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閉眼朝着四周看,還有幾縷淡淡的黑煙。
走過去,我聞了半天,雙眼倏地睜大,“瘸子?瘸子!”
我邊喊邊往外跑,這氣息跟我在皇都時見到的瘸子一模一樣。
齊林和馬東他們聽見我的叫聲,跑出來。
我循着那股氣息往外追,其實現在已經沒了方向,那幾縷黑煙已經完全消散,但我不想停下。
齊林把我拉住,“别追了,他走了。”
我腦袋裏嗡的一聲,頓時有些頭重腳輕,喃喃道:“瘸子來看我了,林子,他還記挂着我,可是他爲什麽不見我?”
齊林把我摟到懷裏,低聲道:“瘸子有他的爲難之處,你好好的,總有一天能見到他。”
我抱着她,把頭埋在她懷裏,低聲嗚咽。
瘸子爲什麽要躲着我?
以前在村子裏的時候,我給他上墳,有時候還能聽見他的聲音,現在他爲什麽要躲着我,都不肯跟我說句話。
等我緩過來,就看見馬東他們四個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麽了?”我神色如常的問,絲毫沒有剛剛丢臉的尴尬。
馬東他們關注點也不在這方面。
“小冉,你是柳子溝出來的?”他皺眉問我。
我點頭,“嗯。”
我們村就叫柳子溝。
一時間,他的臉色十分複雜,驚喜、興奮、惋惜……最後雙眼發光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直發毛,帶着齊林往後退幾步,皺眉道:“你這麽看着我幹啥?”
他激動的上前,抓着我的手說:“你怎麽不早說,你竟然認識瘸子,這……這簡直就是緣分。”
我心中一沉,面上不動聲色,問他:“你也認識瘸子?”
他猛地點頭,崇拜而又感歎的說:“他是我的偶像。”
他說這話的場景,神态跟當初杜紅光說鬼主他的偶像時一模一樣。
“你……确定你說的瘸子跟我認識的瘸子,是一個瘸子?”我擰眉道。
我不知道瘸子的名字,隻是村裏人都這麽叫他,我倒是問過他到底叫啥名字,當時他說沒有。
雖然我不相信,但看他的表情不對勁,就不敢多問。
而且瘸子一直在我們村子裏,他怎麽會認識馬東?
馬東道:“你認識的瘸子,是道士,對嗎?”
我點頭。
“慣用的法器是招魂幡,對嗎?”他又問。
原來是一個瘸子。
“你跟他是怎麽認識的?”我問。
他标準四十五度角擡頭,仿佛陷入回憶,道:“我當年也外出闖蕩過,瘸子年少成名,我出去的時候他早就是道上有名的神童,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我跟他其實說不上認識,我見過他,他卻沒注意到我,當時我們有幸一起收拾個厲鬼,完事後本要一起吃個飯,但他說要忙,就走了。”
他說到這裏,遺憾道:“就是這麽個天才般的人物,卻在聲明最盛的時候突然消失,再無蹤迹。”
“那他當時就叫瘸子?”我納悶的問。
馬東點頭,“對,他一條腿有點瘸,讓人叫他瘸子,不過别看這名字不好聽,但他長得好看,唇紅齒白,标準的小白臉長相。”
我想起瘸子在村子裏的打扮,灰頭土臉,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臉上經常胡子拉碴。
還是齊陽過去後,他才穿上幾件好衣服,每天收拾的利索點。
“那他爲什麽消失?”我追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怎麽可能知道那種事情。”馬東說完,繼續用那雙發光的眼睛盯着我,啧啧兩聲,道:“早知道你認識瘸子,我就不讓這幾個熊孩子拜你爲師,我自己拜你爲師,到時候見到瘸子還能攀個關系。”
我翻了個白眼。
我又問馬東知不知道瘸子是啥時候在道上消失的,他很肯定的說是二十一年前的冬天,過年前後。
我的心瞬間沉到谷底。
二十一年前,冬天,過年……
我就是那時候出生的。
我沉默的站在原地,瘸子啊。
片刻後,我笑了兩聲,拍拍馬東的肩膀,“謝謝啊,兄弟。”
說完,我轉身進屋。
齊林叫了我兩聲,我就當我沒聽見,進屋關門,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瘸子……”
我叫了聲,仔細咂摸着馬東的話,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瘸子就是隐居啊。
跑到封着韓正寰一魂的地方隐居,順帶着把我這個被韓正寰設計出生的人養大,還要盯着後山,不讓韓正寰出來。
他好忙啊。
我臉上漸漸浮現嘲諷之色。
這一夜,我注定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齊林就在屋外叫我,我拿出手機一看,四點。
我揉揉幹澀的眼,開門出去。
她沒問我瘸子的事情,隻是擔憂道:“你沒事吧?”
