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當沒看見,現在沒心思想别的。
一到燕子的病房外,我就聽見裏面歇斯底裏的哭喊,腳步硬生生的停住,不敢進去。
強子不知道我跟燕子的事情,直接開門,把我拉進去,“嬸,小冉過來了。”
我被他扯進去,病房裏的哭聲戛然而止,讓我驚訝的是燕子竟然好好的躺在床上,臉上一點淚痕都沒有,表情木讷。
燕子媽站在牆根,手腳一直在發抖,看見我過來,就像是看見救命稻草一般。
“小冉,你快幫幫燕子,她這是怎麽了?”她着急的跟我說,把我拉到燕子床邊,“燕子一直這樣躺着,嘴巴都沒動,但病房裏一直有哭聲,你剛剛聽見了嗎?”
我點頭,确實有哭聲,聽着還挺瘆人。
往四周看去,我發現病房的窗簾都拉着,一點陽光都透不進來。
我深吸口氣,閉着眼睛看向燕子,發現她身上原本已經消散的鬼氣竟然再次聚集。
這是怎麽回事?
****寰站在門外,跟我說:“看看她身下。”
我把她身上的杯子掀開,發現她身下竟然有一張聚陰符,在褥子下面鋪着黑糯米。
但是我把黑糯米拿起來一聞,竟然有淡淡的血腥味。
我臉色一沉,看向燕子媽,“嬸,這些是你放在這裏的?”
“是,早上錢道長送來的,他說這樣可以幫助燕子,讓她恢複陽氣。”燕子媽解釋說。
恢複陽氣?
拿血浸過的黑糯米,能驅邪才怪。
他這樣不是要恢複陽氣,是要把燕子身上的陰氣重新凝聚起來。
我剛要動燕子身下的聚陰符,房間裏突然傳來一聲幹嚎,窗簾被吹的飄起來。
燕子的嘴角慢慢的勾出詭笑,眼睛卻沒睜開。
房間裏的哭聲越來越凄慘,還夾雜着她癫狂的笑聲,聽的人頭皮發麻,這大白天的,還能這麽吓人。
這時,****寰從外面走進來,直接從我包裏拿出桃木劍和三昧真火符,在地上走了個八卦步,劍向上指,嘴巴快速的念着符咒。
随着他的話,燕子的身體竟然開始劇烈的顫抖,突然她擡眼睛的猛地睜開,右手直接按住我的脖子,把我摁到她的嘴前。
我沒反抗,因爲我感覺得出來燕子對我沒有惡意。
“小冉,小心他們,小心他。”燕子的眼睛盯着****寰,輕聲對我說。
我詫異的看着她,剛想問她怎麽回事,就聽****寰大喝一聲:“急急如律令!”
一張三昧真火符直接打在燕子身上。
她身體猛地繃緊,慘叫一聲,腦袋一歪,再次暈了過去。
強子把窗簾拉開,燕子身上的鬼氣漸漸散去,她身下的黑糯米竟然血腥味越來越重,聚陰符上面的符文慢慢消失。
****寰跟燕子媽說:“把符紙燒掉,黑糯米倒入糞坑裏,燕子現在情況很好,不需要任何聚陰或者辟邪的東西,知道麽?”
燕子媽愣愣的點頭,已經被****寰露的那一手給吓到了,聽他說完,忙着把燕子身下的黑糯米和符紙拿走。
我看着燕子,久久不能回神,她剛剛那句話是啥意思?
****寰把我從地上扶起來,“回去?“
“嗯。”我應了聲,跟強子和燕子媽簡單的交代了幾句,然後跟着****寰出來。
我們來的時候是坐着強子的車,我本來是要做公交車回去,但****寰說要走走,我想了想,沒有反對,正好我心裏也有好些疑惑。
“丫頭……”****寰突然叫我一聲。
我仰頭答道:“嗯。”
他低頭看着我,突然把我拉到旁邊的小巷子裏,将我困在他與牆之間。
這是牆咚?
我心中有些羞澀,但是想着我們現在這種沉重的氛圍,忙着壓下,很平靜的看着他。
他目光幽深,帶着一種我根本看不懂的東西,凝着我的眼睛,低聲道:“丫頭,你要記得,無論我做了多麽可惡的事,我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想要跟你白首到老。”
我眼眶紅了,“嗯,我一定記得。”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心中警惕起來,“你做了什麽?”
