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聲響起,我直接坐在地上,抱着雙臂,忍着眼淚。
“你總是哭什麽呀。”狗蛋兒說,“你哭沒用。”
我擡手在臉上摸了一把,沒好氣的說:“要你管。”
他道:“你就是被韓正寰慣出來的毛病,這麽多年,他拼死拼活的護着你。”
“閉嘴。”我厲聲道。
他立馬閉嘴,再也沒說過話。
我靠着門,想起以前的種種,不由得苦笑。
的确是韓正寰慣出來的,我看似鬧騰的歡實,其實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陸冉,其實你加入我們挺好的,玄宗有保底工資,不管你這個月有沒有成績,都有固定的一千塊錢,雖然不多,但足夠你在這裏生活,你總不能一直在小蕊家白吃白喝,對不?”馬東又來勸我。
我眼皮一動,他的話的确有道理,我不能總是白吃白喝。
不過,也不一定要靠着他們才能掙到錢。
“玄宗的人很好相處,你要加入了,沒人能管着你,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把你的工資提到一千五,你好好想想,這……”他說到一半,就聽小蕊爺爺大聲說:“馬東,小冉都說不去,你總說個啥勁兒,趕緊滾。”
一陣推搡的聲音,外面歸于平靜。
片刻後,小蕊爺爺回來,歎息道:“小冉,我知道你出了大事,但你這麽縮起來也不是個事,對不?”
我埋着頭,沒應。
他咳嗽兩聲,離開了。
我怔怔的看着床,半晌從地上起來,心裏有了決定。
馬東還在前院鋪子裏,我直接爬牆出去,開始打聽馬東的底細。
一圈下來,我才知道馬東是個道士,有的人說他是不學無術的騙子,也有人說他有真本事。
至于他口中的玄宗,沒人知道。
我在外面晃蕩到天黑,這才回去。
跟城裏的老頭老太太們唠了一下午,還真知道不少東西,比如這裏沒有出名的道士組織,就連道士都沒幾個。
我回去的時候,小蕊爺孫已經睡下,但還是給我留了飯。
我胡亂的吃了點,讓白家绮再去吓唬一邊韓越,防止他以後出去瞎說。
而我,吃完飯後往馬東的家走。
馬東不是本地人,二十幾年前來到這裏,本來開了間雜貨店,這幾年才開始幹道士。
根據我打聽出來的,這人其實有些本事,這裏出過一兩個厲鬼,都是他給解決的。
我去的時候,他家門開着。
我無聲的笑了,看來他料定我會來。
他見我進來,笑着給我倒杯茶,說:“你可算是來了,我困得不行,就要去睡覺了。”
看着他眼底的青色,看來這人好幾天沒睡好。
我坐下,“爲什麽執意讓我加入?”
他目光複雜的看着我,“我看見了。”
“什麽?”我問。
“墓園裏。”他道。
我手上動作一頓,不過一瞬,已經恢複正常,端起茶杯喝了口,笑着說:“怎麽,你想要威脅我?”
他忙着擺手,“怎麽可能,難道你不好奇,爲啥墓園出事,韓越找上我,而沒有懷疑你?”
我一愣,皺眉道:“你給我擔下這事了?”
“對,在你走後,我把你留下的痕迹全部抹掉,留下了我的腳印,韓越這人睚眦必報,他要是知道是你把那人給打死了,肯定會來找你麻煩,到時候小蕊爺孫都得受牽連。”他解釋說。
我放下茶杯,定定的看着他,“爲什麽?”
他動作一頓,笑着說:“我喜歡你。”
“噗……”我一口茶水直接噴出來,咳嗽個不停。
他臉色一紅,抽出紙巾來給我擦水,說:“我話還沒說完呢,我喜歡你的行事方法,你能不懼組織和往生門,揭露他們的陰暗面,給我等道士正名,着實讓人敬佩。”
我聽着他的話,臉紅了個徹底,不是被誇的不好意思,而是心中愧疚。
他所說的事情,沒一件是我主動要做的,都是被人推出來當擋箭牌。
當我知道那些事情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不是推翻,而是避開。
“這就是你留下我的理由?”我狐疑的問。
他點頭,歎氣說:“不怕你笑話,我也在外面闖蕩過,想要靠着自己的本事成就一番大事業,結果卻被那些所謂的正道逼得無路可走,退到這裏,你做了很多道士不敢做的事。”
我幹笑兩聲,裝作低頭擦水,這下子誤會大了。
本來我是想要加入的,現在一聽這個理由,反而不想了,這要是讓他知道我就是慫貨,到時候不得鬧笑話。
“我今天來,是想要跟你說,我不會……”
“來來,快點出來,我跟你們提過的陸冉同意加入我們了。”馬東朝着身後說。
他話一落,從小門跑進來三個青年,站成一排,朝我鞠躬,“見過二師父。”
我從凳子上跳起來,“不,我沒同……”
“哪有站着見禮的,趕緊跪下。”馬東在離他最近的青年腿上踢了下。
三人毫不猶豫,跪地朝我行了個大禮。
我無奈的看着馬東,他這是打定主意讓我加入,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我。
“行了,起來吧,别叫我二師父,叫我陸冉就行。”我說。
三個青年從地上起來,低頭站到馬東身後。
我重新坐下,“玄宗就你們四個?”