我搖頭,“沒事。”
她嗯了聲,給我盛了碗面條,說:“先墊墊,從這裏到機場還有兩個小時的車程,飛機上兩個小時,路上你都可以睡覺。”
“好。”我應了。
一路匆忙,等我們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又租了輛車去昆侖。
快要到昆侖腳下,我們就被攔住。
我往外面一看,是夏榮。
他指着右前方的小道,說:“走這裏,打赢了才有資格上山。”
我開門下車,笑道:“挺巧啊。”
他吃了一驚,“你怎麽在這裏?”
我心想韓正寰要是不攔住我,我早就在這裏。
“來湊熱鬧。”我說。
他皺眉,從兜裏掏出手機,“你等着,我先問問情況。”
我點頭,反正一進去也會被認出來,還不如現在就亮出身份來。
現在這時間麽,韓正寰會讓我上去。
果然,夏榮挂了電話後,跟我說:“你們過去吧,按照流程,打赢上山。”
“好。”我轉身上車,剛碰到車門想到一個問題,“是不是還需要報名費?”
夏榮十分淡定,“對,一人一萬。”
車裏,馬東直接被煙嗆住。
一人一萬,搶錢呀。
不過我也不能跟夏榮發脾氣,忍着怒火轉身上車。
以前我還覺得皇天跟其他的門派不一樣,現在看來都是一丘之貉。
我氣的直撓車門。
到了地方後,我直接被眼前的場景鎮住了。
在地上圈出一片空地,四周圍着黃布。
我朝着周圍看看,布置了陣法,擋着人氣兒和鬼氣。
還有專門引導停車的人,我們把車停好後,來到空地周圍,外面裏三層外三層的人,也看不清楚裏面的情況。
有皇天的人舉着大喇叭喊:“報名在這邊,一人一萬。”
這裏圍着的人不少,但真交錢進去比試的隻有一半,而能通過上山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靜默片刻,似乎明白皇天的用意了。
這些人趕是趕不走的,就弄個天價的報名費,吓退一半的人;再把台上的闖關内容弄的難一些。
這樣隻有真正有些本事的人才能上去。
我問馬東他們去不去比試,馬東要去,但馬家三兄弟就不讓他們去了,還是半大的孩子,本事不行,肯定是過不去的。
來到報名處,我看清笑眯眯收錢的那人後,頓住。
那人看見我,臉色一僵,有些不自然動動屁股,輕咳一聲:“你們是要闖關?幾個人?”
“三個人。”我說完從兜裏掏出銀行卡準備刷卡。
他拿出手機,“直接微信轉賬就行,沒帶刷卡的機器。”
“……哦。”
卧槽,他們也是夠了,居然連轉賬這招都想得出來。
交完錢,齊林和馬東先往闖關場地那邊走,我站在報名處的桌子前,似笑非笑:“大師父,你挺閑的。”
他眼神往四處飄半天,說:“你别嚷嚷,要是讓他們知道我堂堂大師父坐在這裏收錢,多尴尬。”
我實在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怎麽你出來了?别人呢?”我皺眉問。
他指着闖關場地那邊,說:“不止我,其他人也出來了。”
我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見二師父和三師父負責叫号,四、五師父長得比較粗壯,充當警衛。
六、七師父坐在一邊的餐車旁邊,賣水和泡面。
而八九師父在掃垃圾。
我忍不住抹了把汗,“你們至于嗎,都這麽大年紀了,還出來受這罪。”
他歎氣說:“你當我們想啊,這不是皇天的弟子都上山了,我們隻能頂上來。”
他說完,看着我說:“你好好努力,别給皇天丢臉。”
我暗暗皺眉,試探着問:“大師父,我已經退出皇天了。”
他一拍桌子,咬牙說:“話說八道,皇天是你想退就能退的?你當我們是啥?啊?”
