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腦完全空白,我走到棺材前,抓着棺材壁,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想哭但喉嚨裏又像是堵着一團的棉花,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姥姥躺在棺材裏,神情很平靜,脖子上一道刺眼的勒痕。
“這不是自殺,她脖子上有勒痕。”我抓着陸長風的衣服,說。
他歎息道:“是自殺,她是自己上吊的,沒有任何他殺的痕迹。”
我如遭雷擊,眼淚越流越兇。
想起姥姥以前就說過,她的壽數到了,那時候我沒多想,總覺得姥姥還能陪我幾年。
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我完全沒有一點準備。
怪不得在我去市裏的時候,姥姥會突然那麽煽情,她那時候已經知道自己要死了麽?
“爲什麽是昨天自殺?”我問陸長風,姥姥爲什麽會選在昨天自殺?
陸長風看我一眼,蹲在地上給姥姥燒紙,聲音苦澀的說:“昨天,就是你媽在後山墳地被齊陽侮辱的日子。”
一瞬間,我全身冰涼,腦袋裏嗡嗡的響,感覺陸長風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你姥一直很内疚,年輕的時候還能埋怨你,但自從瘸子死後,她更多的是埋怨自己,這麽多年,她每一天都活在愧疚中,現在,她怕是忍受不了,想要有個了解吧。”
我直挺挺的站着,手慢慢的收緊。
“丫頭,你姥心裏也苦,現在她選擇這條路,也是個解脫,是她在向你媽道歉。”陸長風說。
我腿一軟,差點坐到地上。
****寰扶住我,把我抱到椅子上,摟着我,輕輕的拍着我的後背。
我抱着他的腰,默默地留眼淚。
小時候,每次被她打完罵完,我沒少在心裏詛咒她,可是經過這十來年的相處,我終于看開些,不再怨恨她,我以爲她也看開了,沒成想,她卻越陷越深。
“難受就哭出來。”****寰輕聲說。
我把臉埋在他懷裏,隻是死死咬着唇,到了最後沒忍住,大哭出聲。
姥姥沒了!
瘸子死了,現在姥姥也去了,細一想,陪伴我的親人竟然去了大半。
“我好想她活着,哪怕她還像是以前那樣罵我也行。”我哽咽着說。
曾經我以爲我憎恨那時的日子,等到現在失去,才明白我心裏的留戀。
姥姥沒了,我徹底沒有家了。
“你還有我,乖啊。”****寰柔聲哄着我。
我悶悶的點頭,眼淚就沒停過。
在哭的時候,我腦子裏突然想過一個念頭,姥姥真的是自殺嗎?
姥姥去世的消息很快傳開,在停靈的幾天裏,不斷地有人上門吊唁。
我跟陸長風商量把姥姥葬在什麽地方,我本來是想着找個風水好的地方,誰知道陸長風說要火葬。
我當時真的很驚訝,雖然城裏是火葬爲主,但我們村這片現在還是傳統的土葬,誰家的老人要是被火葬,那都是子女不孝。
“不行,我不同意。”我直接反對,别說我們這片沒有火葬的先例,就是有我也不同意,姥姥一聲孤苦,我是想着把她埋到我媽的墳邊上,讓她們母女能夠有個伴兒。
陸長風抽着煙,我透過煙霧看他的臉,有些虛,“隻能火葬,你姥年輕時得罪不少人,土葬的話,總有一天會被刨墳。”
“咱們家有沒有珍貴的東西陪葬,誰會來刨。”我冷聲說。
他搖頭,“丫頭,這次你就聽我的,想要讓你姥好好走,就火葬。”
我看着他,冷聲問:“你是不是有什麽瞞着我?”
他擡頭看我一眼,“沒有,别多想,我跟你姥前些年走南闖北,結下不少仇人,她要是土葬,刨墳都是輕的,那些人不把她挫骨揚灰都是輕的。”
我心裏一驚,竟然都成這樣了?
他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我也不好再堅持,隻能聯系殡儀館,約定明天來接棺材。
姥姥已經停靈六天,明天是第七天,必須要走。
說定這件事,陸長風就出去招呼人,我看着姥姥的棺材,心想:頭七,她會回來嗎?