最近蓮香和燕子都說讓我小心****寰。
對于蓮香的話,我可以安慰自己那是她在挑撥離間,但燕子呢?
****寰輕笑道:“說說而已。”
說完抱住我,不讓我看清他的表情。
好半天,我才伸手抱住他,心裏莫名的有些慌張,總感覺他這話裏有話。
雖然想要細問,但我也還是忍住了,我太了解****寰,他不想說的事情,我是絕對問不出來的。
在巷子裏膩歪了半天,我紅着臉跟他出來,慢悠悠的往回走。
走到半路,他執意要背着我,我拗不過他,隻能街邊大爺大媽滿是笑意的注視下,爬上他的背。
把頭埋在他的衣服裏,今天這是丢人了。
我跟他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到家,一進院子就看見陸長風正在屋裏坐着。
今天他笑的格外的燦爛,笑着問我:“丫頭,你最近有什麽計劃嗎?”
我誠實的搖頭,還真沒有,如果硬要我說一個的話,應該是就把****寰的身體找回來。
陸長風笑容更大,清了清嗓子,想要說話,卻被姥姥拉住。
“丫頭不會同意的,你何必自找沒趣?”姥姥說。
陸長風不以爲然,“怎麽會,這明明就是件好事。”他說完,看向我,“丫頭,跟着我幹吧。”
我差點被嗆到,咳嗽着說:“啥?跟着你幹?”
他點頭,看了****寰一眼,“你跟着我幹,我帶你加入組織,這樣你們找****寰的身體,也會方便一些。”
我腦袋有些打結,他怎麽會讓我進去?
對于他這話,我沒有一點突然找到伯樂的開心,相反我心裏十分防備,在我心裏,陸長風一直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還有他口中的那個神秘組織。
本來我以爲他們是公立的,但是經過這幾天的觀察,我十分确定他們是個私立的組織。
一個私立組織,卻能在我們這片隻手遮天,實力不容小觑。
隻是,他說的條件,的确有些誘惑到我,找****寰的身體,他們的組織既然這麽厲害,那不是會有很多的消息來源,通過他們找到****寰的身體也會更加容易。
不過,我也同樣發現這組織沒有陸長風說的那麽高大上,他們也是有私心的。
想到這裏,我剛想說我考慮一下,卻聽****寰沉聲道:“丫頭不會去。”
陸長風臉上的笑容凝住,看向****寰,“我是在問丫頭。”
****寰把我拉起來,“我能代替她回答。”
他說完,拉着我往屋裏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陸長風突然說:“丫頭,你真的不考慮一下麽?你好好想想,無論是鬼進愁還是津平,我都是比你先得到消息,而你們一直都是被動的一方,如果你加入我們部門,你也能得到第一手資料。”
這話,聽起來真的很誘人。
我想了想,還是不要拒絕的太徹底,“我考慮一下。”
****寰用力的捏着我的手,目光沉沉的看着我,我沖他笑笑,順毛捋:“我沒答應,就說考慮一下。”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我一看号碼,是齊林的,忙着接起,那邊卻很亂,砰砰亂響,像是桌椅摔在地上。
我心裏一緊,不敢大聲說話,小聲問:“林子,你怎麽了?”
齊林的聲音也很小,“小冉,救我……”
這話剛說完,電話那頭就傳來一陣罵娘聲,聲音粗犷,是個男人。
随着齊林一聲痛呼,電話被切斷。
我臉色漸白,看向****寰,“林子出事了。”
陸長風把我的電話拿去,說是可以通過齊林打過來的号碼,搜索她手機的位置。
“要不,咱們去市裏看看?”我跟****寰說。
他點頭。
陸長風說讓杜衡送我們過去,我背上包,找出上次齊林給我留下來的地址,就往外跑。
姥姥叫住我,她拄着拐杖走到我跟前,給我正正衣領,臉上滿是擔憂,“丫頭,這次過去,要小心些,知道麽?”
