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我最近的兜帽男冷笑,“放了他,不然我讓你給他陪葬。”
楊子夏似乎看到希望,再次趾高氣揚起來,附和道:“對,感激把你的刀子拿走。”
把刀子拿走,那我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我把手緩緩伸進兜裏,拿出我事先準備好的鬼代符,起勢,念咒,一氣呵成。
下一刻,我的身體突然擡起手。
兜帽男一驚,松開我,跟同夥眼神一碰,其他人纏住我的,而剛剛說話的那個朝着我抓過來。
我把楊子夏從床上拉起來,赤紅着眼睛說:“别過來,過來我就殺了他。”
“呃……”
話音剛落,那人就已經來到我面前,卻不是攻擊我,而是食指在楊子夏頭上一點。
他倏地睜大眼睛,雙眼通紅,眼中滿是血絲,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就直挺挺的往後倒。
我後背一涼,忙着松開他,楊子夏摔在床上,已經斷氣。
在他的額頭上,一道黑色的霧氣閃過。
我腿肚子不由得發抖,這是咋回事?
慢慢的退後兩步,擡眼看向兜帽男。
“哎喲我的天,妹子,你咋總是害我,他們哪是我惹得起的。”鬼大姐抓狂說。
我現在哪顧得上她,在我不遠處這兜帽男正死死地盯着我。
半晌,他哼笑一聲,聲音嘶啞尖細,如果他翹着個蘭花指,我會覺得他就是皇上身邊的大總管。
“退,記住,楊子夏是她殺的。”他指着我說。
我一怔,還沒反應過來,他就突然沖過來,卻不是要殺我,而是跟我搶我手裏的刀子。
一跟這人交手,我就知道,我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他幾下就制住我,從我手裏把刀子搶過去,反手就插進楊子夏的身上。
然後一揮手,他們朝着窗戶跑過去,身形緩慢消失。
我站在楊子夏的床邊,看着他身上的刀子,身體不住的發抖。
鬼大姐控制着我的身子走過來,拍拍我的肩:“本來我還想搶走你的身體,現在還是還給你吧,畢竟你要進局子了,我可不想剛從地獄業火中出來,就進局子。”
說完,我眼前一黑,在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已經回到我的身體。
楊子夏的傷口不住的往外流血,我心跳越來越快,不知道該怎麽辦。
“哎呀,你咋這麽傻呢,趕緊跑啊。”鬼大姐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我聲音發抖的說:“跑啥,刀子上有我的指紋。”
鬼大姐沉默片刻,歎氣說:“看在你給我不少供品的份上,我就幫你一次。”
說完,一道虛影出現床邊,一揮手,一道陰風吹過,同時屋子裏有一股燒焦的糊味兒。
“行了,指紋我給你弄掉了,等我弄個鬼打牆,你趕緊跑,哎喲,太陽燒死我了。”鬼大姐吸着冷氣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哦,”
我應了聲,忙着從地上起來,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住,“你爲什麽要幫我?别跟我提供品,你都活了那麽久,會在乎那麽點東西?”
我一直很奇怪,爲啥我經常把她給招上來?
總不能幽冥就她一個閑着吧?
鬼大姐不好意思的說:“其實,隻要你以後在你男人那裏給我說個好話,吹吹枕邊風,就行。”
我沒動,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妹子,你到底跑不跑?我這還着急回去呢,上面陽氣重,燒的我好疼。”鬼大姐訴苦說。
想着現在的情況我,我一咬牙,在鬼大姐的幫助下離開醫院。
現在扇子被齊爺爺拿走,楊子夏被殺,葉勳昊突兀的出現又被兜帽男們抓走,這樁樁件件,我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在街上走了一個多小時,最後我找了家小旅館住進去,先留下來看看情況。
而且皇都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也不知道首領會派誰來解決。
齊爺爺應該已經把我出現的痕迹抹去,但能瞞過他們嗎?
我躺在床上,愁得慌。
不知道啥時候睡了過去,是手機的鈴聲把我吵醒,打電話的人趙庭偉。
我一看時間,淩晨一點。
他給我打電話幹啥?
