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路過的村莊都已被暴雨帶來的山洪沖垮,所以驚鴻等人這一路走來見到的幾乎都是難民。
在看到鮮衣怒馬的驚鴻等人時,倉皇出逃、幾乎身無長物的難民們忍不住朝他們投來了羨慕和期盼的目光。
濮陽伯逸長眉緊鎖、面色沉重,但考慮到自己一行人還有要事在身,他終究還是握緊雙拳默默移開了目光。
驚鴻卻沒有他那麽多顧慮,她前世作爲狐神受屬民供奉萬餘年,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響應治下子民的期待幾乎已經成了一種本能。再加上現任秦州領主又是她舅舅,潛意識裏,她早就把秦州子民當成了需要她庇護的對象。
所以這一路走來,驚鴻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分發辟谷丹,而羽靈則趁她分發丹藥時爲那些受傷的人治療。
兩人一個彈指如飛往那些災民身上丢辟谷丹,一個如兔起鹘落般在災民中間穿梭往來,看得濮陽伯逸嘴角直抽——他們這一路遇到的災民不下五千,這位大小姐到底是有多不知人間疾苦,才能拿珍貴的辟谷丹去喂如此之多的凡人。
還有一件他非常非常介意的事情,那就是這位大小姐到底哪裏來的這麽多辟谷丹啊?!
要知道,就是他這個濮陽家族的少主人,随身攜帶的辟谷丹都不超過一百顆,更何況這孩子隻是區區一個領主府的孫小姐。
還有那個叫羽靈的小姑娘,給人治傷時也不見她拿什麽藥出來。濮陽伯逸就見她纖手往傷患身上一按,然後被她接觸到的那人就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這又是變得什麽戲法兒?
看到濮陽伯逸主仆一副活見鬼的表情,雲祁忍不住暗暗歎了口氣——他也不想驚鴻和羽靈這麽招搖的,可那人當時是怎麽說的來着?
“雲祁,這可是出名的好機會,難道你想讓我因爲一個濮陽伯逸就白白錯過麽?”
想到她振振有詞的模樣,雲祁愈發頭痛起來——她怎麽就不明白呢?他怕的就是她出名啊!
“到明襄城去!領主大人一定會庇護你們的!”這一路上,每救助完一波難民,驚鴻總會不厭其煩的喊上這麽一嗓子。
這句話不僅給了難民們希望,同時也成了驚鴻她們這支隊伍裏的一個暗号——隻要驚鴻一說這句話,他們這支被迫停下的探索小分隊就可以繼續往磐龍嶺前進了。
走走停停的折騰了大半天,一行人總算來到目的地。
在終于看到磐龍嶺下的那片古林時,濮陽伯逸忍不住暗暗松了一口氣,他轉頭看向一直窩在羽靈懷裏的驚鴻,“大小姐,此處就是磐龍嶺了,我們濮陽家族的商隊就是在這山腳下的古林裏失蹤的。您看我們是現在就進去調查還是先在這裏休整一晚?”
驚鴻聞言,從羽靈懷裏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天色,“距離日落還有一段時間,要不我們就先進去探上一探?”
濮陽伯逸也正有此意,剛才詢問驚鴻是否需要休息一方面是出于禮貌,另一方面則是擔心她折騰了這一路之後已經身心俱疲,此時見她眸色靈動、精神滿滿,濮陽伯逸便順水推舟的應了下來,“也好。”
一行人于是齊齊放開感知,策馬進入古林。
“說起來,濮陽少主,爲何你的人要到這裏面來?”驚鴻一邊放眼打量這片古樹參天、遍地枯枝腐葉、即使是在白天也透着幾分陰森的廣袤森林,一邊不無好奇的詢問與她和羽靈并排行在隊伍最前方的濮陽伯逸。
濮陽伯逸苦笑了一下,“自然是爲了做生意。在這古林的另一邊有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村落,他們那裏出産的麗昆花是整個西北大陸品質最好的。”
驚鴻長長的“哦”了一聲,“濮陽少主,就算我不小心問到了你們家族的商業機密,你也大可不必笑得一臉苦澀,反正我們端木家也不做藥材生意。”
濮陽伯逸嘴角抽了抽——他什麽時候笑得一臉苦澀了?再說,不過就是麗昆花而已,其價值跟他們濮陽家族失蹤的那些下屬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正準備反駁驚鴻的胡言亂語,感知範圍内卻突然驚現一點烏光。
他心内暗叫不好,正準備俯身躲開,卻突然想到自己另一側就是共乘一騎的驚鴻和羽靈。
雖然他一直沒能看出這兩人修爲如何,可想到她們的年紀,濮陽伯逸還是下意識地将她們看得比自己弱了些。
想到萬一這兩人有哪個沒有躲開,那他們這一次可就是大大的出師不利了,濮陽伯逸立刻決定正面迎擊。
他祭出飛劍,直直往那偷襲的箭矢撞去。
然而下一瞬他就變了臉色,因爲,就在這根箭矢被他的飛劍撞飛到其他地方的那一瞬,他們前方的樹林裏就又飛出了更多箭矢。
而最讓他難以接受的則是,那些飛出來的箭矢竟然全是他們濮陽家族特制的。
看到這些箭矢,濮陽伯逸心中頓時生出了不好的預感——那三支隊伍,怕是兇多吉少了。
羽靈和雲祁的修爲擺在那裏,驚鴻的感知範圍又異于常人,所以其實他們早就發現了前方的樹林裏埋伏着弓箭手,之所以沒有說穿,一方面是爲了隐藏實力,另一方面則是爲了将計就計。
此時見濮陽伯逸的臉色難看至極,驚鴻不禁驚訝地挑了挑眉,“濮陽少主,你怎麽了?”
濮陽伯逸滿目痛色,“大小姐,我濮陽家族的那三支隊伍怕是......這些箭矢全都是他們原本随身攜帶的東西。”
驚鴻恍然,“難怪你臉色這樣難看。”
濮陽伯逸深吸一口氣,“走吧,我倒要看看,這般不把我濮陽家族放在眼裏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驚鴻能理解他的心情——殺人也就算了,可如果殺了人還把人家的遺物堂而皇之的拿出來對付人家的親朋好友,那可就是明晃晃的挑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