我忙不疊的點頭,心裏急得不行,想要往外走。
姥姥慢慢笑了,笑容有些苦澀,伸手抱着我,“好丫頭,要好好的,姥姥就不陪你去了。”
這是這麽多年,姥姥第一次抱我,我突然發現記憶中那個總是罵我打我的姥,現在竟然隻到我的咯吱窩。
我伸手抱住姥,安慰她說:“姥,我這次會小心,我現在變得可厲害了,再說還有****寰呢,确認林子他們沒事,我就回來,到時候給你帶糕點。”
她松開我,笑着點頭,讓我趕緊走吧,别耽誤事。
我顧不上細想,拉着****寰就往外跑,等我們走到縣城街上的時候,杜衡也開車追過來。
車上,****寰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後把我摟到懷裏,讓我别着急。
我悶悶的點頭,心裏卻很擔心齊林,也不知道她發生啥事。
等我們趕到市裏,已經下午,繞了好半天,才找到齊林給我留下的地址。
是一幢别墅。
但是别墅的阿姨卻說齊林和齊浩都沒在家,因爲不确定我們是不是他們的朋友,她也不能讓我們進去。
我問了她好幾遍,她都十分肯定齊林沒在家。
回到車上,我心裏有些不祥的預感,他們沒在家,那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齊爺爺所在的醫院,阿姨也不肯透露。
“有消息了,小冉,你姥爺說,齊林的手機信号在市裏第一中心醫院。”杜衡突然說,然後把手機遞給我跟****寰,又開車往第一醫院去。
我看了好幾遍短信,确認是陸長風發過來的,才放心些。
過了一會,他又把齊爺爺的病房号發給我們。
等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齊爺爺的病房已經空了。
“請問這房間的患者呢?”房間裏正好出來個小護士,我忙着問她。
“出院了,今天早上辦的出院手續。”小護士說。
我身體一涼,出院了?
怎麽可能出院,齊爺爺的病情不是很嚴重嗎。
我還想再問,小護士卻不肯多說,說是涉及病人隐私。
“你們先出車裏等着,我去拖人來問問。”杜衡把車鑰匙給我們,他開始去找人。
我跟****寰隻能回到車裏。
我窩在座椅上,腦袋裏一團亂麻,齊爺爺上午出的院,齊林下午給我打的求救電話。
****寰臉色也很難看,“病房裏,還淡淡的鬼氣。”
我一怔,試探着說:“在醫院裏,應該還算是正常吧?”
“不是普通的鬼氣,是道鬼,身上有道術加持,白天也可以出現一段時間。”他解釋說。
還有這種鬼?
那齊爺爺他們的處境不是更危險?
“我問出來了,小冉,齊老爺子的還暈着,是齊林和齊浩給他辦了出院手續,說是要回家靜養。”杜衡滿頭大汗的跑過來,“而且,據主治醫生說,這段時間他們一直疑神疑鬼,總覺得有人要害齊爺爺,有時連醫院給配的都不願意用。”
我心裏一沉,這裏面還真的有事,我估摸着到了最後齊林也是沒法子了,這才給我打電話。
“那接下來怎麽辦?”我皺眉問,現在人都失蹤了,怎麽樣才能找回來呢?
“陸冉,在嗎?”我們正發愁的時候,就聽見一道女聲,我順着聲音看去,就見一個女人站在不遠處,是倩倩,齊浩的未婚妻。
她看清是我,忙着走過來,“我就知道你們肯定會找過來。”
我忙着讓她上車,杜衡說着附近可能有人,不讓我們再多待,直接開車離開。
我一想,也是這回事,倩倩都能想到我們肯定會過來,那綁走齊林他們的人肯定也能知道。
倩倩現在過來,可以說是把自己推進危險裏。
她臉色發白,雖然害怕,但還是說:“沒關系,我不怕,我不能看着齊浩出事。”
我們往前開了好一段路,杜衡确定沒人跟着,這才停下車。
倩倩緊張的抓着的手,從兜裏拿出一沓紙錢來,“這是齊浩前天交代我買的,讓我今天送來,沒想到我上午一過來,卻發現他們失蹤了。”
我擰眉問:“叔讓你買紙錢幹啥?”
