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思寅聽了陸行雲這段殺氣騰騰的話,骨瘦如柴的身體立馬又佝偻幾分,連連點頭說願意,一張老臉寫滿了苦澀。
他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殺出鬼群,還得了隻稱心如意的新式鬼,本想着接下跟在後頭搖旗呐喊就行了,哪知還有這麽一重劫難。這事可大可小,無端端卷入三品宗門的是非不說,更爲關鍵的是,那散發少年可是煉氣九重的修爲,不好對付啊。
陸行雲哪管他想什麽,點點頭就想立即動手,他是連一會也等不了了,現在趁着那人喝得爛醉,正好下手。
要說他爲何要對自家同門下此毒手?那就要從一年前說起。
突然有一天,掌教師伯「淩日道人」外出訪友歸來,還帶了個陌生少年一起,說從此以後将這少年收入門下,由他親自教導,在門中地位與陸行雲相同,任何人不得怠慢。
陸行雲一下就蒙了,自己是什麽身份?這人一來就與自己相同?
他可是淩雲山莊二莊主兼長老「淩月道人」的親生兒子,三位莊主共同的真傳弟子,
誰不知淩雲山莊的胡掌教和兩位長老感情深厚,勝似親兄弟,自己就是三人唯一的後代。
宗門内外上百名弟子,幾千名雜役,誰不把自己看作唯一的掌教繼任人選,自己名字中的雲字就是淩雲山莊的雲!竟然說這人地位等同自己?
陸行雲立刻慌了神,發動所有資源調查此人,可除了知道他叫阿劣外,唯一的情報就是這個少年有煉氣九重的修爲。
這結果更讓陸行雲抓狂,本以爲自己年紀輕輕就已到達煉氣八重,無論如何都稱得上天縱奇才,可這個不知道從哪個石頭裏蹦出來的家夥竟然比自己還厲害?
這事可不簡單,難道掌教師伯覺得自己把回元縣搞得雞飛狗跳,因此不堪重用?還是覺得此人未來不可限量,所以提前收入門下培養?
陸行雲越想越覺得不安,從小到大的嬌生慣養讓他養成了狂妄自大的性格,此時突然發現有個同齡人比自己更強大,強大到已經威脅到自己原本以爲牢不可破的地位,怎麽辦?
不知從何時起,他耳邊開始回蕩起一個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除掉他,陸行雲,隻有除掉他,你的地位才安全,不然總有一天你的掌教之位會被奪走,找個機會除掉他,沒有人會發現。”
終于這個機會來了,這次遺迹之行就是上天給他特意安排的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所以自打楊淩空決定派人進入遺迹起,陸行雲就開始籌備,甚至收買了黃文成和白易陽,三人一起合練了一套攻擊陣法,專門用來對付那個爛酒鬼,以求萬無一失。可惜白易陽那個蠢貨到現在都還沒出現,他實在等不住了,隻得臨時拉攏這兩人。
這也是多虧流青山的意外出現,若隻有吳思寅一人在這,他可還真不敢動手,畢竟那家夥修爲比自己還高出一重,動手了就不能留活口。
他叫三人各自準備一下,又簡單布置了一番,說是布置,也隻是分了一下位置,最後再跟流吳二人強調,此戰必須全力以赴,不得留力,否則小心自己秋後算賬。
四人準備完畢,各自掏出兵刃符豢在手,陸行雲和黃文成分居左右,伺機而動,流青山和帶着雷鬼的吳思寅被安排在中間,四人一鬼圍成一個呈扇形走了上去。
散發少年阿劣似乎真的是喝醉了,即使被幾個不懷好意的人圍住也半點沒有反應,毫無準備,垂着頭竟像是睡着了一般。
陰依依在旁邊看到這四人突然走向散發少年,連武器都掏出來了,明顯是要對他動手,小姑娘想出聲提醒,又怕惹上麻煩,更不敢上前幫忙,一張小臉急得都要掉眼淚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空氣都仿佛已經凝固的時刻,一直閉目修煉的孫阿石和仿佛喝醉打着瞌睡的阿劣突然同時睜開雙眼,又同時擡頭看向天空,不同的是阿劣是醉眼迷離外加一副疑惑的神情,而孫阿石則是眼冒金光,一臉喜色。
陸行雲見這爛酒鬼突然擡頭,先是吓了一跳,接着發現人家根本不是理自己,立刻火冒三丈,到了此時此刻,他還是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樣子,頓時壓抑不住心中憤怒,趁他擡頭的間隙,甩出手指間夾着的兩枚符豢,正式拉開同門師兄弟間同室操戈的序幕。
這兩枚「烈火符」在陸行雲獨特的手法下,先是劃出兩道詭異的劃線,然後在半空中突然炸開,化成兩顆灼熱的火球,速度陡然加快,從兩個不同的角度直撲阿劣的面門。
即使到了如此危險的時刻,這滿身酒氣的少年還是仰頭看着天空,隻是将手中葫蘆随意一甩,灑出兩滴晶瑩剔透的酒珠。
這兩滴透明的酒珠猶如飛蛾撲火般,分别與兩顆不同方向飛來的火球迎面撞上,結果卻出人意料的相同。
酒珠背後就像有一根透明的手指在幫它使力,仿佛沒用什麽力氣就将來勢洶洶的火球頂在半空,它又化爲一張長在上古巨獸饕餮臉上的櫻桃小嘴,竟将火焰融化吸收,沒錯,兩滴外表平淡無奇的小水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将兩顆體積比它們大幾百倍上千倍的火球吞噬,僅僅三息,酒珠與火球一同消失在空氣中,不留半點痕迹。
陸行雲皺了皺眉,他本來也沒指望這「烈火符」能取得什麽戰果,但是對方如此輕描淡寫的就化解了自己這招攻勢,未免也太容易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容不得他細想,此時其他人的攻勢也到了,吳思寅驅使雷鬼在前,流青山的長刀和黃文成的劍在後,接連殺到這個爛酒鬼的面前。
千鈞一發之際,阿劣總算有所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