我有好多話想要跟姥姥說,想告訴她,我不生氣她的氣了,讓她安心的走。
“你晚上還要守靈,先去眯會?”****寰跟我說。
我點點頭,跟着他走到偏房。
姥姥的喪事,****寰全程回避,雖然我們知道他不會妨礙什麽,但他總歸是個鬼。
我枕在他的腿上,說:“****寰,我總有一種感覺,姥姥的死并不簡單,我不相信陸長風說的話。”
我确實不相信,這些天守靈,我偷偷檢查過姥姥的身體,沒有任何其他的傷痕和被強迫的迹象,身體也沒有中邪的痕迹。
姥姥的确是自己上吊的,但上吊的原因就有待商榷。
她會内疚,但這内疚真的會讓她自殺嗎?
****寰低聲說:“逝者已矣,多思無益。”
我皺眉看着他,有點不愛聽他這話,不過也沒到跟他吵架的地步,就轉身躺回枕頭上,背對着他,不再說啥。
他也躺到我邊上,抱着我:“不喜歡聽?”
我點頭。
他強硬的把我轉過身,看着我,很嚴肅的說:“丫頭,你若是真的發現這件事不簡單,你打算怎麽辦?”
我直接說:“能怎麽辦,當然是查,我要查出是什麽事,然後給姥報仇。”
他目光幽深,“如果,你連查明白的機會都沒有呢?”
我一怔,遲疑着問:“什麽意思?”
“這事如果真的有内幕,那就是有人逼着你姥自殺,你覺得對方會給你機會,讓你把事情查清楚?”他沉聲說。
我心裏一涼。
他又說:“或許,在你剛一碰到這件事的時候,你就已經命喪黃泉。”
我徹底僵住,啞口無言。
他抱着我,在我背上輕撫着,“好了,我就是這麽一說,你姥這事有沒有内幕還兩說,先睡一覺,不然晚上熬不過去,知道麽?”
“嗯。”
我沒再糾纏,聽話的閉上眼睛,卻怎麽也睡不着。
仔細想着****寰剛剛說的話,很有道理,就我現在的本事,就算是确定這事不簡單,我也沒有命去查。
在床上思來想去,到最後我還是決定今晚要見見姥姥。
今天是姥姥的頭七,她八成會回來。
但是,爲了瞞住他們,我決定守屍離魂,就是高級版的離魂。
普通的離魂是讓魂魄跟身體相離,但時間久了,或者受到什麽刺激,很容易魂飛魄散。
守屍離魂是在我離魂的時候,布下陣法,守護着我的身體,這樣的離魂時間更久,而且不容易發生意外,更重要的是不易被發現。
剛才要是****寰沒有跟我說那麽多,我還能自我催眠是我想多了,但是現在,我覺得這中間肯定有問題。
晚上吃完飯,我就跪到姥姥棺材前,剛開始陸長風還會過來看幾次,等到十點多,他也熬不住,去睡覺了。
等到十一點半,我從兜裏把紅線拿出來,繞着我的腰纏上一圈,還在前面挂上鈴铛。
供品香燭都是現成的,直接用祭拜姥姥的就成。
我拿出一張空白符紙,畫了一張雷震符。
就那麽跪着,手上念着符紙,嘴裏輕聲念道:“太上三觀五雷火随,吃吾真元,守吾真元。”
我本以爲得念個七八遍,誰知道這次隻念了三遍,我就感覺身體一點一點變輕。
“吾奉天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我輕喝一聲,身體一飄,等到我再看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站在棺材前。
我心中一喜,居然能這麽順利。
我蹲在牆角,看着牆上的時鍾,姥姥應該快來了。
等了好久,終于有一道人影從大門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縮着脖子,舌頭吐出來,腳步有些踉跄,身形隐隐發虛。
我忙着跑出去,走近一看,真的是姥姥。
姥姥也看見我,立馬把舌頭收回去,她往屋裏一看,見我身體還跪在地上,斥道:“你這不胡鬧麽?趕緊回去。”
“姥,我……”
我剛想說話,挂在我身上的鈴铛突然響了,我轉身一看,就見一道黑影站在我旁邊,正彎腰把我手上的雷震符給拿掉。
還不等我跑,姥姥就猛地推我一把,我直接摔進屋裏,但落地的時候輕飄飄的,絲毫沒有摔痛的感覺。
