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扣住我的腰,瞪我一眼:“别動,蹭到傷口。”
我這才又躺下來,小聲的問:“被誰動了?”
“不知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找身體,但一直沒消息,直到最近幾天,突然有這種感覺。”他皺眉說。
“****寰,是不是你的身體曾經出現在你身邊,隻是你不知道?”我試探着說。
以前他的身體被插着鎖魂棒的時候,他沒有任何感覺,現在有這種感覺,隻能說明他的身體中的鎖魂棒被取出。
他沉思片刻,點頭道:“的确有這種可能,所以還得回縣城一趟。”
他一這麽說,我就明白了,他是在縣城感覺了身體。
“好,要不你先回去,我和杜衡他們回去,反正現在一般人也傷不了我。”我說。
他搖頭,堅持要跟我一起回去。
我靠着他的肩,想着他說的話,看來他的身體八成跟組織有關。
突然,我注意到一個問題,猛地擡頭看向****寰,臉上的笑容壓都壓不住,心中一陣狂喜。
他剛才主動跟我說的身體的事情,他終于肯主動跟我說這些事。
我笑着笑着,眼睛不由得有些紅,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
等了那麽久,他終于肯主動跟我說這事。
還有這次救齊林,他毫不猶豫讓我來追劉家。
他終于開始信我,信我可以幫到他,而不是隻能依靠着他的保護。
“****寰,我好開心。”
“怎麽了?”他扶着我,不讓我碰到身上的傷口,滿臉的疑惑,像是根本不明白我爲什麽這麽開心。
我指着他的心,說:“你現在終于把我當成自己人了。”
他搖頭失笑,摟着我,低聲道:“我什麽沒把你當成自己人,嗯?”
我撇撇嘴,我們兩個對于自己人這三個字的定義完全不一樣。
他覺得對我好,時刻保護着我,讓我安全,這就是自己人;而我,卻想做個能跟他共同進退,不用拖累他的自己人。
我趴在他的心口,“咱們想的不一樣。”
他動作一頓,片刻後手緩緩收緊,歎氣說:“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真不想你牽扯進來,隻要你好好的活着,等着我,就已足夠,我不需要我的女人爲我拼命。”
我心裏甜滋滋的,在他心口畫圈圈,“我不想當你的累贅,我想跟你做對江湖野鴛鴦,一起劫富濟貧,不對,是一起過日子。”
他輕笑兩聲,拍着我的後背,“好,以後一起。”
我笑着點頭,靠着他,剛要睡着,就聽杜衡又在門口尴尬的說:“那啥,我是不想打擾你們的,但這房子就兩間屋子,所以男女各睡一屋,你們配合一下。”
我翻個白眼,從****寰身上起來,沒好氣的跟杜衡說:“你說出了,現在就你一個單身漢,我和****寰一屋,齊林和沐然一屋,你睡客廳,正好。”
“小冉,你不能這樣啊,好歹咱們也是數次出生入死的好夥伴。”他說。
“那時候過去式了。”我笑呵呵地說。
不過貧嘴歸貧嘴,****寰還是起身去了東屋,沒一會齊林披散着頭發進來。
她像是剛洗過澡,身上沒有沐浴露的清香,反而是随着水汽,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低着頭,爬到床的另一邊,“這味兒一會就沒了。”
看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我心疼不已,忙着過去,坐到她旁邊,“沒事,我不怕,以前村裏殺豬的時候,血腥味也很重,我都聞習慣了,還有啊,我還在屍坑裏睡過覺呢。”
她看我一眼,噗嗤笑了,“你這算是安慰我麽,殺豬……我比豬厲害很多好不好?”
我撓撓頭,松了口氣,附和着說:“對,對,你很厲害。”
她笑的更開心,往下縮縮身子,靠着我的肩,跟我低聲說着這些天的經曆。
說她被綁時的害怕,說她被帶進劉家祖墳的慌張,重點跟我說她吃了一路的面包,重點是那些人圖省事,每天隻讓她喝幾口水。
雖然她說的很輕松,但手卻在發抖,把我抓的很緊。
我靜靜地聽着,拍着的她的手背,無聲的安慰着她,現在她最需要的是我的傾聽。
最後,她笑着說:“小冉,其實轉念一想我現在也不錯,真的,現在我也蠻厲害的,不用再給大家拖後腿。”
她雖然笑着,但嚴重卻帶着淚。
五年,齊林隻有五年的時間。
“林子,沒事,既然能把你弄成這樣,那肯定還有把你變好的方法,咱們好好找,五年的時間,肯定能找到。”我說。
她點頭,突然撲到我懷裏,摟住我的腰嗚嗚的哭。
哭了好半天她才緩過來,說趕緊睡覺。
我給她蓋好被子,剛躺下,就聽她小聲說:“小冉,你覺得沐然這人怎麽樣?”
