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鏡子掉在地上,從裏面飛出一道黑氣。
潘岩突然驚醒,伸手就朝着我抓過來,看樣子是想要抓我當人質。
我慌忙避開,卻被錢利民一棍子打在背上。
剛要反擊,突然一道陰風吹過來,熟悉的氣息籠罩在我周圍,****寰的身形慢慢顯現出來。
潘岩臉色很難看,死死地盯着我。
****寰摟着我的腰,冷笑着說:“真的救不走麽?”
我靠着****寰,最初的激動過後,心裏越來越驚訝,幾天不見,****寰身上的鬼氣變得很強。
我仰頭看着他,發現他的眼珠裏有淡淡的紅痕,一會出現一會消失。
心裏更加沒底,他到底發生了什麽?
看見****寰出來,潘岩眼中有些驚訝,“你竟然能這麽快出來?”
****寰把我推到身後,裂魂刃緩緩出現在他的手上,上面也是萦繞着淡淡的紅痕,沒一會也就是消失了。
潘岩這次還是用的金符,符紙帶着凜冽之勢朝着****寰飛過去,同時他手上的桃木劍也随後而至。
****寰躲都沒躲,手持裂魂刃直接迎上去。
這次,他沒用符紙,畢竟,一個鬼對着一個道士用符紙,根本沒用。
本來我是很緊張的,但是沒想到現在潘岩完全不是****寰的對手,不過三招就被他壓制住。
我這才放了心,小聲的問子淵:“你之前把金符說的那麽神秘,我以爲世上也就那麽幾張,現在看着,潘岩像是能批量生産。”
子淵翻了個白眼,十分無語,“什麽話,他用的金符八成是他自己畫的,我用的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怎可等同論之?”
“好好,你的牛。”我一句話捅了馬蜂窩,忙着滅火。
餘光注意到錢利民正要朝着樹根的棺材挪,我看子淵一眼,他會意,于是讓子心護着小川,我們兩個去截錢利民。
随後抄起一根樹枝,走過後,我二話沒說,先是朝着他的背給他一下子,報了剛剛的一棍之仇。
錢利民哎呦一聲,後退幾步,看着我跟子淵,突然跟子淵說:“你要是站在我這邊,我就告訴你詛咒的秘密。”
子淵雙手抱胸,笑着說:“你好幼稚。”
他看着逐漸處于劣勢的潘岩,突然大喊說:“陸冉,今日你不把這東西交出來,休想見到你姥爺。”
一聽他這話,潘岩立馬退後,不再跟****寰糾纏,順着錢利民的話說:“陸冉,你别忘了你姥爺還在我手裏。”
我雙手抱胸,冷冷的看着他,“所以呢?威脅我?你别忘了,現在你同樣在我手裏。”
他臉色很難看,沉思半晌,說:“咱們各退一步,你把東西給我,我放了你姥爺,如何?”
這買賣聽着是還不錯,隻是我不知道他要的那個墜子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不由得轉頭看向****寰,見他點頭,我才說好,但是要等到見到我姥爺的時候,我才會把墜子給他。
潘岩勉強同意。
我又問他墜子在什麽地方,他說在棺材裏。
看着樹根下的棺材,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從一進來潘岩就在算計我,無論我是現在把東西給他,還是出去之後再給他,我都是被他算計的那個。
既然我說出去之後再給他,那現在無論棺材裏多危險,肯定是我去把東西給他拿出來。
現在讓他自己去拿,等到出去後,他手上還是有陸長風,可以要求我去做别的事情。
我暗暗握拳,這是被他捏到了七寸。
潘岩站在一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我剛想上前,就聽****寰跟小川說:“去把棺材打開。”
奇怪的是,小川居然很聽他的話,很聽話往棺材那邊走。
****寰走到我身後,把我摟在懷裏,我想要說話,卻被他制止。
小川走到棺材旁邊,在上面拍了一下,棺材裏傳來砰砰的碰撞聲。
“走。”****寰突然大喊一聲,帶着我直接跳到棺材裏,子淵和子心緊随其後,隻是他們神情怔愣,像是中邪了一樣。
我們跳進去後,棺材蓋合上。
我這才發現這棺材根本沒有底,或者是本來有底,隻是剛剛弟子都錯開了。
最後,我們直接掉到軟綿綿的物體上。
我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我身下的東西竟是海綿,難道這裏還有别人?
