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煌四處看着,似乎再找我,我忙着蹲下。
我還是留在暗處,看看他們有沒有留後招。
“你是何人的道鬼,竟然敢來這裏搗亂,來人,将他給我趕出去。”楊煌厲聲道。
我眉頭緊皺,看這樣子,楊煌似乎在維護他,他們這是早就串通一氣了。
我不禁想起慘死的楊敏,會不會跟她有關系?
****寰冷哼一聲,根本不理楊煌,眼睛一直盯着那占據着他身體的人,“是我把你打出來,還是你自己出來?”
那人雖然面上看着平靜,但我注意到他背在身後的手都有些哆嗦。
楊煌上前幾步,剛要說話,****寰目光一厲,看似無意的一揮手,楊煌卻已經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寰朝着那人慢慢走近,裂魂刃出現在手上。
那人突然從懷裏掏出一把紙人來,朝着****寰揚過去,轉身就往後跑。
這次,那些紙人尖叫着朝着****寰撲過去,聲音尖銳,似哭似笑。
“找死。”****寰冷嗤一聲,拿出一張三昧真火符來,朝着最前面的紙人一扔,腳步不停,朝着那人過去。
轟的一聲,一張符紙,将空中的十來張紙人都給點着。
我看着那人,他似乎還不能很好的控制****寰的身體,無論是走還是跑,僵硬之餘,速度都很慢。
還沒等他走向圓台,****寰已經來到他身後。
裂魂刃直接刺過去,****寰的身體沒有任何損傷,但那人卻慘叫一聲,下一刻,一道影子從他身體裏跌出去,而他的身體軟軟的倒在地上。
我仔細一看,竟是首領姜健。
他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陰沉着臉問:“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寰嗤笑道:“就憑幾個道鬼,一根破棒子,也想困住我,妄想。”
台下竊竊私語,這些年組織雖不如以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道士組織裏還是有些分量的,不少人都認識姜健,現在一看見他,都在議論已經死去的人,魂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首領狼狽不已,聽着台下的話,臉色十分難看。
他想要跑,****寰轉瞬就擋在他跟前,朗聲道:“姜健,你偷我的身體來參加這道法盛會是何居心?”
姜健面色漲紅,他身居高位,被人奉承慣了,以前他隻要看潘岩一看,潘岩便會替他去咬人,現在孤身來到這裏,沒人替他說話,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半天,他才說:“你縱容你女人殺了我,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我女人麽?那你是做鬼做傻了麽?在土樓集訓的時候,是我用這裂魂刃,親手将你解決,怎麽又成了我女人動手?”他道。
我聽着****寰跟姜健啰嗦,明白他的想法,他這是再給我洗脫罪名。
不過,仔細想想,兇手和兇手的老婆,這倆身份其實沒啥大的區别。
姜健看了楊煌一眼,我估摸着他是想要楊煌幫忙,隻是現在楊煌自己都動不了,别說幫他了。
看他不說話,****寰目光更冷,道:“堂堂組織的首領,竟幹這些偷雞摸狗的事。”
姜健突然陰沉的笑了,雙目漸紅,突然大吼一聲,朝着****寰沖過去。
而****寰仿佛在逗弄着他玩,也不下狠手,由着他狼狽的蹦跶。
突然,一老者帶着保镖隊的人過來。
齊洵突然說:“不好,趕緊通知****寰離開。”
我一驚,“怎麽了?”
