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如律令!”韓正寰大喝一聲,天池上升起霧氣,逐漸凝在一起,成了個大大的“令”字。
随着韓正寰的暴喝,那令字直接壓向女魃。
女魃慘叫一聲,雙眼變得血紅。
軍師見此,連葉勳昊的這具身體都顧不上了,拼着全力,魂魄從他的身體裏掙脫出來。
我忙着松開葉勳昊的身體,上前去抓軍師的魂。
卻不想右胳膊剛剛碰到他的魂,長在裏面的骨頭就突然發熱,緊接着軍師的陰氣不斷的被我吸走。
明明至陰之氣,我的身體卻仿佛被一團熱乎乎的霧氣包圍,十分舒服。
而且,随着這股陰氣進入,我右胳膊上的疼竟然小了很多。
我詫異不已。
軍師不斷的顫抖,身形漸發虛。
隻是,韓正寰跟女魃打鬥正酣,沒功夫兒往我這邊看,白影更是趁機跑到沐然那邊,要把齊林搶回來。
我咬着牙,左手拿出一張鎮魂符,想要拍在軍師身上,卻不想他突然大吼一聲,先出手,濃烈的陰氣從他的心口像是爆炸的波浪一樣,四散開來。
我心中一凜,忙着松開手,退後幾步。
軍師直接跌在地上,身形已經是虛虛實實。
他給自己畫了道聚陰符,然後猛地竄回身體裏,跌跌撞撞的離開。
我想要去追他,可剛剛那股濃烈的陰氣鑽入體中,我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
過了會,我才強撐着從地上站起來,一低頭,鼻血就不住的往外流。
現在的我,就像是補身體補過頭了。
女魃現在已經變得全身幹癟,但似乎更能打了。
韓正寰靠着天池已經有些制不住她。
其實,女魃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弄得了的,不然也不會隻把她囚禁吳勾山,而不徹底解決。
女魃,介乎鬼與神之間的生物,可以說是半神了。
想到這裏,我心中憤懑,她是半個半個的,我也是,人家是把半神,我是……半人。
差距好大。
等我徹底緩過來,身上好像用不完的勁兒,把鼻血抹掉,順便在鬼扇上畫了道簡單的三昧真火符,冷笑着朝着女魃沖過去。
以前,我總覺得高級的符咒才厲害,但我現在感覺,其實等自身的實力達到以後,最厲害的仿佛是這幾種基礎符咒,總能以最小的身體消耗,換來對敵人對敵人最大的傷害。
女魃也看出來了,不惜拼着胳膊被韓正寰扭斷的代價,轉身逃跑。
我想要追上去,卻被韓正寰拽住,他皺眉道:“女魃,半神,你我沒那能力弄死她。”
我一扭頭,鼻子裏的鼻血還順着風被吹飛幾滴。
場面一時間有些尴尬,我臉紅的跟鼻子裏的鼻血似的。
韓正寰臉色一凝,伸手放在我的右胳膊上,他一過來,我感覺一直發熱的骨頭冷卻了。
鼻血也不流了。
我幹笑兩聲,拿着袖子胡亂的抹了兩把,打着去幫白影的借口,想要避開他。
其實,白影早就把沐然打趴下,正逼問如何把齊林恢複正常。
他歎息一聲,拿出個手絹給我擦鼻子,“有時候挺聰明,有時候是真笨。”
我撇着嘴捶他一下,我也很委屈,誰知道陰氣吸多了還流鼻血,那麽陰的東西,不應該是倒在地上,瑟瑟發抖麽?
他不輕不重的摩挲着我胳膊上的骨頭,說:“下次在碰見之後這樣的情況,你就用左手蓋住它。”
我點頭,“你知道這骨頭是怎麽回事?”
他别開眼,“你不用知道,這骨頭對你隻有好處。”
我暗暗皺眉,剛才我竟然在他眼中看見隐隐的笑意。
這啥情況?
我自認爲跟着他這麽久,已經很會揣測他的意思,可現在還是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
那邊,白影已經逼着沐然,讓他把齊林恢複正常。
齊林如夢初醒,轉頭看見沐然,二說沒說就扇了他兩巴掌,那叫一個響。
然後拽着衣領,聲嘶力竭的大吼道:“你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我咽口唾沫,壓下要把沐然留下來的話。
沐然眼中滿是澀然,說:“林子,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不後悔。”
說完,又被齊林扇了兩巴掌。
齊林搶過白影的祖傳降魔寶劍,直接紮進沐然的胳膊裏,“滾,下次再見到你,我一定殺了你。”
沐然笑着看了她一眼,踉跄着轉身離開。
白影肉痛的搶回她的降魔寶劍,“又見血了,我還得換把劍。”
齊林眼淚不住的往下掉,也不敢看我們,低頭往前跑。
“哎,林子,咱們住的地方在這邊,你方向反了。”我跟她喊。
她腳步一頓,低着頭換個方向就跑。
看着她有些佝偻的背影,我輕歎一聲,她本不必如此,想要放了沐然,跟我們說就好,不用這樣。
韓正寰在我頭上揉了把,說:“走吧,回去。”
我點點頭,跟着他往回走。
白影走了兩步,也一溜煙兒的跑了,說是寶劍毀了,太過傷心,要去找杜衡求安慰求抱抱。
我笑得不行。
走了二十來分鍾,我突然停住,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韓正寰,你恢複了?”