我被他這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吓了一跳,咽了口唾沫,沒敢說話。
我吧,對這種師父一類的角色,還是挺尊敬的。
“哼,弄出來個什麽光宗,就那麽兩個人,你也說得出口。”他氣哼哼的說。
我沉默幾秒,說:“大師父,是玄宗。”
他瞪我一眼,“趕緊去闖關,氣死我了你。”
我被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聞言趕緊轉身離開。
跑了幾步,轉身看他,大師父正拿着手機,掰着手指頭數數,估摸着算到底有多少錢。
路過王師傅的時候,他用掃把在我腳下呼噜一下子,“讓開,擋我的路了。”
我跳開,躲的遠遠地,不敢惹。
内心無比悲憤,明明就是韓正寰欺負我,怎麽到頭來我倒像個負心漢一樣。
我走到空地的時候,馬東已經進去闖關。
我站在齊林旁邊,回頭看,頓時一驚,片刻後又釋然了,怪不得皇天敢讓這麽多人來昆侖,原來是在這裏布下了大陣。
别看現在這麽多人,這麽多車,但在皇天陣法的掩護下,外面根本看不出這裏有人。
不過,這樣的陣法再精密,也就是障眼法而已,要是有人動用熱成像儀器,還是原形畢露。
看着皇天的幾位師父各自忙活着,我歎口氣,韓正寰也算是思慮周全了,盡可能用和平的手段把人攔在山腳下。
正想着,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循聲看去,就見兩個皇天的弟子拖着一人路過,那人的臉上都是血,渾身不停的抽搐。
胳膊耷拉在地上,一路鮮紅的血。
整個場地瞬間一片寂靜。
這時,大師父站起來,朗聲道:“現在進山的通道控制在我們手裏,不管你們願意不願意,隻能通過闖關的方式進去,想要翻山偷偷溜進去的,這就是下場。”
他頗具威嚴的把在場的人看了一遍,接着說:“就算是你們成功的避開皇天的守衛,跑進去了,還是找不到你們想要找的昆侖,頂多像個驢友一樣,在這裏玩一圈。“
齊林湊近我,小聲說:“小冉,他說的是啥意思?”
我解釋說:“我們要上的昆侖,跟咱們現實中的昆侖還是有區别的,是借着昆侖的龍氣凝成的道法昆侖。”
“現實中明明就有昆侖,爲什麽還要凝一個道法昆侖?”她納悶的問。
“要是放在真正的昆侖上,不得早被盜了?”我說。
她恍然。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無論是在封建社會還是在現代社會,道士大多都被人當成騙子。
細數曆史上的王朝,信奉佛教的統治者居多,畢竟佛教提倡的思想有助于統治者管理人民。
而道教,我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煉丹,然後重金屬中毒……
況且,信佛追求來世的安逸,普通人隻需要按時上香叩拜念經,心誠即可。
信道,你得煉丹修道,需要資金支持,普通百姓哪有那麽多錢。
所以道士一直是一類人,發展到現在更是自成一派,有個小江湖,普通人根本不知道。
這也是越來越多的道士建墓都是利用龍氣、鬼氣什麽弄個普通人發現不了的地方出來,不然太容易暴露。
我正胡思亂想着,馬東從裏面出來,捂着腰。
看見我,一說話,先呼痛,“哎喲,你們進去可小心點,裏面的人實在是太狠了,我的老腰呀。”
我給他檢查一番,确定隻是腰上青了些,這才讓他回去休息。
下一刻叫到的是齊林,她深吸口氣,無比虔誠的走進去。
我搖頭失笑,不知不覺,他們已經把這場闖關當成是對自己能力的測試了。
十分鍾後,叫到了我的名字。
我心中一喜,齊林這是通過了。
我走進去,周圍倏地黑下來,僅僅在陣法中央燒着一盞油燈,火苗跳躍。
小心翼翼的走進去,剛站定,就被一人扯進懷裏。
我靜默數秒,開始劇烈掙紮,“韓正寰,放開我。“
他把我抱的更緊,頭放在我的肩頭,啞聲道:“丫頭,你想我嗎?”