“那是主辦方的代表,他一出來就代表着主辦方的态度,不能再繼續玩下去,惹惱了主辦方,縱然他們動不了****寰,但你這邊可就糟糕了。”他着急的說。
一向淡定的齊洵突然如此急迫,我瞬間明白他口中的主辦方絕對不好惹,忙着往樓下跑。
我跑到圓台旁邊時,老者已經走向圓台,道:“二位,這裏不是你們解決私人恩怨的地方。”
說着話,他目光掃過地上,****寰的身體,淡淡的笑着,說:“至于誰殺了誰,誰偷了誰的身體,這是你們的事,出了這淮甯鎮,我們不會再管。”
然後不等我們反應,他又說:“如今姜健是道法盛會的獲勝者,出資人要見他。”
他這是明目張膽的在維護姜健。
我走到****寰身邊。
****寰目光沉沉,沒說話。
半晌,那老頭從兜裏掏出個玉牌,說:“曆次盛會的第一名都會被納入往生門。”
往生門!
我驚在原地,護着姜健的竟然是往生門。
縱然我這道士當的不怎麽合格,我也是知道往生門的。
在往生門面前,組織和煉獄就跟蝼蟻一般。
我瞅着姜健,怎麽也想不明白他竟然跟往生門摻和在一起,曆來隻有道士中的尖子,優等生中的優等生才能有機會加入往生門。
我擡頭看向****寰,想要勸他不要跟往生門計較,畢竟他們确實厲害。
****寰突然笑了聲,下一刻身形出現在姜健跟前,沒人看清他做了什麽,隻聽一聲悶哼,姜健身形突然變得透明。
老者目光一冷,抽出一張符紙就要貼在姜健身上,卻被****寰攔住。
就這麽一會功夫,姜健慘叫一聲,身形驟然破碎。
****寰湊近老頭,在他耳邊說了句話,老頭登時氣的胡子都要掉了,出招更爲淩厲。
我離得近,聽清****寰說的話是:你們想要通過他找到封着我身體的地方,做夢。
要論起真功夫來,老頭不是****寰的對手,他晃了個虛招,後退幾步,大喝道:“将他二人拿下,往生門獎勵三千萬現金,優秀者可以納入本門。”
突然覺得自己好值錢,三千萬哎。
真的好想說,我給你走,你把三千萬給我好不好?
聽到他的話,在場的都是哪裏還管什麽對錯是非,都亮出武器,沖着我和****寰沖過來。
****寰身形一晃,突然消失,下一刻,他的身體突然從地上起來,手裏拿着鎖魂珠。
看見鎖魂珠,老頭臉色更沉,道:“搶到鎖魂珠,再加三百萬。”
他這做法,倒是跟煉獄有的一拼。
用錢買一切。
隻是,他話音剛落,****寰一張嘴,把鎖魂珠吞了下去。
老頭氣的都快翻倍眼了,指着****寰大罵他是強盜。
“老頭子,你留點口德吧,說的好像你很清高,無所求似的,有種别打他身體的主意呀。”我翻着白眼說。
他氣哼哼的,臉色陰郁,一揮手,他身後的保镖率先朝着我們沖過來。
緊接着台下的道士也要上來。
我勾唇冷笑,迎上去,搶過最前頭保镖的刀子,直接一刀斃命。
“你們要想好,有沒有能耐把那錢拿到手,錢可以再掙,但命隻有一條。”我厲聲道。
這功夫,****寰已經緩過來,摟着我的腰,跟老頭說:“往生門是麽?還會再見的。”
說完,他帶着走下高台,又不安分的想要偷襲我倆,被****寰直接擰斷脖子。
于是,他就帶着我十分拉風的走出去,所到之處,所有人都會讓出條道來。
我小聲問****寰:“老鬼,你咋不我抱着我跳出去?”
