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洵走到我跟前,低聲道:“你回來了?”
說着話,他眼中隐隐有期待。
“我來拿點東西,這就走。”我扭頭道。
王師傅走到我跟前,攔着我說:“小冉,既然回來了,就别走了。”
我搖頭,反複的說:“我就是來拿點東西。”
王師傅有些失望,看了屋裏一眼,說:“歡歡她……”
“你放心,我不會跟别人說,歡歡是個女的。”我連忙保證道,想着他應該是不想讓别人知道他金屋藏嬌。
他抿唇,沒再說話。
我深吸口氣,很認真的說:“師父,師兄,謝謝你們以前對我的照顧,但我是個小心眼的人,實在是受不了自己總是活在你們自以爲善意的欺騙中,我先走了,你們以後保重。”
說完,我不敢再看他們的臉色,低頭往外走。
突然手被抓住,一股熟悉的氣息包裹着我,擡頭看去,韓正寰果然就在我眼前。
“丫頭,留下來。”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道。
我笑了聲,搖頭。
他手上更加用力,“丫頭,我跟你道歉,留下來,好嗎?”
“韓正寰,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解決,我給過你太多次機會,我也是人,我受不了活在你的謊言中,我是個沒安全感的人,你是我除了瘸子之外唯一全心全意信任的人,但這些日子,你一步一步把我擊潰。”
我一字一句的說着,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最後泣不成聲。
韓正寰眼睛也紅了,反複的跟我說着對不起。
我吸着鼻子,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現在我要自己活着,我想要自己走。“
“你留在皇天一樣可以自己走。”他說着,把我抱在懷裏。
我僵着身體,“韓正寰,我現在想通了,以前我從你身上找安全感,現在我要自己給自己安全感。”
他頹然不語,定定的凝着我。
我身後捂住他的眼睛,擡腳在他嘴上輕啄一下,“就這樣吧,我先走了。”
我不敢看他們的表情,快步離開。
快走到出口的時候,齊洵追上來,“小冉,你留下來,以後我們不幹涉你。”
我苦笑着搖頭。
“齊洵,韓正寰在皇天裏是什麽地位?”我輕聲問。
以前我以爲韓正寰跟皇天毫無關系,但現在一想,若是毫無關系,齊洵又怎麽會安心聽命于他?他又怎麽能随意進入皇天?
齊洵一怔,驚詫道:“你怎麽知道他……”
我直接笑出了眼淚,甩開他的手,大步離開。
出了皇天,我歎息一聲,把臉上的眼淚抹掉。
總有一天,我會主宰自己的生活。
就算我是被算計出生的,縱然身上的枷鎖再重,我也要掙脫。
我連夜從皇天趕回甯水,路上聽說往生門出了大事,一向專橫的軍師被門主趕出往生門,下落不明。
我暗暗皺眉,軍師是往生門的大功臣,往生門能有今日的規模,八成都是軍師的功勞。
回到我們在甯水租的房子後,還沒進門,我就感覺有些不對勁,裏面電視聲放的很大,卻沒人說話。
馬家三兄弟最喜歡一起看各種球賽,一邊看一邊讨論。
我謹慎的走進去,剛一進去,大門就自動關上。
“我先進去看看?”白家绮說。
“不用。”我接着往前走,這裏沒有鬼氣,作惡的是人。
剛走到屋門口,門就突然打開,齊林拿着匕首從屋裏出來。
我避開,抓住她的手。
她看清是我,忙着收手,“小冉?你怎麽在這裏?”