“還好,雖然人比較滑頭,但也算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我想了想,回道。
她嗯了一聲,背對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尋摸着她該不會是覺得自己極陽人的身份會拖累沐然吧,就勸她說:“這事你先别着急,我們總能找到把你變得正常的方法。”
她點頭。
我歎息一聲,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突然想笑,我跟齊林還不愧是姐妹,我現在不人不鬼,她成了極陽人。
倆人都不算是正常人,這也是一種緣分呐。
又說了會話,我們便各自睡去。
半夜,我睡得正香,腦袋突然一痛,就好像有人拿着陣紮我一樣。
我猛地張開眼睛,不等起來,就看見一道黑影正蹲在床腳。
視線下移,我這才看見那是個女人,現在她正像動物一樣趴着,月光下,她的眼睛全是眼白,正盯着齊林。
突然,她後肢蓄力,眼看着就要撲過來,我飛起一腳踹到她身上。
她慘叫一聲,同時嘴裏噴出一股臭氣,熏得人想吐。
我從兜裏拿出一張三昧真火符,拍在她的身上,同時抓住她的胳膊一扔,把她給扔了出去。
齊林也醒來,連忙穿鞋下地,走到窗前一看,轉頭叫我,“小冉,你快來看。”
我走到窗前,看清外面的景象後,倒吸一口涼氣,外面黑壓壓的一片影子。
而且,有些看不到頭。
我咽口唾沫,忙着從包裏找到兩張辟邪符貼到窗戶上,這才牽着齊林走到客廳。
****寰他們三個已經起來,也都在站在客廳裏。
“現在怎麽辦?殺出去?”我問他們。
沐然搖頭,“殺得出去嗎?這黑壓壓的,都不知道有多少的鬼魂,我們縱然能以一敵百,可是也無法以一敵萬。”
杜衡贊同的點頭,“對,實在是太多了。”
我看着院外的鬼魂,心想,難道這就是控制劉家的幕後之人弄出來的?
“老鬼,你也沒有辦法呢?”我湊到****寰身邊,問他。
他說:“方法肯定有,隻是不能用。”
他話音剛落,外面突然響起一聲聲怒吼,随之而來的是一陣陰風。
門被吹開,有動作快的鬼魂跳進來,卻被****虎和沐然給大飛。
****寰拿出一張符紙貼在門上,這才把門關上。
沐然摸着額頭的冷汗,“無論多厲害的人都怕群毆,這麽多鬼魂,怨氣如此之強,真不好弄。”
“可是我身體裏的不是道鬼王的鬼心麽,我要是出去的話,他們應該會害怕吧?”我突然想到這問題,忙着問****寰。
他看我一眼,笑着說:“你仔細想想,那些道鬼怕葉勳昊嗎?”
當然不怕!