想,當然想。
我扭着想要推開他,“鬼才想,趕緊松開,不然老子廢了你。”
他身體一僵,語氣中的失落顯而易見,“沒想麽?”
說完,把我抵在旁邊的柱子上,眸光幽深暗沉,“可是我想你。”
“你想我,我就得想你?你這麽厲害,你咋不上天?”我氣得不行,現在一看見就來氣。
******,分分鍾想要撬開他的腦袋,看看裏面都裝了什麽東西,把我騙的這麽慘。
以前沒深想,很多事也就那麽過去了,現在仔細一想,簡直要命。
他抵着我的額頭,呼吸炙熱,手在我腰上緩緩收緊。
“丫頭,我真的想你。”他反複說着這句話。
“想個屁,趕緊松開,别耽誤老子正事。”我沒好氣的說。
他嘴角緩緩勾起,倏地低頭親住我,強勢霸道,長驅直入。
靠,還想占我便宜。
我發了狠,想要咬他,他卻像是知道我要幹啥,靈活避開。
他松開我,沉聲笑了。
我張嘴要罵他,卻被他再次堵住嘴。
他喵的。
我氣的不行,卻被他制住,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片刻後,他終于松開我,手放在我脖子上,“既然你想要上去,我便成全你。”
他說完,我眼前一黑,倒在他懷裏。
昏迷前,我最後一個念頭是,離婚,這婚必須離。
我都這麽生氣了,他都不知道給我開個後門哄哄我,跟我說說上面的情況,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也好啊。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直接大叫出聲,連滾帶爬的從地上起來。
在我跟前是條長蟲,盤成一團,眼冒綠光,正對我吐信子。
手裏鬼扇飛去,隻聽噗嗤一聲,直接嵌入去,半天出不來。
這是有實實在在的身體。
我眉頭皺的更緊,有實實在在的身體,卻不流血,卧槽,這啥玩意?
心裏直罵娘,韓正寰到底把我扔到啥地方來了?
“哎喲,我的姐姐,你倒是把我拔出來呀,快要憋死我了。”狗蛋兒跟我說。
我翻個白眼,助跑幾步,一躍而起,手上的刀子朝着那條長蟲的腦袋刺過去。
那東西的尾巴朝着我扇過來。
我抓着機會,在空中硬生生的轉了個方向,扭得我老腰生疼。
死命的抓住它的尾巴,把鬼扇從他的身體裏拔出來。
松開後,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避開它。
我盯着它的眼睛,越看越不對勁,這東西的眼珠子怎麽跟人的這麽像?
想起剛剛摸到它的身體,冷,硬,我眼皮不由得直跳。
這根本就不是好蛇,這是人爲用藤蔓弄出個蛇的身體,然後把蛇靈的封在裏面,再安上一對人的眼珠子。
卧槽,這也太吓人。
我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本以爲是吓唬人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聽說西南大山裏,山林茂密,山中靈氣足,在哪裏長個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植物,有的會有靈。
這說法的真實性有待考證,但從那地方弄出來的木頭和草藥的确比外面的好用,無論是做武器還是入藥。
我仔細的看着那蛇的身體,确定這應該就是一根粗的藤蔓,給雕刻成蛇的形狀。
想到這裏,我從兜裏拿出一張三昧真火符,借住鬼扇,念咒起勢,趁機将符紙拍在那蛇身上。
隻聽一聲尖銳的吼叫,我頭皮一麻,這……是人的叫聲?