我一直以爲他會抱着我直接飛出去,雖然不想承認這反地心引力現象,但他這千年老鬼确實能帶我飛。
他淡淡地說:“我現在也是個實體,不再是魂魄,頂多跳個兩米遠。”
聽到這話,我沒忍住,笑了半天。
我們剛走出人群,齊洵就開着車過來,“上車。”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吼,我轉頭一看,是幾個壯漢,舉着大砍刀朝着我過來。
我暗暗搖頭,這都啥年代了,還用冷兵器來殺人。
不過看他們這塊頭和手中刀子的形狀,應該是煉獄的人。
****寰拿過我懷裏的刀子,反手就把最前面的人割喉。
但煉獄的人明顯跟其他道士不一樣,倒下一個,絲毫不影響後面的人往前沖。
****寰也發了狠,直接迎上他們。
片刻後,他腳下已經躺着十來具屍體,除了煉獄的,還有想要渾水摸魚的道士。
“今後,若有人敢動陸冉,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說這話的時候,他氣勢凜冽,身上煞氣四溢,猶如修羅現世。
離得近的道士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看着老頭,冷哼一聲,帶着我上車離開。
齊洵帶着我們一路來到淮甯鎮外面才停下車,問****寰:“下面怎麽辦?”
****寰靠着車壁,目光幽幽,“等,天黑去見楊煌。”
我詫異道:“去見楊煌?他不是站在往生門那邊麽?”
“他?他若真的站在往生門那邊,今天也不會那麽容易被我制住。”他解釋道。
我恍然,歎息一聲,看來,我這道士真的幹到頭了,得罪組織和煉獄還不算,現在還把往生門給得罪了,真是要死啊。
我閑得無聊,問齊洵爲啥幫我們,就不怕惹禍上身。
他笑着解釋道:“不怕,我這人一向價高接單,江湖中人盡皆知,他們隻會以爲你們很有錢。”
好吧,這裏有很強大。
熬到晚上,我們三個悄聲的再次潛進淮甯鎮,直奔楊煌的住處,但剛到他的房子外面,就見楊煌被他的徒弟拽出來,而他的房子一片火海。
楊煌拼命的掙紮,嘴裏喊着楊敏的名字,要往屋裏跑,卻被他的徒弟死死地抱住腿。
主辦方給他分配的是一間獨棟别墅,房子之前相距很遠,所以他這裏的火勢,并沒有蔓延到其他地方。
我仔細的看着火勢,發現房子的外緣并沒有着火,真正起火的是房子裏面。
而且,我莫名的對這火有種恐懼。
這時,從房子裏走出一人來,竟然是高上進。
他面容陰冷,獰笑道:“楊煌,這就是幫着姜健那狗賊作弊的代價。”
說完,他放肆的大笑,“眼睜睜的看着女兒的身體化爲一堆焦炭,感覺如何?”
我心中一涼,楊敏的屍體在裏面。
想到這裏,我也顧不上害怕,擡步就想往裏沖,想要去把楊敏的身體弄出來。
倒不是想要巴結楊煌,而是看着他哭的樣子,我突然想起瘸子。
可是,我剛往前走兩步,就被****寰拉住。
“不能去,那不是普通的火,那是地獄冥火。”他皺眉道。
我心中一凜,驚訝的看着高上進,他竟然能使用冥火。
楊煌哆嗦着唇,瞪着高上進,不斷的咳嗽,最後嘴角溢出鮮血。
高上進陰笑着,翻牆離開。
我抓着****寰,“爲什麽不去追?”
他道:“你沒看見他的手麽?”
我一怔,搖頭,剛下真的沒仔細看他的手,隻顧着研究房子裏的火。
“他手上的金色火焰,是往生門高層的标志,現在看來姜健在道法盛會中獲勝,引起了往生門的内讧。”他說。
楊煌站起來,臉色灰敗,從兜裏掏張紙交給****寰,什麽也沒說,然後由他的徒弟扶着,佝偻着背離開。
還不等我去看那張紙,****寰就已經把他收起。
我撇撇嘴,有些郁悶。
同時也挺好奇,他再次潛進來,就是爲了這張紙?
我們再出去的時候,發現鎮子裏已經沒人,原本爆滿的鎮子現在竟然空了。
****寰也沒說話,就那麽領着我出去。
我問他這裏爲啥沒人,他說聽話的人帶走,不聽話的處決,這就是往生門的作風。
我一怔,跟着他離開。
我們出來的時候,齊洵已經離開,我氣的不行,他這人,也不知道給我們留輛車。
正想着,****寰捂着心口,悶哼一聲,身體壓在我身上。
我慌忙接住他,“你怎麽了?”