那時候在樹林子裏,那群道鬼可是把葉勳昊揍得夠嗆,最後拖着腿拖走的。
這麽一想,他這鬼王可真憋屈。
“他的道鬼王不過是個虛稱罷了。”他說。
我點頭。
這邊話剛說完,又是一陣陰風,比剛才的還要強,杜衡和沐然忙着去頂着門。
可是,門保住了,兩旁卧室的窗戶遭了秧,玻璃硬生生的被陰風吹裂。
我和****寰對視一眼,趕緊往兩邊跑,把跳進來的鬼魂趕出去。
齊林過來幫我。
她現在也挺好,隻要她往窗戶邊一站,就沒鬼魂敢跳進來。
不能這麽下去,這些鬼魂數以萬計,身上的怨氣太強,就憑我們幾個,根本頂不住。
我皺眉看着窗外,眼前一亮,他們再厲害也會有領頭的,弄死領頭的,剩下的自然散去。
我扒着窗戶剛要往外跳,就看見****寰已經來到院子裏。
他負手而立,身前飄着五瓣蓮。
那些鬼魂一看見五瓣蓮,都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
他雙手緩緩擡起,五瓣蓮上紅光大盛,那些厲鬼捂着頭,十分痛苦的模樣。
正當這時,一道黑影緩緩朝着****寰靠近。
我心中一凜,拿上從那滿臉疤痕的女人手裏搶過的長劍就跳出去。
在那道黑影要碰到****寰的時候,一劍打在她的手上。
黑影退後幾步,站定後,我仔細一看,竟然是容想。
她冷冷的看着我們,“****寰,明明說五瓣蓮是我的,你現在把它私吞,不太好吧。”
“我想要的東西你不是也沒給我?”****寰挑眉道。
我一聽,默默退後一步,原來他們是分贓不均。
容想面色冷凝,死死地盯着他,雙手挑着蘭花指,向前推,随着她的動作,那些鬼魂身上的黑氣更重。
“容想,你要想清楚,這些鬼魂是你全部家當吧?就這麽被我毀了,不心疼麽?”****寰警告她說。
她動作一頓,臉色變換幾次,突然笑着說:“你吓唬我?”
“你說呢,要不是地點不對,他們……”****寰看着那些鬼魂,仿佛跟看蝼蟻一般:“早已魂飛魄散。”
我看着那看不頭的鬼魂,一種老鬼在吹牛的感覺。
可是,容想明顯信了,“既然你記得咱們的交易,那就萬事好說,東西我給你找到,希望到時候你會信守承諾,把五瓣蓮交出來。”
“容想……”****寰叫了聲她的名字,我注意到容想雙眼一亮。
他淡淡地說:“一直以來,想要獨吞兩樣東西的人,是你。”
容想雙眼瞬間黯淡,臉上滿是不甘,分外陰郁的看我一眼,轉身離開。
她一走,那些鬼魂也跟着她離開,不過片刻,連個鬼影子都沒剩下。
她搞了這麽大的陣勢,就是爲了說那幾句話?
****寰把五瓣蓮收起,擁着我往回走。
我往後看好幾眼,确定容想的确就這麽走了。
“我覺得,她就是爲了跟你搭讪。”我一邊說一邊點頭,以此來增加可信度。
他笑了聲,在我腦袋上彈一下,“想什麽呢,她來不過是想确定一下五瓣蓮是否還在我的手中。”
我暗中撇嘴,堅決不信,就是爲了搭讪,容想就是想要見****寰才搞了這麽一出。
女人的直覺,毫無邏輯,但很準。
我暗暗握拳,下回她再這麽弄,我一定沖過去揍她,打不打得過另說,但我守護領土的決心和氣勢一定要表達出來。
後半夜再也沒啥事,總算睡了個安穩覺,杜衡和沐然出去買了兩輛舊車回來。
杜衡、沐然和齊林一路,我和****寰單獨走。
這是****寰的意思,對此,他解釋說:“追我和丫頭的不止劉家,還有煉獄的人,你們跟着我們不安全,還不如分開走。”
其實,當時他的語氣還有一層意思,就是他們三個在,會讓我們束手束腳。
他們三個對視一眼,雖然不開心,但無可反駁,隻好先行離開。
我本以爲我跟****寰的返鄉之路,是一次冒險刺激之旅,誰知道我當天下午就開始發燒嘔吐,而且吐出來的都是黑漆漆的東西,惡臭難聞。
我都在想,是不是有人在紮小人詛咒我。
我們隻能停在附近的鎮上,找間小旅館,連醫院都不敢去,當年晚上他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抓來個據說是專家級别的醫生。
那醫生給我看半天,說我的身體沒有問題,如果我們不放心就得去做檢查。
****寰把那醫生送走。
我躺在床上,身上疼得不行,眼前一陣陣發黑。
等到他回來後,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寰,是不是小川出事了?我前幾天還聽見他的哭聲。“
我和小川早已連成一體,現在我突然毫無征兆的重病,而且身體還沒出毛病,一直吐那麽惡心的東西,我隻能想到是小川出事了。
****寰說:“有可能。”
他摸着我滿是冷汗的額頭,輕聲道:“先忍忍,小川的魂魄被融入扇子裏,隻要扇子不毀,他就不會出事。”
“嗯。”
我剛說完,胃裏又在犯惡心,忙着跑到洗手間開始狂吐。
到最後,我捂着肚子,腳步發飄的從洗手間裏出來,還不等站定就被****寰抱起來。
“快走。”他臉色一沉,帶着我直接從賓館的窗戶跳出去,然後往東邊跑,車都沒顧上開。
“想走,做夢。”一聲暴喝響起。
身後一陣冷風壓下來,****寰悶哼一聲,往前踉跄幾步,單膝跪地。
他手一松,我直接滾到地上。
擡頭就看見他厲喝一聲,手持裂魂刃,朝着前面沖過去。
在前面不遠處,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呼呼帶風的朝着****寰扇過來。
又是這個人!