小川看出我的疑惑,解釋說這海綿是他媽媽給他弄來的,給他沒事跳着玩。
到底還是小孩子。
****寰把我從海綿拉起來,我往前一看,這才看清這裏的情況,在我們前面放着一塊大石頭,通體黝黑,還有墨綠色的條紋。
也不知道爲什麽,我看着那東西竟然有一種莫名的親切,很想上去摸摸,卻被****寰攔住。
他解釋說:“那是陰石,你要是過去,會吸收你身上的鬼氣。”
我往小川那邊一看,果然看見他離那塊石頭很遠,一直在繞着那塊石頭走。
我有些後怕,多虧沒上去。
等我看清石頭上的東西後,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隻是頭上竟然安安穩穩的坐着個男人,身上穿着青色道袍,面帶微笑,看着十分和善。
小川遠遠的跪下,對着那男人磕頭,叫了聲師父。
我感覺那男人的眼珠似乎動了動。
“****寰,那是個活人還是死人?”我小聲問他。
他說:“死人,隻不過屍體受陰氣滋養,沒有腐爛。”說完,他指着男人脖子上的繩子,跟子淵說:“煩勞你上去,把那墜子拿過來。”
子淵點頭,幾步過去,把繩子割斷,把墜子拿過來。
我仔細一看,那墜子不正好是潘岩要的那個麽?
子淵卻沒自己收着,反而把東西給我,說:“這是個燙手山芋,我不想惹潘岩,這東西還是給你比較好。”
他這話剛說完,子心就驚呼一聲,指着那人說:“你們看他的手。”
我這才看見,就在我們說話的功夫,那人的手竟然擡了起來,隻是幅度并不大,但袖子滑倒了肘部,正好露出小手臂,在他的手臂上竟然也有一個橢圓形的印記。
而且,他的印記比子淵和子心的要深,像是從皮膚裏長出來的一樣,在橢圓形裏面還有一朵蓮花,白色的。
當他的手停住時,是指着我。
我脊背一涼,剛想問小川這是啥意思,那具屍體開始快速的腐爛,他身下石頭上開始出現出現淡淡的黑氣,随着那人的腐爛逐漸加深。
等到那人化成一副骨架時,黑氣已經十分濃郁,朝着我沖過來。
****寰本來是要給我擋着,但是手伸到一半,小川突然竄到他跟前,面上的笑容跟剛下那屍體一模一樣,說話的聲音卻是三十多的男人。
“别動,她是我選中的。”
****寰面色一凝,雖然眉宇間滿是擔憂,但最後也沒阻止,于是那道黑氣再次打入我的身體。
不同于樹林子的痛苦,這次我沒有任何感覺。
看來,我現在就是個黑氣回收機。
看着黑氣完全進入我的身體,小川突然翻了白眼,摔在地上,身形化成一道陰風,跑到我的背包裏。
我琢磨着他是進了柳木匣子。
那具體屍體下面的石頭顔色完全變了,就是個灰白的普通石頭,沒有任何特别之處。
我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剛剛那人不會就是獨然真人吧?