“我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他跟林子都很奇怪,兩個人都小心翼翼的,吃的東西要親自做,給齊老用的藥都要試過才能用,不相信任何人。”她說。
我點頭,這跟杜衡打聽來的沒有啥差别。
倩倩湊近我,小聲說:“我知道他們不對勁,有一次特意跟着齊浩,發現他晚上經常去通園的房子裏,在後院燒紙錢,邊燒邊神神叨叨的說着啥,等到前天,我被他發現,他就讓我買紙錢給他送到醫院。”
我轉頭看向****寰,他眉頭緊皺,說:“現在去準備些東西,晚上去你說的房子看看。”
于是,****寰跟着杜衡去準備東西,我跟倩倩留在車裏,****寰特别跟我交代,絕對不能下車。
我忙着應了。
等到他們離開,倩倩像是松了口氣,跟我說:“你男人可真吓人,比齊老氣勢還大。”
老鬼活了千年呢,我心想。
“這幾天,叔和林子還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我問倩倩。
我現在着急的不行,生怕他們出事,可是跑了這麽半天,卻又沒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倩倩的頭搖到一半,突然抓着我的手,“我聽見他們說過好幾次,林子奶奶。”
他們談起齊奶奶應該是很正常吧?
看出我的疑問,倩倩解釋說:“有件事你不知道,林子奶奶出事之後,齊老曾經說過,以後齊家人不許再談起這個人,而且……”
她說到一半,猶豫半天,才接着說:“而且,林子奶奶是火葬的。”
“這事我知道,當時還是我把她送上殡儀館的車。”我說。
“這很不正常。”倩倩臉色凝重的說:“齊家是老式家族,家教嚴,大家長有絕對的權威,并且齊家繁衍這麽多代,林子奶奶是第一個火葬的,骨灰沒有埋到齊家的墳地裏,而是在市裏找了個風水不錯的墓地。”
我暗暗皺眉,還真沒想到這裏面有這麽多的道道。
怪不得當時要把林子奶奶火葬的時候,齊浩臉色不對勁。
“這些,是誰做主的?”我問她。
她答道:“當然是齊老,齊家除了他,誰能做得了這個主。”
齊爺爺爲什麽要這麽做?覺得齊奶奶丢人?
不應該呀,齊爺爺不像是這麽不講情義的人。
跟倩倩聊了兩個多小時,除了這些再也沒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等到****寰和杜衡回來後,我們開始往倩倩說的地方走。
到了通園的房子,我才發現這裏就是一個老式的四合院,建造的很是古樸,一磚一瓦都很講究。
心裏不禁感歎,到底是有錢人。
我們村子,前幾年倒是還有這種院子,但這些年蓋的新房都是偏西式的二層小樓。
畢竟,這樣的更長臉。
跟着倩倩一路來到後院,我沒發現這地方有啥不對勁。
“喏,那天晚上齊浩就是在這裏燒紙。”倩倩指着地上的鐵盆說。
****寰蹲到地上,扒拉着鐵盆裏的灰看半天,然後問倩倩:“能進屋去坐坐嗎?”
“當然能,你們還沒吃飯吧?這裏沒啥食材,我去叫人送過來。”倩倩領着我們往屋裏走,頗有女主人的架勢。
等到倩倩出去張羅茶水和晚飯,我才問****寰:“有什麽不對嗎?”
****寰肯定的說:“他們定是被道鬼綁走了,不過暫時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今晚我招魂試試。”
我心裏咯噔一下,“不是說他們沒事嗎?爲什麽要招魂?”
他在我頭上敲一下,“要學會動腦子,有東西過來,人不知道,但這附近隻要有遊魂就一定會知道,隻是這次牽扯上道鬼,我得加重籌碼才行。”
我猶豫着問:“道鬼,是道士死後變成的嗎?”
“有這個可能,也可能是道士養出來的,王星就算是半個道鬼。”他解釋說,說到這裏,他看向我,“上次在獨然真人墓裏見到的潘岩,也是道鬼。”
“啥?”我直接從凳子上站起來,“他是鬼?”
****寰點頭。
卧槽,這一刻,我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虧我當時還那麽得意,覺得終于把潘岩給揍了,結果那隻是潘岩養的鬼。
怪不得,杜衡說他從來沒見到潘岩進去,靠,人家本來就沒進去。
我本來還奇怪,爲啥當時陸長風拿了墜子就匆忙的跑了,說是要給潘岩去,原來是我傻了。
我靠在沙發上,唉聲歎氣,我連潘岩的鬼都打的那麽費勁,這要是碰上他本人,肯定是被完虐的那個。
“不過,爲啥道鬼潘岩跟他本人長的那麽像?”我好奇的問。
“道鬼如果煉化的好,完全都可以當本尊的替身,以假亂真不成問題。”他淡淡地說。
我徹底明白了,擡頭看着****寰,“你有道鬼嗎?”