我心中一凜,這已經是我第三次見到這人,幾乎每次****寰見到這人都會吃虧。
裂魂刃紮在那隻手上,那手毫無反應,依舊氣勢不減的朝着****寰扇過來。
****寰嘴角微勾,五瓣蓮出現在他跟前,他嘴裏快速的念着,五瓣蓮紅光一閃,快速的朝着那手飛過去。
砰地一聲,撞擊在一起。
我那氣流震得又在地上滾幾圈,而我剛才躺着的地闆已經裂開。
****寰被推着後退一段距離,嘴角緩緩溢出鮮血。
五瓣蓮摔在地上,上面的紅光消失,就跟塊廢鐵一樣。
而那手有些發虛,但氣勢仍在。
居然這麽強。
四周響起一聲輕蔑的冷笑,我聽了半天,也找不出聲音是從什麽地方傳過來的。
突然,陰風大起,那手帶着淩冽之勢,再次朝着****寰過去。
“不要!”
我大喊一聲,咬牙從地上起來,擋在****寰跟前,被打了個正着。
那一瞬間,我的有一種五髒六腑都被拍碎的劇痛。
最後,我垂死掙紮的将我口中的血水吐到那手上。
下一刻,那隻手猛地縮回去,然後往旁邊的樹幹上蹭。
我覺得,倒不是我的血起了作用,而是這人,嫌我這血混着我的口水太髒。
見他這樣,我又吐了兩口。
那人發出難以忍受的哼哼聲。
****寰接住我,淩空畫了道符,壓過去,然後抱着我離開。
“****寰,我終會再抓到你,你逃不開我的手掌心。”那人在後面大喊說。
****寰面色陰沉,抿唇抱着我。
我隻感覺身上疼得厲害,眼皮發沉。
“丫頭,别睡。”****寰說,仔細聽,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嘴裏的血腥味越來越中,強笑着說:“****寰,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想要擡手摸摸他,卻怎麽也擡不起來。
“不會的,你身上有鬼心,不會出事的。”他這話像是說給我聽,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我想要笑笑,臉上的肌肉卻不由自主的抽動,喉嚨裏不受控制的發出咯咯的笑聲。
有男有女。
“你們給我老實點。”****寰低吼一聲,掏出一張鎮魂符拍在我的頭上。
那些就是被困在我身體裏的鬼魂吧?
我若是死了,他們應該也會恢複自由。
“老鬼,其實給你做對鬼夫妻也挺好,就算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我也願意。”我虛弱的說,越到後面聲音越小。
“丫頭!”
我失去意識之前,看見****寰赤紅着眼睛,叫着我。
——
“丫頭……丫頭……你已經睡了七天,是時候醒來了。”****寰的聲音不斷地傳入耳中,我感覺自己身體輕飄飄的,好像浮在水裏。
唇上一涼,牙關被頂開,他吻着我,溫柔中帶着一絲狂躁。
我嘴巴動了動,想要睜開眼睛,卻怎麽也沒力氣。
他動作一頓,聲音裏的喜悅很明顯,“丫頭,你能聽見我的聲音是不是,睜開眼看看我,乖。”
我拼盡全力的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寰,他緊緊地抱着我,在我頭上輕吻着,不停的說:“你終于醒了,終于醒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我們兩個正在水裏。
往四周一看,頓時驚訝不已,這不是我們村旁邊的河?