“扶我去安靜的地方,讓我緩緩。”他說。
我忙着把他扶到路邊的莊稼地裏。
他盤膝坐在地上,深吸口氣,雙手展開,五瓣蓮出現在他胸前。
而他的魂魄隐隐的竟有些從身體裏脫離的征兆。
五瓣蓮陡然發出一道紅光,慢慢的飄起來,他的情況好很多。
這時,四周一陣腳步聲,莊稼地外突然傳來一陣笑聲,“我就說嘛,他魂魄不穩,等到晚上再來,隻剩下個女人,鎖魂珠不就是咱們的囊中之物。”
我暗暗咬牙,這些人真奸詐,怪不得白天不敢上前,原來打着這心思。
我讓葉勳昊守着****寰,别讓人傷到他,然後躲在一邊,逮到機會,奪了最近一人的刀,反手捅在他的心口,手上一用力,把他的胳膊掰斷。
那人發出一陣殺豬般的嚎叫,摔在地上,身體不住的抽搐。
我眼睛盯着其他人,腳踩在那人的腿上,隻聽咔嚓一聲,那人的膝蓋處讓我硬生生的踩碎。
原本已經把我們圍住的人,不自覺地後退幾步。
看到他們眼中的恐懼,我知道我的恐吓達到效果了。
齊浩曾經跟我說過,在古代戰亂時,深山裏很多人少的寨子,爲了恐吓馬賊和強盜,在過年殺豬或者殺牛的時候,都是拿着棍子和石頭硬生生的把牛和豬打死。
不爲别的,就爲了突出自身的殘忍和好鬥,恐吓心懷不軌之人。
今天,我用的就是相同的方法。
我現在的确有點資本,但要對付這麽多人,還是有些吃力,不說别的,體力就跟不上。
所以隻能拖延時間,等着****寰緩過來。
我從這人身上踏過去,把沾着血的刀子在衣服上蹭蹭,回想着電視裏壞人魔頭發狠時的表情,聲音低沉的說:“再來。”
站在前頭的幾個人互相看看,突然收起刀子,從兜裏掏出……
我看着這一排的槍口,内心閃過無數個卧槽,這就不好玩了,說好的冷兵器對決,怎麽突然玩起了高科技武器。
他們獰笑着。
“來。”一人說完,對準我腳底下,砰地一聲,濕膩的泥土濺了我一身。
我把刀子扔到地上,收起臉上兇狠的表情,讪笑着說:“不來,你們真不是作弊麽,這麽一群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女孩。”
“女孩?得了吧,就你剛剛那手,還女孩,男人都沒你那麽狠。”那人恨恨地說完,對準****寰。
“你殺了我弟弟,我弄死你男人,我看你還怎麽狂。”他獰笑着說,“到時,我們兄弟用你爽快一番,再給你個痛快。”
靠,我回頭看了眼地上的男人,不會這麽巧吧?
我看着他的手指緩緩收緊,心都快跳到嗓子眼,想要往前,卻還有其他人對着我。
正當我急得不行的時候,四周突然刮起一陣勁風,我腰上一陣抖動,然後鬼扇從我兜裏跑出來,刷的一聲展開,朝着他們飛過去。
我眯着眼睛,視線追着鬼扇。
隻見它在空中轉了個圈,周圍的風更大,莊稼都給吹得東倒西歪,然後哀嚎四起,等到風停,那些人已經倒在地上,每人的脖子上都是一道血印子,血流了一地。
而扇子,在****寰身邊打了個旋,回到我手裏。
我揉揉眼睛,把每個人都檢查一遍,确定他們真死了之後,這才松口氣。
把鬼扇舉到跟前,狠狠的親了一口,“謝謝你。”
我把這人拖走,有把附近的血迹掩埋上,這才坐到****寰身邊,現在他的魂魄已經穩定很多。
片刻後,他睜開眼睛。
我在他的手上摸摸,發現他身上已經有了溫度。
我高興不已,他這好了。
把他從地上扶起來,“你現在怎麽樣?好受些沒?”