我直接挂掉,沒過一會他又打過來,我又挂掉。
片刻後,手機屏幕亮了,一條短信,寫着:丫頭,接電話。
這是****寰?
我心中一喜,剛要回撥過去,他打了過來。
一接起,說話的人卻是陸長風。
他根本沒給我說話的時間,先是劈頭蓋臉一頓罵,然後讓我去皇都找他。
我想要說不,他已經挂掉電話。
怎麽是陸長風?
我歎口氣,到底還是驚動了陸長風,不過趙庭偉也跟着他一起過來了?
我收拾好包,退了房,往皇都走,路上連頭不敢擡,生怕被人認出來。
到了皇都之後,陸長風正站在門口。
“姥爺……”我走到他跟前,低頭看着腳尖,不敢擡頭。’
他冷哼一聲,揪着我的耳朵給我揪到皇都七樓,這是組織臨時給他安排的房間。
現在皇都的火已經撲滅,除三樓外其他樓層沒受影響,所以簡單收拾一下,晚上又開始營業。
“給我老實說,你跑這裏幹啥來了?還穿成這樣,你說說你想幹啥?”陸長風甩給我一堆的照片,正好是我被楊子夏擁着進門的照片。
卧槽,居然被認出來了。
我看着照片中臉白的跟鬼有一拼的女人,特别不想承認那是我。
我用腳尖搓着地,小聲說:“我就是聽人說齊爺爺在這裏,我想要來找他,問問齊陽的下落。”
陸長風從鼻孔裏哼一聲,“編,你接着編,丫頭,你現在怎麽變成這樣,從你嘴裏就聽不着一句真話。”
我吸着鼻子,低着頭沒說話。
他語重心長的說:“丫頭,你趕緊說實話,這些照片已經有人交給首領,要是每個合理的解釋,這事你說不清。”
“說不清就說不清,大不了我不在組織裏待。”我賭氣說。
我過來的目的我也想說,可是我一想到他們煉化道鬼的方法竟然獨然真人傳下來的,而且首領還是獨然真人的徒弟,我就不知道如何開口。
況且,還有楊子夏被殺的事情,我感覺自己被人推進漩渦裏,無法脫身。
“你……”陸長風氣的不行,伸手在我肩上打了下,雖然沒用力,但正好碰到我的傷口,我疼的身體一抖,咬着牙才沒叫出聲音來。
“陸爺爺,或許小冉就是過來玩玩呢,你看她也累得不行,就先讓她回去休息。”趙庭偉從裏間走出來,淡淡的笑着。
陸長風看我一眼,冷聲說:“不用你管。”
趙庭偉也不生氣,依舊笑着說:“首領收到照片的時間肯定比你早,但他到現在都沒啥表示,就說明他不大在意,再說三層負責人齊老爺子,他怎麽說也是小冉的爺爺,肯定會給她說好話的。”
陸長風臉色有些松動。
趙庭偉接着說:“所以你不用着急,先睡會,也讓小冉回去休息一下,你看她臉色白的。”
陸長風看我幾眼,最後擺擺手:“行了,那就回去睡覺吧。”
我瞥了趙庭偉一眼,轉身爲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問陸長風:“姥爺,齊爺爺現在在啥地方?”
“我哪知道,你别操心了,回去睡一覺,明天趕緊滾回去,真是要氣死我。”他沒好氣的說。
我沉默片刻,又問他:“姥爺,你一直都知道組織是用皇都謀利,是嗎?這裏的風水局,你就當不知道?”
