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了一聲,“趙家是她點名要的地方,就算是你不賣給我,她也有别的辦法得到。”
我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面孔,實在是沒忍住,拿起床頭的水果刀,紮進他腿上。
他張嘴想要嚎,我把枕巾被子塞到他嘴裏。
他死死地瞪着眼睛,我把匕首橫在他的脖子上,笑着說:“你現在想說你身後的人,我也不想聽了。”
既然那人那麽厲害,就算是他說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何況那人既然在木古村出現了一次,那以後肯定會現出真身。
隻是,榮六爺的臉上原本滿是驚懼之色,我說完這話後,肌肉急不可查的放松了些,我看着他的瞳孔,似乎有個人影從窗戶外緩緩進來。
我心裏一沉,下一刻把榮六爺從床上薅起來,朝着後面扔過去,同時翻身跳下床。
隻是,我剛站定,就聽見身後慘叫一聲,轉頭看去,一隻骨肉勻稱,十分修長的手從榮六爺的背上穿過,
我慢慢後退兩步,在牆上摸索半天,發現牆上的門竟然消失了。
我拿出符紙來,卻根本用不了,我明白了,看來今天是遇到了大人物。
榮六爺的血流了一地,屍體被随意的扔到一邊,還是臉朝上。
在他臉上我沒看見預期的驚恐表情,反而是幸福的微笑。
看到他臉上的笑容時,我覺得殺了他的人肯定是個美女,但是等到看清那人的臉後,我覺得榮六爺精神錯亂了。
那人身材很好,隻可惜那張臉實在是沒法看,嘴巴的皮肉外翻着,臉上是縱橫交錯的刀疤,還有一道從額頭經過眉心,直接到了下巴,硬生生的從鼻子那條線把臉上的皮分成了兩半。
這人臉上最正常的就是那雙眼睛,瞳孔幽黑,隻可惜眼白上都是紅血絲,密密麻麻的,配上那黑的不像話的眼珠子,更加吓人。
我忍着心裏的懼意,沒後退,“你是誰?”
她甩甩手指,蔥白似的手指從我眼前晃過,“你就是那女人的兒媳婦?”
她口中的那女人應該就是韓正寰的母親冥主,而她八成就是榮六爺身後的人,那個比我強太多的人。
想到這個詞,我心中十分無奈,這本來天資就有限,唯一趁手的武器鬼扇還壞了,導緻我現在隻能那個棍子去打架。
至于手上的妖藤和守城令,我發現這倆東西就是在弱者面前耀武揚威,等到了真正強者跟前,動都不敢動一下,就像是現在,我還沒怎麽樣呢,妖藤就在我手上抖得快要抽筋兒了。
那女人的目光緩緩定在我身上,目光森冷,看我的腿不住地打顫,害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對真正強者的畏懼。
她往我這邊走一步,“怎麽?不是?”
我艱難的說:“算是吧。”
她笑了聲,眼中的鄙夷十分明顯,“她一生自持美貌,行事張揚,沒想到選的兒媳婦竟然……這麽普通。”
我翻個白眼,老娘再普通,也比你好。
“你到底是什麽……”我這話還沒說完,她猛地欺身上前,招式淩厲狠辣。
我拿着棍子抵擋,可她隻是輕輕一抓,那棍子竟然被她攔腰抓斷。
眼看着她的手就要抓到我的心口,我手疾眼快的把棍子朝着她扔過去,朝着窗戶跑,想要從順着窗戶跳出去。
四樓,但願摔不死我。
可我剛到床頭,突然從外面伸進來一隻手,下一刻韓路的出現在我跟前。
他二話不說,拉着我就讓樓下跳。
我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被他帶着平安落地,這時身後一股大力襲來,我們兩個直接被掀翻,我更是撞到路邊的電線杆子上。
趴在地上,我半天緩不過勁兒來,感覺整個後腰都要斷了。
一雙用金線繡着圖案的黑色繡鞋出現在我眼前,我緩緩擡頭,就看見那女人站在我跟前,居高臨下的看着我。
韓路想要過來,被這女人随手一揮,就給弄的撞出去。
我剛擡起頭,她就一腳踩在我的腦袋上。
頭撞在地上,我眼前一黑,耳朵兩邊嗡嗡的響。
“回去告訴那個女人,現在我回來了,她欠我的,我會一一讨回來。”說完,還在臉上碾了兩下,這才冷笑着離去。
我在地上趴屍,動都動不了,真是要命,揍了我半天就是讓我帶句話,直接說多好。
過了好半天,韓路把我從地上扶起來,我說:“你說,就看在我爲了冥主被揍了一頓的面子上,她會不會對我印象好一些?”