我還想差了,這裏面不是蛇靈,而是魂。
符紙燒完,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從蛇的身體上出來,消失不見。
我呼出口氣,雖然現在看見這種東西,我完全能對付,但還是會慣性的害怕。
畢竟,慫慣了,不好改過來。
解決了這東西,我才有時間仔細的看這山。
外貌看着跟現實的昆侖山無異,但内行人能看出來這不是真正的昆侖山,普通人根本無法看見這山。
我拿出羅盤,指針亂轉,明顯是有磁場幹擾。
歎息一聲,最後從朝着右前方走。
走了幾步,我腳步微頓,轉瞬恢複正常。
又走了兩步,我直接跳起來,鬼扇朝着旁邊的黑暗中戳過去。
隻聽一聲悶哼,一個貪吃鬼跌到地上。
不過,他卻不進攻我,反而畏懼的看着我手中的鬼扇。
他被我揪出來,四周的鬼氣淡了很多。
剛才我周圍聚集了好幾隻貪吃鬼,現在除了地上這隻,都跑光了。
他眼中滿是畏懼。
我剛想把它收走,帶出去仔細盤問,一張符紙從我身後落到他身上,隻見他渾身顫抖,片刻後再無聲息。
“陸冉,你跟他大眼瞪小眼幹啥?”白影笑呵呵的走過來,拍拍我的肩。
我看她一眼,心中無奈,但這不值得發火,隻能等下次再遇見抓一個。
“你怎麽來了?”我笑着問白影。
她道:“當然是來湊熱鬧,昆侖啊,實話跟你說,我上來好幾次,但失蹤沒找到正經道法昆侖的入口,隻能在現實的昆侖山上面轉了幾圈,當時心裏可憋屈了,現在皇天把入口打開,我當然要來看看。”
原來如此。
我們繼續往前走,有個小木屋,看着做工跟我在皇天住的有點像。
走進去,裏面擺放着登山杖,沖鋒衣,保暖衣,登山靴,壓縮餅幹,袋裝牛肉幹。
齊洵坐在一邊,看我進來,愣了下,指着那些衣服說:“山上冷,你們選件衣服。”
我看了身上的單衣,這才反應過來,後知後覺的打了個哆嗦,經他這麽一說,确實冷。
我從上到下選了一套,還要了個睡袋。
白影準備充足,不需要衣服,但爲了跟齊洵說幾句話,就買了一大袋子牛肉幹。
我去裏面的換衣間換好衣服後,出來要跟齊洵結賬。
他瞥我一眼,淡聲道:“自家人,随便穿。”
白影有些驚訝,“自家人?”目光在我和齊林身上晃來晃去。
我解釋說:“我倆是親戚,按照輩分來說,我得叫他一聲哥。”
齊洵擡眼,看我半天,沒說話,接着低頭玩手機。
我擦擦汗,心想皇天這次真是全員出動了,師父們又是掃地又是維持秩序,就連皇天公認的賺錢小能手大師兄齊洵都跑到這裏面賣衣服來了。
雖然他們這次賺了不少錢,但給人的感覺還是那麽心酸。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笑了。
我和白影往裏走了沒幾步,齊林從旁邊鑽出來,身上也換了登山裝備。
“你們怎麽在一塊?”她驚訝道。
“不小心遇上了。”我解釋說。
她看着白影:“白影,真是哪兒的熱鬧都有你。”
白影笑了聲,“那是。”
“你是白影,白家人?”白家绮突然問。
白影四處看着,皺眉說:“誰在說話?”
我指着我地上的影子說:“我的新影子。”
她這才松口氣,“是啊,我是白家人。”說着,小聲嘟囔道:“吓死我了。”
白家绮沉默半天,突然一聲暴喝:“******,終于讓我找到你們了,我殺了你。”
她直接從地上跳起來,不要命的朝着白影撲過去。
白影的第一反應是避開,但等到她看清白家绮的臉後,也是一臉的怒氣,“靠,居然是你,我先殺了你。”
我忙着說:“你們在幹啥?先别打,咱們還要上山……”
“閉嘴。”
她們兩個同時朝我喊。
我閉嘴,跟齊林退到一邊,看着她們一人一鬼肉搏。
白家人,白家绮,白影……
難道她們是一家人?
我眉頭皺起,她們這是内亂吧?