“這是我租的房子,他們是我的人。”我指着屋裏被五花大綁的四個男人說。
齊林驚訝不已。
我把她拉進屋裏,給馬家父子松綁,然後問她怎麽會在這裏。
她看着床上沐然的身體,解釋說:“我本來是潛入往生門去找沐然,沒成想他的身體居然被軍師給霸占了,後來往生門内亂,我趁機把沐然的魂魄給偷出來,聽說軍師在甯水受到重創,我就過來了,一方面是想找你,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找到沐然的身體。”
我點頭,原來是這麽回事。
“小冉,你怎麽會跟他們在一起?”齊林納悶的問,“他們四個一起上,連我都打不過。”
馬家父子臉色漲紅,馬東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術業有專攻,我的道法比你厲害。”
齊林睨他一眼,“可是你的道法對我不管用,在你還沒出手之前,我已經把你弄死。”
馬東受挫,叼着煙袋去台階上抽煙去了。
我問了齊林往生門現在的情況,她歎息一聲,道:“往生門現在是門主當家,軍師不知道去了啥地方,有傳言說軍師勾結女魃,所以才被門主給攆走了。”
說的還挺對。
齊林小聲說:“其實往生門内有人說,根本不是軍師勾結女魃,而是軍師就是女魃培養出來的替身,不過這話被壓下去了,現在沒人敢提起。”
我擰眉,替身?
“對了,還有件事。”齊林突然從凳子蹦起來,吓我一跳。
她從兜裏拿出一個小瓶子說:“這是沐然的魂魄,小冉你快把他放回身體裏。”
我忙着接過來,閉眼一看果然是沐然的魂魄。
“行,你先出去,我去給他放回去。”
齊林點頭,轉身出去了。
我走到沐然的床前,猶豫半天,咬破手指在他額頭上畫了道固魂符,然後默念咒語,将符紙裏的魂魄放出來。
弄完後,我把齊林叫進來。
晚上十點,沐然醒了。
齊林咬着嘴唇,紅着眼睛瞪着他,他愧疚的低着頭。
我歎息一聲,轉身出去,跟馬家父子一起蹲在台階上。
馬三問我:“二師父,他們在裏面幹啥呢?”
我淡淡地說:“吵吵鬧鬧,然後親親脫衣服睡覺。”
他臉色漲紅,看我一眼,往旁邊挪。
不過這事我隻說對了一半,他們吵過鬧過親過,卻沒睡覺,因爲身體虛弱的沐然被齊林一拳給揍暈了。
我沉默幾秒,忍不住笑出聲。
等到沐然再醒來已經早上,吃過早飯後,我把齊林和馬家三兄弟打發出去,拖了個凳子坐在沐然對面。
他收起臉上的笑容,看着我:“真沒想到,到最後竟然是你救了我。”
我搖頭,“不是我救了你,而是齊林。”
他抿唇。
“你到底是什麽人?”我開門見山的問。
“這我不能說。”他說完,又加了句:”就算是你殺了我,我也不能說。”
我随後把他床頭的水果刀拿起來,擺弄着,斜眼瞅着他:“我當然不會殺你,但是捅上兩刀,挑斷個手筋啥的,我還是可以的。”
他完全不相信。
我看他一眼,欺身向前,水果刀從他的腳脖子上劃過,留下淡淡的血痕。
他僵住,不可置信道:“你真的敢?”
我挑眉,“爲什麽不敢?”
他不再說話,死死地看着我。
我把水果刀插在凳子邊上,“你說還是不說?”
“不能說。”他咬牙道。
不能說,不是不說,我心中了然,看來他是有不能說的緣由。
“行吧,我問個别的,姜健房間裏和乾坤裏的兩幅壁畫,是幹什麽的?前幾天往生門說是要超度女魃的時候,爲什麽要重複壁畫上的内容?”我問。
他驚訝道:“這你都看出來了?”
我盯着他沒說話,心中卻在苦笑,以前我在他們眼中到底是有多蠢,這麽明顯的事情,我看出來很奇怪麽?
我重新把刀子拔出來,眼睛盯着他的右手腕。
他臉色一僵,忙着說:“那是借祭祀之名在封印韓正寰的身體。”
我手上動作一頓,轉瞬恢複正常,問他:“封在何處?”
他搖頭,“這我還真不知道。”
我雙目一厲,猛地看向他。
他擺手說:“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你們是在什麽地方發現他的身體的?”我皺眉道。
“不是我們發現的,是有人給我們送過來,說實話,我的地位很低,隻負責執行他們的命令,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說話的神态極爲誠懇。
我擰眉,試探着問:“你口中的他們,除了軍師還有誰?”