他點頭,滿意的看着自己的手,“到底還是自己的身體用的舒服些。”
我撲到他懷裏,緊緊的抱着這個得來不易的身體,“以後,我們能好好的過日子了。”
他動作一頓,片刻後才應了聲。
我和****寰從莊稼地離開的時候,我比了個八字,擔心的說:“他們手上都有這個,死在這裏不會出事吧?”
****寰搖頭,道:“不會,各行都有各行約定俗成的規矩。”
我這才放心,開心的跟着****寰往距離這裏最近的市走,心裏盤算着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現在我們村子肯定回不去了,況且就算是能回去,我也不想回去,原本拼了命想要守護的地方,現在卻覺得十分壓抑。
齊家也危險,不過現在首領已死,要是能把潘岩和趙家趕出組織,我們還是有希望回到齊家的。
我暗暗決定,就找機會把潘岩和趙家趕出去,單靠我一個人是不行,但還有杜衡和我姥爺他們呢。
我本以爲這事還要等一段時間,卻不想機會說來就來。
剛走到市裏,我就接到杜衡的電話,說潘岩把我姥爺抓走了,比我出來,五天之内,我不出來的話,我姥爺性命不保。
靠,我當即爆了粗口。
冷靜下來之後,我把姜健魂飛魄散的事情跟杜衡說了,他沉思片刻,說這或許是個機會。
等到第二天早上,他又給我們打了電話,說已經給我們買好回去的火車票,而且還拟定了一個詳細的計劃。
我聽後也覺得可行,就同意了。
于是當天下午我和****寰奔赴縣城,這次我們終于正大光明的一起坐了回車。
我靠着他的肩,不知爲啥眼淚就掉了下來。
“哭什麽?”他笨拙的給我擦着眼淚,問我。
我笑着說:“****寰,我終于感覺你現在是實實在在的了。”
他歎息一聲,把我摟的更緊,說:“說好要陪你過完這一生,我定不會食言。”
我嗯了一聲,抱着他,幸福極了。
“其實,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想離開你,我們一起做一對老鬼,好不好?”我說。
他臉色十分複雜,沉聲道:“不行,待你壽數到了,我會親自送你離開。”
我搖着他的胳膊,嬌聲道:“****寰,我不想離開你。”
他還是搖頭,态度很堅決,“這事沒商量,人活一世不過幾十年,但你若留下便是生生世世的事情,屆時,感情都不再是感情,而是一種折磨。”
“怎麽會……”我還想跟他說,他卻捂住我的嘴,把我緊緊地攬在懷裏,道:“讓你跟着我心驚膽戰的度過這幾十年,我已不忍,這事不用再談。”
我哼了一聲,趴在他懷裏,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苦澀,怅然,感動。
“那,咱們生個孩子吧。”我抓着他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期待得說,說完又瞬間失落,生孩子,哎,拿什麽生呢。
我宮寒。
他的手輕輕的揉着,柔聲道:“好,生個孩子。”
我沒說話。
心裏想着要不要把這件事跟他說說,畢竟,杜紅光說這會影響子嗣。
等我真的下定決心要跟他說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睡着。
我身後在他臉上戳一下,不由得笑了,這跨越千年的身體,皮膚還挺有彈性。
不得不說,姜健人不咋地,但審美還不錯,起碼給****寰理的這發型不錯。
我和****寰做了五六個小時的火車,終于到了市裏,又從市裏轉班車到縣城。
直奔潘岩的住所,沒想到趙家的人也在,趙庭偉就站在他爸的後面。
我們到的時候,潘岩已經不下了陣法,專門對付****寰。
陸長風被他綁在柱子上,已經快要暈倒,身上都是傷。
我恨恨地看着潘岩,“我已經來了,把我姥爺放了。”
潘岩沒說話,倒是小瑜從他身後走出來,獰笑着說:“放?陸冉,你想得美,這次我要讓你們陸家人都死在這裏。”
我走到我左手邊第三根柱子旁,狠狠的抓在上面,柱子上外面的皮摳掉,露出裏面的火藥來。
“不光我們陸家的人,你們也都要死在這裏。”我靠着柱子,悠哉的笑着道。
潘岩一愣,轉頭怒視着趙家的人,“你們竟然跟外面勾結?”
