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頭,女人長得很好看,隻是一臉的兇神惡煞将顔色減了不少。
“你在跟我說話?”我裝深沉,站起來,看着地上的屍體:“你們誰看見是我殺的?死了個人就來說是我殺的,證據呢?”
她呼吸一窒,頓了半天,說:“他昨天晚上跟蹤你去了,回來就出事,不是你是誰?”
我被她這言語氣笑了,“這位大姐,你今天出門帶腦子了嗎?他跟蹤我,活着回來,在你們睡覺的房間被殺,你現在說是我殺的,說得通麽?邏輯呢?”
她被我說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目光遊移。
“廢什麽話,殺了她再說。”一個中年男人大喊一聲,揮着武器朝我沖過來。
我緩慢的退後兩步,心裏還是有些慶幸,多虧這地方把關嚴格,除了刀劍和道士用的武器之外,其他的高科技武器都不讓帶進來,不然我得被打成馬蜂窩。
看着他要過來,白影和齊林站起來,給我撐場子。
齊林他們不熟悉,但這些人似乎很忌憚白影,一看見她站在我身後,竟然都停了下來。
“你要摻和這事?”一人問白影。
白影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笑容有些輕浮,道:“當然,這可是我的女人。”
我無語的看她一眼,想起她前幾天的話,要睡到杜衡。
現在,我并不打算幫她了。
他們臉色變換幾次,最後爲首的人陰冷地說:“白影,按理來說我應該給你的面子,但現在我兄弟死的實在是慘,我們是絕對不放過陸冉,要不這樣,咱們各退一步,我們派出五個人,跟陸冉打一場,生死不計,打完,這事一筆勾銷,如何?”
我實在是沒忍住,笑了出來,五個人對我,還是退一步,虧他說得出來。
齊林冷聲說:“你也好意思,五個人對一個,臉紅不?”
那人看着我的心口,冷笑着說:“陸冉身上有鬼心,也有鬼扇,五個人已經很少了。”
他這麽一說,原本在旁邊看熱鬧的人臉色驟然凝重,齊齊看向我。
這人是在給我拉仇恨。
白影想了想,說:“可以,但這是最後一次,進入乾坤之前,要是再有人找我女人的麻煩,我可就不客氣了。”
那人點頭,轉身從他的人裏跳出來五個壯漢。
我看着這些人的體型,活剮了領頭的心都有了。
不過,既然他執意要讓他們來送死,我當然要成全。
我也想通了,我要是這次留情,到了乾坤裏面他們隻會變本加厲。
我拿起白影放在桌子上的刀,走到門前的空地上,看着那五個壯漢,言簡意赅:“來。”
白影微笑臉:“……小冉,那是我的刀。”
“嗯,借來用用,回頭擦幹淨還你。”我回道。
她低聲說了卧槽,開始跟齊林吐苦水,說這把刀是家傳的降魔寶刀。
齊林十分敷衍的附和,最後聽得煩了,道:“你們家世代開刀鋪的?”
白影問号臉。
“不然怎麽那麽多家傳降魔刀啊,劍啊。”齊林慢悠悠的說。
白影噎住,不再說話。
那五個壯漢面面相觑,最後一起走到我對面,擺出架勢來。
好半天,他們都不動。
我無語的看着他們,剛要動動有些發酸的胳膊,突然一道冷風吹過,一人轉瞬之間竟然已經來到我跟前。
好快!