瞧着他剛剛用天池對付女魃,似乎傷勢已經完全恢複,甚至比以前還要好上幾分。
他搖頭歎息,道:“當然,你當我在皇天的幾個月,就是在喝茶麽?”
我開心的不行,就差抱着他狂親了,“要抱抱。”
他無奈,彎腰說:“背你。”
我跳到他身上,趴在他背上,想起以前在小村子裏的事。
“老鬼,你好久沒有背我了。”我說完,眼睛有些發澀。
這段時間,事多雜亂,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說過話。
他的手收緊,“對不起。”
我在他脖子上用力的咬了口,“我不管,是你設計我出生的,你得對我負責。”
說完這話,我心裏的防線頃刻崩塌,想着,算了吧,反正舍不得他,就不再因爲那些雜事互相爲難了。
“好,我會好好負責。”他鄭重的說。
我啞聲應了。
我們到住的地方時,齊林正站在院子裏,看見我回來,欲言又止,顧忌着韓正寰,沒開口。
韓正寰把我放下來,進了屋。
齊林這才走到我跟前,說:“小冉,對不起,我今天放走了沐然,我知道這不好,可是我不想讓他出事,他要是被抓到,就會有人來暗殺他,咱們都阻止不了。”
我一愣,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
想了想,我問她:“你知道是什麽人來殺他麽?”
她搖頭,“這我不知道,但我見過他去暗殺叛徒,我……”
我摟住她,安慰道:“沒關系,放走就放走。”
暗殺,他落到我們手裏就會被暗殺……
我雙眼倏地一深,剛才或許就有人在暗中觀戰,等着處理失敗的人。
所以,軍師甯願冒着自爆的危險,都要逃走。
思忖間,我低頭不經意看見齊林的脖子,滿是青紫。
我歎息一聲,心裏了然,跟她說:“我去給你燒水,你洗個澡好好休息。”
她拉住我,小聲說:“小冉,天池很厲害,你一定要藏好。”
我詫異,問她這話怎麽說。
“沐然說的,天池雖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卻能隻靠着一魂弄出個完整的魂魄來,對鬼魂來說,那就是良藥。”她解釋說。
居然這麽厲害。
我反思自己,先前沾着天池水對付别人或許有些浪費。
“嗯,我記住了。”我說。
我走進廚房,突然恍然大悟,今晚陽明洞和女魃一起來找我們,肯定是聽說韓正寰的屍體毀了,他能力大不如前,這才想着來搶天池。
可韓正寰身體毀壞,除了我和老鬼,就是白影和齊林知道,她們倆絕對不會亂說。
這消息隻能是韓正寰傳出去的。
我給齊林燒好熱水,怒氣沖沖的往卧室走。
韓正寰這個王八蛋,前腳跟我說不騙我,後腳就耍我。
我推門進去的時候,正有鬼跪在地上回話。
見我進來,那鬼一頓。
韓正寰伸手把我拉進懷裏,說:“接着說。”
“是,現在煉獄在北方的勢力已經被皇天清除,南方的勢力又被陽明洞偷襲,隻剩下中部一省。”他說。
“守好北方,不給煉獄任何反撲的機會。”韓正寰沉聲道。
那鬼點頭退下。
他捏着我的臉頰,笑着說:“這是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
我推他一把,從他懷裏出來,“你,你才說不騙我,爲啥不告訴我,你的計劃?”
他有些無辜的說:“什麽我的計劃,這明明是你的計劃。”
“我?”我詫異。
“對,你的,你上次說要逼着煉獄把招魂幡交出來,我這不是在貫徹你的計劃?”他說,“不過,逼着他們交出招魂幡不大現實,倒是能逼着鄭夏陽聯系控制招魂幡的人。”
我撓撓頭,想了半天,我還想的确說過這樣的話。
正當我糾結的時候,外面一聲暴喝:“臭丫頭,你給老子滾出來。”
我暗道不好,往生門的門主咋找上來了。
韓正寰目光一冷,擁着我出去。
往生門的門主見我出來,扔給我一個包,“拿去,以後你就是往生門的門主。”
空氣迅速安靜。
我沉默幾秒,翻着白眼說:“你騙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