他扶額,無奈的說:“我自己就是個鬼,哪裏還需要道鬼。”
杜衡本來是很嚴肅的在想事情,聽見這話沒忍住,直接笑了,瞧着我跟****寰都看着他,他臉頰有些紅,擺手說:“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沒忍住。”
經過這麽一鬧,我心情放松不少。
“你們說,那些人把叔和齊林綁走,要幹啥呢?”我納悶的問。
該不會爲财吧?
難道現在開始流行用道鬼綁架勒索了?
一說到道鬼,我突然一拍桌子,“這是會不會跟潘岩有關?”
杜衡問我:“爲什麽這麽說?”
“因爲他有道鬼。”我這話說的時候理直氣壯,說完之後覺得自己蠢到一定境界。
他有道鬼,可他有啥動機來綁架齊家人呢?
于是,我們三人再次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
吃完飯後,****寰就開始去後院布置,他這次看起來是要放大招,布置的很仔細。
院子左邊拴上大黑,右邊拴上公雞,在正中間擺上桌案,他用朱砂在桌子上寫上齊林和齊浩兩個名字。
放好倒頭飯,插好香,手上拿着一張通陰符。
我滿是期待的站在一邊,想要看看他怎麽加碼,誰知道他丢給我一小刀,“放十滴血出來。”
“爲啥?”我把手背到身後,最近手上的傷剛剛長好,又要拉口子,要不是我不會玩針,我早就自己抽血了。
他的理由很充分,“你的血對這附近的鬼魂更有吸引力。”
靠,我咬牙看着他,真的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隻能忍痛在手指上拉一口子,跑到桌子前,往碗裏擠了十滴血。
等到十一點,****寰手持桃木劍,右手指着天空中的北鬥七星,腳踩罡步,嘴裏快速的念着符咒。
隻是,他念得很快,而且嘴型怪異,我根本看不出他念的是什麽。
他繞着桌子走了九圈,大喝一聲,把手裏的桃木劍放到盛着我血的碗裏。
“吾奉九天玄女律令攝!”
随着聲音,他把手裏的桃木劍猛地拿出來,竟然從碗裏帶出一絲血線。
沒過一會,血線消失在空中。
他籲出口氣,把劍放在桌子上,然後背手站在桌子前,手裏拿着的是裂魂刃。
我緊張的看着,好半天都沒動靜。
會不會是把齊爺爺他們綁走的道鬼太厲害沒人敢惹?
我正想着,****寰突然閉上眼睛,嘴裏無聲的動着,像是在跟人說話。
難道有鬼來了?
我也閉上眼,朝着四周望去,就看見在角落裏蹲着個老頭子,他正看着****寰,嘴巴也在動。
兩個人應該在對話。
突然,****寰冷哼一聲,手裏的裂魂刃直接紮到老頭的腳邊,“說還是不說?”
這次,****寰把話說出了聲音。
我看着那老頭渾身顫抖,哆哆嗦嗦的走到桌子前,在上面寫了半天,然後緊張的看着****寰。
****寰拿出一張往生符,當場給老頭做了往生法事。
看着老頭離開,四周有陸陸續續的來了好些個鬼,都是在桌子上寫了些東西,然後老鬼直接給他們做法事。
我這才明白他說的加砝碼是啥意思,就是隻要給我們信息,就給他們做法事。
這要是一個兩個還行,現在這麽多,****寰根本頂不住。
往生法事極其耗費精力,他還是個鬼,更是艱難。
我從包裏拿出十幾張往生符,也加入老鬼的陣營,足足忙了一個多小時,等到香燒完,才算完事。
我和****寰看着桌子上的信息,有一個地點是重合的,那就是拆遷區。
“二嬸,市裏有什麽地方在拆遷嗎?”我問倩倩。
她被我這一聲“二嬸”叫的神清氣爽,“市裏最近在搞開發,拆遷的地方挺多的。”
****寰扶着桌子,沉聲道:“醫院附近有沒有,道鬼雖然能白天出現,但也沒法像普通人一樣。”
倩倩眼前一亮,“還真有,玉蘭路那邊,正好要拆遷,不過還沒動工,正在往外遷住戶。”
我轉身就往外走,卻被****寰拉住,他跟杜衡說:“道鬼異常兇悍,你去了怕是沒用,留下來保護齊浩媳婦。”
倩倩本來也要去的,但一聽說齊浩媳婦這四個字,也就不再堅持。
杜衡也很配合我們,直接同意了。
****寰從他手裏拿過車鑰匙,拉着我走到院門口。
我看見小轎車才反應過來,“老鬼,杜衡不過去,誰開車啊?”