我立馬側身避開,同時手裏的刀直接劈過去。
我眼看着刀就要碰到那人,誰知道他身體一晃,等我的刀落下來時,已經不見。
心中一驚,我立馬收回刀,站定,這時發現我已經被圍住了。
看來,他們五個絕對不是随機抽選,這是有預謀。
我握緊刀,索性閉上眼睛,這時,我勾唇一笑,原來是這麽回事。
這人身後都站着個面容蒼白的道鬼。
不是他們的身法快,而是他們身後的鬼魂幫着他們,擾亂我的視線。
隻不過,他們身後的鬼魂顯然沒有修煉到家,在烈日下站了這麽久,面上已有痛苦之色。
看清這些,我心中也不在慌,就那麽閉着眼站着。
他們五人互相看一眼,然後一起再次朝我撲過來。
這次,我不打人,刀專門沖着他們身後的道鬼使勁。
這刀确實是把好刀,也怨不得白影那麽緊張。
刀起刀落,他們背後的道鬼被我硬生生的打散。
要是組織裏的道鬼,絕對不着扛揍,他們這些是劣質道鬼,估計幾人也知道,所以隻讓道鬼控制着他們移動,沒讓道鬼攻擊。
沒過一會,五人身後的道鬼都被我打死,他們終于有些慌張。
我笑着,“該我了。”
然後,我大喝一聲,揮舞着大刀,沖進他們中間,一刀一個,一個活口都沒留。
他們今天敢公然挑釁我的原因,我也能猜出來,無非就是昨晚我把這人放走,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齊陽昨天的話說得對,不能總給自己留小尾巴,讓别人給我善後。
想到這裏,我下手更狠了些。
最後,我把刀杵在地上,當的一聲,震得我虎口疼,但爲了迎合此刻的氛圍,我生生的忍着。
“還有想打我的主意麽?”我冷聲道,将圍觀的人看了一遍,而後又道:“不怕死的,盡管來,今天我心情好,陪你們玩。”
說完,我自己都佩服自己,好裝逼。
四周一片寂靜,甚至還有人小小的後退兩步,我心中十分滿意,收起刀,走到白影身邊還給她。
她幽怨的看我一眼,剛要說話,突然響起一陣清脆的掌聲。
我轉頭一看,就見昨天晚上我遇見的小酒窩站在人群裏,激動的鼓掌,就差叫個好字。
他跑到我跟前,星星眼說:“你好厲害,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這突來的熱情讓我噎了一下,不知道該說啥。
白影翻個白眼,“江行舟,你趕緊滾。”
小酒窩一聽,臉色嚴肅起來,“你叫誰滾呢?信不信我讓人取消你進入乾坤的資格?”
我一怔,說話的底氣好足,我一直以爲他就是個普通富二代。
白影狠狠的瞪他一眼,居然罕見的沒有反駁,拉着我離開。
走了幾步,我轉頭去看江行舟,他還站在原地,本來是一臉怒氣的看着白影,但一接觸到我的目光,立馬換上燦爛的笑容,對我做了個握拳奮鬥的動作。
“……白影,這人精分?”我無語的問。
白影惡狠狠地說:“精分啥,他是腦子有坑。”
我問白影是不是跟江行舟有過節,她腳步猛地頓住,義憤填膺的說:“何止是過節,當初要不是江家從中作梗,乾坤怎麽會被往生門控制,淪爲他們的金窩。”
她說的很籠統,我知道再詳細的她也不會說,也就沒再問,還是有機會抓個人來問,那樣更安全。
我們剛走兩步,身後突然安靜下來,然後是一陣贊歎。
我三個腳步一停,轉身向後看去,一輛大巴車停下來,然後是一群身穿黑色戰鬥衣的人下車。
在他的胸前的衣服上,都繡着兩個字:往生。
這是往生門的人。
我看着他們身上的衣服,真是夠氣派,十分凸顯身材,無論男女。
當往生門的最後一個人走下來時,我直接驚住,竟然是高上進。
而且,往生門的人全部下來後,大巴車又下來十個穿着黑色兜帽裝的人,有男有女,在他的袖子上,繡着一個很恐怖的骷髅頭。
“這是煉獄的人。”白影小聲說,“我真沒想到往生門竟然跟煉獄勾搭到一起,看來這次的乾坤之行,十分刺激。”
她的話響在耳邊,我卻沒聽進心裏,因爲燕子竟然也從大巴上走下來。
她是煉獄中唯一的女人。
我驚訝不已,她怎麽會混在煉獄的人裏?
