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
我嗔他一眼。
剛安慰完他,榮二再次來敲門。
我有些驚訝,他怎麽還會過來?
榮二站在門口,看了屋裏的韓正寰一眼,說:“我可以單獨跟你談談麽?”
我想了下,同意了,他或許是要跟我說什麽隐秘的話,不想要韓正寰聽見。
我跟他走到院子裏,“現在可以說了。”
他猶豫一瞬,看我有些不耐煩之後,這才說:“你想知道韓正寰爲什麽會救虎子媽嗎?”
我眼中閃過驚訝,“你怎麽知道這些?”
他笑了聲,道:“虎子媽拿到的鑰匙,還是我給她的。”
我定定的看着榮二,突然想起榮斌之前說的話,似乎虎子媽跟他是合作關系。
“原因是什麽?”我說,
榮二回道:“這是榮斌死之前的願望,榮斌雖然表面上跟他媽勢同水火,但實際上他對他媽很好,不然就憑着我跟他媽根本不可能把他排擠出榮家,跟不可能暗算得了他,他可是我爺爺培養出來的得意代。”
“你怎麽知道這些?”我納悶的問。
他笑着說:“當時我就在旁邊,他們制住了我,榮家不能交到榮斌的手上,現在榮家已經不是當年,需要守成,而榮斌是個有大志向的人,卻有些不接地氣,根本不考慮榮家的情況。”
他頓了下,自嘲道:“或許是我膽小,但我想要保住榮家,如今道上風風雨雨,正是互相争鬥的最爲激烈的時期,若是牽扯進去,榮家沒有那個本事全身而退,況且榮家躲避到這裏,就是不想要牽扯進去,榮斌……”
我明白榮二的話了,榮斌是個雄才大略的人,但是榮家現在沒有支撐他謀略的資本。
“那你……”我猶豫着,還是沒說出口,即使是這樣,也沒必要殺了他。
“我不動手,榮六就會動手,他要是出手,榮斌連個魂魄都保不住。”他說:“我來跟你說這麽多,就是想要告訴你,我爲了榮家可以犧牲任何東西,别說是我妹妹的命,就是我自己的,我也不會猶豫。”
他看向道觀旁邊的高山,山上雲霧缭繞,“榮家傳承千年,不能會在我們這一代,我相信,熬過這段時間,榮家會重新回到輝煌的頂端。”
“你會成功的。”我說。
他呼出口氣,“真沒想到,這麽多年我第一個吐露心聲的人,竟然是你。”
說完,他對着我恭恭敬敬的彎腰,“陸冉,榮家的功法問題,就拜托你了。”
我應了,站在院子裏看着榮二的背影,真是沒想到,榮家最後依仗的會是世人眼中的傀儡。
“你信他?”韓正寰不知道啥時候來到我伸手,目光沉沉,道。
我點頭,“他的眼神騙不了人。”
他嗤笑道:“你見過幾個人,還能看得出人的眼神來了。”
我轉頭,伸手捧着他的臉,笑着說:“不得了,老鬼今天泡在醋缸裏了,說話都是酸的。”
他低頭,跟我額頭對額頭,盯着我的眼睛,呼吸噴在耳側,“你聞見了?”
我點頭,“嗯,好酸……”
酸字話音一落,他攬住我的腰,親住我。
呼吸交纏,好半天才分開,他聲音低沉,“嘗到酸味了嗎?”
“嗯,嘗到了。”
他再次湊過來,輕聲說:“肯定沒仔細品味,好好的品味。”
話語再被他淹沒。
于是,我們從院子裏糾纏到屋子裏,從地上到床上,等我們平複下來,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
韓正寰摟着我,手在我肚子上揉着,“咱們再生個孩子。”
我翻個白眼,“大的還沒斷奶呢。”
他輕笑着,“知道,過些時候,再生個孩子。“
我點頭,能給小韓填個弟弟或者妹妹,我也是很開心,我沒有家,沒有兄弟姐妹,就想着給小韓一個完整的家庭,讓他健康的長大。
韓正寰輕拍着我的背。
我靠在他懷裏,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韓正寰給我護法,我開始主動運用手上的藤蔓,想要從東嶽城中弄出一本叫作《修世錄》的書。
這次手腕上的藤蔓像是蛇一樣多有的遊動,卻不疼,但是一滴一滴的血往外冒,落在地上卻變成一個一個的字。
我好想哭,那修世錄一聽就是個幾千字的書,這要是弄出來一本書,我這一身的血不得都流光。
地上迅速弄出來八個筆畫複雜的字,不像繁體字,模樣怪怪的,我完全沒見過。
等到最後一個字定形,韓正寰和榮二從外面進來。
榮二一進來,地上的八個大字立刻化成血珠子飛入他身體裏。
他在原地愣了半晌,片刻後臉上一片狂喜,笑着說:“陸冉,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然後轉身跑了。
我發愣的瞅着他,這人……有毛病?