我拍拍他的背,想要說話,但嗓子疼的厲害,發不出聲音來。
他把我從水裏抱起來,說:“你可算是醒過來了,我帶你回家。”
我點頭,目光不經意往河裏看,身體猛地一僵,河裏似乎有一張臉,仔細看的話,跟我很像。
現在那雙黑漆漆的眼珠子正盯着我瞅。
可是,這種景象也隻是瞬間,我一眨眼,那張臉就已不見,讓我不禁懷疑自己看錯了。
****寰把我從河裏抱起來,說:“你現在怎麽樣?”
我跟他比劃着,表示自己沒事,然後不死心的又往河裏看好幾眼,再也沒看見那張臉。
我看着熟悉的山水和莊稼,怎麽也想不通我怎麽會在這裏。
仔細回想着之前所有的事情,我跟杜衡還有沐然去救齊林,齊林被弄成陰陽人,然後我們分成兩路回來,路上我生了場重病,後來那隻大手出現,我重傷,之後呢?
之後發生什麽事?
我想破頭,也想不起之後發生什麽事。
更讓我發懵的是,我怎麽會回村子裏?
不過,我現在口不能言,總是滿腹的疑問,也說不出來。
****寰抱着我回到村子的房子裏,裏面收拾的很幹淨,看着像是住了幾天了。
他把我放到床上,給我倒了杯溫水,又往裏兌了勺蜂蜜,這才端給我。
一杯蜂蜜水下肚,我的嗓子舒服了不少,雖然聲音還有些沙啞,但總歸能出聲兒了。
“****寰,咱們會在這裏?”我問他。
他便給我換衣服邊說:“當時你收傷很重,差點魂飛魄散,我給你穩住魂魄,帶着你往回走,縣城防範太嚴,進不去,隻能回村裏。”
聽着似乎很合理,但總給我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那我爲什麽在水裏?”我又問。
他道:“水中陰氣重,有助于你的魂魄。”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真的是這樣?”
他點頭,很肯定的說:“當然是。”
我蹙眉,想起那晚被那隻手拍的那一下子,五髒六腑差點吐出來,居然沒?
趁着他出去給我拿幹衣服的時間,我動了動胳膊腿兒,有些僵硬,但一點都不疼,就連心口都不疼。
我的恢複能力這麽好啊,我都有些佩服自己。
換好衣服,我又吃了些東西,這才感覺活過來了。
坐在院子裏曬太陽,問****寰:“咱們這麽進來,鄉親們沒說啥?”
他摟着我,時不時地在我臉上親幾下,“沒人管,現在村裏隻剩下幾個老人,大部分人都出去打工了。”
我點頭,剛剛進來的确沒碰見啥人。
我問他有啥計劃,他說現在縣城查的太嚴,都在找我,加上我現在身體還沒完全恢複,不能出去,還是再等等。
聽他這麽說,我也就安心在這裏住了下來。
當天晚上,王星媽媽端着飯菜過來,說是給我們做的飯。
我詫異的看着她,“嬸,你怎麽在這裏?”
錢利民死的時候,應該是她配合燕子,燕子才能越過錢利民在房子附近的陣法,順利的進入屋子。
她站在我對面,有些無措的搓着衣角,笑容裏有些落寞,“我也沒别的地方去,就回來了,正好王星他姑姑搬去縣城陪女兒,房子空着。”
“做吧,嬸。”我招呼着她坐下。
“哎。”她應了一聲,轉瞬就紅了眼睛,“我知道我對不起王星,其實也沒臉回來,隻是實在是沒有其他的地方可去。”
我看着她哭,問她:“嬸,說實話,你後悔過嗎?”