“不,加上你,五個。”馬東喜滋滋的說。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好想罵娘。
我剛要說話,一陣陰風吹進來,下一刻白家绮跑到我身邊,着急地說:“壞事了,你在山上殺了那東西的事情敗露,韓越找人來對付你。”
我看了馬東一眼,他這是收拾現場的功力不到家,還是可以留下我的線索?
“找了什麽人?”我問。
她道:“煉獄的人。”
我手上茶杯直接被我攥碎。
白家绮接着說:“韓越每年出去,都是跟着煉獄的人去挖墳去了,他跟裏面的高層熟。”
“你回去帶着小蕊爺孫離開。”我立馬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我轉身笑道:“馬東,如果我這次能活下來,我帶玄宗揚名天下。”
馬東先是一愣,繼而狂喜不已。
我回到家裏的時候,白家绮已經帶着小蕊爺孫離開。
才十一點多,我燒了壺水,然後坐在棺材鋪裏邊喝水邊等着煉獄的人。
十二點整,棺材鋪的門被踢開,帶進來一陣冷風。
我擡頭看過去,一愣,竟然是燕子。
她腳步一頓,轉而恢複,走到我跟前,“真沒想到你會躲在這裏。”
既然是熟人,我便給她倒了杯水,“喝嗎?”
她手一揚,一道寒光閃過,水杯炸裂。
我看着她手中的鐵鞭,原來,燕子已經厲害到這種程度。
“陸冉,既然今天撞上了,那你就别想活着出去。”她冷聲道,說完,退到屋外,一揮手,身後數十名黑衣男人沖進來。
我拿出鬼扇,迎上去,鬼扇飛舞,血花四濺。
等我把最後一個黑衣男人的喉嚨割破,将他的身體踢到一旁,冷眼看着燕子,等着她出手。
讓我驚訝的是,燕子并沒有。
她緩緩笑了,笑容裏有些欣慰,更多的是痛苦,“小冉……”
說着,她的眼淚直接掉下來。
我擰眉,想要上前去安慰她,卻又怕這是她的詭計。
她擦幹眼淚,說:“小冉,這樣挺好。”
“你怎麽了?”我幹巴巴的問,看着她這樣的樣子,讓我想起小時,她被她媽罵哭的情景。
“小冉,我們都沒有自由。”她輕聲道,“你見過你姥姥死後被人帶走對不對?”
我點頭。
她道:“我也見過,還不止一回,小冉,咱們這些人,縱是身死,也是不得自由。”
我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她說具體的她也不知道,隻知道我們身邊去世的人,魂魄都會被帶走,從此三界五行再無蹤迹。
說完,她深深地看我一眼,道:“其實,瘸子也是如此。”
我心中一震,差點跌坐在地。
“小冉,變強吧,這條路我一個人走,實在是太過寂寞。”她說完,搶過桌子上的裁紙刀,捅進肩膀。
我想要過去扶她,卻被她掙開,她從地上撿起那條鞭子,腳步踉跄着離開。
我站在原地,雙眼不自覺的眯起,死後也不得自由……
冷笑一聲,我轉身關門,我倒要看看是誰不給我們自由。
是該立起來,該我自己立起來,再也不靠任何人。
再來來到韓越家門外,我在路上随手撿起根筷子。
韓越一看見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股尿騷味從他下面傳出。
他手下的兩人想要跑,鬼扇飛去,二人倒地。
“認識煉獄的人?”我問。
他臉色發白的點頭。
“把你們的事,說一遍。”我坐下,看着他。
他在地上挪了一下,“好……啊!”
我猛地上前,筷子直接穿透他的手掌,“想要聯系誰?”
從他手裏把手機搶出來,我嗤笑一聲,摁了關機。
他徹底失了力氣,身體軟在地上,把他跟煉獄的事情都跟我說了一遍。
原來,他不過是煉獄的眼線,打着賣古玩的名義,收集各種墓地的消息。
我把筷子從他手上拔出來,笑着說:“挺懂事。”
話落,我目光一狠,筷子直接穿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