他選的這墳地還真是特别,機關設計的跟遊樂場有的一拼,怪不得小川喜歡玩。
****寰在這地方走一圈,把正對着獨然真人後背那面牆上的銅鏡拿下來。
子淵和子心也在這裏面四處找着,最後從角落裏翻出個盒子,裏面放着一本書。
子淵如獲至寶,說那就是解除他們詛咒的方法。
我點頭,開始尋摸着怎麽出去。
****寰在洞裏走了一圈,說:“離位,按照這洞穴的方位,離位是生位。”
然後他在那面的牆上摸了半天,果然出現一個口子,就是太小,隻能爬出去。
要是放在正經牆上的話,這樣的大小隻能是狗洞。
“****寰,你爬嗎?這好像狗洞。”我揶揄道,依稀記得他以前很瞧不上我跟齊林鑽狗洞。
他淡淡的瞥我一眼,把鏡子裝到我的背包裏,“外面是白天,我得躲躲。”
說完,直接身形消失。
下一刻他的聲音從我的背包裏傳出來,“趕緊出去,不然潘岩他們該追上來了。”
我氣惱的哼了一聲,認命的鑽進去。
我們三個在裏面爬了好久,才從裏面出來,等到我看清周圍的景色後,頓時替潘岩可惜。
這地方不就是上次潘岩設陣法困住好些個孤魂野鬼的地方嗎,他來到這裏那麽多次,怎麽就沒發現這裏有個洞呢?
我正想着,身後突然傳來坍塌的悶響,我再回頭時,發現我們爬出來的地方已經堵死了。
子淵滿臉的崇拜,“我覺得這洞是需要機關啓動的,隻能爬一次,用完就會自己填上。”
我倒甯願理解成是這洞隻能用一次,現在自毀了。
仔細想想,這次收獲還蠻大,找到老鬼不說,我還帶回個本事不錯的小鬼,以後真的可以讓他幫我去揍鬼,想想那種日子就很開心。
我帶着子淵和子心,喜滋滋的往回走,卻在二子嶺下面看見杜衡和陸長風。
我有些驚訝,他不是在潘岩手裏,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丫頭,你可算是出來了。”陸長風急忙過來,也沒問我有沒有事,直接問我:“東西拿到了嗎?”
我心裏有些不開心,但是想到他可能有正事,也沒胡攪蠻纏,就把墜子拿出來,“就是這個,你怎麽出來的?”
他回道:“潘爺讓我過來接你。”他把墜子拿過去,然後上了另外一輛車,跟我說:“杜衡會送你回去,我先把東西給潘爺,晚了要出事。”
我撓撓頭,提醒他:“潘岩不是在裏面嗎?”
陸長風擺擺手,也不知道聽沒聽清我的話,直接開車離開。
我納悶極了,跟杜衡說我在裏面看見潘岩了,還跟他鬧得挺兇。
杜衡肯定的回道:“不可能,從你進去,我就守在這裏,壓根沒有看見潘岩進去。”
我驚訝不已,問他這地方還沒有别的入口,他說他也不知道,得等到陸長風回來,問問他。
我腦袋裏一團漿糊,覺得這件事太過詭異,潘岩沒進去,那我在裏面看見的是誰?
不過現在我也沒心思細想,讓杜衡帶着我們回去,先吃了頓飽飯,又洗漱一遍,這才緩過來。
子淵和子心急着離開,說是要回去準備東西破解詛咒,宜早不宜遲,我也不好留他們,隻好把他們送到車站。
回去的路上,我仔細的回想着這幾天發生的事,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從我進去,再到找到墜子,這一切是不是太過順利了些?
想要問問****寰,但是他一直沒說話,我就想着還是回家單獨問他。
杜衡把我送到齊家,就說有事,要先走。
他上車的時候,笑着跟我說:“小冉,你這次做的很棒。”
他這句誇得我有些摸不着頭腦,追問他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内幕,他隻是神秘的笑着,什麽都沒說。
我看着他離開,歎着氣進院,發現這宅子裏空了不少。
“姥,叔和林子在家嗎?”我問。
姥姥搖頭,有些發愁的說:“他們搬走了。”
我驚在原地,“爲什麽?這裏是他們的家,爲什麽要搬走?”