還有,我地上的血珠子呢?
手腕上的圖騰已經停止,我這人肉運輸機連自己運送的是啥東西都沒看清。
我抓着韓正寰的手,委屈極了。
“陸冉,什麽時候用榮欣換你母親?”榮二去而複返,問我。
我愣住,不大能跟得上他的思路,“換我媽媽?爲什麽?”
他說:“不是說東嶽大帝選定的守城神是榮欣,或許這幾天就能把你媽給換過來。”
我站起來,猶豫着說:“你真的确定?”
他點頭。
“那就明天。”我說。
“行!”他答應的很爽快。
等到他離開後,我問韓正寰:“我這樣做,是不是太壞了?”
仔細想,榮欣并沒有做錯什麽,現在卻要拿她換我母親。
他抱住我,“這是她的命,也是她的責任。”
我還想卻說話,卻聽韓正寰說:“每個人都有責任,榮欣出生在榮家,她的未來早已被注定。”
我抱着他的腰,整個人蔫蔫的。
“你外面跟榮二說了什麽,他會答應現在就用榮欣替換我媽?而且,現在有什麽辦法能替換我媽?”我悶聲說。
最初的驚訝過後,我開始思考現實問題,榮二這麽突然的提起這件事,隻能是韓正寰跟他達成了共識。
韓正寰說:“我答應他,幫助他參透《修世錄》。”
我歎息,“謝謝你,老鬼。“
他柔聲道:“你我夫妻,不必如此客氣。”
夜裏,我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想起榮欣來,總是覺得對不起她。
我向來讨厭别人操縱我的生命,可現在我卻做着我讨厭的事情。
我心裏難受,悄悄下床,來到東嶽城外,手裏攥着鑰匙,都在想要不要現在就沖進去,把我媽給救出來,觸怒東嶽大帝,我帶着我媽,能否全身而退?
我有些迷茫,不知道該怎麽辦。
最終,我在城外站了一個多小時,轉身離開。
明天一早就去找榮欣,我要問問她的想法,我不是聖母,并不同情榮欣,隻是不想這麽随便的操縱他人。
誰知,我剛走到榮家道觀外面,就看見榮欣站在門口,正看着我。
見我過來,她朝我走近,“陸冉,你現在很開心,是不是?”
我别開臉,她肯定是知道這件事了。
“開心談不上。”我淡淡的說。
她哼笑一聲,嘴唇鮮紅,“陸冉,你知道麽,我真的很恨你。”
她摸着自己的臉,“是你毀了我,不光是毀了我的臉,還毀了我的生活。”
我瞅着她,突然發現她有些不對勁,她身影是虛的。
“你離魂了?”我驚訝道,從兜裏拿出一張符紙,想要把她的魂魄收走帶回去,她不能死。
榮欣冷笑,“要是真的離魂,就好了。”
說完,她湊到我跟前,“陸冉,你要記住,我變成今天這副德行,都是你害的。”
我心裏不大愛聽她這話,明明是她先招惹的我,但是現在看着她的魂,我也不想跟她吵,隻想着把她帶回去。
怎麽也想不通,她這沒事離魂幹什麽?
榮欣避開我,身形驟然飄遠:“陸冉,記住,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
說完,她的身形消失。
我想要上前去追她,腿上一痛,突然摔在地上,臉朝下磕在地上。
“哎喲,我的媽。”我驚呼一聲,從地上爬起來,仔細一看,發現我正躺在屋裏的地上,身上穿的還是睡衣。
刹那間,我出了一身的冷汗,真是要命,我明明出去了,怎麽還是躺在屋裏?
韓正寰睜開眼,皺眉把我從地上撈到床上,“睡個覺都不老實。”
我躺在他懷裏,半晌小聲問:“我剛剛沒出去嗎?”
他側頭,放在我腰上的手箍緊,“你一直在下面,怎麽出去?”
我差點被嗆住,我的天,要不要這麽色?
把頭埋在他懷裏,我深吸口氣,然後擡頭在他身上狠狠的咬一口。
他眉毛都沒動一下,眸光漸深,在我耳側輕聲說:“不要撩我,你現在還不是懷孕的最佳時機。”
呸。
我在他腰上擰了下,轉身背對着他,十分懷疑他看過片子了,竟然都懂得這麽撩人了。
我把頭埋在他懷裏,難道我真的沒出去?之前都是在做夢?
我心裏仿佛被壓了一塊石頭。
迷迷糊糊的剛睡着,門就被敲響,榮二在門外喊我。
我直接從船上跳起來,換好衣服,跑出去:“出什麽事了?”