他聽後直接跳腳,沖我嚷嚷:“這都是誰告訴你的,趕緊回去,這裏的事情不用你管,過一段時間你就跟着杜衡他們去集訓,不達标不準回來。”
他這種反應說明一切。
我勾唇苦笑,沒再說啥,關門離開。
越走越快,最後直接跑出去,路上我攥着拳頭,趕緊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走。
他知道,他們都知道。
别說是陸長風,怕是杜紅光都知道這些事情,但他們都是默許縱容,根本不管。
我正憤怒的時候,突然被人扯住胳膊,往身後的巷子拖去。
我心裏一驚,反手劈過去,同時擡腿,膝蓋朝着他下腹頂過去。
“是我。”****寰的聲音響起。
我的力氣不由得一松,直接被他拉進巷子深處,抵在牆上。
我擡眸看去,就看見****寰正淡淡的笑着,而趙庭偉倚在一邊的牆上。
“****寰……”我叫了他一聲,下面的話哽住,不知道該說啥。
“嗯,我在,别怕。”他把我扣在懷裏。
我慢慢的伸手抱住他,手腳竟有些發抖,委屈的說:“我差點就見不着你,我當時特别害怕。”
說着,眼睛就紅了,我深吸兩口氣,把眼淚憋回去。
他在我背上輕拍着,“我來了,沒事。”
我把頭埋在他懷裏,現在回想起這幾天的事情來,有一種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覺,随時都能被紮死。
關鍵是,我還不知道爲啥會這樣。
我好像被杜芙推入個死局,跌跌撞撞,随時都會丢掉性命。
****寰在我的腦門上敲了下:“這次記在心裏,以後切不可如此莽撞,懂嗎?”
“嗯。”我應了聲。
他無奈歎氣。
我抱着他的腰,心終于定了下來,這幾天差點把我吓死。
我剛想跟他說這幾天的事情,他突然面色一凝,低聲道:“有人過來,别叫錯人。”
說完,他的身影飄入趙庭偉的身上。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被趙庭偉擁入懷中。
巷口,十幾個人走過來,個個拿着棍子。
我想要跑,卻被****寰給抱着,動彈不得,他湊到我耳邊,低聲道:“你不是想要跟容想匹敵的能力,我帶你去找。”
他怎麽會知道?
我抵頭看着地上,無地自容。
“喲,這不是陸冉麽,竟然勾搭上趙家的公子。”方嬸冷笑着說。
靠,咋是他們?
“韓……趙庭偉,咱們趕緊跑吧,我昨天剛把他們房子給燒了,要是被抓到,他們會弄死我的。”我小聲說。
****寰回道:“别怕,相信我。”
說完,看向方嬸,已經換上趙庭偉平日裏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我當是誰,原來是方老闆。”
方嬸冷哼一聲,“給我捆上。”
那十幾個壯漢跑過來,沒幾下就給我捆上。
她走到我身邊,拿着一把刀子拍我的臉,冷笑着說:“昨天不是挺厲害的,今天怎麽慫了,還敢燒我的房子。”
不過,她語氣雖然陰狠,但卻沒動手。
我谄笑着說:“昨天不是被逼急了,其實我挺膽小的。”
“膽小好啊,我正好有個事,這不膽小的人還真沒法幹。”說完,就吩咐人把我們扛上巷子口的面包車。
從始至終,我都沒反抗,不主要是****寰不讓我反抗,而是他們這些人除了拿着大棍子,每人手裏還攥着電擊棒。
這就尴尬了!
我以爲他們要把我倆帶回房子,沒準還要放到鐵房子裏烤烤火,誰知道他們竟然是往市郊走。
我咽口唾沫,看着車窗外的夜空,腦海裏想起一句話:月黑風高夜,正好是殺人越貨的好時候。
等到出了市區,方嬸突然扭頭,淡笑着說:“陸冉,既然楊子夏死在你手上,那這件事就隻能你來替我們完成。”
我心一沉,立馬問道:“你咋知道他死在我手裏?”
“道上已經傳開了,估計你們的首領也知道了。”方嬸笑的意味深長。
我突然想起那幾個兜帽男說過,要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娘啊,他們就是這麽推的。
“方嬸,道上……是啥?是所有的道士都知道了?”我試探着問。
“當然不是。”
我喘口氣,多虧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可是我這口氣還沒喘完,就聽她說:“基本上有頭有臉的道士都知道了,至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自然無從得知。”
我直接被嗆到,看來以後沒法混了,可是既然道上傳開了,爲啥沒有執法人員來找我呢?
“不過這事有人給你壓下來了,你這命還真好,這麽大的事情都有人給你擔着。”她又說。
我疑惑的看她半天,突然想到一個人,扭頭看向****寰,如果不是他現在在趙庭偉的身上,我一定撲過去,狠狠地親他。
好感動,。
可是,我還沒等我的激動過去,就聽他說:“不是我。”
我直接僵住,不是他?
