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一邊,心徹底放回肚子裏。
腦袋昏昏沉沉,迷茫間我感覺有一隻微涼的手摸着我的臉,輕聲叫着我的名字。
我想要睜開眼,卻不能,隻能把頭往那隻手裏靠。
周圍很亂,有争吵聲,也有哭泣聲。
“小冉要是出了事,我給她償命。”我突然聽見白影的怒吼。
言語中的決絕吓了我一跳,我立馬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在這籠子裏。
對面的蟒蛇支着腦袋,看着我身後。
我轉身,發現白天拿鞭子抽我的男人正往這邊走,他看我還活着,嘴裏發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轉身就一鞭子打在蟒蛇身上。
蟒蛇身子往一起盤了下,身體在原地開始蠕動,原本肚子上的鼓脹處正慢慢往上移。
許是嫌他動作太慢,那男人咒罵一聲,又是一鞭子下去。
蟒蛇張開嘴,一股腥臭氣從他嘴裏溢出,同時兩隻腳從他嘴裏緩緩出來。
我看着那腳掌大小,心中一驚,它要把剛吃進去的人吐出來。
那男人呵呵笑着,等到蟒蛇把人吐出來後,随意的一晃籠子,蟒蛇吐出來的人立馬從縫隙中掉出去。
我這才知道爲啥地上的籠子縫隙這麽大,原來是這個用處。
那人對着蟒蛇又是一鞭子,然後指揮着人把籠子拖到中央的空地上。
我擡頭一看,發現四面被圍的水洩不通,都是神情麻木的男男女女。
“殺了它,你就能活。”男人對着我說,然後看了眼蟒蛇,這話是對我們兩個人說的。
我扶着籠子站起來,看着蟒蛇一點點支起身體。
這裏的月亮似乎特别大,特别亮,明明是晚上,但這月光抵得上現在用的燈泡。
蟒蛇盯着我,雙眼漸漸變紅,身上緩緩出現濃重的煞氣。
我心中一沉,一條蛇竟然有煞氣。
像是韓正寰,被囚禁千年,這才帶煞,它怎麽會有煞氣?
我緊緊的拿着鬼扇,從兜裏拿出最後一張三昧真火符。
蟒蛇吐着信子,身體縮緊,突然如同利箭一樣朝着我過來。
我避開它,鬼扇劃過它的身體,發出一陣刺啦刺啦的聲音,它的鱗片就跟鐵皮一樣,根本劃不破。
原本神情麻木的人拍手叫好,臉上滿是癫狂的笑容,嘴裏喊着讓我們快點打,或者是讓蟒蛇快點吃了我。
我拿着鬼扇,右手不住的顫抖,剛剛那一下子,我已經用了全力,可那條蛇什麽事都沒有。
而且,現在我的心沉到谷底,這蛇看着普通,卻身上帶煞,更有陰氣護體,不然我的鬼扇何至于連它的皮都劃不破。
“陸冉,你要小心。”狗蛋兒沉聲說。
我心中苦笑,這鬼地方,碰上個這樣的怪物,小心頂個屁用。
蛇已經被激怒,他吼叫着朝我撞過來,同時想要用身體纏住我。
籠子裏本來就不大,它又長,我被它掃的撞到籠子上,跌倒在地上,還沒等起來,就被卷住。
胸腔一陣擠壓,我用鬼扇往它身上戳,卻一點用都沒有。
眼球脹痛,胸腔裏的空氣越來越少,我仿佛都聽見肋骨被擠碎的聲音。
突然,一聲鞭響,鐵鞭抽在蟒蛇身上。
它嚎叫一聲,把我摔在地上,終究是動了怒,不要命的撞着籠子。
籠子側翻,我用盡力氣從籠子的縫隙中爬出去。
領頭的男人冷着臉,鐵鞭揮舞,蟒蛇身上的煞氣和鬼氣竟然被活生生的抽散,奄奄一息。
“廢物。”那人顯然是怒極了,這廢物不止是在說我,還是在說那條蛇。
最後,鐵鞭重重落下,直接把蟒蛇從頭上抽了個血窟窿出來。
腥血噴濺,我在地上滾一圈,想要避開,卻不防他的鞭子下一刻就落在我背上。
“啊!”我慘叫一聲,這一下子比白天還要重,我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抽散。
還沒從這一鞭子緩過神來,他的下一鞭就跟上來,我咬着牙,拼盡全力從地上起來,想要找到躲避的地方,卻根本找不到。
鞭子如影随形,一下比一下重,我死死地咬着唇,忍着疼,沒有再叫出聲。
四周的口哨聲此起彼伏。
我扶着身旁的時候,額頭冷汗直流,身上的每一塊骨頭都是疼的。
又是鐵鞭攜風而至,我悶哼一聲,腦袋裏嗡嗡的響,終究是沒挨過,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廢物。”我聽見那人罵了聲。
終于确定,他這聲廢物是在罵我。
腳步聲漸遠,我半死不活的被他們扔在地上,也沒人挖個坑把我埋上。
片刻後,突然響起女人的慘叫聲,還有巴掌聲。
慘白的月光照在我身上,我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把眼睛眯出條縫來。
山上的男人還有那些手持鐵鞭的人,都聚在一起,将洞裏的女人圍在一起,一個挨一個的……
拿着鐵鞭的人是單獨跟一個女人,但山上的男人就沒那麽好的待遇。
之前拿着鞭子抽我的男人并沒有參與,他站在半山腰,面無表情的看着山下。
這場面持續很長時間,直到後半夜,那些人才散去。