事實證明她們的确是恨不得生吞了對方,最後二人已經發展到在地上滾來滾去的互相抓撓。
動靜之大,就連屋裏玩手機的齊洵都出來了,看了會,拍着我的肩說:“不錯,打得很激烈,不過我得提醒你,要抓緊,已經上去五六人了。”
我生無可戀的看他一眼,上去把白影和白家绮分開。
“你們打夠了嗎?要是打夠了,就休息一下上山,要是沒打夠,我就跟齊林先上山了。”
她們互相瞪一眼,“小冉,你怎麽找她當你的影子?這個卑鄙小人,總有一天會背叛你的。”
白家绮呸了聲,“放屁,當年明明是你們先背叛我,不然我何至于落到那地步?”
白影還要回罵,我直接把手上的登山杖扔到地上,厲聲道:“你們到底怎麽回事?還要不要上山?要真的想打,你們就在這裏打個夠,要是想要上山,就給閉嘴,休息一下,出發。”
我心裏也委屈,路過不少道士,不少都在小聲嘲諷我們,說還沒上山就開始搶。
何況,我這次心裏沒底,無論是韓正寰還是齊洵,他們的态度實在是太過詭異,就這麽放我上去了?
越想越不對勁兒。
白家绮哼了聲,“等着,出去後我一定要弄死你。”
撂下狠話後,變成我的影子。
白影從地上起來,冷笑着說:“好啊,我怕你?”
我無奈扶額,靠,還沒上山呢,先内亂了。
齊林走到我身後,小聲說:“我的天,早知道我就不叫白影的名字了。”
白影要是跟我們一起走,早晚都要認出來,現在認出來也挺好,起碼我有準備了。
剛要往前走,身後突然有人叫我。
我轉頭看去,就見一青年男子,梳着古代的發髻,身穿青色儒服,面上挂着淡笑。
這不是我從土樓那裏救出來的儒服男鬼?
我忍着着急,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着和氣:“你有事?”
他點頭,走過來,說:“我要加入你們。”
我們三個對望一眼,我驚訝的問:“跟我們上昆侖?”
“不。”他說。
我松了口氣。
“我說的是,我要加入玄宗。”他輕飄飄的說。
加入玄宗!
這四個字直接砸向我,我幹笑兩聲,“大哥,别開我玩笑了,我那個小廟怎麽能容得下你這尊大佛?”
他目光清淡:“你不同意?”
“對。”我堅定的說。
“爲什麽?”他皺眉,語氣不善。
我把齊林和白影護在身後,握緊鬼扇,“我那就是個成立不足三個月的小門派,真請不起你。”
他一看就不是個善茬,我可不敢留下他。
聽我這麽說,他眉頭舒展,像是完成一件大事,“嗯,得到你确切的答複就好,這可不是我不願意去,而是你不要我,怪不得我。”
說完,轉身離開。
這下子輪到我皺眉,要我确切的答複?
他最後那句話,不像是說給我聽的,倒像是說給别人聽的。
“小冉,這鬼……有病吧?”齊林做最後總結。
我剛想點頭,已經離開的儒服男鬼突然出現在齊林跟前,雙眼微眯,瞅着他,臉上帶着淺淡的笑容:“我……沒病,很健康,三界五行,再也找不到像我這麽健康的鬼。”
齊林:“……哦。”
他這才滿意的點頭,再次轉身離開。
我和白影對視一眼,最後忍不住笑了。
齊林氣惱的跺跺腳,“别笑了,趕緊走。”
再次出發,順着山路往上走。
走在後面也有個好處,能随大流,走比較安全的路。
走了半個小時,我們臉上俱是一片凝重。
剛開始路上出了腳印之外,還算是幹淨,但自從道路拐了彎,路邊每隔六百米就會出現一具屍體。
跪伏在地上,頭朝山上,磕着頭。
我們檢查過,身上的衣服完好,沒有一點受到攻擊的迹象,隻是魂魄全無。
白影沉聲道:“他們是被生生的剝離魂魄。”
我嗯了聲,一咬牙,把地上跪伏的屍體推到,想要檢查一下胸口,結果看清他的臉後,我倒吸一口冷氣。
他雙目圓睜,下眼皮串着一根線,橫在臉上,最後穿過嘴角,把兩邊的嘴角拉起來,臉部弄了個抿唇微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