鈴铛聲越來越大,等我站起來的時候,我手上的雷震符已經被那黑影拿在手裏。
雷震符一沒,我這脫身離魂也就算是到了頭。
我心口有些痛,直接被一股大力吸入身體。
靠,離魂一次容易麽,居然就這麽被破了。
費了那麽勁兒,我還想好好跟姥姥說點話呢。
魂魄一回來,我身體不受控制的在地上滾了一圈,這才從地起來,在往院子看去,就見姥姥左右各站着一道黑影,正架着她往外走。
我想要追去的時候,姥姥回頭,沖我喊道:“趕緊回去,被追出來。”
看着她旁邊的兩道黑影,我直接從兜裏拿出鎮魂符,咬着牙跑過去,不能讓他們把姥姥帶走。
右邊的黑影對左邊的黑影做了個手勢,然後停下來不再往前走,而左邊的黑影拖着姥姥快速的往前跑。
我跑過去的時候,手上的鎮魂符直接拍在那人的身上,卻沒有任何作用。
他輕輕把肩上的符紙拂去,喉嚨裏發出嘶啞的笑聲。
我心裏一抖,不由得往後退,他是道鬼。
剛下我着急,沒仔細看,現在才感覺出他身上的氣息,就是道鬼。
突然,他飛起一腳,朝着我肚子踢過來,雖然我早有準備,側身避過,但還是被他踢到腰側。
我悶哼一聲,那一刹那,感覺整個腰都要斷了。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他一拳打在我的肩上,這次我叫都叫不出聲,死魚一樣的躺在地上。
“别再挑戰我的底線。”他微微低頭,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砸在我的心上,讓我渾身發冷。
我牙齒不斷地打顫,眼睜睜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出院子,而我在地上動都動不了。
這個道鬼竟然比潘岩的道鬼還要厲害。
我在地上躺了半天,身體才漸漸恢複感覺,從地上爬起來。
心中苦笑不已,還真應了****寰那句話,姥姥的死不對勁,可我卻沒本事往下查。
想到這裏,我轉身看向我的房間,窗門緊閉,****寰在還是不在?
他要是在的話,肯定不會讓我被揍。
我悄聲走過去,透過門縫看了半天,****寰果然不在。
我心裏松口氣,又默默的跪到棺材前,幾乎是機械的給姥姥燒紙。
接下來怎麽辦?我心裏沒個章法。
無論是****寰還是陸長風,他們在這件事的表現都不對勁。
第二天,由陸長風主持,我披麻戴孝,把姥姥送上殡儀館的車。
等到拿到骨灰,我們把骨灰放在棺材裏,再次拉回村子,埋在我媽的墳邊上。
這是陸長風的意思,他說這樣既能讓姥姥的墳不被盜,又能讓姥姥和我媽相互依靠。
我沒說啥,在這件事上,我本也沒有多少話語權。
在給姥姥填土的時候,我突然感覺樹林子裏有人在叫我,順着聲音找去,就見蓮香站在陰影裏。
她現在狼狽很多,以前黑亮的像個鋼針一樣的頭發都有些枯黃,人也有些沒精神。
見我過來,她直接說:“你真的那麽信任****寰麽?”
她這話說的莫名其妙,冷笑着說:“如果你想要繼續談論這個問題,我恕不奉陪。”
她竟然不怕陽光,死死地抓住我的手,雙眼赤紅,道:“我告訴你,****寰不是你看見的那樣,他的主魂,不是這樣。”
陽光照在她的手上,有一種焦糊的臭味。
我直接推開她,皺眉道:“他是什麽樣,你說的不算,我隻相信我見到的。”
“好,陸冉,你很快就會見到。”她笑容癫狂,身形一點一點變得透明,直至消失。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看什麽呢?”我正想着蓮香說的那句話,突然聽見****寰的聲音,被吓一跳。
捂着心口,笑着說:“沒啥事,就是蓮香又在罵我。”
他眼中閃過幽光,面上帶着淡淡的笑容,擁着我從樹林子裏出來。
“****寰,我怎麽感覺後山的鬼氣淡了許多?”我詫異的問他,後山的鬼氣真的淡了,沒有以前那麽濃。
他解釋說:“婷婷的魂魄入陣,壓制着一部分鬼氣。”
我點點頭,心裏卻有些疑問,真的是這樣的嗎?