他黑着臉說:“隻有杜衡會開車嗎?”
我搖頭,“還有林子和叔。”
他在我頭上揉一把,直接打開車門做進主駕駛座,然後挑眉看向我:“不上來?”
他這是要自己開車?
我坐進副駕駛,看着他熟練的啓動汽車,給油上路。
剛開始我還是提心吊膽的,連個話都不敢多說,直到平安的走了十來分鍾,我才确定他真的會開車。
“以前怎麽沒聽你說過,你會開車?”我郁悶的說。
“你沒問我。”他回道。
我看向他,要不是顧忌着他在開車,我一定咬死他,“老鬼,你老實交代,你除了藏着私房錢,會開車之外,還有沒有别的隐藏技能?”
他悠閑的答道:“當然有。”
“還有什麽?”我忙着追問。
他說了句特别深沉的話,“這就需要你用生生世世的時間,慢慢研究。”
“滾。”我被他氣得炸毛。
我以前一直以爲他不懂這些高科技東西的,沒想到他竟然是個先進的鬼。
瞬間感覺殘酷的現實給了我一萬點傷害。
我正憂傷着,就聽****寰說:“坐穩了,時間不夠,得快點。”
“啊?這已經夠……卧槽。”我這話剛說到一半,就感覺車猛地加速,比齊林飙車還要快。
這算不算超速?
我有點心疼杜衡,他可能要被罰錢。
等到來到倩倩說的玉蘭路,****寰把車停下的時候,我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胃裏一陣翻騰,差點直接吐出來。
至此,我總結出一條真理,珍愛生命,堅決不坐老鬼的車。
他卻啥反應都沒有,似乎很适應這個速度,神色如常的帶着我走進玉蘭路旁邊的老舊小區裏。
這裏的樓還是紅磚房子,電線布置的很亂,大部分人家都搬走了,窗戶什麽的都卸了。
我和****寰小心翼翼的走在裏面,我總感覺像是被人盯上一樣。
“他們發現咱們了。”他淡淡地說。
“沒事,實在不行就硬搶。”我攥着拳頭說,還真沒辦法讓他們别發現我們,畢竟對方是道行不低的道鬼,隐身符啥的也不管用。
****寰聲音裏帶着淡淡的笑意,“不害怕?”
我點頭,“害怕,不過這不影響我揍他們。”
我剛放完狠話,他突然停下來,帶着我走進旁邊的老樓。
我閉着眼睛往樓裏看,發現這樓裏的确是有濃重的鬼氣,看着是跟普通鬼魂的怨氣不同。
怨氣可以打散,可以将怨鬼超度,但道鬼隻有魂飛魄散這一條路。
走到三樓,****寰跟我說:“等下你隻管往樓上跑,有東西我自然會打發,但我估計還有厲害角色看守着齊林他們,到時你要小心。”
“嗯。”
我看着樓上,能感覺出有兩三個厲害的道鬼正往這邊跑。
心裏有些慶幸,多虧我現在是半鬼,能感覺到同類,要是放在以前,隻能是被揍的份兒。
嗯,這個自我安慰十分不錯,對半鬼這身份也沒有那麽耿耿于懷了。
“跑!”****寰喊了一聲,我不敢猶豫,撒丫子就往樓上跑,身後有東西想要扯我,都被****寰攔住。
看來****寰今天壓根不想用道術,要跟這些道鬼實打實的對陣。
不過這樣似乎更好,道鬼也是精通道術,倆鬼用道法打架,能打出個啥來。
一口氣跑到五樓,隐約還能聽見留下的打鬥聲,我從包裏掏出幾張符紙,把桃木釘裝到兜裏,拿着桃木劍,走進右邊的房間。
這間,鬼氣重。
一進去,我就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起來了,這裏的東西,好邪門。
“唔唔……”
齊林躺在牆角,身上雖然有些傷,但看着都不嚴重,看見我進來,不聽的叫着,眼睛瞪的老大,盯着我身後。
齊浩躺在她旁邊,腦袋上有個血口子,像是暈過去了。
我沖她笑笑,猛地轉身,手裏的桃木劍朝着那道黑影劈過去,同時拿出一根桃木釘,彎腰打在那東西的腰上。
那東西似乎根本沒想到我會出手,躲閃不及,被桃木釘打個正着,隻不過他隻是悶哼一聲,後退幾步,好像不怎麽在乎這點小傷。
我心中了然,看來我這點道行,用道法是弄不過他,隻能硬幹。
“呵呵,臭丫頭,厲害不少。”
那東西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直接掀開身上的黑袍子,我才看清這鬼竟然是齊奶奶。
隻是,我能大緻她來,卻始終看不清她的臉,她的頭發全白,沒有風,發梢卻總是飄着。
露在外面的雙手幹瘦,上面沾滿污泥,黑漆漆的。
當她走動的時候,邁步十分僵硬,正常人走路腳尖先着地,她是一隻腳直接杵在地上。
我慢慢的後退幾步,十分防備的看着她,“齊奶奶,你把齊爺爺和林子他們綁來是要幹啥?”