潘岩出事後,燕子不知所蹤,我找到了很久都沒找到,沒想到她竟然去往生門。
齊林疑惑的說:“燕子怎麽會來?”
我搖頭。
相比前幾次,燕子這次看見我時,表情平靜很多,眼中的恨意沒有那麽明顯,但依舊沒有好臉色。
他們一來,人也算到齊了。
高上進站到桌子上,說他是此次乾坤之行的負責人,帶着我們進去,等到任務結束,再帶着我們出來。
不過,他隻會在入口處等着,我們在裏面的生死就看自己的造化。
說完,他拿出手機,開始看着手機屏幕點人,十人一組,順序已經被打亂,點到的組自然有往生門的道士帶他們去入口。
這就代表着我不能跟白影和齊林一起進去。
白影和齊林先比我點到,她們讓我别擔心,會在入口處等我。
我是倒數第二組,燕子是最後一組,但好死不死的,我們這一組由高上進親自帶隊。
他意味深長的看着我,“韓正寰竟然讓你過來。”
我看他一眼,沒說話。
走了五六分鍾,我發現他帶我們這組來的方向竟然是昨天齊陽逃走的方向,我看着前面陰森的樹林,心裏有些打鼓,昨天就是在這裏,我想要去追齊陽,卻被彈回來。
想到這裏,我心裏一沉,剛想說這跟别人的方向不一樣,就聽高上進說:“每組進去的地方都不一樣,這是你們的入口。”
我抿唇沉默。
許是吃準我已經沒了退路,跟我一組的人也不再藏着,都冷冷的看着我。
我了然,這是往生門給我準備的殺局。
我面上不動聲色,直挺挺的站着。
高上進哼笑一聲,走到林子前,從兜裏拿出一張符紙,從兜裏拿出一個針管,直接紮進手腕内側的血管裏,抽出一點血,滴在符紙上。
我注意到,他手臂的内側的血管很粗,比正常的粗很多。
他的血一接觸到符紙,符紙燒起來,上面的符文随着火焰飄向林子。
高上進走在前面,跟着符紙往裏走。
跟我同組的九人把我圍在中間,往裏走。
我眼神漸冷。
當我們邁進這林子以後,剩下的九人把我困住,不讓我再往前走。
我看着他們,冷笑道:“這麽着急做什麽。”
他們沉默不語。
倒是高上進,站在旁邊看熱鬧,“這裏,是最好的地方。”
這林子裏,樹木高大,陽光透不進來,陰氣森森,再往前走個五六十步,就是開闊的草地,的确是這裏最好。
我冷哼一聲,沒說話。
我從身後掏出鬼扇,站在原地不動,看似鎮定,其實心裏已經開始發抖,往生門這次也是下了重本。
來殺我的這幾個道士都是厲害角色,根本我以前遇見的道士能比的。
看他們走路,我就能看出來,這些人身手都是杜衡級别的,道法估摸着跟杜紅光有的一拼。
我的娘啊,看來他們是真心要弄死我。
高上進又往後退幾步,吹了聲口哨,那九個人朝着我過來。
要是論個人身手,他們任何人都不是我的對手,但到底是雙拳難敵四手。
到最後,我殺了四個人,但身上也挂彩,體力不支。
不能這麽下去,就算我能解決這幾個人,也不是高上進的對手。
“葉勳昊,找機會帶我離開。”我在心裏跟他說。
葉勳昊應了聲。
我剛說完,領子一緊,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退。
卧槽,我讓他找機會帶我離開,這丫的就拽着我的領子拖着我跑。
葉勳昊的速度很快,而且他們根本不知道葉勳昊的存在,所以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等到他們反應過來後,我已經跑出去老遠。
高上進從兜裏拿出一張符紙,再次把他的血滴在上面,那符紙就跟有意識一樣,直接朝着我飛過來,帶着沖天的火光。
我本來想躲開,但想着葉勳昊在,我要是躲開,他肯定遭殃。
隻好拿着鬼扇硬擋住。
砰地一聲,符紙撞到鬼扇上,愣是把我跟葉勳昊給撞飛出去。
我感覺自己自由落體好一段時間,才摔在地上,喉嚨裏一陣腥甜。
眼前一陣五角星,等我能看清東西時,葉勳昊手裏拿着槍正往我身邊走。
我腦筋急轉,思索着怎麽躲過這次,要不讓那個小鬼出來幫我?