“你爺情況不大好,縣城的醫療設備比不上市裏,本來齊家的本家就在市裏,他們就說把人送到市裏最好的醫院,他倆爲了照顧你爺,也跟着搬回去。”她解釋說,然後遞給我一張紙。
我打開一看,是齊林的筆記,上面寫着具體的地址和醫院。
姥姥說:“這是林子給你的,讓你回來後去找她玩。”
“嗯,好。”我把紙裝進兜裏,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本來我還覺得我跟姥姥搬到縣城,以後能經常見面,現在倒好,他們直接去了市裏。
姥姥也沒說别的,叮囑我多休息,然後就拿着小馬紮出去聽戲去了。
在縣城東邊有個戲台子,這幾天正好有戲曲義演,老一輩的人都愛聽,很多老頭老太太都拿着馬紮過去聽。
我自己回了房,撲到床上,困得不行。
剛要睡着,一隻微涼的手在我背上輕輕的揉着。
我一激靈,從床上坐起來,就見****寰正笑着看着我。
我直接撲到他懷裏,緊緊地抱着他的腰,“****寰,我好想你。”
他輕輕的拍着我的背,柔聲道:“我也想你。”
我在他懷裏亂蹭着,氣氛有些升溫。
“我還在呢,你們不要帶壞小孩子。”小川的聲音從包裏傳出來。
我動作一頓,臉色爆紅,怎麽忘了他了?
還不等我動作,****寰已經黑着臉,拿出張符紙貼在包上,再也聽不見小川的聲音。
不過被他這麽一打擾,原來那麽一點暧昧已經消失無蹤,我抱着他,好奇的問:“你怎麽從那地方出來了?”
“通陰鏡。”他解釋說:“當時碎掉的鏡子是一面通陰鏡,所以我才能出來。”
通陰鏡?
我其實心裏是不大懂通陰鏡是什麽的,但想着跟應該跟通陰符差不多,可是轉念一想,他是被困在什麽地方,需要從通陰鏡裏出來?
****寰的手停在我腰上,問我這幾天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我就把被一清算計,煉化個東西的事情跟他說了。
“我真的把耀光煉化了嗎?”我好奇的問,我居然能煉化小鬼,聽着就好恐怖。
他眉頭緊皺,喃喃道:“應該是,隻是,真的是那麽簡單?”
我哪知道,我撇撇嘴,枕着他的腿,也是發愁,半鬼的日子怎麽過?
“****寰,那次把你抓走的到底是誰?”我問他。
他搖頭,歎息道:“我也不知,那人一直沒露面,不過他也沒對我下殺手,隻是想要囚禁我幾日。”
隻是想要囚禁幾天?
我突然想起潘岩第一次見到****寰時說的那句話,他似乎沒想到****寰能這麽早出來,難道是他找人幹的?
隻是,他把****寰囚禁起來,是要幹什麽?
現在一想這些事情腦子就打結,我心煩不已,索性直接撲到****寰身上,直接把他壓住。
手指在他胸膛上畫圈圈,“老鬼,你這幾天真的很想我?”
他怔了一瞬,反守爲攻,轉眼之間,我們的位置已經變換,“當然。”
他慢慢低頭,炙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耳際。
我抓着他的衣服,輕笑着說:“光說可不算。”
他眸色漸沉,薄唇在我臉頰上蹭過,“丫頭,是不是闖禍了?”
“去你的,愛來不來。”我有些羞惱的推開他,靠,難得主動一次,他居然不領情。
“好,來。”他沉聲笑着,直接用行動證明,他确實很想我。
作爲這次運動的發起人,我本想堅持到底的,奈何最後沒熬過去。
我被他折磨的睡了又醒,醒了再睡,直到後半夜,我哀聲求饒,“老鬼,咱們還是睡覺吧,小心傷腎。”
他目光炯炯,笑容有些邪魅,道:“丫頭,我确實很想你。”
我無語凝噎,感覺我是沒事找抽型,淨給自己挖坑。
于是,我這覺睡到第二天中午,精神上緩過來了,但身體就……一言難盡。
剛吃完飯,就被姥姥拉着出去趕廟會。
我這才知道,今天竟然是縣城的廟會,本想問****寰去不去,但想着他的身份不好解釋,也就沒叫他。
去過廟會的人都知道,兩字:人多。
跟姥姥在廟會上擠一圈,好事倒是沒遇着,反而聽我們村裏的人說燕子最近情況不大好。
這下子徹底沒有逛廟會的心思,蹭上我們村裏人回去的車三輪車,直接去了燕子家。
等我看見燕子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那就是燕子。
燕子現在瘦的不行,臉上的嬰兒肥都不沒了,整個人蔫蔫的,肚子卻很大。
聽村裏有經驗的老人說,燕子這孩子生下來,怎麽說也得七斤多。
我坐到燕子旁邊,“燕子,你怎麽了?”