方嬸突然大笑着說:“趙家雖然有點地位,但也沒辦法壓下這種事情。”
我有些蛋疼,不是****寰那是誰呢?
坐着車,我突然想起書畫店挂着的那張****寰的畫像,心思一轉,笑着說:“方嬸,爲啥你們店裏要挂着****寰的畫像啊?”
老鬼臉色淡淡的,仿佛根本不知道我們在說啥。
她看我好幾眼,說:“當然要挂着,韓先生是我們這門派的祖師爺,祖上傳下訓示,一定要找到辦法把韓先生救出來。”
這話聽着,跟齊陽剛開始的調調的很像啊。
我更加好奇,“可是,我看你們也不會道法呀?”
“我們不修道,我們修的是心,隻有内心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她說。
這話聽着是不錯,但放在這種情景下,真的很中二。
雖然心裏不大同意,但我面上還是很配合的點頭,“對,這話真對。”
她揚頭,憤憤地說:“組織裏那群人渣,竟然想要把韓先生永遠囚禁,我們怎麽會如他們的意,還有那個把韓先生分魂的人,若是讓我們找到,定要砍下他的腦袋。”
“是啊,可惜,我跟着姥爺找了十來年,就是沒找到那個人,等你找到的時候,一定要通知我一聲,我不會跟你搶功勞的,我隻要在他身上戳個窟窿就行。”我恨恨地說。
她看我一眼,面上浮起一抹冷笑,“你少裝模作樣,韓先生被分魂,跟你們的組織脫不開關系。”
我一怔,轉頭看向****寰,他淡淡的說:“看我幹啥,我又不怎麽參與組織的事。”
****寰分魂跟組織有關?
我還想問方嬸幾句話,****寰碰我一下,輕聲道:“點到爲止。”
我沒再說話,沒過一會,車停下,書畫店的老闆往裏面看一眼,滿意的點頭,跟方嬸說:“門已開,找人送他們進去。”
他說完,往車裏丢一張紙,“找到這東西,然後去村口石碑旁等着,我會安排人去接你。”
他說的時候,方嬸已經下車,留下開車的司機。
爲了往司機送我們進去,他們又使起了老路子,跟司機說三十萬,送我們進去,以後他的孩子媳婦自然有人照顧。
司機應了,雖然手一直抖着,但還是啓動面包車,往裏開。
我發現,越往前走越黑,而且鬼氣漸濃。
車又往前開了十來分鍾才停下,司機下車拿着刀子把我跟****寰身上的繩子割斷,然後靠着車抽煙。
我問他啥,他都不說,但也不走。
****寰站在一邊,突然伸手把我拉到懷裏,隻聽噗嗤一聲,那司機一顆煙抽完,竟然自殺了。
而且,他的血一流出來,四周突然有無數道黑影湧過來。
“走。”****寰說了聲,抓着我往前跑,邊跑邊拿出兩張符紙貼在我們身上,壓住我倆的人氣。
這符紙很是有用,那些黑影完全沒注意到我們,一股腦的沖向司機。
後面傳來一陣嚼東西的聲兒,我回頭一看,發現他們正在争搶咀嚼司機的魂魄。
等到司機的魂魄完全被吃掉,在那堆黑影最後再次出現道影子,正是那司機。
我現在終于明白爲啥書畫店老闆要給他三十萬,還要許諾照顧他的家人了。
把我們送進來,就等于自殺。
想到這裏,我心裏越來越害怕,這裏到底是啥地方?
我跟着****寰跑到一間還算是完好的屋子裏,他在四面牆上,地上和頭頂都貼上符紙,這才讓我坐下。
“我能叫你名字嗎?”我小聲問。
他點頭,下一刻,他就從趙庭偉的身體裏出來,坐在我旁邊。
我緊張的抓着他的手,“****寰,這裏是啥地方?”
“屠鬼場。”他淡淡地說。
我被吓的都結巴了,“屠……鬼……場?”
他點頭,面色複雜的說:“你知道組織裏現在有多少道鬼麽?“
我搖頭。
“三萬,僅僅是組織裏就有三萬,這還不算其他的道教組織。”他說。
我被吓直接站起來,三萬?而且還不算其他的道教組織?