她歎息一聲,苦笑着說:“後悔不後悔又有啥用呢,王星死了,小寶也死了,我……“
我默然。
她笑着站起來,說:“我這一輩子,心比天高,不想到頭來卻是這個結果,可能我這種出身的,注定就要面朝黃土背朝天,忙忙碌碌一輩子,就爲了那麽莊稼吧。”
說完,她轉身往外走。
她走到門口時,我叫住她,“嬸,你這話說的不對。”
我走到她面前,說:“人往高處走,誰都想把日子過好,隻是你選的路不對,你現在落得這種結果,與出身無關,純粹是你自己選了條不歸路。”
“你想要通過嫁人改變生活,我不是你的孩子,無權說什麽,隻是你嫁人之後爲什麽要爲了生個孩子害死王星呢,當你爲了小寶一次又一次的折磨王星時,你想過嗎,他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
她身形搖晃幾下,臉色灰敗,沒再看我,跑着離開。
****寰從屋裏出來,把桌子上的飯菜擺好,說:“她現在已經嘗到苦頭,你何必再跟她置氣。”
我臉一紅,心裏知道剛剛說的那些話有些過,大部分就是故意刺她。
“我心裏咽不下這口氣,王星被折磨的那麽慘,最後還魂飛魄散,我一想起來心裏就難受。”我坐到桌子邊上,低聲說。
他把米飯推到我跟前,笑着說:“這可不行,明天開始還是我來做飯吧,不能再讓她幫着做,萬一她一生氣,往裏放點老鼠藥,那可就糟了。”
我笑笑,“那倒是不大可能,最多也就是吐幾口口水。”
正吃着飯,小芳抱着孩子跑進來,直接跪到我跟前說:“小冉,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我一怔,忙着放下手中的筷子,仔細的看着那孩子,臉色通紅,額頭也挺燙,這是發燒了。
“小芳,你孩子是發燒了,你給我看沒用,趕緊抱醫院去,找醫生才是正理。”我邊說,邊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小芳是燕子大伯娘的女兒。
誰知她揮開我,跪在地上不起來,一個勁兒的說孩子沒發燒,就是中邪了,是燕子害的。
這時,從外面跑進來個男人,從小芳手裏把孩子搶過去,罵道:“你作死啊,孩子是被你凍了一夜發燒了,中個屁邪。”
說完,對我們歉意的笑笑。
我擺擺手,讓他趕緊帶孩子去看病,别耽擱了。
小芳跪在地上大喊大叫,嚷着說是燕子來了,燕子要害死她的孩子。
男人走後不一會,又來了一對老夫妻,說是小芳的公公婆婆。
老太太抹着淚說:“自從她媽一沒,小芳就瘋了,每天都在說燕子來找她報仇,我們帶她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沒事,精神正常的很,哎……”
“小芳媽媽死了?”我驚訝的問,“怎麽沒的?”
小芳婆婆說:“上山割草,踩空摔死了。”
我點點頭,讓他們把小芳帶回去。
等到他們離開後,我跟****寰郁悶的說:“我總覺得,這真是燕子做的。”
****寰神色頗爲平淡的點點頭。
我跑到他旁邊,說:“現在燕子正在一個人一個人的報仇,你說她會不會來找你?”
他看我一眼,“不會。”
“爲啥?”我不解的問。
他笑着說:“燕子現在找的都是沒啥本事的,按照她現在的本事,根本上不到我。”
“……好吧。”我有些無語。
我們在村子裏住了三天,葉勳昊終于回來,隻是他并沒有找到那幕後之人的蹤迹,隻說自己被繞暈了,跟丢了。
我譴責的看向****寰,“都怨你,把他弄的這麽笨,現在跟人都能跟丢。”
他摸摸鼻子,沒反駁我,讓葉勳昊繼續當我的影子。
下午,杜衡、齊林和沐然開車過來,三人面帶喜色。
問他們發生啥事了,三人齊聲說是好事。
杜衡上前一步解釋說:“過幾天組織裏要舉行交接儀式,組織的元老都會參加,如果事情順利,組織如今的狀況有望改變。”
“爲什麽這麽說?”我詫異的問。
他說:“其實組織當初創立,是十個道法不錯的道士集資成立,可以說當時組織的大方向是需要出資人集體表決的,但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首領把那十個人撇開,将組織變爲他的私有物,這已經違背初衷。”
“而且,這次他要把首領的位置傳給自己突然出來的徒弟,更是激起了群憤,所以很多已經退休的元老再次出山,想要趁着交接儀式的時候改變這種現狀。”
原來如此,這就是要逼宮。
“如果事情順利,組織的景象會有大改變。”沐然上前幾步,說。
他一過來,被人沒注意到,我卻看到已經變成我影子的葉勳昊突然往旁邊挪了挪。
他們都很興奮,說着當天的具體流程,包括勸說不成,就會動武什麽的。
“你們有沒有想過,或許首領那邊已經知道你們的計劃呢?或者說,他們就算是不知道,也會有所防備。”我說。
杜衡說:“這個我們已經考慮到,所以當天的準備十分全面,包括撤退路線已經拟好,交接大會在郊區舉行,如果失敗的話,隻要退到縣城裏,他們就不敢再追。”
我這麽一聽,也沒再說别的,論計謀,他們一向比我厲害。
說完後,杜衡問我們去不去,****寰說去,所以當天下午我和****寰就坐車跟着他們回到齊家。
沐然和杜衡還有事要忙,把我們送到齊家就離開。
齊林抓着我的手,緊張的說:“小冉,你真的覺得他們的計劃沒問題麽?”
