爲什麽?爲什麽他一定要經曆這些事情?
他也不想被魔氣浸染,他也不想傷害自己的親人和鄰居,而且這兩年他也已經在努力贖罪、努力讨好人了,可爲什麽他還是落到了被這個滿身酒氣的中年胖子當做玩物的境地?
強烈的負面情緒喚醒了已經在他體内蟄伏了兩年的魔氣,那位不知名修仙者設下的禁制很快被打破,滿溢的黑色從他的左腳一路蔓延到了他全身。
那個正忙着脫他衣服的變态富商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可他還沒來得作出反應,風千廣黑色的指爪便已經洞穿了他的胸膛。
之後,風千廣一路殺出畫舫,然後又出城潛回獵戶家中,殺了那個将他推入火坑的女人。
再然後,他就被這位“陰大人”口中的“寒大人”帶進了某個秘密組織,并在這個秘密組織裏接受了長達十年的訓練。
直到他已經能夠完美的控制自己體内的魔氣,他才再度在恭州出現,并且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
又過了兩年,他終于接到了自己的第一個任務,那就是在恭州召喚魔物。然而驚鴻和羽靈的出現卻将他打了個措手不及,害得他首次執行任務便以失敗告終。
雖然那位“寒大人”給了他戴罪立功的機會,可爲了以示懲戒,那位“寒大人”同時也罷免了他恭州執事的職銜。不僅如此,他甚至還将風千廣派到了秦州執事陰兮厲這裏供他使喚。
說起陰兮厲,這人原本其實也是個人類,可與風千廣不同的是,他這具身體的靈魂其實已經被寄居的魔物給吞噬掉了,目前剩下的就隻有這麽一個空殼兒而已——證據就是他那雙血紅的眸子再也沒有現出過它們原本的色彩。
而且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本來也不叫陰兮厲,當年他與風千廣同時受訓,乃是他們那一批孩子當中罕有的溫柔之人。然而這份溫柔卻恰恰斷送了他,害得他成了第一個被魔物吞噬的人。
風千廣猶記得當初他們被派往各種險惡環境中曆練時,那人是如何屢次保護了他們這些與他同期受訓的孩子們。
然而,大家從來都沒有因此而感謝過那人,甚至直到他即将被寄居的魔物吞噬,也隻有風千廣一人悄悄去跟他道别。
想到這裏,風千廣暗暗歎了口氣。
或許,大家也并不是不感謝他吧?
隻是在他們這種組織裏,任何軟弱都會成爲緻命的危機,以緻于他們根本不敢将自己真實的情緒展露給任何人看。
他們必須冷血無情、必須奸狡多智、必須時刻做好背叛别人以及被别人背叛的準備。
見風千廣一聲不吭,陰兮厲血紅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輕蔑,“哼,真是個窩囊廢!也罷,今天本大人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真正的魔族!”
風千廣一聲不吭的跟在他身後,心裏卻在暗暗腹诽,“不過就是個上不得台面的魔物罷了,也好意思自稱魔族。若是沒有這具身體作爲容器,你又算個什麽東西?”
風千廣之所以這麽吐槽陰兮厲,完全是因爲在魔族的等級裏面,像陰兮厲這種通過不斷的殺戮和吞噬、最終又借了人類的軀殼才得以存世的魔物,根本就稱不上什麽魔族。
如果此地有一個魔族在,哪怕是最低級的普通魔族,陰兮厲都不會有勇氣将這句話說出口。
因爲,他這句自比魔族的話語,絕對會被所有魔族視爲對自己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