趙庭偉的父親一怔,解釋道:“不是我,咱們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我怎麽會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兒?”
“是我!”原本面容呆滞的趙庭偉突然說,還不得他父親轉身,隻聽撲哧一聲,他手裏的刀子刺入他父親的後背。
“知道麽,在你親手淹死我媽媽開始,我就等着這一天。”他紅着眼睛說。
趙庭偉的父親想要掙脫,卻被他死死地摁住。
小瑜想要過去阻止,我忙着攔住她,瞥了她一眼,“人家的家事,你摻和什麽?”
“你竟然敢弑父?”趙庭偉的父親表情十分痛苦,恨聲道:“早知道,我當初就應該把你一起淹死。”
趙庭偉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沒有把我一起淹死麽?我已經死了,是他救了我。”
他指着****寰。
我詫異的看向****寰,這才明白趙庭偉之前說的救命之恩竟然是這麽回事。
****寰靜靜的站着,等到趙庭偉的父親咽氣之後,突然一揮手。
從四面竄出三個披着黑色披風的厲鬼來,直接在院子裏展開一場屠殺。
身手幹脆利落,幾乎是一刀一個,人和道鬼沒啥區别。
我咽口唾沫,跟他們一比,我簡直就是幼兒園級别的。
“潘岩!”小瑜叫了聲,朝着潘岩撲過去。
我循聲看去,潘岩背一劍穿胸,釘在牆上。
小瑜撲到他跟前,手足無措,想要把他的劍拔下來,卻又不知道如何下手。
潘岩強撐着一口氣,伸手摸着小瑜的臉,說:“快走,離開這裏。”
小瑜搖頭,她的表情是哭着的,隻是因爲她是道鬼,并沒有眼淚。
潘岩使勁兒的推開她,“快走。”
說完,嘴裏噴出一口血沫子,眼睛睜的大大的,卻已經沒了呼吸。
小瑜抹了把臉,轉頭看向我,怒聲道:“我殺你們。”
說完,朝着我沖過來。
就在她要碰到我的前一秒,身形突然頓住,我往她身後一看,就見一個身着黑色披風的人手中尖細的劍刺入小瑜的後腦。
那人将劍拔出來後,小瑜直接摔在地上,身體上出現道道裂縫,最後化成一片片,消失。
不知道爲什麽,看着這些鬼殺人,我手不住的顫抖。
我不希望他們是****寰的人,我真的不希望。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隻過了幾秒,那七個黑披風的鬼已經解決完院子裏的人,跪在****寰跟前。
他一揮手,那七個人的身形消失。
趙庭偉走過來,跟****寰說:“謝謝你。”
****寰點頭,道:“以後,趙家是你的了。”
“嗯,是我的了,可我多想拽着趙家所有的人下地獄。”他咬牙說。
****寰道:“那是你的事。”
我站在一邊,突然覺得老鬼好陌生。
杜衡領着人從外面跑進來,看見這院子裏的屍骸,頓住,半天才走到我身邊,問我:“這是你們動的手?”