我搖頭,“當然有問題,還是大問題。”
齊林看向我,我說:“林子,我不知道首領杜衡他們是怎麽計劃的,但我有一個感覺,首領既然敢舉行這個交接會,就說明他們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所以,我猜測這次交接會後,咱們八成要離開縣城。”
一群已經退休的老人能頂什麽用。
如今的組織,利益至上,首領那邊既有權又有錢,怎麽是說推倒就推倒的。
不過這也是個好事,起碼當天能見到首領,我是真的很想知道,首領如今是啥樣子。
第二天,我和****寰混到人群裏潛入現場,躲在角落裏,等着首領出現。
陸長風和杜紅光難得穿的很正式,一起進來。
我看着一位位被扶着走進來的老人,暗暗搖頭,他們真的像是以卵擊石。
如果這些老人有權有錢,又怎麽會被排擠。
我想了想,還是想跟杜衡說這件事,卻被****寰拉住,他對我搖頭,“你去說沒用。”
“爲什麽?這要是真的撞到槍口上,這些老人不就遭殃了?”我說。
他說:“你所想的,杜衡他們不會想不到,但他們還願意一試,就說明他們如今已經被逼到死角,不主動出擊,隻能被排擠出組織,他們是在做最後的掙紮。”
我郁悶的靠着****寰。
突然,他身體一僵,低聲跟我說:“我感覺到我的身體,你在這裏盯着,我去看看。”
我點頭。
****寰這一去,離開很久,直到儀式開始他還是沒回來。
到了開始的時候,首領和他的徒弟都沒露面,反而是潘岩面無表情的進來,站到台子上。
“首領知道各位今天來的目的,他甚是傷心,沒想到這麽多一起奮鬥的老友竟然反對他,所以他思慮再三,還是決定不來了,不忍心當面撕破臉。”潘岩朗聲道,感情甚是飽滿。
在場的老人們都黑了臉。
“你放屁,首領是不是被你控制了?潘岩,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休想獨占……啊!”坐在前面的老頭話沒說完,小瑜憑空出現在他跟前,一刀斃命。
現場瞬間炸鍋,都在指責潘岩太過專橫。
小瑜冷笑一聲,接連殺了兩個叫嚷的最兇的人。
杜衡和沐然想要帶人沖過去,卻被埋伏在兩邊的道鬼給攔住。
于是,一場道士和道鬼的打鬥拉開序幕。
而站在潘岩那邊的道士并沒有出手。
最後,到底還是杜衡這邊寡不敵衆,有敗退之勢。
我看着陸長風快頂不住了,一咬牙,也加入。
我一進去,潘岩那邊的道士一擁而上,目标很明顯,是我。
看來,他們今天過來,一方面是要把杜衡他們趕出去,另一方面就是爲了抓我。
混亂中,我也顧不上别人,隻能護着陸長風和杜紅光離開。
等到退到縣城之後,人數隻剩下原本的一半,好幾位老人都被害。
杜衡分配完事先準備好的車輛,讓他們趁着白天趕緊離開。
不過片刻,藏身的院子裏隻剩下我們幾個。
陸長風和杜紅光坐在台階上,二人俱是苦笑不已。
“我本想着直接殺了首領,卻不想他壓根就沒出現。”杜紅光把槍扔到桌子上,歎氣道。
陸長風疑惑的說:“首領爲什麽突然不來了?按照他的性格,他不應該不來呀。”
這點的确可疑,尤其是****寰還在現場感覺他的身體。
我正想着,突然聽沐然質問道:“小冉,****寰呢?”
我被他說話的語氣弄的有點懵,回道:“他說要去辦點事,等下就回來了。”
現在他身體的事情還沒确定,我也就沒說。
沐然上前幾步,沉着臉說:“辦事?該不會去通知首領吧?”
我臉色一沉,冷聲道:“你什麽意思?”
“還能是是什麽意思,首領已經說好要來,臨時變卦,隻能說明有人通知他了,那段時間裏,****寰正好不見,這難道還說明不了問題麽?”他說。
我一聽,心裏的火蹭蹭的燒,上前幾步,“沐然,這麽說有意思麽,從我和****寰這次回來,你對我倆就刺刺的,對我倆不滿直接說,玩什麽挑撥離間?”