突然,一道勁風混着塵土往這邊吹過來。
然後我領子又是一緊,身體離地,擺被一個我都不知道的東西拖着走。
我看着高上進幾人被那風困住,怎麽也出不來。
好半天,等到看不見他們以後,我艱難的說:“救命恩人,你能不能不要拽着我的領子,勒的我喘不過來氣了。”
下一刻,我被那人抗在肩上,一刻不停的往前跑。
我腦袋沖下,血液直往臉上竄。
真的很不明白,這些人爲啥不能好好的帶着我走,最爲一個有腿有腳的正常人,我表示自己完全可以跑的很快。
“歡歡?”我總感覺這人有些熟悉,好半天才想起來,這不是歡歡麽,王師傅的道鬼。
聽見歡歡這兩個字,歡歡腳步一頓,差點把我掼到地上。
我幹笑兩聲,說:“歡……哥?”
他身上氣勢更冷,不過沒再停,帶着我一溜跑到王師傅的茅草屋。
王師傅正蹲在茅草屋前擇菜,看見歡歡扛着我回來,很是驚訝,“你這丫頭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我從歡歡的肩上下來,扶着旁邊的樹,胃裏難受,一張嘴,話還沒說出來,血先從嘴角流出來。
真沒想到,我竟然會被高上進打的吐血。
王師傅臉色一凝,忙着把我扶進屋裏,找出個木匣子翻了老半天,最後撓撓頭,“我這隻有治感冒膠囊,要不你喝兩粒試試?”
我翻了個白眼,“我沒事,讓我緩緩就行。”
我坐在凳子上,歡歡站在我對面,一直盯着我看,雖然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我知道他在看我。
“我吐血的樣子很難看?”我問王師傅。
他搖頭。
我心中稍微好受些。
“你一直那麽難看。”他說。
得,沒法好好的聊天了。
等我緩過來後,王師傅問我來乾坤裏幹啥,我就把容想跟我說的,都告訴他了。
他聽後臉色淡淡的,沒對我這次愚蠢的行爲發表什麽看法,反而很認真的問我:“小冉,你将來要做什麽?”
我想了想,“我要跟韓正寰好好過日子。”
他嗤笑一聲,“你年紀輕輕的,心裏就整天想着跟韓正寰的那些破事?”
我氣的不行,“這怎麽是破事呢,我本來就是想要跟他好好過日子,要不是後面出了這麽多問題,說不定我們現在孩子都生出來了。”
他眼中有些失望,“你可知道爲什麽你們中間會有這麽多問題?”
“因爲在有人找韓正寰的麻煩。”我說。
他搖頭,“不對,不是有人在找韓正寰的麻煩,而是你們兩個身懷寶藏,卻又沒有能護住的能力。”
我一怔,不再說話。
“小冉,有一句話容想說的沒錯,你太弱,敵人太強,韓正寰在千年之前也是被算計的那個,如今他是變強了,卻要處處護着你,這才造成他束手束腳,你想要跟他過日子,就要讓你的身體,你的能力完全屬于你。”
王師傅說完,也不管我什麽反應,背着手離開。
歡歡又看我兩眼,也跟着他出去。
我坐在床上,想着他的話,心中豁然開朗,的确是這樣。
我體質特殊,又有鬼心和鬼扇,确實是身懷寶藏。
想起以前韓正寰爲我擔的苦難,我雙眼泛紅,忍着沒哭,這種事情,自己沒能耐,還真的沒臉哭。
我要守住它,變得更強大,不再依靠韓正寰。
想到這裏,我從屋裏走出去,就看見王師傅還蹲在地上擇菜。
走到他身邊,本想跟他說我想通了,但是轉念一想,這是乾坤,他怎麽進來的?