說話的時候,我仔細的看着她的情況,發現她的陽氣很足,但陰氣更足,情況比之前還要糟糕。
她本來是閉着眼睛的,聽見我的話猛地睜開眼,伸手就抓住我的手,瞪着眼睛看着我,抓到我生疼。
我看着她的眼睛,除了害怕之外,竟然還有恨,不知道是對我的,還是對陸逸晨的。
“燕子?”我叫了她一聲,怕傷到她,并沒有掙紮。
她動作一頓,緩慢的松開我,神情已恢複平靜,眼中盛滿哀傷,“小冉,你說,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會的,一定有辦法幫你,我現在就回去問姥姥,問****寰,他們一定有法子。”我說完,就要往外走。
心裏後悔極了,老早就發現她的異常,怎麽就沒放在心裏呢。
燕子抓住我的袖子,虛弱的笑着,“小冉,不着急,陪我住一晚好不好?”
“好。”
我實在是不忍心拒絕燕子,現在看着她,我就想我媽,是不是她當時懷我的時候,也是這麽難受?
這天,燕子出奇的依賴我,壓根不讓我離開她。
後來,我是拜托燕子媽給我姥打個電話,告訴她我今晚住在這裏。
晚上,我跟燕子并躺在床上,她笑着問我:“小冉,你跟****寰在一起,後悔過嗎?”
我說後悔過,她開始沉默,好半天才淡聲說:“我也後悔過,現在正在糾結要不要挽回。”
我以爲她是在說她跟陸逸晨的事情,開導她說:“當然要挽回,如果能把陸逸晨找回來,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以後也能好好的過日子。”
她嗯了聲,歎息道:“我以前很排斥我媽說的平常日子,總想着找個值得我拼盡一切去愛的人,走到今天,我才發現我壓根沒有那命,還不如早看開些。”
我聽着讓她的話,總覺得她話裏有話,但是考慮到她現在的情緒,我也沒問她,隻是一直在安慰她。
到了最後,我聽她說:“小冉,其實我一直以來,都很羨慕你。”
我苦笑着說:“我又啥好羨慕的,每天都是被人算計。”
她沒再說啥。
夜裏,我感覺身上越來越涼,想要動卻完全動不了。
意識到這點,我猛然驚醒,發現自己被綁在床上,燕子站在床邊,臉色十分複雜,而陸逸晨正站在她旁邊。
見我醒來,陸逸晨冷笑着說:“****寰要是知道你死在我手裏,不知得後悔成啥樣。”
我聽後脊背一涼,幹笑着說:“陸逸晨,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玩呢。”
他哼了一聲,手裏拿着個石刀,刀刃彎曲,像是鐮刀的形狀。
燕子站在他旁邊,猶豫着說:“陸逸晨,這不關小冉的事情,要不,放過她吧。”
陸逸晨抓着燕子的肩膀,語氣陰狠:“不關她的事?燕子,你仔細想想,要不是他,咱們兩個怎麽會被****寰算計?”
我聽後一愣,沉聲問道:“什麽意思?****寰算計你們什麽了?”
聽見他們那句話,我條件反射性的看向燕子的肚子,難道是她的孩子?