我艱難的問他,爲啥其他的道家組織會知道煉道鬼的法子,這不是獨然真人傳給首領的?
他冷笑着搖頭,說這煉制厲鬼的法子早就已經在道上公開售賣,一百萬不講價。
卧槽,一百萬?
給我一萬塊,我都覺得好多。
但是仔細一想,煉制道鬼的法子這麽重要,一百萬又有些低。
經過這些事情,我真的覺得組織很黑,爲了撈錢居然不擇手段。
“這些事情,首領都不管嗎?”這話剛問出來,我就打了自己一下,蠢,獨然真人把這法子傳給首領,售賣的事情首領肯定是知曉的。
看來,首領也不是個好東西。
我躺倒草堆裏,歎氣之餘把書畫店老闆給的紙拿出來一看,發現上面畫了個黑漆漆的東西,像是石頭,但上面又有很粗的刺。
我問****寰這是啥東西,他說是鬼心。
“鬼嬰的鬼心?”我好奇的問。
他說不是,看着破房子外面飄過的黑影,沉聲道:“是道鬼之王的鬼心。”
我呵呵笑了兩聲,趴到****寰背上,郁悶的說:“老鬼,要不咱們偷偷跑路吧,鬼王的鬼心,聽着就好吓人。”
他握着我的手,把我拉到他懷裏。
我嗷一聲跳起來,我手上的右胳膊正好碰到他的身體,疼的我直接飙淚。
他臉一黑,把我推到草堆上,要扯我衣服。
我死死地抓着領子,跟他打哈哈,“老鬼,現在是野外,搞這些不好。”
他瞪我一眼,強硬的把我的上衣給扒下來,等看到我上身青一塊紫一塊,擦傷還記仇,胳膊上被蓮香抓出來的傷口有些輕微的發炎。
他的手有些輕微的抖動。
“沒事,過幾天就好了,我現在身體很壯。”我笑嘻嘻的說,想要把衣服穿上。
他突然低下頭,在我胳膊上的傷口輕吻一下,壓着嗓子說:“丫頭,你何必爲我如此。”
我摸着他的臉,輕聲說:“你呢,又爲何爲我做那麽多?”
他擡頭吻住我,我閉上眼,抱着他的腰,眼淚掉進嘴裏,澀澀的。
“****寰,雖然現在挺煽情的,但你真的碰到我的傷口了。”我說。
他松開我,低着頭,用拇指輕輕的給我揉着身上的傷口,說實話,真疼。
想要跟他說别弄了,就聽他說:“活血化瘀。”
我閉上嘴,忍得滿頭大汗。
最初的疼痛過後,被他揉過的傷口有種燙燙的感覺,還不錯。
我枕着他的胳膊,不知道啥時候睡了過去,這還是我離開縣城之後,睡得第一個安穩覺。
等到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寰已經回到趙庭偉的身體裏,正站在窗戶前,看着外面,嘴角若有若無的帶着一絲冷笑。