韓路搖頭,很認真的說:“不會,她會覺得你丢了她的人。”
我:“……”這頓揍,挨得好不值。
“她是啥人?”我問韓路。
他說他也不知道。
我無語,“你不是幽皇城的人嗎?”
“我才進入沒幾天,我不是說了,我的第一項任務就是跟你出來。”他說。
我歎口氣,扶着旁邊的樹站好,看着他走到空地上,從兜裏拿出一枚銅錢,抛到空中。
隻見那枚銅錢在空中快速的轉着圈,形成一個小漩渦,慢慢的擴大,最後變成一個通道。
韓正寰轉頭跟我說:“走吧。”
我深吸口氣,跟他走了進去。
從這旋渦裏出來,我們再次來到墓碑前,他在墓碑上敲了兩下,旁邊的小門再次打開。
搶走小韓的女人從裏面出來,跟我說:“請把招魂幡交給我。”
我退後兩步,“不讓我見到小韓,我是不會把招魂幡給你的。“
她擡頭盯着我的眼睛,“沒人能跟冥主讨價還價。”
我緩緩笑了,拿出無賴的态度,“誰說我這是讨價還價,首先,是不是你們說,隻要我把招魂幡拿來就能見到小韓?”
那女人臉上有些不耐煩,但還是緩緩點頭。
“那不就得了,招魂幡拿來了,下一步就應該是見小韓,不然我不會招魂幡交給你。”我說。
“我說了,沒人能跟冥主讨價還價。”她不耐煩的說。
我揚手展開招魂幡,“我忘了告訴你,我會用招魂幡,據說幽皇城中全是惡鬼啊,你說他們會不會聽從招魂幡的号令?”
那女人臉色陰沉,最後轉身進了通道。
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有點懵逼,這姐姐就自己走了,那我可怎麽辦?
韓路看着我,“真佩服你。”
我笑笑。
“你這麽跟冥主對着幹,就不怕韓正寰爲難?”他問我。
“不怕,因爲韓正寰不會爲難。”我說。
跟了韓正寰那麽久,我很清楚他的喜惡,他對冥主這個母親,看着沒有絲毫的孺慕之情。
而且,既然冥主這麽厲害,她不會不知道韓正寰這千年的額處境,但她卻什麽都沒做。
韓路陪着我在外面站了會,片刻後那女人再次出來,讓我進去。
我松了口氣,看來我現在初步取得了跟她談判的資格。
女人沒有帶我回到湖心的房間,而是來到一處山頂的樓宇前。
我們過來時,大門已經開了。
我跟着她進去,才發現從屋裏竟然能看見外面的景色,這山頂本就雲霧缭繞,現在又是清晨,霞光漫天,漂亮至極。
房間的南邊往下垂着道道白紗,輕柔的飄着,白紗後面放着一個床榻,一人正躺在上面。
我暗暗點頭,就憑着架勢,就是标準的電視上美女的出場情景。
等到床榻上的人穿過白紗來到我跟前後,我不由得瞪大眼睛,終于明白韓正寰那張臉是遺傳誰的了。
給我帶路的女人跪地行禮,我猶豫半天,還是跪不下去。
她走到我面前,說:“陸冉,你想拿招魂幡要挾我?”