如今村民很不歡迎我,這次姥姥入殓,除了強子一家出來上個香,其他人家竟然都沒動靜。
我也算是體驗到一把世态炎涼的滋味。
****寰安慰我說:“他們隻是怕死而已。”
“我知道。”我看着山下的村子,打消了回去住一晚的想法,經過齊奶奶的事情,村民們不再歡迎我也正常。
隻是,在我下山的時候,燕子竟然站在山腳下。
她臉上帶着淡笑走向我,指着我的心口,“小冉,痛麽?”
她雖然笑着,但目光冰冷,像是條毒蛇鎖着我,給我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沒說話。
她的目光掠過****寰,卻沒有任何停留,突然伸手抓住我的領子,湊到我耳旁,“陸冉,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更痛,我不會讓我的孩子枉死。”
我抿唇不語,現在我說再多,在燕子的眼中都是狡辯。
她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看來,老鬼的魚兒上鈎了。
我心中歎息,突然明白姥姥那句話,誰不是局中人呢?
在這裏,誰都是局中人。
從村子回到縣城,陸長風去忙他的事情,****寰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隻剩下我自己,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裏,心裏空落落的。
“小冉……”齊林一進門,看見的就是我雙眼紅彤彤的樣子。
我在眼睛抹了一把,跟她說我沒事。
她坐到我旁邊,也沒說話,隻是靜靜的陪着我。
我靠着她,啞着嗓子說:“林子,我沒家了。”說完,剛剛忍住的眼淚再次掉下來。
她伸手抱住我,輕聲安慰道:“你還有我們,我們一直都是一家人。”
我嗯了聲,苦笑着說:“以前我很煩姥,心裏也有點恨她,可是現在她一走,我突然感覺天像是塌掉一半一樣。”
“我懂,就像是我對奶也是一樣。”她說。
我抱着她的腰,無聲的落淚,沒一會我聽見她也在輕輕抽噎。
“咱倆這是幹啥,比着一起哭麽?”我抹着眼淚,強笑着說。
她也笑了。
緩了好半天,我想起把姥姥的魂魄架走的兩個道鬼,問齊林,他們被綁走的死後,她有沒有看清那幾個道鬼的臉。
齊林搖頭,“我正要跟你說這件事,當時特别奇怪,無論光線是強還是弱,我都看不清他們的臉。”
我心裏一沉,看不清臉,這事可就難辦了。
“不過,我當時是聽見奶提過兩個名字,一個是錢利民,一個是潘爺。”她又說。
我心裏更加疑惑,就把我跟潘岩發生的事情跟齊林說了,末了,疑惑的說:“潘岩綁架你們是要幹啥,他不至于會單獨派人來幫奶報複爺吧?”
而且,但是我已經被齊奶奶給制住,是他的道鬼把齊奶奶給弄的魂飛魄散。
齊林眼珠轉了轉,确認四周沒别人,她小聲跟我說:“我覺得,他們就是沖着爺去的,雖然把爺給弄出來,看着是奶在報複爺不讓她入祖墳,但你沒想過這件事從頭到尾就很奇怪?”
我皺眉的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說。
她詳細的解釋說:“你想啊,爲什麽要給奶火化?齊家可從來沒有火化的先例;而且爺的反應也太奇怪了些,完全就不像他;最重要的是當時我和二叔是跟爺分開看押的,從頭到尾,我們沒聽到爺發出一點聲音,并且奶是在最後一個小時才被允許進關着爺的那個房間。”
“或許,齊爺爺暈過去了。”我說。
她搖頭,“不可能,那幾個黑影都是在外面守着,沒人動爺一根手指頭,并且醫院的檢查結果也證明,爺身上根本沒有傷。”
我感覺自己被卷入一團巨大的迷霧中,看不到一點方向。
“小冉,我感覺咱們都給人算計了。”齊林沉聲道。
我點頭,而且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齊奶奶也是火化的。
這是不是太巧合了些?無論是她還是我姥,都從來沒有火化先例,但兩個人都被火化,這其中的隐情肯定不是陸長風說的那麽簡單。
我和齊林沉默的坐着,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等到晚上,陸長風突然從外面回來,面上的愁色少了許多,手裏拿着根棍子,上面裹着布。
“****寰呢?”
我搖頭,“不知道,他沒在家,這是什麽東西?”