見我醒來,他又仔細的把我身上的檢查一遍,這才帶着我出去。
一出房子,我當即驚住,這地方昨天那麽恐怖,白天竟然還有人在種地。
看見我們走過來,正在刨地的大嬸停下手裏的農活,有些防備的後退幾步。
****寰笑着說:“大嬸您好,我是來找村長的,您能告訴我怎麽走嗎?”
大嬸也沒說話,轉身指着田地那頭的村子,意思在那村裏。
在她彎腰清理鋤頭的土時,我看見她的手上竟然紋着鎮魂符文。
“謝謝。”****寰禮貌道謝,帶我往村裏走,我想要問他怎麽回事,但剛張開嘴,就見他對我搖搖頭。
等到進了村子,我更是驚訝,這裏的人竟然都不說話,就連小孩子都這樣,偶爾看見剛出生的小孩,嘴上都敷着一種黑色的布,及時大哭也發不出聲音來。
****寰一路問下來,所有人都是用手指路。
我仔細的看着那些人的手腕,心中更是驚訝,十個人裏,倒是有八個紋着符文。
等到我們走到村長的家門口前時,身後已經跟了一堆的村民。
****寰敲開村長的門,一個到我脖子的老頭走出來,頭發已經花白,但精神還好。
他看見我們,眼中閃過凝重,但也有一絲解脫,側身往裏指指,意思是讓我們進去。
我和****寰往裏走,穿過足足六道門,每一道門上都刻着複雜的符文。
我們走過一道,村長關上一道。
進入正屋後,村長把正屋的門上關上,看着我們,突然跪在地上,“總算等到了您。”
我看向****寰,這才發現他手上一直拿着塊玉佩。
他走到凳子前,從趙庭偉的身上出來,說:“起來吧,說說現在什麽情況。”
他起來,恭敬的站着,語速很慢,應該是很久不說話的原因。
我仔細的聽着,越聽心裏越驚訝。
村長說現在山裏的道鬼越來越來多,越來越厲害,有的居然能沖破村子裏的陣法,把小孩掠走。
最後,他很羞愧的說他們這代人道法學得不好,對抗不了山裏的東西,拼盡全力才能自保。
而且,這村裏的人都不說話,就是怕洩了陽氣。
我聽的一陣心驚,他們的陣法做的這麽精密,居然還是沒學好道法,隻能自保,那他們學好的那幾代,該是如何厲害?
想想他們,再想想自己,一陣心塞。
****寰點點頭,神情很平靜,說:“把你們這一代的年輕子弟叫出來,現在進攻的時間已到。”
村長一聽,十分激動,笑着跑出去,大吼着說:“漢子們都出來喽,咱們的苦日子到頭啦。”
他的聲音一落,村裏剛開始很平靜,但幾分鍾之後,一陣炮竹聲響起來。
我走到****寰身邊,詫異的問:“爲啥他們那麽激動?”
他摸着我的腦袋,道:“新生。”
我撇撇嘴,他又開始跟我打馬虎眼。
二十來分鍾之後,村長領着十五個男人走進來,讓我驚訝的是這些人都不高,就是一米五左右。
我看着那些人,發現他們的道法造詣很好,少說也能跟陸長風一比。
雖然陸長風不是頂厲害的,但他們才不到三十歲,能到這地步真的很厲害。
這就是剛剛村長說的學得不好?
我震驚了。
這些人見到****寰很激動,眼中滿是期待和信任。
我暗暗皺眉,老鬼是怎麽跟他們熟悉起來的?
****寰看着這些人,面上很滿意,慷慨激昂的鼓勵他們一通,然後大手一揮,讓他們回去準備,說晚上六點集合,進山,直搗賊巢。
那些人大聲應了,然後離開。
村長更是激動,叫上他老婆去廚房,說是要做飯。
我把****寰拉到一邊,很嚴肅的問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寰揚着手中的玉佩,解釋說:“這是我無意間得到的信物,憑着這信物就能讓村裏的人跟着一起進山,去找鬼王。”
我沒有追問他口中的無意間到底是啥情況,我更關心的是這些人進山後,還有命活着出來嗎?
聽到這話,他面色幽深,說:“或許能活着出來,但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隻有把山裏的鬼王殺死,他們才能自由的生活。”
我更加詫異,“爲什麽?我從一進來就很好奇,這些人爲啥不搬走?”
****寰目光幽幽,道:“丫頭,因爲各種限制,這村子在地圖上找不到,他們被困死在這,根本出不去,因爲入口有無數黑影守着,隻要活人出現,必死無疑。”
我這才明白昨天他爲啥要貼上符紙,遮住陽氣。
“****寰,第一個道鬼從何而來?真的是獨然真人煉化的嗎?”我好奇的問。
他冷笑着說:“獨然真人不過是個模仿者罷了,世上第一個道鬼與我同生。”
我後背心一涼,與他同生?