我仔細的打量着茅草屋,看這樣子像是在裏面住了一段時間了,屋子前種的菜都發芽了。
“王師傅……”我笑了聲,蹲在王師傅跟前,笑着看着他,“王師傅,你怎麽在這裏面?“
他一愣,頭更低了。
我說:“我一直在以爲你還在組織裏,或者留在土樓,但是現在,你怎麽在這地方?”
他頓了頓,擡頭看着我,笑嘻嘻的,“小冉,你餓不?我給你包餃子。”
“好啊,那你告訴我,你是啥時候來的?”我笑着說。
他歎息一聲,說他是被往生門弄進來的。
他說我大鬧土樓之後,首領帶着人匆匆離開,留下一堆爛攤子,本來那裏剩下的門派都要打起來了,但往生門的人突然出現,不但安撫受傷的道士,還給了他們賠償。
他這才知道首領早就不聲不響的把土樓賣給了往生門,後來往生門的道士上山,從山上抓回個女人,就鎖在土樓四樓。
而他因爲幫着我逃跑,被抓起來帶回往生門總部,後來不知怎麽的,就把他給流放到這裏。
我聽着他的話,心中狐疑,但也知道他要是不想說,問也問不出來。
在這裏吃頓飯,感覺心口不那麽疼了以後,我就跟他道别,我總要去找白影和齊林。
他笑笑,也沒攔我,讓歡歡送我離開。
路上,我問歡歡:“你怎麽知道我在哪裏?”
歡歡沒答話。
他送了我一段路,然後指着不遠處的深山,意識讓我往裏面走。
我對他道謝,按照他說的方向走。
他站在原地看着我,好半天才離開。
等到他離開後,我立馬往回跑,我是想要去出口那邊找齊林和白影。
誰料還沒走幾步,天突然黑了。
我呆在原地,這裏面這麽吓人,連個黑天的過程都沒有,說黑就黑。
從兜裏拿出手電,剛打開,光柱裏突然出現一顆大腦袋。
下一刻,從地上鑽上來二十幾個貪吃鬼。
而且,他們的身子比杜芙帶着去的還要小,腦袋更大,我真的覺得下一刻他們的腦袋就會掉下來。
他們竟然在乾坤裏。
這些貪吃鬼張着嘴盯着我,不知從什麽地方響起一聲長嘯,他們吱吱叫着不要命的撲過來。
我連忙拿着鬼扇抵擋,想着逃跑的路線。
這些東西好像是不拍打一樣,就算是我用鬼扇刺入他們身體,這些東西眼睛都不帶眨的。
我心中一凜,從兜裏拿出三昧真火符,但我從那些貪吃鬼的眼中看到不屑。
還不等我用,就聽白影大喝一聲,手持朱砂筆,淩空畫符,然後直接推過來。
那些貪吃鬼一看見她的符,轉身就跑。
沒一會,隻剩下我自己拿着符紙站在原地,心裏還是有點塞的。
“你去啥地方了?不是說在入口見嗎?”白影皺眉說。
我收起符紙,扶着腰,剛剛一動,又牽扯着心口疼。
“往生門要殺我。”我臉色凝重的把進來時的事情說了,不過沒提王師傅,隻說自己被葉勳昊救走。
“這可不好辦,往生門現在盯上你,肯定在乾坤裏布下不少的陷阱,就算你運氣好,活着從乾坤裏出去,他們也不會放過你。”她低聲道。
我看着黑壓壓的天空,想起昔日浸在地獄冥火中的韓正寰,緩緩說道:“那便來,我等着,既然進來了,我就要帶着這裏的東西,活着走出去。”
白影和齊林看着我。
我摸了兩下臉,無語的說:“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她們搖頭。
“我……餓了。”白影說着,突然上前揪住我的領子,“你是不是私藏食兒了?”