她冷笑着,“用得着你管?”
說完,她直接沖着我抓過來,我拿着桃木劍迎上去。
這次,我跟齊奶奶完全就是一個路子,都是沒經過系統訓練的野路子,抱着在地上滾着打,跟我們村裏潑婦打架有的一拼。
到了最後,我看着短時間弄不過她,直接上嘴,把她咬的嗷嗷叫。
除了老鬼,她是我咬的第二個鬼。
雖然我的手段有些不好,但到最後還是把她壓制住,累得我不行。
從兜裏掏出個紅繩把她捆上,冷聲問:“齊爺爺在什麽地方?”
她冷哼一聲,不說話。
我剛要再問,突然感覺身後有東西揮過來,忙着在地上滾了一圈,這才避開。
還不等我起身,就聽見一聲悶哼,順着聲音一看,直接那人直接拿着一根棍子刺入齊奶奶的胸口。
我拿着桃木劍,着急的撲過來,那人卻不跟我鬥,直接從窗戶跳出去。
我跑到窗戶上一看,已經沒了他的蹤迹。
齊奶奶身體劇烈的顫抖,牙關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雙手緊緊的攥着,突然慘叫一聲,身體碎成一片一片,慢慢消失。
但是那根棍子還是直直的豎在地上,我走過去一看,原來那根棍子是刺進一段燒起的黑漆漆的木頭裏。
我小心翼翼的把棍子拿出來,将木頭收進包裏。
我給齊林和齊浩解開繩子之後,****寰也跑上來,他臉上一道劃痕,其他外傷沒發現。
“快去,爺在對面的房間。”齊林說。
我和****寰忙着往對面的房間跑,等我們進去的時候,就看見房間裏放着一口棺材,是頭朝外。
這樣放棺材是禁忌,明顯是想要人不得超生。
齊爺爺躺在棺材裏,身上穿着壽衣,跟齊奶奶死的時候穿着那套是同樣的款式。
我跟****寰把他從棺材裏扶出來,發現還有呼吸。
****寰背着齊爺爺,我跟齊林扶着齊浩,一起往留下走。
等到把他們兩個送到醫院,我才松口氣,看着手術室的燈,心裏的石頭漸漸落了地,沒事就好。
齊林跟我們說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我才知道他們之所以跑到市裏來,不是因爲齊爺爺的病情加重,而是他要求的。
齊林說齊爺爺自從齊奶奶死後就性情大變,脾氣十分暴躁,還總是疑神疑鬼,總說有人在看他,非要到市裏來養病。
她跟齊浩無奈,隻好把齊爺爺送到市裏來。
我問她爲啥不找我,她說齊爺爺不讓,那時候隻要一提到我,齊爺爺就會大發脾氣。
本以爲到了市裏,齊爺爺會好點,誰知道情況反而更糟,他連醫院的藥都不讓用,總是在說有人要殺他,今天更是急匆匆的要出院。
從醫院出來,走到半路車就被截住,接下來她就不知道發生了啥事,等到有意識的時候就是在那房子裏。
當時她還被沒綁着,就偷偷給我打了電話,後來被發現,齊浩被打暈。
“齊奶奶爲什麽要把你們綁走?”我皺眉問。
當時齊奶奶死的時候,我找不到她的三魂七魄,本以爲她是魂飛魄散了,怎麽今天又出來了?