我想了想,點頭。
算是我們動的手吧。
不錯,老鬼的這招完全在我和杜衡的計劃之外,甚至在我和杜衡的計劃中,我就沒想讓老鬼參與,我想着他現在才找到自己的身體,難保關鍵時刻不會出意外。
可是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樣。
我歎口氣,看來還是我小瞧他了。
****寰,這個千年厲鬼,遠比我想象的要強大。
好半天,杜衡才從震驚中緩過來,把我姥爺放下來,吩咐人送到醫院去,問我們:“首領閉關的地方就在這裏,你們要去看看嗎?”
我看向****寰,他點頭。
杜衡在前面帶着我們過去。
****寰走到我身邊,拉住我的手。
我步子一頓,轉瞬恢複正常,但下意識的想要把手抽出來,卻被他攥的更緊。
趙庭偉在我旁邊,我問他:“你知道楊敏的死是怎麽回事麽?”
他詫異的看向我,“楊敏死了?”
“你不知道?”我問。
他點頭,開始說起楊敏死的那天的事情,他說他那天剛到廣場,就被趙家派去的人盯上,想要把他抓回來,當時我們離得遠,他不敢叫我,怕暴露身份,就想着自己先躲起來。
不成想趙家這次除了人還派出了道鬼,他最後也沒躲過去,被抓了回去,回來後被好一頓揍。
“你不是被趙家趕出家門了麽?爲什麽他們還會派人來抓你?”我詫異的問。
他目光漸冷,道:“他想送我去往生門當人質。”
又是往生門,怎麽這事突然跟往生門扯上關系了?
我又問他:“楊敏死之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秘密?”
他搖頭,說沒有。
我更加納悶,那楊敏到底是被誰殺死的?
還有楊煌交給的****寰的紙,裏面到底寫着啥。
我正想着,就來到首領的閉關的山洞,外面看着很普通,還有各種藤蔓植物擋着,不細看的話,不會發現這裏有個山洞。
我腹诽道:有不是蓋不起房子,爲啥要弄個山洞閉關呢,他不覺得潮濕嗎?
這問題我思考好久了,總是在山洞裏閉關,真的不會得老寒腿和風濕嗎?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們已經來到他閉關的山洞。
先是一段幽暗的通道,地下還都是水,陰暗濕冷。
走到裏面,是一間很大的正方形房間。
這裏比較像個現代道士閉關的地方就是,拉了跟電線,有燈,還是白熾燈。
所以這裏面的東西看的很清楚,最吸引人的是正北方牆壁上的雕刻。
我走過去,仔細一看,這牆上刻着的應該是個祭祀場景。
所有人都朝着東方跪着,有的直着身子,瞪着眼睛,震驚的看着前面;有的伏在地上,姿态十分虔誠。
而且,地上跪着的人都是頭大身子小,衣不蔽體,小孩尤爲明顯。
在他們叩拜的東方,有個圓形的高台,上面放着正方形的桌案,桌子上擺放着牛頭和豬頭。
這倒是挺映襯古人天圓地方的說法。
在高台上,站着個穿着長袍的人,看不出男女,手上拿着拂塵,倒像是古代的道士裝扮。
此時,他雙臂大張,仰頭看着天空,像是在虔誠祈禱。
祈禱……我暗暗皺眉,道士做法,不用這樣吧,這種動作倒是更像是巫師幹的。
這人是不是假裝道士,然後經驗不足,串戲了?
我忍不住想笑,但下一秒,笑容就僵在我的臉上。
在高台再往東,畫像的邊緣,還有刻着半截棺材,而且這棺材是沒蓋兒的。
我湊近一看,這棺材怎麽跟****寰的棺材這麽像?
雖說隻要沒有特殊要求,棺材都長得差不多,但一看見這棺材,****寰的棺材就出現我腦海裏。
而且,他的棺材也沒蓋。
“****寰……”我忙着叫他,聲音都有些劈。
他把我撈進懷裏,緊張的問:“怎麽了?”