說着,就要翻我的兜。
我任她翻,笑着說:“沒有。”
“沒有?那你牙上的菜葉子咋來的?”她表情更加兇狠,“老娘找了你一天,生怕你出事,連口水沒喝,你居然私藏食兒。”
我臉色爆紅,不敢看她,半天說:“我真沒私藏,我這是草。”
“你騙鬼呢?”她不信,煩着我兜裏的符紙。
我點頭,目光堅定的看着她,“真的是草,我當時受傷了,就找了兩種認識的草藥嚼吧嚼吧。”
她想了想,大概覺得我說的可能性更大,這才罷手。
“也對,乾坤裏怎麽可能有人生活。”她說。
我順勢問她:“這裏爲什麽沒人能生活?”
她說乾坤裏就是鬼怪的天下,現在往生門開發的也是乾坤的邊緣,裏面沒人進去過,就連她也沒進去過。
我點頭,想起王師傅和歡歡,心裏更加疑惑,他們是怎麽在這裏生存下來的呢?
白影說天一黑,就不能再動,不然一準出事,所以晚上隻能挨餓,等到白天再往前走。
我點頭。
說着,她從包裏掏出一根紅線,在三棵樹中間圈了個地方,然後又在紅線上貼上符紙,這才讓我和齊林進紅線裏面。
我坐在地上,聽着她們肚子一直叫,心中很是愧疚,覺得被轎子撐得胃疼。
“要不,我去給你們找幾棵草,你們頂頂?”我試探着說,其實我想的是野菜,在我們山裏又不少的野菜可以生吃。
我和瘸子經常摘野菜回去,蘸醬吃。
雖然晚上動比較危險,但看着她們兩個挨餓,我心中的負罪感簡直要爆棚。
白影搖頭,說:“還是别動了,還好我早有準備。”
她說着,從包裏拿出好幾根牛肉幹,還有一瓶礦泉水。
她要給我,我沒要,還是留給她們吃吧。
“我吃飽了。”我說。
白影摸摸我的頭,搖頭晃腦的說:“你吃草吃傻了。”
我瞪她一眼,沒理她。
躺在地上,想着這些天的事情,腦袋昏昏沉沉的。
剛要睡着,就被白影一聲冷喝吓醒,睜眼一看,一人站在紅線外,正看着我。
“劉才,你一向都不摻和乾坤裏的事情,這次來幹啥?”白影冷聲問。
劉才道:“這次酬金豐厚。”
我看着面前的男人,十分普通的短袖牛仔褲,寸頭,很平常的打扮。
但越是這樣的人,我越是害怕。
咬人的狗不叫。
他跟我說:“你出來還是我進去?我要是進去的話,你們這個陣法可就保不住了。”
我想了想,說:“我出去。”
白影拉住我,我對她笑笑。
現在周圍鬼氣森森,這陣法要是破了,後半夜可就難熬了。
說起來,這已經是我今天第三次被追着殺了,估摸着我在這裏面的時間都是在殺人與被殺中度過。
有沒有辦法可以一勞永逸呢?