陸長風沒說,要等到****寰回來一起看。
趁着他不注意,我直接把那棍子拿過來,打開一看,頓時驚在原地,這竟然是鎖魂棒。
我曾經在夢裏看見過,****寰上身插着四根鎖魂棒,就這樣子。
隻是我手上拿着的這個生鏽比較嚴重,但上面的符文是一模一樣的。
“你從什麽地方得到的?”我驚訝的問。
被我發現後,陸長風也就不再藏着,說:“這是組織上交給我的,最近才流入古玩市場,被我們的線人發現後,買了下來。”
我摸着鎖魂棒上的紋路,大緻能知道這上面的符文就是鎖魂咒。
“你把它帶回來,是要幹啥?”我防備的問,經過這麽多次,我也算是了解陸長風,他這次擺成要讓我跟****寰給他沖鋒陷陣。
果然,他下一句話就是:“我們已經知道這東西出土的地方,這東西可是用在****寰身上的,你說他的身體會不會在那邊?”
我一拍腦袋,的确是這麽回事,應該在的。
“不在。”****寰沉着臉走進來,淡淡的瞥了鎖魂棒一眼,沒有其他的情緒。
陸長風從凳子站起來,問****寰原因。
“我身上封着四根鎖魂棒,代表着四個方位,東山,後山,鬼進愁,和盛放我身體的地方,如今東山和鬼進愁的鎖魂陣已破,自然有兩根鎖魂棒脫落。”他說着,拿過我手裏的鎖魂棒。
看了半天,他嗤笑道:“如今這東西威力盡失,指不定是被人扔到在那地方的。”
他的理由十分牽強,但我卻沒注意,我現在的心思都在他那句話上,有兩根鎖魂棒脫落。
我依稀記得前段時間,我看見他的身體,他身上的确隻有兩根鎖魂棒。
陸長風的表情像是吃了翔,别提多憋屈,費盡心思找到的東西,竟然沒一點用。
不過,他不是那麽容易就放棄的人,直接抛開鎖魂棒,說:“這也不盡然,興許把這東西拿出來的人,知道些什麽,丫頭,你難道不想找到****寰的身體嗎?”
“想。”我說。
陸長風胸有成竹的笑着,“丫頭,我還是那句老話,加入我們部門,你可以優先知道第一手資料。”
我有些心動,問他:“你們組織,對道鬼研究嗎?”
“當然。”他答道。
“好,我跟你……唔……”我剛要答應,直接被****寰捂着嘴給扛走。
陸長風毫不在意,沖着我喊:“丫頭,我當你答應了,有下一步的任務我會通知你。”
他說完,拍拍屁股走了。
齊林茫然的看看四周,嘟囔着說:“說的好好的,怎麽都走了?”
我被****寰直接扛到屋裏,他把我丢到床上,居高臨下的看着我,“我管不了你了,是麽?”
我笑的跟朵菊花似的,“能,特别能。”
他俯身,凝着我的眼睛,語氣有些危險,“那還敢答應陸長風?”
“這不是因爲他是我姥爺嘛。”我縮到床腳,有一種要栽溝裏的感覺。
老鬼緩緩站直身體,突然問我:“頭七那天晚上,是不是發生什麽事?”
“是。”我深吸口氣,很誠實的說:“頭七那天,姥姥回來了,但魂魄像是受傷了,當時我想把姥姥留下來,卻被個道鬼給揍了,我懷疑這件事跟潘岩有關,所以想要進組織,調查一下。”
****寰眸色漸深,想要伸手拽我,卻被我躲開。
于是他本來有些緩和的臉色再度挂上冰霜,我的小心髒抖了抖,期期艾艾地說:“哎呦,我的心好痛,我姥剛走,你就欺負我。”
他直接上床,直接用行動證明他就是在欺負我,沒幾下就把我壓到身下。
手摸着我的臉,臉上帶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丫頭,你懷疑我?”
我一怔,連忙搖頭,“沒有,我沒懷疑你,隻是最近比較忙,一直沒時間說這件事。”
他手上的勁松了些,輕啄着我的臉,道:“要相信我,知道麽?”