他眼神閃躲着我,“沒有誰,我說錯了,就是他。”
我直接起身,刀子朝着他的手腕刺過去。
“是個黑霧人。”他說。
刀子在他的手腕前停住。
他呼出口氣,解釋說:“是個黑霧人,神出鬼沒的,我見過兩次,他都是黑霧的形态,他到底是什麽人,隻有軍師知道,我隻是族中後輩,根本沒權利知道那些事情。”
我收起刀子,伸手道:“挺好,帶我去往生門在甯水的據點,我要直到他們爲什麽機會選擇甯水作爲超度女魃的據點。”
他臉色發白,看着我的手,半天沒動靜。
我笑着說:“握個手啊,合作愉快。”
他深吸口氣,顫顫巍巍的握住我的手。
我出門的時候,他小聲嘟囔道:“陸冉,你現在好吓人。”
我笑笑,“這就對了。”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如今我惡成這樣,我倒要看看還有誰敢欺負我。
齊林站在院子裏,看見我出來,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住,深深地看了屋裏一眼,跟我說:“小冉,你陪我出去買點東西。”
馬東從廚房出來,拿着鍋鏟子喊:“你們别出去,被人看見不好,買啥東西讓馬三去。”
齊林腳步沒停,回道:“去買姨媽巾,他買得了?”
“哦,那你們小心點。”馬東接着回去炒菜了。
走了很遠,到了沒人的巷子裏,齊林才小聲說:“小冉,你别全信沐然,我現在看出來了,他說的話裏,十句有一句是真的,就頂天了。”
我點頭,抓着她的手,“你跟他,打算怎麽辦?”
她聳肩,笑道:“還能怎麽辦,就這麽着吧,這幾天看看,他要是還想跟我過日子,我就原諒他,他要是還跟以前一樣,一直騙我,那沒啥可說的,我揍他一頓,兩清。”
她說的很平靜,但眼中卻盛滿悲傷。
我點點頭,抱着她:“好,到時候我幫你一起揍他。”
“好。”她歎口氣,說:“我現在想開了,這次來找他,就是想盡自己的努力,最後再挽回一下,如果不行,那就散了。”
我拍着她的後背,心裏很佩服她的果決。
像我這樣的,明明很傷心,卻還是放不下,在皇天跟韓正寰撂狠話是都不敢說絕了。
“小冉,其實可能還是我不夠愛,我剛開始跟他談的時候,思考的是兩人一起過日子的契合度,這不僅僅包括情感,所以我對他的愛……不純。”齊林小聲說。
我剛要說話,餘光看見一張紙人快速飄過,我看了白家绮一眼,她會意,追上去。
過了半天,她空手而歸,“沒追上,跑的太快。”
我點頭。
跟齊林說了會話,我們買了兩包姨媽巾做樣子,這才回去。
當晚,我就讓沐然帶着我們去找往生門在甯水的據點。
他帶着我們在城裏轉了好幾圈,拿着羅盤看個不停,最後在道觀前面停下。
“這地方我來過,沒有任何異常。”我說。
他瞥我一眼,眼中的輕蔑顯而易見:“就憑你那點道法,還想看出這裏的異常?”