我很嚴肅的思考這個問題。
劉才很不滿意我的走神,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嘴角抖動兩下,朝着我紮過來。
我也沒用武器,徒手跟他打。
我用鬼扇也沒用,劉才是極陽人。
抓住空檔,我一腳踢在他的肚子上,同時他也一拳打在我的肩上。
我悶哼一聲,退後幾步。
他拂去衣服上的土,還要再過來,突然撲哧一聲,劉才倏地瞪大眼睛。
燕子從他身後走出來,在他的衣服上擦掉刀子上的血,然後看向我。
等到劉才斷氣,燕子轉身就走。
我追過去,想要拉住她,卻被她躲開,不過她也不再往前走。
“燕子,你……爲什麽要幫我?”我問她。
半晌,她淡淡地說:“你隻能死在我手裏。”
聽着她這話,我心裏是高興的,因爲她言語間對我的恨意少了很多。
“燕子,你爲什麽要加入煉獄?”我走到她跟前,小聲問她。
她嘲諷道:“不然呢,攀岩死了,我還怎麽留在組織裏。”
我語塞,本來就嘴笨,真不知道跟她說啥。
她邁步要走但又頓住,叫了我一聲:“陸冉。”
“哎……”我忙着應道。
“不要告訴别人,是我殺了他,跟你的朋友說好。”她說完,大步離開。
我看着燕子愈發單薄的背影,不明白他爲什麽要這樣。
我把劉東的屍體拖到一邊,剛走回紅線裏,就聽見身後有咀嚼的聲音。
循聲看去,發現劉東的身體已經被一團黑暗包住,聲音就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白影說:“沒事,反正人已經死了。”
我點點頭,跟他們說不要把燕子幫我的事情說出去。
熬到第二天天一亮,我從地上爬起來,往劉才的屍體那邊看去,發現他的身體竟然隻剩下骨架,血肉都不見了。
我胃裏一陣翻騰,但也忍住了。
白影帶着我們繼續往前走,一路上,有不少骨架子,還有殘缺的屍體。
夜裏的乾坤到底有什麽?
我們走了好半天,才走到一間破敗的小屋,白影很開心,說小屋裏肯定有東西吃,這是往生門給進來曆練的人準備的補給站和任務發放地。
可是我們進去的時候,小屋子裏亂糟糟的,地上全是踩碎的青菜,撒落的大米,還有餅幹碎屑。
白影也不驚訝,相反很開心,“真不賴,這次居然還有幾片青菜葉子。”
她說着,把地上的菜小心翼翼的撿起來,我和齊林對視一眼,跟着她一起把地上的米和大塊的餅幹收起來。
白影對這裏很熟悉,一個人在屋子裏忙活,把東西收拾好後,開始做飯。
我和齊林想要幫忙,卻被她拒絕,她說自己來,讓我們去找任務,說肯定藏在這房間的某個角落。
最後,我和齊林從地闆下面找到三張皺皺巴巴的紙,剛要給白影,發現她竟然在無聲的掉眼淚。
我慌忙問:“怎麽了?”
她吸吸鼻子,摸着手上的菜闆,問我:“小冉,你有沒有某個時刻,很想回到小時候?”
我靠着柱子,目光漸漸放空,瘸子的影子浮現在眼前,嘴角緩緩勾起,“有。”
“我現在就很想,這屋子是我爸爸送我的生日禮物,他說等我長大了,就可以帶着我的老公和孩子住在這裏。”她說着,臉上是幸福的笑容。
但下一刻,臉色驟然陰冷,“可是現在一切都沒有了。”
我從她的話裏聽出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覺,本想問她爲什麽他們一家能生活在這裏,但轉念一想,這不是在她傷口上撒鹽麽,就沒再說。
拍拍她的肩膀,無聲的安慰她。
“你們先不要悲秋傷月,快來看看這個。”齊林突然說。
我和白影忙着走過去,看向她手中的紙。
三張紙,分别寫着不同的任務,其中有一項是:殺掉白影,帶着她的出來,從乾坤裏得到的東西都可以歸那人私有,往生門還會獎勵一百萬。
好優厚的條件,爲什麽沒人拿走呢?