天快亮的時候,兩個女人哆嗦着走到我身邊,互相推搡半天,最後一人擡着我的頭,一人拖着腿,說是要把我弄到那山洞裏去。
可惜,這倆姐妹兒被折磨了一夜,顯然沒什麽力氣,根本沒擡起我,導緻我後背着地,硬生生的被她們拖進去,粗粝的沙石磨着我後背的傷口,疼得我死去又活來。
等到進了洞之後,我後背還嵌着三粒石子,剩下的幾塊好皮也被磨破了。
她們把我扔到一般,随便給我蓋上塊破布,就不再管我。
我緩了好半天,說:“姐妹兒,送佛送上西,麻煩你幫我把後背的石頭摳出來。”
在我身邊的女人不情不願的起來,把我翻了個身,摳下我後背的石頭,就躺回去,都沒再把我翻過來。
我趴在地上,這樣也好受點,畢竟傷都在後背。
這鬼地方。
我咒罵一聲,腦子裏又開始昏昏沉沉。
半晌睡了過去。
耳邊再次響起白影的哭聲,還有韓正寰輕柔的聲音,我感覺到他的手溫柔的摸着我的臉,他小心翼翼的吻着我,讓我醒過來。
我在他手裏蹭蹭,心想這夢真好,竟然還能夢見老鬼。
我正想着,右胳膊突然一陣炙烤般的熱流融入我的心口,我整個人像是被扔在火裏,熱得難受。
韓正寰的聲音漸漸消失,四周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還像是兩人在吵架。
我睜開眼,發現在我斜對面的兩個女人正在互相推搡,吵架的根源似乎因爲一塊饅頭。
我試探着動了動手,發現竟然能動了,我心中驚訝不已。
昨天被抽成那個狗樣,今天竟然就沒事了?
我身上還有未褪去的溫熱,我試着深呼吸一次,卻被地上的土嗆得咳嗽半天,呃……忘記自己是臉朝下趴在地上了。
我随手用身上的布裹上身體,從地上坐起來,洞裏的女人吵架的吵架,睡覺的睡覺,根本沒有人注意我。
肚子裏響了兩聲,然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旁邊正在啃饅頭的女人。
她先是看我一眼,然後接着啃饅頭。
後來,許是受不住我太過熱烈的目光,她往我身邊坐坐,說:“饅頭我可以分你一半,但你要護着我。”
“啊?”我有點懵。
她說:“你武功很厲害,你護着我,我給你饅頭,不能讓别人打我。”
我肚子又響了兩聲,我咽了口口水,點頭。
她把手裏的饅頭掰一半兒給我,還遞給我一個髒兮兮的碗,裏面有小半碗水。
我舔舔嘴唇,喝了口水,然後拿過饅頭就吃。
她肉疼的看着我把她的饅頭吃完,然後見我的視線又鎖定住她手中的半塊,忙着一大口吃完。
我:“……”
這麽激動幹啥,我都來不及搶。
有了這半塊饅頭的交易,我跟她打聽這裏的情況。
這女人叫曉雪,她說這裏就是陰地,外面籠子裏的猛獸都是那些拿着鐵鞭的人養着的寵物,同樣,她們這些女人也是。
她特地告訴我,千萬别動逃跑的心思,沒人能逃得出陰地,被抓回來的女人都喂了猛獸,就像是我昨天看見那個被撕的隻剩下一條腿的,就是上一個逃跑的女人。
這地方,管事的就是昨天抽我的那人,姓馮,這裏的人都叫他馮爺,不過他也要聽陽地的人的吩咐。
“其實,你别看馮爺在咱們這塊耀武揚威,但他在陽地那邊,也就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曉雪說。
我點頭,倒是沒啥驚訝,大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古來如此。
“這裏,爲什麽分陰地和陽地?”我問她,心裏很納悶,這裏是陰地,但住的又不都是鬼,甚至說都沒鬼,就是一群身上帶着不明陰氣的人。
曉雪白我一眼:“這你都不知道,山南水北爲陽,水北山南爲陰,這不是道士必學的麽,你怎麽不知道?”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你也是道士?”
她點頭,“這裏的都是,不管男人還是女人。”
“那你們怎麽會落到這地步?”我驚訝的問。
她面上憤憤,道:“因爲觸犯了陽地的規則,陽地那地方……”她說到一半,頓住,“算了,反正你也沒機會去陽地,說了也白說。”
我被她噎住,說話說一半,最氣人。
我坐在一邊,捂着肚子,還是餓得難受,從來沒這麽餓過。
默念清心咒,好半天從餓肚子的怨念中抽出心思來。
陰地,陽地,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我到現在也想不通自己怎麽會來這麽個破地方。
“對了,你是外面的人吧?”曉雪突然頗有興緻的問。
我心中警惕,外面?
“你怎麽知道?”我問她。
她說:“裏面的人不會問我那麽多,而且在這裏面,沒人敢反抗馮爺。”
“你出去過?”我問她。
她搖頭,“我沒出去過,有人能出去,他們出去緝拿要犯,說是要犯,其實在我們普通人裏,他就是英雄。”
“他叫葉勳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