話說到這裏,他就沒再往下說。
村長和他媳婦做了一桌子的飯菜,還特意殺了隻雞。
他們越是熱情,我越是吃不下去,心裏始終想着****寰那句與他同生。
吃完飯,****寰把趙庭偉的身體處置好,然後開始準備符紙啥的。
我好奇的在一邊看着,等到他畫完,就開始教我怎麽用。
我不樂意學,他一在身邊我就不想動,懶得很。
他笑着說:“必須好好學,這都是你晚上要用的東西,我現在隻有一魂,根本無法出手,關鍵時刻還得靠你。”
“啥玩意?靠我?”我從凳子上跳起來,覺得天都要塌了。
他說我沒理解錯。
我心裏默默流淚,隻能認真努力的學,畢竟現在肩上擔着責任。
等到晚上六點,收拾好東西,****寰牽着我,帶着我那十五個人雄赳赳氣昂昂的進山。
身後的人很激動,年紀最小的男孩問我是不是****寰的老婆。
我好半天才從默念咒語中抽回思緒來,點頭。
他有些失望。
我本以爲這地方會跟我以前去的山一樣,裏面就是樹,然後有個墓,誰知道這裏往裏走竟然寸草不生,都是光秃秃的石頭,而且山勢陡峭,看着山坡上的石頭,我都有些懷疑那些石頭會掉下來。
并且,我們走的路越往裏面走越窄,山勢越高,大有一線天的味道。
我摸着胳膊,把拉鏈拉上,小聲的問****寰:“這裏面越來越冷。”
他點頭,把我摟的更緊。
我無語的翻個白眼,他領會到了啥,我是想說這裏面陰氣太重。
并且,這麽重的陰氣居然一個鬼都沒見着。
我剛想到這裏,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慘叫,轉身一看,之前跟我說話的那個男孩半邊身子陷進石頭裏,臉色漲紅,好像是有啥東西在往裏拽他。
見他這樣,他身邊的夥伴卻沒人上前救他,瞧着他實在是掙脫不出來,離他最近的男人遞給他一把刀。
男孩的兩隻腿都被拽了進去,他接過刀,哭着說:“如果能出去,以後秋收的時候記得幫我媽收玉米,她腿腳不好。”
說完,自己抹了脖子。
他一咽氣,直接被拽進石頭裏。
沒一會,那塊石頭的縫裏開始往外滲血水,看着賊吓人。
****寰捂着我的眼睛,讓我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爲啥不救他?”我紅着眼睛問。
他沒說,其他人也沒說。
我心情更加沉重,這地方可真是邪性,而且這裏的人都很怪。
又往前走了兩步,****寰突然臉色一沉,從兜裏那成一團紅線,把一頭扔給他們,“圍住。”
年紀小的人把年紀打的護住,接過紅線,從自己的腰上繞一圈,又傳給下一個人。
他們動作很快,應該是經過訓練的。
****寰緊緊地摟着我躲到裏面,旁邊還有幾個年紀大的人。
我粗一看,立馬明白了,他們這是年級小的,道法弱的圍成一圈,護着裏面厲害的人。
原本這山谷是很安靜的,就在圈子圍好的那一刻,陰風驟起,塵土飛揚,從兩旁的石頭裏鑽出一道道黑影,就跟我們在村頭看見的一模一樣,但這些更強。
他們不斷的朝着我們這個圈子沖撞,外圍的年輕人死死地頂着,從始至終沒人敢張嘴。
突然,我前面的年輕人慘叫一聲,身形一僵,沒了動靜。
我歪頭朝着外面看去,就見他的魂魄已經被撕碎搶食。
那些黑影沖擊了九次,身形一次比一次薄,等到最後一次,已經有些看不清他們。
最後一次沖擊結束,他們消失,衆人松口氣,而護着我們的年輕人死了三個。
隻是這麽一會,已經損失四個。
但是收紅線的時候,先前遞刀給男孩的中年人說:“這次竟然還有活下來的,看來這段時間訓練的不錯。”
其他人也是很滿意的模樣。
一群瘋子,這些人都是瘋子。
我走到****寰身邊,真的無法理解他們的做法,難道不是有有本事的護着這些年輕人嗎?
