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每根扇骨上竟然還出現一條小字。
我拿起來看了半天,也不認得上面鬼畫符一樣的字。
把鬼扇揣在兜裏,跑到韓正寰身邊,“你沒事吧?”
我伸手想要摸他,卻被彈開。
白影把我扶起來,說:“他在身上布下了護體陣法,而且他現在魂魄不全,不要碰他,咱們身上的陽氣對他不利。”
我驚住,魂魄不全?
電光火石間,我想到他上次用武力把我們囚禁在甯水的事情。
我從兜裏拿出招魂符,用我的血點在上面,默念咒語。
這次,我一開始念,扇骨就一陣陣發熱,一股暖流從扇骨上傳入我的身體,有扇骨幫忙,符咒發揮作用更快,威力比往日更強。
“歸!”我大喝一聲,把符紙拍在韓正寰身上。
隻見他身體搖晃兩下,一股濃烈的陰氣迅速把他包圍,與此同時,他猛地睜開雙眼。
看清是我後,他眼中的寒意褪盡。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身上有沒有不舒服?”我擔憂的問,這是我第一次強行使用招魂符,沒經驗。
他呼出口氣,淺笑着搖頭,“沒事,我很好。”
看着他要起來,我伸手想要扶他一把,卻不想他站起來後,直接把我拉到懷裏,頭枕在我的肩膀上,小聲說:“好丫頭,我就知道你能找到我。”
我聽着這話,心裏挺不是滋味。
“你被困在這裏多久了?”我淡聲問。
他回道:“有幾個月了。”
幾個月……
他既然這麽說,那就不是一兩個月的事,很可能在我加入皇天之前,他就已經被困住。
我苦笑着道:“夏梅突然邀請我入皇天,其實是你授意的,對嗎?”
他身體一僵,輕輕嗯了聲。
“你當時被困住,已經無法大規模使用鬼力了,是嗎?”我接着問。
他點頭。
我氣得不行,手擡起來,又放下。
怪不得在甯水的時候,他動用那麽多人馬和高科技武器來困住,因爲憑着他當時飄在外面的一魂,根本無法用鬼力困住我們。
“那我爲什麽看不出來你隻有一魂?”我問他。
他沉默半天,才說:“我讓齊洵在我身上下了障眼法,你看不見。”
我雙手握拳又分開,想要推開他,卻被他緊緊抱住。
“丫頭,我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瞞着你,好麽?”他道歉說。
我冷哼一聲,“你錯了?你哪有錯,你做得對。”
其實我被氣的肝疼。
“韓正寰,我承認我以前莽撞,總是壞事,但我現在改了,我不再爛好心了,我也知道防人,我也會……殺人了,你爲什麽……”說到最後,我有些哽咽。
“這次,我要是不帶着玄宗強硬的說要進來,你是不是還打算什麽都不告訴我?就自己在這裏受着?”我啞聲道。
他捧着我的臉,輕啄幾下,哄我說:“我怕你有危險,我以後肯定不再這樣。”
他這麽說,我更來火。
“你怕我有危險,你别把我設計出生啊,你别讓我得到鬼扇啊,你别暗中引導我一步一步變強啊,你特麽的,衣服都脫了,你說你不幹了?”我被他氣的糙話連篇。
他歎息一聲,緊張的看着我,嘴唇動動,卻沒說出聲。
“那個,你們先别研究衣服脫了之後的事情,先研究研究下一步怎麽辦。”白影笑着說。
聽到她的聲音,我頓時有些尴尬。
韓正寰恢複往常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樣,說:“這裏就是囚禁我身體的地方。”
我絲毫不驚訝,在上山之前,我就知道了。
“瘸子到底是什麽人?你知道嗎?”我問他。
他搖頭,“不知道,我以前以爲他就是個山裏二流子道士,我也是在他死後才覺得事情有異,後來查出他就是道上鼎鼎大名的道家神童,我一直在找他,但始終沒找到。”
我盯着他的眼睛,“真的?”
他苦笑道:“真的,關于他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
我有些不信。
“丫頭,我真不知道,我要是什麽都知道,也就不會被人暗算分魂,更不會在千年之後,再次中招被人封在這地方,差點搞得魂飛魄散了。”他說。
我嗯了聲,心中疑慮未消。
不再理韓正寰,我走到火盆旁。
剛才鬼扇和那人大戰,高台、棺材和道士都消失,隻留下這個火盆。
杜芙之前就是用這火盆中的鬼火來吸取那些貪吃鬼吃掉的魂。
現在火盆裏隻剩下微弱的火苗,我一走過去,火苗顫動幾下,隐隐要滅。
“别裝模作樣,我知道你很厲害。”我冷聲道。
我說完,裏面的火苗越來越大,最後占據半個火盆,凝成嬰兒的形狀。
我冷哼一聲,用鎮魂符将鬼嬰封在火盆裏,然後仔細打量着這地方。
除掉消失的高台和道士,這裏跟壁畫中的場景一樣。
我雙眼一亮,問韓正寰,“你就是在這裏被分魂的?”