我指着畫像邊緣的棺材,說:“那個,那是你的棺材。”
他看過去,目光倏地一沉。
他都是這種反應,就說明這棺材八成就是裝着他的身體那個。
我跑到畫像邊緣,研究半天,我轉頭說:“這副雕刻畫好像不是直接刻在牆壁上的,更像是從别的地方撬下來,然後貼在上面的。”
杜衡跟着組織下過幾次墓,聞言過來看了半天,贊同我的話,說:“對,這是從别的地方撬下來的,而且仔細觀察畫的邊緣,這隻是半幅畫,肯定還有一半沒弄過來。”
我轉頭震驚的看着****寰。
他走到畫前,摸着上面突起的小人,神情晦暗不明。
我後退幾步,仔細的看着這畫,他們在幹什麽?求雨?
在古代,能這麽大規模的,除了宗族祭祀,就是求雨了吧。
而且這畫像裏,所有的人都很瘦,像是根本吃不飽飯的模樣,谷物靠天收,邏輯上說的通。
我正想着,杜衡突然說:“你們看着棺材旁邊,是不是還有半隻腳?”
我一愣,忙着跑過去。
順着杜衡指着的地方看過去,果然看見棺材旁邊有個很小的突起,那形狀和紋路,倒真的像是古代的布鞋。
“可是,這不對,那邊跪着的人沒有穿鞋的,這裏怎麽會有個穿着布鞋的人?”我皺眉道。
****寰道:“那人可能是跟台子上的人一夥的,台子上的人穿的是布鞋。”
我驚訝不已,突然想到這些人不會跟之前見過的大頭鬼有關系吧?
我又把那畫看一遍,找那個齊浩和齊爺爺都很寶貝的火盆,卻沒找到。
首領閉關的地方,弄個這個幹啥?
我正想着,小川突然出現,跑到首領床邊的桌子上,蹲在一個木頭人前面,說:“師父。”
獨然真人!
我心中一沉,馬上跑過去,發現那是個雕刻很精美的木頭人,女人,手中拿着折扇,倒真的很像獨然真人。
小心的試了一遍,雖說不是獨然真人的本體,但上面有她在這裏待過的氣息。
我腦袋有點要爆炸,獨然真人出現在這裏,可是,把她從扇子上弄出來的人是楊煌,也就是說楊煌和首領很早之前就有聯系。
卧槽,我這是又被人玩了麽?
****寰走到我身邊,說:“看來,我昨天把他打得魂飛魄散,是對的。”
我不解道:“爲什麽?”
“他知道藏着我身體的地方,但憑着我昨天的身體狀況,是沒有辦法把他帶走的,隻能弄死他,防止他把這事告訴往生門。”****寰解釋道。
我點頭,原來如此。
我眼前突然一亮,“那今天楊煌給你的紙裏,寫的是放着你身體的地方麽?”
他搖頭。
我皺眉,我覺得就是。
我們把這裏仔細的檢查一遍,沒再發現其他有價值的東西,最後把那副畫照上就往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鬼使身材的回頭,身體陡然一僵,那畫上原本滿臉震驚的大頭人竟然正看着我。
跟我的視線相撞,還對我咧嘴一笑,然後伏在地上。
我的娘,我撞邪了麽?
我從杜衡手裏拿過手機,又跑到畫前,仔細的跟之前照的對照,卻發現這個人原本就是伏在地上的。
震驚的看着前方的大頭人在它旁邊。
我抓着頭發,剛剛那不像是幻覺啊。
“怎麽了?”****寰問我。
我笑笑,“沒事,就是覺得這些大頭人跟之前那些頭很大的鬼有些像。”
****寰也說像,然後擁着我往外走,這次走到門口,我又回頭看去,沒有任何異常。
剛從裏面走出來,杜衡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接起,不知道那邊說了啥,挂了電話後,他臉色十分難看。
“楊煌死了。”他說。
我驚在原地,這麽快?
“頭顱被人割掉。”他補充道。
不得善終,還真跟楊煌說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