退一萬步講,就算不護着,也要一同出戰,而不是躲在他們身後。
“****寰……”我叫了他一聲,想要跟他說這些事情,可是他現在正看着前面,臉色越來越難看。
“快走。”他突然說了聲,拉着我就往前跑。
跑了十來分鍾,他猛地停下,拿着桃木劍在地上畫了個八卦圖,看向跟着我們來的人:“布陣。”
他話音一落,年紀小的主動走到八卦圖裏,坐在八個方位上,手裏捏着一張金符。
剩下的五個年長的走到八卦圖裏,****寰也帶我進去。
我剛剛站定,一陣馬蹄聲傳來。
我循聲看去,就見一隊兵馬狂奔而來,個個手持長刀。
走到我們跟前,他們突然停住,爲首的往我我們這邊看過來,不過他的視線沒有焦距,好像根本就看不見我們,隻能感覺到這邊有異常。
突然,他翻身下馬,走到八卦圖外停住,手裏的長刀揮出,堪堪從兌位的年輕人身邊劃過。
他疑惑的皺眉,再次砍過來。
這次,刀身從那人的身上砍過。
那年輕人悶哼一聲,猛地把金符貼在身上,然後大吼一聲,從地上跳起來,拿着桃木劍跟着那人打起來。
人竟然能跟陰兵打起來?
不過,論冷兵器,他始終不是那将軍的對手,幾招過後就被那人一刀從頭頂砍下來。
他喉嚨裏發出一陣咕隆咕隆的聲音,身上的金符燒起來,臉色越來越紅,肚子越來越大。
突然,砰地一聲,他的身體直接炸開。
拿着長刀的将軍登時被炸飛。
剩下那些騎馬的人變得木讷,仿佛木偶一般駕着馬離開。
走到這裏,我終于明白他們的戰略,這就是自殺式的進攻。
這裏面的陣法和陷阱肯定是越往裏走越厲害,所以在外面出手的都是年輕人,這些人道法不強,對付這些正好,而道法好的人就留到最後出手。
想通他們的做法,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些人跟方嬸他們太像。
不同的是,方嬸出錢買命,而這村子裏,爲的是個希望,想要擺脫現狀的希望。
等到陰兵離開,剩下的七個人從地上起來,氣氛有些壓抑。
****寰繼續帶着他們往前走,等到過了十二點,他停住,說:“先休息半個小時,現在陰氣盛,不宜走動。”
那些人沉默的坐到地上,喝水吃幹糧。
****寰帶着我走遠一些,在身上貼上兩張通陰符,這才問我:“不開心?”
我點頭,悶聲道:“你們爲什麽要這麽做?那些年紀大的人爲啥不出手?就算是他們留到最後,也不見得能有啥用。”
他抱緊我,說:“有用,越往後走,越有用。”
“可是……可是我感覺自己吃踩着他們的身體在往前走,我……我覺得事情不應該這樣。”我擰眉道。
我不會講啥大道理,知道這事不對,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錯了,他們不是爲你而死,是爲村子,爲了他們的家人。”他說。
我撓撓頭,“那這村子,是誰留下來的?你下午說的與你同生,是啥意思?”
他說不知道村子死誰留下來的,至于與他同生,他猶豫半天,才說:“具體的我也不知道,隻是聽人說在我分魂的那一天,第一隻道鬼出世。”
我靠在他懷裏,心裏極度懷疑,他真的不知道?
我們剛說着話,剩下的人突然亂了套。
跑過去一看,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獰笑着,腦袋歪在一邊,幾乎是貼着肩膀,就像斷掉一樣,在他的臉上萦繞着一層的黑氣,正在瘋狂的攻擊别人。
我一看,從兜裏那一張鎮魂符沖過去,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然後把鎮魂符拍上去。
他退後幾步,卻根本不受符紙的影響。
我一驚,這可是****寰給畫的符紙,竟然也沒用。
他舉着劍,聲音嘶啞的吼叫着,再度朝着我沖過來。
我從兜裏拿出桃木釘,側身避開他,然後把桃木釘摁進他的脖子裏。
他慘叫一聲,身體不住的抽搐,翻着白眼。
這時,年紀最大的拿出一張金符貼在他的頭上,他臉上的黑氣散去,但人也沒了氣息。
他的身體發出一股腐臭味,片刻間化成血水。
與此同時,這一線天裏黑氣彌漫,一道嘶啞的聲音傳來:“****寰,整整一千年,你終究還是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