我被他氣得不行,要不是齊林攔着,我肯定要揍他一頓。
他從包裏拿出一根香,我注意到香上用金粉寫着複雜的符文。
點燃後,他手持桃木劍,繞着香順時針走了三圈,又逆時針走了三圈,然後大喝一聲:“請祖師爺指路。”
說完,直接跪在地上。
香越燒越快,煙沒散過,就在空氣中凝成個人形,仔細看着,是個七八十歲的老頭。
他長得慈眉善目,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伸手指着右前方。
祖師爺呀,我羨慕的看着,也好想有個祖師爺,不過我像我這樣的,根本連個正經的門派都沒有。
沐然磕了三個響頭,那人影緩緩散去。
等到人影散盡,他才從地上起來,跟我們說:“就讓右前方走。”
我對馬東他們點點頭,跟着他繼續往前走。
走了兩步,我脊背一涼,反射性的轉頭,就看見不遠處的飄着個黑影,看不清臉,但能感覺得出來他似乎是在看我們。
我瞅着他,感覺四周越來越冷。
那人緩緩擡起手,指着我。
我身上突然變冷,凍得我直打哆嗦。
我咬着牙把鬼扇拿出來,朝着他飛過去,鬼扇劃過他的身體,黑霧瞬間消散。
身上寒意消失,我直接跌坐在地上。
“無知小輩,快些收手,不然下次你必死無疑。”一道蒼老卻滿含威嚴的聲音響起,震得我心跳加速,雙耳疼得不行。
過了好半天,我才緩過來。
從地上起來,剛要往前走,就聽白家绮痛苦的說:“你先别動,我現在身上難受的緊。”
我低頭一看,她身形飄蕩,已經有些發虛。
我心中大驚,忙着從兜裏掏出一張聚陰符貼在她身上。
好半天,她身形恢複正常,“好多了,我的天哪,剛剛那到底是誰?隻是幾句話,就把我震得魂魄不穩。”
我歎息一聲,我也想知道。
想着等下還可能遇見這麽厲害的,我跟白家绮說:“你進我包裏的桃木盒子裏,這樣安全些。”
等到她進去後,我這才帶着她往裏走,可是走了好半天都沒看見齊林他們。
我暗道不好,本來我以爲是我自己掉隊了,現在一想可能是我們集體中招了。
從兜裏拿出一張三昧真火符,念咒起勢,腳踩八卦步,待符紙燒起來後,我大喊一聲:“破!”
砰地一聲,好似有一堵黑牆破掉。
下一刻,齊林他們出現在我跟前。
馬東父子四人倒在地上,齊林手中的匕首橫在沐然的脖子上,滿臉怒氣,眼睛卻是紅的。
看見我,沐然讪讪的收回抓在齊林手腕上的手,退後幾步,道:“我剛剛以爲出事了。”
我看向齊林,她抹了把眼睛,沒說話。
我大緻能猜出發生啥事,沒跟沐然計較,檢查完馬東的情況,把他們叫醒。
再次出發的時候,我看着沐然,似笑非笑:“我現在很讨厭别人搞小動作,想好好的活着,就老實點。”
他僵着臉色,幾不可查的點頭。
我拉着齊林的手,輕拍兩下,示意她冷靜。
她嗯了聲,道:“我沒事。” 沐然帶着我們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從包裏拿出一根蠟燭,“隻有一根蠟燭的時間,咱們動作快點。”
他點燃蠟燭,空氣中有股子屍油味兒。
蠟燭發出慘白的光,前面憑空出現一道門,但現在看着,門口卻什麽東西都沒有。
沐然走到門前,那門就自動打開。
裏面黑漆漆的,就像一張大嘴。
最瘆人的是,我還看不出裏面有沒有陰氣。
沐然回頭說:“是我走在前頭,還是你們?”
馬東立馬說:“當然是你,這地方你比我們熟。”
沐然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轉身往裏走。
齊林擔憂的看我一眼,我對她笑笑,輕聲道:“沒事,有我在。”
進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蠟燭一眼,發現燭光竟然不動,就那麽直挺挺的戳着,跟假的一樣。
我走在最後,剛一進去,門已經關上。
我伸手往旁邊摸了一下,很軟,像是海綿一樣。
正疑惑着,前面突然傳來一聲悶響,我循聲看去,就見馬家父子再次倒在地上。
我有些無語,這已經是今晚第二回,這四人真的倒黴到一定份上。
沐然已經沒了蹤迹。
齊林也不意外,看着馬家父子,抱胸道:“我突然想起以前我被上身的事情,那時候幾乎是次次都被上身。”
我笑了,當時的确是。
挨個在他們人中掐了一遍,又從兜裏拿出四張辟邪符給他們貼上,他們這才幽幽轉醒。
“你們先出去吧,我跟齊林往前走。”我歎氣說。
他們還是有些不甘心,馬東說:“還是我們跟着吧,多少有個照應。”
我似笑非笑:“我照應你們?到時候真的遇到什麽事,我還真的沒那個心思。”
他們這才同意離開。
我重新用鬼扇給他們開了門,送他們出去。
開門的時候,我再次看見沐然點着的那根蠟燭,已經燒了三分之一。
在馬家父子委屈的眼神中,我殘忍的關上了門。
齊林對我豎起大拇指,道:“不錯啊,小冉,你現在都學會玩心計了。”
我笑笑,坦然道:“我不信任馬家父子。”
我知道沐然會耍手段,但我沒攔,隻是護住齊林,讓馬家父子中招兩次,就是想要讓他們打退繼續前進的心思。
這事我要是直接說,他們肯定會多想,隻能讓他們認識到,他們幾個沒有進來的本事。
齊林挎着我的胳膊,說:“挺好,你現在這麽聰明,我就放心的跟着你了。”
我翻個白眼,“得了吧,你快起我來,臉紅不?”