齊林苦笑着說:“說是要爺辜負了她,要拉爺陪葬。”
她歎口氣,又說:“我估摸着是因爲祖墳的事情吧。”
我暗暗搖頭,絕對不這麽簡單,齊奶奶要真是怨氣難平,那也是怨鬼,可她現在變成道鬼。
我把****寰拉到一邊,小聲說:“我真的感覺這事跟潘岩有關。”
齊奶奶當時就是跟錢利民合作的,從來沒人懷疑過她,爲啥她會突然出現破綻?
那會是葉勳昊是葉勳昊出現,拆穿了齊奶奶的真面目,可是現在葉勳昊都有可能是潘岩那邊的。
****寰點頭,道:“有可能,一切還要等齊老爺子醒來再說。”
我很贊同,今天的事情十有八九是沖着齊爺爺來的。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但齊爺爺畢竟年紀大了,身體本來就不好,醫生說得好好觀察幾天,醒來的時間也說不準。
****寰點頭,讓我跟齊林去休息,他守着。
我知道他這是怕再有人過來偷襲,也就沒再說啥,扶着齊林去醫院外面開了間房。
齊林坐在凳子上,苦笑着說:“小冉,你說,這家怎麽就變成這樣?”
我歎口氣,想了半天,隻能跟她說:“一切都會好的。”
我的語言很蒼白,因爲我根本不知道怎麽安慰她,爲什麽會變成這樣?
我也想知道,我的生活爲什麽變成這樣?
齊林在臉上搓了一把,沖我笑笑,“我去洗個澡,一身的泥。”
我點頭。
聽着衛生間的水聲,我呆呆的坐在床上,仔細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情,知道這事有問題,卻又找不到頭緒,難道真的要去跟潘岩對質?
可是我連他的道鬼都弄不過,何況他這個人了。
正在發愁的時候,突然鼻子一熱,我一摸,竟然開始流鼻血。
這是啥情況?
急急忙忙的找張紙擦鼻血,然後卷成一團把鼻孔塞住。
“陸冉……陸冉……”
我聽見一道稚嫩的聲音,循聲望去,就看見一個穿着黃裙的小女孩,長相跟我一模一樣。
她就那麽飄在窗戶外面,鼻孔也在流血。
“回家……”她的聲音飄進來,我聽着有些虛幻。
我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小冉,你幹啥呢。”齊林突然朝着我着急的喊。
我一怔,愣愣的回頭,看見齊林穿着賓館的浴袍站在床邊。
她怎麽站在床邊?明明是我站在床邊的呀。
我心裏一涼,往身下一看,發現自己竟然站在窗邊,手撐着窗台,這姿勢,有點像跳樓。
卧槽,我啥時候過來的?
我哆嗦着身體從窗戶上下來,十分慶幸這是二樓。
再擡頭往前看,剛剛那小女孩已經不見了,我默默的摸摸鼻子,紙團還在,上面也有血。
齊林黑着臉把窗戶關上,教訓我說:“你這是要幹啥?跳樓啊,來二樓跳樓虧你想得出來,跳下去摔不起,但怎麽着也得折條腿,你是嫌咱們家住院的人少是不?”
我扯扯嘴角,無奈地說:“我不是要跳樓。”
她哼了聲,推我一把,“趕緊去洗澡,洗完睡覺,别給我整幺蛾子。”
“哦。”
整個晚上,我都在想這件事,爲啥要流鼻血?
那個小女孩叫我回家,是啥意思?
直到早上我也沒想出個眉目來,主要是我有一種感覺,那小女孩不像是要對我下手。
我跟齊林洗漱好,立馬往醫院跑,誰知道在門口碰上杜衡和****寰。
“你們倆這麽着急,是咋了?”我忙着問他們。
他們對視一眼,杜衡低頭不語。
****寰上前兩步,低聲說:“丫頭,你姥她……死了。”
刹那間,好想一道響雷劈在我身上,牙齒都在打顫,扯扯嘴角,“死了?”
“嗯。”
我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心裏像是破了好些個洞,嗖嗖的涼風往裏吹。
我眼淚不聽使喚的往下掉,緊緊地抓着****寰的手,帶着哭腔說:“送我回去。”
****寰直接把我抱着放到車上,由他開車,送我回縣城。
姥姥怎麽會死呢?
一路上,我腦子裏萦繞着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