陸逸晨舉着石刀,朝着我走過來,“今天,你必須死。”
說着,揮着石刀就要砍下來。
就在石刀要碰到我的時候,他突然停住,脊背慢慢彎曲,臉色漲紅,我往他的肩上一看,小川正坐在上面,掐着腰。
見我看過去,小川對我一揚下巴,身體一轉,直接帶着陸逸晨摔在地上。
然後就要朝着陸逸晨的天靈蓋拍下去,我慌忙叫住他,讓他别下狠手。
就這時間,陸逸晨從地上跳起來,抱着燕子就往外面跑。
小川也沒去追,過來給我解開繩子。
我穿上鞋就跑出去,他們話還沒說完,****寰到底怎麽算計他們了?
可是,我跑到村外都沒看見人。
正當我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突然聽見蓮香的聲音。
蓮香站在不遠處,獰笑着,說:“想知道****寰對你的朋友做了什麽麽?跟我來。”
說完,也不再管我,朝着山上走。
我猶豫幾秒,也跟着她上去,反正現在她被困在招魂陣裏,也不能把我怎麽樣。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來,跟我說:“你知道師兄原來有多厲害麽?”
“不知道。”我淡淡地說,心裏很着急,不想跟她在這裏廢話。
她的聲音滿是向往和崇拜,笑的很幸福,“師兄被認爲是我派中在一清真人之後,唯一一位能修成正果的,當年師兄憑着一把桃木劍,幾張符紙,走遍華夏,凡是修道之人,提起他來,沒人敢不服。”
聽着她的話,我眼前仿佛也出現一位意氣風發的青年道士。
“他本可以修成正果,他可以的,但這一切都毀在了那晚。”蓮香發狠的說着,又突然大笑起來。
“他的道法之精,功力之深,你現在根本想不到,否在也不需要那麽多道士一起出手,也能将分魂之後的他鎮壓。”她轉頭看向我,“這後山的鎖魂陣困住了他,卻也成就了他,否則他一個厲鬼,如何能用道法。”
我恍然,原來****寰能用道法是因爲後山的鎖魂陣。
不過,這事怎麽想怎麽覺得有些說不通。
我正想着,面前一陣涼風吹過來,一擡眼,蓮香突然出現在我眼前,吓得我心不由得一抖。
她這慘白的臉,猩紅的唇,真想不通她是什麽審美,就不能換個造型。
“或許你了解他的另外兩魂,但你知道他的主魂嗎?”她突然咧嘴笑着,舔着嘴唇說:“我帶你去看。”
說完,又開始往山上走。
我跟在她身後,跟她保持足夠的距離,現在總覺得蓮香像個瘋子。
來到後山,我看見陸逸晨和燕子站在屍坑旁邊,站得筆直,像是根本動不了。
而****華對着他倆。
“****寰,你這麽做對得起我這麽多年的忠心麽?”陸逸晨控訴道。
聽見這話,****華嗤笑一聲,“陸逸晨,我給你反悔的機會,更是給了你充足的時間,讓你把你的女人救出去,何況……”
他緩緩轉身,臉上笑容漸冷,“這事,你是同意的,不是麽?”
陸逸晨臉色一白,身形有些搖晃。
燕子聽後,不由得瞪大眼睛,臉上滿是不可置信,“陸逸晨,他說的是真的嗎?”
“我……燕子,我後悔了,真的,我一直在找辦法救你,可我……”陸逸晨急忙跟燕子解釋,燕子嚎啕大哭,伸手給他一巴掌。
她扶着肚子,哭着哭着,突然笑起來,臉上滿是蒼涼,“你口口聲聲****寰算計我,原來是你們一起算計得我,到頭來,隻有我自己是傻子。”
她身體有些顫抖,最後坐在地上,無聲的落淚。
陸逸晨突然惡狠狠的看着****寰,厲聲道:“我不會讓你傷她的。”
****寰神色淡淡的,根本沒把陸逸晨放在眼中,說:“晚了。”
說完,他伸手對着陸逸晨一抓,陸逸晨淩空被他掐住脖子,身體逐漸離地,臉上逐漸出現裂痕。
我看着****寰,突然覺得有些不認得他。
蓮香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邊,“這就是他主魂的真面目,千年的折磨,再心善的人也會變得邪惡。”
我紅着眼睛搖頭,不會的,****寰不是這樣的,他明明就是個讓人心疼的爛好人。
蓮香還在我耳邊絮絮叨叨的說着,我卻根本聽不進去,直接沖出去。
****寰驚訝的看我一眼,繼而臉色陰沉的看了眼蓮香的方向,但手上的動作沒停。
隻聽一聲痛苦的慘叫,陸逸晨的身體化成一道道碎片,最後鑽進****寰腳邊的木頭裏。
燕子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這一切。
“韓……”我剛說了一個字,他看我一眼,我身體猛地僵住,再也動不了。
他走到燕子跟前,聲音沒有任何波瀾:“這孩子,那是要還是不要?”