我忙不疊的點頭,想要掙脫卻被他壓制的更緊。
“****寰,按照你們古人的說法,我現在可還在孝期呢,不能同房。”我嘴上這麽說,但手卻一點都不規矩,在他背上慢慢的動。
他雙眸漸亮,輕聲道:“我知道。”
最後真的沒同房,因爲這厮撩我半天,就是不跟我進行關鍵的一步,後來我實在忍不住,把他踢到一邊,自己裹着被子睡着了。
睡覺的時候,耳邊總是一道稚嫩的女聲,在叫着我的名字,涼飕飕的,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想要起來,卻被摁入熟悉的懷抱。
“滾!”
****寰輕叱一聲,那聲音立馬消失。
我是想要睜開眼,看看發生什麽事情的,但當****寰覆上我的雙眼時,我又不由自主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是十點多醒來的,齊林正在吃飯,我問她有沒有見到****寰,她說老鬼出去辦事,讓我記得吃早飯。
我汗顔,這哪裏還是早飯,快趕上午飯了。
吃完飯,齊林非要拽着我出去逛,說要放松心情,我不情不願的跟在她身後,心裏想着道鬼的事情。
走到巷子口,我就看見一輛車開進來,我看清駕駛座上的人後,抓着齊林就往回跑。
開車的人是錢利民,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幹啥,但我現在從心裏害怕他們。
可是,我們往前跑幾步,前面就出現兩道黑影,路被堵住。
“林子,跟着我一塊被綁,開心不?”我笑呵呵的說。
齊林搖頭,仰望藍天,表情分外受傷,“爲什麽我這麽倒黴?”
“大概,你認識我了吧。”我說。
我們說話的功夫,錢利民已經下車,冷笑着說:“陸冉,我們潘爺有話跟你說,上車吧。”
齊林拉着我,“咱們别上了吧,容易出事。”
我沖她笑笑,沖錢利民說:“我可以走,但我朋友就不必了吧?”
“當然。”他笑着說完,齊林突然悶哼一聲,我轉頭一看,一道黑影竟然已經悄無聲息的來到我們身後,把齊林打暈。
我咬牙看着錢利民,慢吞吞的往車邊走,路過他的時候,直接在他的腿窩上踢一腳,這才出了這口氣。
上車以後,我笑着看上潘岩,“潘爺,能不能麻煩你手下,把我朋友送回家?”
潘岩往外面看了一眼,一道黑影扛起齊林,跑進齊家宅子。
在車上坐了二十來分鍾,潘岩一句話都沒說,就那麽閉眼坐着。
最後,我實在忍不住,問他:“潘爺,墜子已經給你了,咱倆兩清,您來找我,所爲何事?”
現在,我心跳很快,我都有些懷疑他今天帶來的道鬼,是不是那天把我姥姥的魂魄給帶走的那兩個,要不,找個機會,看那兩個會不會說話?
潘岩擡眸看向我,隻一眼,我就被他盯着的手腳發涼,“那小鬼在什麽地方?”
原來他在找小川。
“我也不知道,從那地方出來後,我就找不到他了。”我說,事實上我現在的确找不到小川。
他嗯了聲,“你有危險,他自然會出現。”
卧槽,他這是要拿我做人質,威脅小川出來?
我皮笑肉不笑的說:“潘爺,這可就過了,您是大人物,總是爲難我幹啥。”
他輕哼一聲,沒再說話。
我現在很确定這就是潘岩的本尊,他那個道鬼還真沒有這個氣場。
我的手慢慢地摸向脖子,尋思着找機會把血淚珠含在嘴裏。
正想着這事,就聽他說:“你要是敢動,我就廢了你的胳膊。”
我身體一僵,呼吸都不敢用力。
腦袋裏急速的轉着,怎麽樣才能找機會跑掉,或者通知****寰呢?
潘岩把我帶到縣城的一幢别墅,看着裝修考究的房子,我不由得感歎,都是一個組織的人,爲啥潘岩這麽有錢,陸長風就那麽窮酸?
我被一道黑影推進别墅,就看見小瑜站在客廳,臉上的笑容在看見我的時候,瞬間凝固。
“你怎麽來了?”她尖聲問道。
我聳聳肩,“你以爲我想來啊。”
不過她能在潘岩面前這麽說話,是不是代表她在潘岩面前更加得臉?
她惡狠狠的看着我,眼中閃過陰毒,“既然來了,那就陪我玩玩。”
“小瑜……”潘岩突然叫她,我以爲他是要讓她收手,誰知人家說:“注意點,别真正打死了。”
我勒個去,我頭皮一陣發麻,這是要玩死我啊?