榮二說:“榮欣出事了,她死了。”
他臉色灰敗,定定的瞅着我。
我頭皮都要炸起來了,死了?
忙着跟他跑到榮欣的房間,她的身體已經涼了,白影比我先到,說:“大概看着,是半夜出的事情,具體的還要等專業人士來看。”
我想起昨晚的夢,或許,那根本就不是夢。
我試着想要把榮欣的魂找出來,卻沒任何反應。
韓正寰走到床邊,看後臉色陰沉,從榮欣的嘴裏掏出塊木頭。
是一塊四四方方的木頭,四個面上刻着一張大嘴,從嘴裏鑽出個黑腦袋來。
“榮欣,這是自殺還是他殺?”我喃喃的說,像是問他們,更是在問我自己。
結合昨晚榮欣跟我說的話,我能猜出她八成是他殺,可那人爲什麽要殺她?
隻是因爲我們今天要做法讓榮欣接替我媽,那人不想要我媽出來?
我腦子裏亂哄哄的。
白影看着榮欣的肩膀,突然叫了聲,說:“你們看她的肩膀。”
因爲榮欣死的時候,身上沒穿衣服,榮二發現後就給她身上蓋了床被子,所以白影要是不說的話,我們都沒去看她的肩膀。
我往她的肩膀一看,發現右邊肩膀要比左邊肩膀低一些。
韓正寰看了榮二一眼,“掀開點。”
說完,站到一邊。
榮二忙着上前,小心翼翼的把被子掀開一些,露出右邊的肩膀,她的肩膀上有個大坑,将上面粘着的那層嬰兒皮掀開後,竟然是個大窟窿。
我看着那窟窿,想着那塊木頭上的圖案,在破天墓地裏時,就有個腦袋從她的肩膀裏鑽出來。
韓正寰看了一眼,讓榮二把那層皮蓋上,說:“安葬了吧。”
榮二着急的問:“沒救了嗎?”
“沒。”韓正寰說。
我看着榮欣慘白的臉,她昨晚說,都是我害的,難不成她的死,跟我有關系?
回去的路上,我把昨晚的事情跟韓正寰和白影說了。
我納悶的說:’昨晚,我明明記得我沒睡着,起來穿上衣服去見我媽,回來的路上碰見榮欣,她說是我害的她。“
韓正寰轉頭,凝着我:“你确定,你是起來穿好衣服才出去的?”
我白他一眼,“當然是。”不穿衣服,我怎麽出去?
他停住步子,突然說:“小冉,你要是真的是穿上衣服才出去,我怎麽會不知道?你仔細想想,昨晚你的夢裏,可有我的存在?”
我仔細回想着,倏地睜大眼睛,沒有。
從我起來,到我穿衣服的整個過程,都是隻有我自己,當時我的腦袋裏根本沒有韓正寰這個人。
他呼出口氣,冷笑着說:“或許,我知道是誰了。”
我一聽,瞬間精神了,“你知道?那是不是能把榮欣救活?”
“救不活,她的魂魄已經被吃了。”他說。
我有些失望,救不活了,那豈不是我媽最近還出不來了?
“被誰吃了?”我詫異的問。
韓正寰沉默半晌,剛要說話,突然一道虛影出現他身邊,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我們之前遇見的和尚,
和尚身影飄忽,看着就要魂飛魄散了,他湊到韓正寰耳邊,“你的老對頭出來了。”
說完,奸笑兩聲,化成碎片消失。
……這樣說話最讨厭,有本事都說出來。
韓正寰臉色變換,歎氣說:“我早該想到是他。”
我湊近他,小聲問:“是誰?”
“雲陽,一個以魂魄爲食的蛇靈。”他說。
蛇靈?