他點頭。
“那個跟我一樣的小女孩,就是你分魂時的祭品?”我又問。
“對。”他道。
我仔細打量着這地方,回憶着壁畫中棺材放的地方,對比着我夢中出現的場景,慢慢往西北方向走。
如果我夢中出現的場景是真的,那放置棺材的地方肯定就在附近。
夢裏我隻感覺他們擡了一會,我就來到這裏。
我順着記憶往前走,卻被韓正寰拉住,他說:“小冉,别去看了。”
我揮開他的手,正色道:“韓正寰,很多事情我沒權利要求你一定要告訴我,同樣你沒權利阻撓我自己去查。”
其實我現在是真的生氣,同時也很難受。
我的出生是韓正寰設計的,鬼扇、身體裏的鎖魂陣、赢勾血……都是他在我懵懵懂懂的時候,加在我身上的。
我不怨他,也沒立場怨他,畢竟當時是我自己作出來的,數次情況危急,差點出事。
不管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但他到底是幫我活了下來。
他動作一頓,松開我。
轉個彎,在山頭的另一邊,有個棚子,裏面連着山洞。
我走進去,看見地上放着裏兩具棺材,小的棺材裏面是空的,而大的蓋着蓋子,不知道裏面的身體還在不在。
我往裏面走,目光停在旁邊光滑的石頭上,那上面鋪着個褥子,褥子上面丢着件秋衣。
轉身過去,拿起秋衣的瞬間,我眼淚再次掉下來,怎麽忍都忍不住。
以前我膽小,慫,愛哭,但這段時間我一直告訴我自己要堅強點,已經很少哭,可是現在看見這件秋衣,我真的忍不住。
瘸子,他在這裏待過。
這是瘸子的秋衣,他唯一一件沒有打補丁的秋衣。
我抹了把臉,把這裏找了個遍,沒有找到瘸子,卻找到很多瘸子在生活的痕迹。
他真的在這裏,我昨天是真的見到他了。
可是,他在這裏幹什麽?守着韓正寰的棺材?
想到這裏,我直接跑到那副大棺材前面,不顧韓正寰的阻攔把棺材蓋子掀開。
韓正寰的身體果然躺在棺材裏,隻是,細看的話,他現在的身體跟我之前遇見的不一樣。
皮膚蒼白,肚子有些微鼓,發髻松散。
我朝着他的頭頂看去,把上面的頭發扒拉開,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韓正寰頭頂的頭發已經剃掉,在頭骨上有個孔,外面殘留着淺淺的銀色痕迹。
我忙着摸向他的雙臂,軟的,掀開一看是稻草,雙腿也是稻草,隻留下雙手和雙腳在衣服外面,看着像是個完整的人。
我的手不由得顫抖,伸向他的心口。
他拉住我,“别看了。”
我推開他,手放上去,衣服凹進去,最後碰到一個硬東西,把衣服拿開,他的心髒早就被挖走,心口是個大窟窿,在裏面放着一個八卦鏡。
我抓着韓正寰的手,抖着聲音問:“爲什麽會這樣?”
用銀水封住天靈穴,挖心,斷手斷腳,這麽殘酷的手法,到底是要幹什麽?
韓正寰摁着後腦勺把我摁在懷裏,說:“沒事,我死了千年,現在早已感覺不到疼。”
“這是封魂煉鬼。”白影說,“得到韓正寰身體的人徹底堵死了他的輪回,想要以此來讓他在三界五行中消失,同時将他的魂魄囚禁,無論是煉道鬼還是别的,都容易些。”
說完,她補充道:“這樣的方法隻有一些邪道煉小鬼是會用,陰毒卻管用。”
我腦子裏亂哄哄的,“是瘸子做的?”
他低頭凝着我的眼睛,“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丫頭,我沒騙你。”
我點點頭,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身體被毀成這樣,徹底沒法用了,就算韓正寰身上有五瓣蓮,也沒法封魂,他以後真的隻能做個鬼了。
韓正寰面色淡淡的,伸腿把棺材踢上,說:“走吧,反正也沒用了。”
我被他推着往外走幾步,停住,“帶出去吧,萬一找到啥法子呢,道法高深,萬一有辦法呢?”
他笑了聲,“道法再高深,也沒法生死人肉白骨,聽話,走吧。”
說完,半是強迫的摟着我出去。
我抓着他的衣服,無意識的道歉:“韓正寰,對不起,對不起……”
“這次真的不怪你,是我一個不察着了軍師的道。”他解釋說。
我根本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那具屍體的慘狀,反複的說着對不起。
最後他捏着我的下巴,盯着我的眼睛,說:“丫頭,我說了,這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