小瑜乖巧的應了聲,臉上的笑容更加陰狠,“你能來陪我玩,我很開心。”
她逼近一步,我後退一步,突然靈光一閃,這或許是個機會。
眼下,我隻有叫****寰過來救我這一條路。
我跟潘岩就不是一個級别,要壓住他,隻能叫同等咖位的老鬼過來。
今天就不應該跟齊林出門,要是我自己還好點,起碼能找到機會逃跑,可今天那情況,我要是不過來,估摸着他能當場把齊林弄死。
小瑜獰笑着,五指成抓,朝着我沖過來。
我直接迎上去,靠着蠻力跟她幹架。
小瑜明顯是經過系統訓練的,一招一式都很有路子,可惜,她碰上我,畢竟我是專挑下三路和薄弱位置揍的,一點章法都沒有。
雖然她比我厲害,但一時間也拿不下我。
到後來,小瑜發了狠,竟然直接用上了桃木劍和符紙。
我這才意識到,她也是道鬼。
我沒有武器,又是半鬼的身份,根本扛不住她手裏的符紙,最後被她一劍打在肩上。
我忍着疼,朝着她下巴颏打了一拳,迅速後退,趁着這時機,直接把脖子上的血淚珠含在嘴裏,挑眉看了小瑜一眼,還沒等我笑出來,後背一陣的鑽心的疼。
“唔……”我痛呼一聲,喉嚨裏一陣腥甜,一個道鬼竟然趁我沒有防備直接抓進我的後背。
我疼的臉色煞白,身體的肌肉都繃緊了。
“把她嘴裏的東西摳出來。”潘岩聲音森冷,跟道鬼發号施令。
我直接把嘴裏的血淚珠吐出來,冷笑着說:“晚了。”
話音剛落,房間的角落裏突然出現一道小小的身影,是小川。
咋是他呀?
一看見他,房間四個角落的道鬼一擁而上,小瑜也要過去,我忍着後背的疼上去纏住她。
小瑜逮到機會,掐住我的脖子,獰笑着說:“陸冉,爲啥我的男人都會看上你?”
我發懵的盯着她,半天憋出一句話來:“你真博愛,居然看上好幾個男人。”
她臉更黑了,手上更加用力。
我被憋得臉通紅,笑着跟她說:“我跟你說,千萬别瞧不起我。”
說完,我手裏的桃木釘直接拍在她的肩上。
她大叫一聲,把我丢到一邊,在地上一個勁兒的打滾,估計是疼的她夠嗆。
那可是我最後的護身符,用完,就真的完蛋了。
小川已經被其中一個道鬼也揪住領子的時候,這時,一道強勁的陰風吹過去,裂魂刃直接釘在他的手上。
我心裏徹底安定了。
“就這麽點出息?”****寰出現在屋子裏,對着小川一抓,他就從哪裏消失,出現我身邊。
我從地上爬起來,雖然受了些傷,但總歸沒被揍得太慘。
潘岩臉色陰沉的看着****寰,“你不應該擋我的路。”
****寰嗤笑道:“你就要惹到我女人的頭上,現在你跟我說不應該?”
潘岩還想說話,但****寰已經不理他,欺身向前,直沖着那四個道鬼而去。
重點是其中一個身形比較圓潤的,唔,就是他在我後背抓了一把。
這次,****寰沒用道法,直接把那道鬼給撕了。
潘岩臉黑如墨,連聲的神情逐漸猙獰,但又好像顧忌着什麽,始終沒出手。
到最後,就是他四個道鬼,被****寰弄死兩個,弄殘一個。
我暗暗給老鬼鼓掌。
正在這時候,陸長風和杜衡過來,還帶了好多人。
今天,我才知道陸長風有多能瞎掰,愣是把潘岩的蓄意傷害,說成對我的友情關愛,總之,就是在衆人面前把潘岩捧得要多高有多高,下都下不來。
潘岩那臉色,估計晚上能嘔出一盆血。
****寰聽的不耐煩,終于擁着我離開,路過杜衡的時候,我發現他直勾勾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小瑜,神情無比震驚。
我碰他一下,問他:“怎麽了?”