她伸手摸臉,半天後認真的說:“還别說,真的紅。”
我嗔她一眼,繼續往裏走。
這黑色的霧氣看着像是沒有盡頭,而且無論我們往哪個方向走,都會自動的給我們讓出條道來。
走了幾步,我從兜裏掏出一張金光符,催動符紙,同時借助鬼扇的力量,破了這霧氣。
等到黑霧散盡,看清面前的景象後,我和齊林不由得瞪大眼睛。
在我們前面十步左右,地闆就已經斷裂,地上是個正方形的大坑,裏面是泥塑的雕像。
仔細一看,這地上的整幅場景正好是壁畫中的場景。
我蹲在大坑邊上,仔細的看着坑底的塑像,額頭青筋直跳,用雕刻畫記下來也就算了,竟然還把當時的場景用雕像重現。
齊林沉聲道:“這樣的規模,堪比君侯的殉葬場。”
我點頭,這深坑有半個足球場那麽大,規模确實不小。
“咱們現在怎麽辦?”她問我。
我拉着她後退,離深坑遠些,挑眉笑道:“當然是把我們的向導找回來。”
說完,我從兜裏拿出個木頭人,又從兜裏拿出個布包,打開後是一排的針。
這法子還是我去皇天裏查壁畫的事情時,從書上學到的,學名太長沒記住,但江湖人稱木偶術。
我拿出根最粗的針,在木頭上的頭頂滴上一滴血,然後把長針紮進去。
木偶術,跟之前控制王星和陸逸晨的方法很像,将主魂與木偶相連,達到控制的目的。
隻是王星和陸逸晨都知道自己的本體,而沐然根本不知道。
等到正根針完全沒入,我默念鎖魂咒。
沒一會,就見沐然步伐僵硬,神情呆滞的走到我們跟前。
我把木頭人頭頂的針拔出來,就聽沐然嗷的叫了聲,在原地跳了好幾下,捂着頭頂,憤怒的盯着我。
我抿唇笑了,“怎麽樣,舒服麽?”
他氣憤道:“你竟然對我用這種邪術?”
我擺弄着手中的木頭人,道:“你要是不動歪心思,我自然不會催動木偶術。”
他哼了一聲。
齊林指着深坑,冷聲道:“這下面是什麽意思?”
沐然不說話。
我拿着木頭人,作勢要再次把針插進去。
他臉色一僵,說:“這是殉葬,這裏就是當初執行韓正寰分魂任務的道士的墓,這些東西就是他的殉葬品。”
我暗暗擰眉,“爲什麽要拿着這個殉葬?”
雖然我沒見過皇帝将軍的墓地,但也知道殉葬的一般都是貴重物品,還有墓主人生前慣用的東西,在人殉盛行的時候,會有很多殉葬的奴仆。
還真沒聽說過用這個場景當成殉葬品的。
難道……
我攥緊拳頭,冷笑着說:“看來,他很開心自己能封住韓正寰的身體。”
不爲貴重,不是因爲生前慣用,隻能說這人覺得能把韓正寰的封住,是他畢生最大的成就。
沐然點頭,“對,這墓主人覺得這就是他生前最成功的一件事。”
“韓正寰的身體被封在什麽地方?”我盯着沐然的眼睛問。
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這次進來,也是爲了看看,能不能找到這方面的線索。”
我冷笑着,再次把手上的銀針插進去。
沐然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渾身抽搐。
我雙眼目光漸深,沒再理會沐然,帶着齊林往跟沐然來時的相反的方向走。
腳步很快,幾乎是拖着齊林走。
一直跑出去很遠,再也看不見大坑,我才停下來。
齊林詫異的問我:“怎麽了?”