白影冷笑一聲,“不用管,這任務每年都會有,去年接了這任務的人……”
她眯了眯眼,說:“讓我扒光衣服,送給豔鬼,當時那交響樂啊……”
我和齊林耳根泛紅。
現在我突然覺得白影說要睡杜衡,其實已經算是很委婉的表達了。
我們又仔細的研究了其他兩項任務,覺得難度都不大,這才安了心。
白影做好飯,讓我們好好休息,說是明天就進去乾坤腹地,那地方才是真正的刺激。
我看着她那種懷念中又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奮,突然有些膽怯。
吃完飯,我坐在門檻上,看着又要變黑的天,心裏越來越驚訝,這裏的白天似乎很短。
正當我要起來的時候,我突然看見旁邊的草地裏有個罐子,像是被随意丢棄的。
當我把罐子拿起來的時候,雙眼倏地睜大,這罐子的形狀竟然是貪吃鬼的樣子。
我心中驚訝不已,忙着回去問白影這裏怎麽會有貪吃鬼。
她眼皮都不擡的說:“這裏本來就有。”
我一怔,心中狂喜。
雕刻畫,會不會姜健那裏的雕刻畫就是從這裏弄出去的?
千年前,這麽巧的時間。
乾坤定是跟韓正寰分魂有關系。
齊林一路上都很沉默,瞧着白影在發呆,把我拉到外面,小聲跟我說:“小冉,我覺得白影有問題。”
“什麽問題?”我想的是,難道她們兩個單獨相處時,發生什麽事?
她看了眼屋裏,才說:“白影對這裏太了解了,包括她剛剛說這房子是她爸爸送給她的,這說明她要麽是乾坤裏的人,要麽經常進來,同時往生門卻要殺她,而且還不止一次。”
我明白齊林的意思,拍拍她的肩膀,“沒事,走一步看一步,咱倆都警惕一點。”
她點頭。
我剛要回去,又被她拉着,她嘴巴動了動,半天才說:“小冉,沐然……也進來了。”
我驚訝不已,“什麽時候的事?進來了,爲什麽不來找你?“
說完,我看着齊林的臉色,試探着問:“林子,你跟沐然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
她目光暗淡,苦笑着說:“嗯,我們估計要完了。”
“爲什麽?”我追問。
她避開我的目光,“他變了,或者說,我從來就沒認清過他。”
我心中一凜,他們之間一定發生了大事,“林子,到底是什麽事?是不是他欺負你?”
她歎息着搖頭,強笑着說:“小冉,如果能活着出去,我就告訴你。”
我心裏越來越往下沉。
還不等我再追問,突然想起一陣哀樂。
有人要出殡?
白影在屋裏朝我們喊:“趕緊進來。”
我忙着扯着齊林進屋,白影關上門,從兜裏掏出來一沓符紙,門上,窗戶上,甚至房頂上都不放過。
沒過一會,這屋子裏觸目所及都是符紙。
但她還不放心,讓我把我的符紙也拿出來貼上,同時掏出她的朱砂筆,開始在門闆上和地闆上畫符。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她這麽緊張。
忙玩後,她脫力般的坐到地上,外面的樂聲越來越大。
白影的手不住的哆嗦,嘴唇發白,喃喃道:“他怎麽會出來?”
“誰?”我問她。
她道:“鬼主。”
鬼主……容想?
可是也不對,杜紅光說過,世上有九大鬼主。
突然,砰地一聲,門被撞了一下,抖了幾下。
白影往後縮縮,顯然是很害怕。
我深吸口氣,搬過旁邊的凳子抵在門上,然後通過門縫外面偷看。
看清外面的東西後,我身體一僵,門外竟然停着一具棺材,看材質應該是上等楠木,棺材的四角有些破舊。
下一刻,棺材退後兩步,然後再次撞到門上。
我被震得坐到地上,用腳踹着門。
門外半天沒動靜,我想了想,再次趴到門上,透過門縫往外看,門外的棺材已經消失。
難道走了?
我皺眉,找了大點的縫,這樣能看的遠一些。
台階上有道印子,應該是棺材劃出來的。
我剛想細看,眼前突然出現一隻眼睛,黑眼珠剩下米粒大小,眼白發黃。
“啊!”我叫了聲,開始往後挪。
一隻直接黑黃的手扒上門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