他如夢初醒,從小瑜身上把目光收回來,搖頭說:“沒事,我送你們回去。”
“我姥爺他自己留下,沒事吧?”我心裏有些打鼓,要是****寰走了,潘岩惱羞成怒,對陸長風下手可怎麽辦?
杜衡有些魂不守舍,好半天才說:“沒事,那些人都是組織裏有頭有臉的人物,潘岩不敢這麽明目張膽。”
我點點頭,問他剛剛爲什麽一直盯着小瑜看,我有點懷疑,難道杜衡能也是她的男人之一?
半晌,杜衡才說:“她長得跟我姐很像,但那張臉要比我姐年輕,特别像我姐二十多歲的時候。”
我一愣,他姐?
杜衡是說過她姐也是組織裏的人,再一次任務中失蹤,那不會就是他姐吧?
不過,他這麽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他給我看過他姐的照片,怪不得我一直覺得小瑜面熟,就是想不來是誰。
“你姐叫啥?”我問。
杜衡道:“杜芙。”
有這麽一層關系,我就把小瑜的事情都跟他說了,重點提了小瑜跟葉勳昊還有潘岩的關系。
杜衡臉色凝重,一路沉默。
回到齊家後,看着齊林沒事,我徹底放了心,但還沒等我說句話,我就被****寰拎回房間裏。
他坐到床上,把我放到他腿上,給我檢查背後的傷。
我有些委屈的說:“老鬼,你最近對我有點粗暴啊。”
他在我腰上拍了一巴掌,“那是因爲你不聽話。”
我伸手在他腰上擰了一下,“我多聽話,我告訴你,你再也找不到像我這麽聽話的……半鬼了。”
他聲音裏帶着淡淡的笑意,“嗯。”
終于把火撲滅了。
心裏剛有點小得意,背上就一陣的疼,我呲牙咧嘴的叫着。
等到給我看完傷,他哄着我,讓我好好睡覺。
我摟着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呵氣,“你抱着我睡?”
他目光漸深,聲音暗啞的道:“丫頭,别玩火。”
我在他腰上摸一下,然後鑽進被子,笑呵呵的說:“好,好,不玩,我這就睡覺。”
他無奈的搖頭,躺在我身邊抱着我。
我往他懷裏擠着,聲音有些低落,“****寰,你千萬别離開我好不好?”
自從姥姥去世,我就更加依賴****寰。
從小,我最怕的就是被人抛棄,現在,我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離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撐到什麽時候。
****寰緊緊地抱着我,輕吻着我,“不會,我會一直陪着你。”
我嘴角緩緩翹起,心滿意足的睡着了。
等到後半夜,我總是聽見有人在床邊走,閉着眼睛往身邊摸摸,沒有摸到****寰。
我猛然驚醒,屋子裏傳來一聲輕笑。
“陸冉……”
我順着生氣看去,窗邊似乎站着個女人,身姿曼妙,黑發如瀑,由于背光,我看不清她的臉。
她擡起蔥白的手指,十分有規律的敲打着窗棂,“陸冉,再讓我看見你跟****寰一起睡覺,我一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靠,這又是老鬼的桃花債?
我直接從床上蹦起來,順手拿起桃木劍,不過也沒蠢到跑到窗邊,而是站在屋子中央,冷聲道:“我跟我男人睡覺,用得着你管?”
她呵呵笑着,轉身往外走,“我是個講理的人,來通知你一聲,從今天開始,他不再是你男人。”
我心裏一沉,再也顧不得别的,爬到窗戶邊,就看見十分瘆人的一幕。
院子裏,有頂紙轎,上面畫着繁瑣的圖樣,由四個紙人擡着,他們的臉畫着歡喜的表情,但每個紙人都沒有下半身。
當他們走到的時候,我才發現,他們有下半身。
他們的下半身是黑紙,在晚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
“你是誰?”我沖着轎子大聲喊,說完我就後悔了,喊啥呀,惹惱了人家我又打不過。
已經快走到門口的轎子突然停下,一根棍子從轎子飛出來,直接紮向我。
我被吓的直接坐到地上,那根棍子紮到我腳旁邊。
我細一看,那不就是白天陸長風拿給我看的那個鎖魂棒麽?
“我是個講理的人,提前來告訴****寰,他再也躲不開我。”
那女人細柔的聲音飄過來,聽得我都有些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