我把木頭人和針拿出來。
齊林臉色一沉,“剛才沐然是假裝的?”
我點頭,第一次我的确把針插進去了,但第二次我根本沒插進去,就是做個樣子。
“林子,沐然肯定知道在什麽地方,剛才他不是在找線索,而是在監視我們。”
“他還是真是……”齊林說了一半,再也說不下去,片刻後問我:“那咱們怎麽辦?”
我說:“接着走吧。”
她點頭。
我倆又往往前走,原本寬闊的通道漸漸變窄,陰氣越來越重。
感覺身後有淡淡的陰風,我拿出鬼扇頭也不回的直接劃過去,一聲慘叫之後,身後再無聲息。
我學着風流才子的模樣,搖着鬼扇,大搖大擺的往前走。
有鬼扇開路,縱然前面有鬼,也不敢現身。
漸漸的,通道窄的隻能容一人通行,我走在前面,死死地抓着齊林的手。
路越來越潮,周邊的牆上都是水汽。
走了好久,路在變寬,我松了口氣。
片刻後,我跟齊林來到一間墓室前,也不能說是墓室,應該是一條暗河,隻是在水的兩側壘着牆,前後卻是空的,在上搭着木架子,上面放着一具棺材,沒有蓋子。
我往墓室頂上看,就見上面刻着一副陰陽圖。
左右看了一遍,沒有任何陷阱,更沒有鬼魂。
我松了口氣,讓齊林在岸邊等着我,而我往後退幾步,跟狗蛋兒說:“帶我到架子上去。”
狗蛋兒應了。
我助跑幾步,直接朝着架子上跳過去。
我現在身體素質好,跳的本來就遠,再加上有狗蛋兒幫我,所以很順利的落在架子上。
我的動作已經很輕,但架子還是搖晃兩下,我抓着棺材,等到架子穩定了才敢直起腰。
往棺材裏一看,我倒吸一口冷氣,差點直接摔下去。
靠,這棺材裏的人真陰險,竟然在臉上罩着鏡子,正好把臉蓋住,還分不同的角度,無論是從什麽位置看,隻要看向他的頭,第一眼看見的都是自己的臉。
這要是膽小的,從棺材裏看見自己的臉,不得直接吓死。
我剛想細看,隻聽卡擦一聲,那人臉上的鏡子突然碎了道裂紋。
我屏住呼吸,緊張的盯着那鏡子,看着自己漸漸發白的臉,越來越呆滞的眼神,忙着在舌尖上咬一口,這才恢複清明,發現自己的一隻腳已經離開架子。
忙着把腿收回來,還沒等我站定,那面鏡子上面的裂紋越來越多,最後碎掉,從他的臉上掉下來。
我驚在原地,看着那張臉,腦袋裏一片空白。
葉勳昊,他怎麽會在這裏?
我咽口唾沫,剛想從架子上跳下去,一陣陰風襲來,我直接從架子上摔下去,倒栽蔥似的摔進河裏。
這次是真的沒反應過來。
葉勳昊,這是葉勳昊的屍體。
我從河裏掙紮着起來,想要抓着架子在爬上去,腳上突然被個東西纏住,我再次往水裏栽。
拿出一張鎮魂符,我直接拍上去。
腳上一輕,我撐着架子直接跳上去。
往水裏看去,一顆腦袋從水裏冒出來,濕頭發蓋住大部分臉,隻露出一張嘴,正對我咧嘴笑。
我心裏一抖,真特麽吓人。
顧不上水裏的東西,我再次爬上架子,剛要仔細查看葉勳昊的情況,頂子上的陰陽圖突然變了,确切的說是陰陽魚在緩慢的遊動。
片刻後,竟然變成一座山的模樣。
我愣在原地。
昆侖,這是昆侖山。
頂子上的山,大體的形狀正好是道術書裏昆侖的樣子。
昆侖是三大幹龍的起點,小時候瘸子經常念叨一句話:昆侖山祖勢高雄,三大行龍南北中。
我還沒來得及細想這裏昆侖山是什麽意思,架子突然一陣搖晃,齊林也沖着我大喊。
“水,水裏。”齊林臉色發白,大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