燕子摸着肚子,冷聲問:“有區别嗎?”
“有,給我,你能活下來;自己生,你必死無疑。”他說。
我聽見這句話,眼淚直接掉了下來,燕子對孩子的愛,我是看在眼裏的,現在就是讓她在孩子和自己的命之前,二選一。
我以爲她會陷入兩難的境地,誰知燕子悲涼的笑了聲,果斷的說:“我自己生。”
她低頭摸着肚子,輕聲說:“這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把她生下來。”
****寰眉頭緊皺,我注意到地上的木頭人動了下。
突然****寰陰狠的笑了,下一刻,手上的裂魂刃直接紮在燕子的肚子上。
“啊!”
她張嘴大叫着,仰躺在地上,身體一直在抽搐,而且,她身下一片血紅。
裂魂刃傷不了燕子,卻能傷她肚子裏的孩子。
****寰轉過身,跟我說:“丫頭,去給她接生。”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的走到燕子跟前,看着燕子的情況,頭皮一陣發麻,我怎麽接生?
“****寰,咱們趕緊送燕子去醫院吧。”我抖着聲音說。
他聲音裏帶着顯而易見的怒意,“鬼胎如何送醫院?快點動手,她人不會出事。”
我整個人都是懵的,把外套脫下來給燕子墊在身底下,然後說機械般的給她接生,就好像有人控制着我身體一般。
我鬼使神差的朝着林子看去,李婆子站在林子邊上,看着我們這邊。
燕子的孩子生的尤爲順利,可是當我看清那胎兒後,脊背一涼,這孩子身上青青紫紫,沒有呼吸的迹象,是個死胎。
但是嬰兒一降生,我就看見一道虛影從燕子的身體走出來,神情呆滞的走向****寰。
我把還在抱在懷裏,追上去一看,頓時吃了一驚,這不是婷婷嗎?
“婷婷?”我試探着叫她,可她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寰用裂魂刃割破手指,淩空畫了一張血符,直接打在婷婷的身上。
我看見婷婷的面容愈加猙獰,笑容癫狂,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最後,婷婷的身體猛地碎裂,從地下鑽出一片的頭發,仿佛搶食一般,把那些碎片纏住,拖入地下。
我能感覺到,鎖魂陣似乎比以前更加牢固。
做完這些,****寰才睜開眼睛,看着燕子暈過去了,他歎息一聲,身上的煞氣消失不少。
看着我手裏的孩子,他對地上的木頭人說:“孩子,是你處置還是我處置?”
讓我驚訝的是,陸逸晨居然從木頭人裏出來,直接跪在地上,磕頭說:“還請主人代爲處置。”
我發愣的看着他們,想不通他們這是玩的啥。
****寰嗯了聲。
陸逸晨笑着看了燕子一眼,跟我說:“夫人,等到燕子醒來,要是問起這件事,你隻說是我欺騙了她。”
我把孩子放到他跟前,冷聲說:“我不去,要說你自己去說。”
他搖頭,眼角緩緩留下血淚,“是我心術不正,一念之差害了燕子,我對不起她,如今我就要魂飛魄散,還請夫人應我一次。”
我後退幾步,真的很想踢他一腳,一個大男人,做錯了就去想法子彌補,再不濟也要好好跟燕子道歉,承認錯誤。
他說完這些話,表情突然變得很痛苦,砰地一聲,地上的木頭人直接炸開,與此同時他也變成一片片碎片,徹底消失。
我愣愣的看着,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這究竟是咋回事?