說起來我還經過蛇靈,在楊煌墓地裏的時候,就有個條蛇靈,隻是那個修行比較低,所以被楊煌控制住。
當時沒本事,被那蛇靈吓成傻逼,現在我要是再見到那條蛇靈,我可以把它吓癱。
白影的手機突然響了聲,她點開屏幕一看,臉色頓時黑了,轉頭看向我:“小冉出事了。”
她臉色發白,“有人給我發了張照片,說讓咱們去劉水村,不然就把齊林給殺了。”
我心裏一沉,忙着搶過手機,看清那照片後,頓時吸了口涼氣,齊林被捆的嚴嚴實實,在她身邊站着的正好是鬼婆子。
我不由得暗罵沐然,居然讓齊林落在劉家手裏。
現在榮家的事情還沒解決,劉家居然又找上門來。
不過,現在收到短信,我們隻能放下蛇靈的事情,先去救齊林。
我去問榮二現在能不能借給我一輛車,他撓頭,有些窘迫,說:“要是以前,别說一輛,十輛都行,但現在我手上一輛車都沒有,榮六爺走的時候把榮家的錢都給拿走了,過後他又偷偷的慫恿弟子,将榮家值錢點的家夥式也都偷走了,現在榮家就剩下幾輛爆了胎的自行車,所有的錢加起來不到一萬。”
“……你已經慘成這樣了?”我有點懵,前段時間榮家還是光鮮亮麗的大家族,居然突然落魄成這樣。
他唉聲歎氣:“六爺太陰險,除了慫恿弟子回來偷東西,還讓弟子跟着他一起離開,他要在外面重新立一個榮家,現在榮家的百十來人,就剩下十幾個。”
他說到這裏,突然雙眼一亮,“對了,我想起來了,我還有輛車。”
我連忙擺手,“不用了,你好留着吧,我們走出去重新買輛。”
看來隻能讓韓正寰接着去當他藏起來的玉器啥的了。
榮二抓住我,堅定的說:“不行,你一定要用我的車,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我:“……哦。”
他帶我來到車庫,打着手電,走到裏面最角落,“我剛想起這輛車,是我爺爺留下來的,這是咱們華夏剛有汽車的時候,生産出來的,後來又換過零件,現在開着還是不錯的。”
我接着手電光,瞅着面前這老爺車,無語凝噎。
我敢保證,我騎自行車都被開車快。
本來想走,但是我卻感覺車裏有個人再加我,我能感覺到那人對我沒惡意。
榮二笑眯眯的看着我,說讓我仔細看着,他先去處理事情,但我不讓我開燈,說是費電。
我渾渾噩噩的點頭,不由自主的走到車旁邊,在駕駛位置上坐着個老頭,對着我一臉慈祥的笑,拍拍旁邊的副駕駛,讓我坐上去。
我開門坐上去,其實我走到車旁邊時,就已經恢複神智。
老頭眯着小眼睛,跟我說:“你就是陸冉?”
“嗯,您是?”我禮貌的問。
老頭聽後十分開心,想了會,跟我說:“你得叫我舅姥爺。”
估計是從我姥那邊排的輩分,我從善如流,“舅姥爺。”
他更加開心,問我:“你想不想知道榮家跟東嶽城發生的事情?”
我雙眼一亮,“想。”
他摸着下巴的胡子,來了個老套的開頭,“這事兒啊,說來話長。”
我真的好想怼他一句,那就别說了,不過爲了自己的好奇心還是忍住了。
他接着說:“千年前,榮家先祖發現東嶽城,機緣巧合得以進入,并且從裏面帶出幾本厲害的道法書,就靠着那幾本書,榮家先祖不光是練成一身的本事,更是廣收弟子,榮家就此立了下來。”
說到這裏,他有些失望,“可誰知道榮家先祖愈老貪欲越重,不在滿足從東嶽城裏得到的那幾本書,反而想要把東嶽城據爲己有,不過他當時并沒有實現,是後來榮家的一位高人,利用萬年妖藤将東嶽城給弄過來,但這也觸怒了東嶽大帝。”
“不過,不知道爲什麽,東嶽大帝并沒有對榮家怎麽樣,隻是每隔十年從榮家弟子中選中一人當守城神。”
守城神是東嶽大帝選出來的。
“那榮二他們這種,以血喂養妖藤的人,也是東嶽大帝指定的?”我問他。
他搖頭,“不是,喂養妖藤的人是榮家自行選出的,這也是爲了控制妖藤,不然妖藤那麽厲害,怎麽甘願****夜夜背着東嶽城呢?”
“那榮二他們的血裏有什麽?”我又問,妖藤嗜血,不分人,隻要是人血,它就要,但是現在這跟妖藤被榮家喂養的非榮家的血不可,隻能說血裏有東西。
老頭說:“自然是有讓妖藤喜歡的東西。”
我撇撇嘴,不說就不說吧,反正我也沒啥興趣知道。
“有什麽辦法,能讓東嶽城放過榮家,放出現在的守城神嗎?”我問。
老頭臉色凝重,擺擺手說:“沒辦法,東嶽大帝爲什麽要選守城神?就是因爲現在三界五行已經尋不到東嶽大帝,隻留下東嶽城中的手下兢兢業業的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那豈不是隻有找個人來替我媽這一條路了?
可是現在榮欣還死了……
我愁的不行。
老頭說:“行了,我的時間也到了,我放心不下榮家,一直留了一縷神識再次,本來是想看着榮家再次起來,卻不想看見現在這副破樣子,真是,氣得我肝疼,不想再待着,該說的我都跟你說了,走了!。”
“哎,舅姥爺,你别走啊……”我轉身大喊,可老頭已經離開。
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就顧着瞎想,還沒問他下一任守城神怎麽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