他被我說的臉色漲紅,梗着脖子道:“我說的是事實。”
“你還沒完了是不,要說告發,知道計劃的又不是隻有我們兩個,你也有可能去告密。”我揪着他的衣服,說。
其他人忙着把我們兩個拉開。
陸長風斥道:“你們就少說兩句,都這時候了,還要内讧。”
我冷哼一聲,退後幾步。
沐然蹲到地上,悶聲道:“我就是不相信****寰。”
“沒人讓你相信。”我回道。
陸長風在桌子上拍一巴掌,道:“别說了!”
我抿唇,倚着柱子。
過了一會,陸長風走過來,問我:“****寰怎麽還沒回來?”
我也在擔心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他當時說有事。”
“丫頭……”陸長風猶豫片刻,道:“你真不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
我皺眉,不耐煩的說:“不知道。”
從剛才沐然的話開始,我真的有些不高興,現在看見陸長風這麽小心試探的問我,就算他沒别的意思,在我眼裏,也有了。
他嗯了一聲。
現在我反應這麽大,完全就是他們之前不信任我,給我留下的傷疤太深。
隻要聽見他們話裏有一丁點的懷裏,我就很難受。
杜衡輕咳一聲,說:“咱們接下來分配一下人,小冉,我跟你們一起,我估摸着潘岩會主要派人追你,咱們就負責引開他們的人,沐然帶着林子和我二叔他們離開。”
他這話剛說完,齊林突然上前幾步,很堅定的說:“不,杜衡,你跟沐然他們離開,我跟小冉一起。”
所有人都很詫異,齊齊看向齊林。
她臉色泛紅,說:“我現在是極陽人,除了小冉他們兩個,就屬我最厲害,我跟着他們正好。”
她這麽一說,沒人再反對。
沒一會,杜衡和沐然他們離開,走的時候,沐然一直看着齊林。
齊林笑着抱他一下,“你先走,我回去追你的。”
他這才點頭,離開。
本來我和齊林是要留在那裏等着****寰,不成想沒等到老鬼,反而是齊浩找上門。
他說齊爺爺要見我和林子。
我和齊林跟着他過去。
齊爺爺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看着情況不大好,他顫顫巍巍的抓着齊林的手,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一直在哭。
反倒是齊林,現在已經笑着安慰他,“爺,别哭,你看我現在也挺好,起碼夠厲害,以後也沒人能欺負我。”
齊爺爺哭着說:“早知今日,我當初一定讓你跟老三都學道,起碼不會……”
他哭個不停。
齊林安慰他半天,他才止了眼淚,跟我說:“是我沒用,本來想把你跟小川的聯系解掉,沒想到最關鍵的時候,被人鑽了空子,現在鬼扇也被人搶走。”
“鬼扇?”我皺眉道。
他看我半天,“你拿着那扇子那麽長時間,不會還不知道那是個什麽東西吧?”
我點頭。
他在我胳膊上使勁的拍一下,“不知道是什麽你就敢用。”
我撓撓頭,心想:當時杜紅光給我,我用着又挺厲害,就使着了呗。
“那是專門用來封鬼的鬼扇。”齊爺爺沉聲說。
他仔細的解釋一遍,我才知道原來很多厲害的道士都會準備一件鬼器,專門用來封鬼。
扇子、刀、銅鼎什麽的,還有厲害的直接用自己的身體封魂。
普遍規律嘛,厲害的道士,就需要去對付厲害的鬼,又不是每一次都有能力把那些厲鬼打的魂飛魄散或者超度走,最後無奈之下隻能封住。
如果後面找到超度的方法,那就超度送走,一直弄不死也送不走的話,就隻能那麽封着。
我突然明白****寰經常說的那句話:本事越高,責任越大。
聽到這裏,我不禁打了個哆嗦,原來扇子裏有比獨然真人還厲害的鬼。
“那扇子被誰搶走了?”我問。
“楊敏帶人搶的。”齊浩說。
我差點沒坐到地上,楊敏,趙庭偉那個萌萌的未婚妻?
她爸現在可是道士裏的第一人。
卧槽,她搶到扇子,制住小川,正好掐到我的七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