我雖然心裏沒底氣,但面上還是要做足,挺胸擡頭,說:“談不上要挾,隻是一個母親想要見到兒子罷了。”
她神色平淡,但眼中的輕蔑卻是掩蓋不住的,細看的話,還有恨,“你要知道,我是韓正寰的母親,是孩子的奶奶。”
“我知道,可我更是小韓的母親,不是嗎?”我笑着說。
她眼神驟冷,往我這邊走了兩步,說:“那又如何?他是我幽皇城的血脈。”
我有些想不通她爲什麽對我敵意這麽深。
本來,我隻是以爲她隻是看不上我的身份,可現在一看,她是恨我。
我想她現在能站在這裏跟我說話,多半是顧忌着之前韓正寰對我的态度。
“他隻是我的血脈。”随着聲音,韓正寰冷着臉從那片白紗後面走出來。
看見他身上的傷好了,我松了口氣,
他走到我旁邊,攬着我的肩膀,說:“把小韓給我。”
冥主怒瞪着他,但說實話,配上那麽一張美豔的臉,即便是生氣,也是風情萬種,“你要想清楚,他要是留在我身邊,以後就是幽皇城的主人,身份跟如今不可同日而語。”
韓正寰嗤笑一聲,“你連兒子都不養,現在要過來養孫子,不覺得太晚了麽?”
冥主臉色十分難看,跟韓正寰對峙半晌,還是讓人把小韓抱出來,“滾。”
韓正寰笑了聲,接過小韓,帶着我們離開。
從這裏出來,我和韓正寰本來要離開幽皇城,誰知道韓路竟然帶人把我們堵在半路,在這裏動手,韓正寰也是有所顧忌,最後被逼到我們之前去過的湖心木屋。
我們進去後,韓路卻沒再追進來,站在外面跟我們說:“奉冥主之令,讓你們在這裏好好想想。”
韓正寰沉着臉坐到竹床上。
我從他懷裏接過小韓,在他額頭上用力的親了口。
小韓睜眼看見是我,立馬笑了,沖着我啊啊的叫了兩聲。
我逗了他一會,坐到韓正寰身邊,問他:“她真的是你的母親?”
他點頭,苦笑着說:“不像是嗎?”
“是有點不像,我看她更像是你姐姐。”我說。
他被我逗笑了,在我腦門上敲了下,“怎麽那麽聽話,她讓你去找招魂幡,你就去?”
我摸着腦袋,說:“我知道你當時在養傷,我要是立即就跟她鬧起來,打擾你怎麽辦?再說了,我當時還不确定她對我到底是厭惡到啥地步,還有沒有可能挽回,這才出去了。”
說完,我把小韓舉起來,“而且,我是真的打不過她們,搶不回來孩子啊,所以隻能拖到你身體好了,來給我出頭,我是不是很聰明?”
他嗔了我一眼,“嗯,聰明。”
我笑嘻嘻的,瞧着他臉上的陰郁少了很多,這才放心了。
“咱們下一步怎麽辦?”我問他。
他想了想,說:“離開這裏,思來想去還是不想摻和進她的事情裏。”
“好。”我立馬應了,把我在榮六爺那邊見到的事情說了,尤其是那個滿臉刀疤的女人。
“她似乎對冥主的敵意很深。”我說。
韓正寰蹙眉,“等下咱們離開之時,把這話跟她的人說一遍,至于如何應對,就是她的事情了。”
“嗯。”我靠着他,輕輕的拍着的他的手背。
他反手攥住我,“我沒事。”
他說完,頓了下,道:“我以前一直以爲我的母親就是個普通人,溫柔、善良,生下我之後被寒天殺死或者在生我時難産殒命,從來沒想過她竟然好好的活着,而且身份地位那麽高,并且這千年來,一直冷眼旁觀。”
他這話雖然說得平靜,但嘴角卻有些顫抖。
我緊緊地抓住他的手,“沒關系,這都過去了。“
他籲出口氣,“對,過去了。”
我不敢跟他談論過多這話題,一直插科打诨的跟他東拉西扯,兩個小時後,他突然站起來,跟我說:“走,我帶你出去。”
說完,他把小韓抱過去,牽着我的手就往外走,韓路還帶着人等在外面,見我們出來,還是讓我們留下來。
韓正寰冷笑一聲,直接往外硬闖。
韓路他們根本不敢跟韓正寰動手,隻能任由着他帶我離開。
從通道裏走出去,我松了口氣,卻看見冥主就站在不遠處。
她面容陰沉,“真以爲結了陰婚,夫妻一體,我就沒辦法收拾她了麽?”
韓正寰咬牙道:“你敢!”
“有何不敢?”她說完,手上突然出現一張泛黃的紙,上面的字都是用朱砂寫的,我隐約的看見我和韓正寰的名字,
那是我們的冥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