****寰彎腰,小心翼翼的抱起地上的孩子,跟我說:“若是燕子問起來,你就說這孩子被我搶走,打入陣法中,永生永世無法超生。”
“可是……”我想要問他原因,他卻擺擺手,“回去再說,你先把燕子送回去。”
我點頭,走到半路覺得直接送回家不妥當,就找強子開車把我們送到縣城的醫院。
看着燕子進了手術室,我才松口氣,腿上一軟,直接跌坐在地,還是強子把我扶到凳子上。
李婆子幽幽道:“她不會出事,孩子一生出來,她就安全了。”
我本想問她到底怎麽回事,但是想到強子還在這裏,就忍住了,等到燕子從手術室裏出來,轉入普通病房後,我就跟強子說讓他送李婆子回去,我留下來照顧燕子。
我主要是怕燕子醒過來後,情緒激動,會說不該說的。
等到他們走後,我坐在燕子的床邊,腦子裏一團亂麻。
想着剛才的事情,像是陸逸晨跟****寰演的一場戲,隻是,他們爲什麽要這麽幹?
還有蓮香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寰的主魂跟其他兩魂不同嗎?
更讓我想不通的是,婷婷的魂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現在陸逸晨已經魂飛魄散,隻能去問****寰。
不過也有好事,燕子生完孩子,氣色好很多,身上的陰氣慢慢散去,逐漸恢複正常。
天亮的時候,燕子醒了,她着急的問我孩子在什麽地方,我說被****寰搶走,打入陣法中。
她直接跌在床上,眼角一直往下流眼淚,也不再說話。
等到燕子媽趕來,我被她攆了出去,關門的時候,燕子突然啞着嗓子說:“小冉,我真的很恨。”
我咬唇看着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沉默的退出來。
從醫院出來,我就往家裏跑,回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寰站在院子裏。
“姥在家嗎?”我問他,這些事情不想讓姥姥聽見。
他搖頭。
我這才鎖上院門,問他:“到底這麽回事?”
他把事情跟我仔細說了一遍,原來是從雲南東山回來後,他就一直想着找個替代品,這樣我就不會被那麽多人盯着。
當時陸逸晨有私心,想要盡快恢複自由身,就自動請命去找,誰知他找上了燕子。
後面的事情就很狗血了,大緻就是陸逸晨愛上燕子,想要****寰放過燕子,但他已經把用婷婷的魂魄煉出來的陰胎打入燕子的身體裏,無法回頭。
于是陸逸晨爲了救燕子,用盡各種方法,同時跟****寰漸漸有了隔閡,甚至倒向錢利民那邊,想要暗害****寰,誰知道燕子的孩子卻被錢利民他們給害成死胎,他這才猛然醒悟,還是老鬼最好,回來尋找幫助。
而且,陸逸晨已經被錢利民打傷,命不久矣,就哭求****寰演了這出戲。
我聽後一陣無語,陸逸晨他的智商呢?這不就是個豬隊友麽?
可是,又有些不對。
“****寰,燕子要是順利的生下孩子,會怎麽樣?”我問。
“魂飛魄散。”他淡淡地說。
這就怪不得陸逸晨會抓狂。
隻是,現在最苦的還是燕子。
“****寰,你們今天爲啥要演這出戲呢?這樣一來,燕子更加痛苦,還不如讓陸逸晨好好的跟燕子解釋。”我說。
他目光微冷,說:“釣魚。”
我一怔,“什麽意思?”
“潘岩那夥人已經盯上燕子,這正是個機會,我很想知道他到底從什麽地方得到那顆珠子。”他道。
我心中一凜,“你在利用燕子?”
他沒說話。
我抓着他的衣服,說:“不行,燕子現在已經這麽苦,就放過她,讓她好好的過日子去,不行嗎?”
****寰抓着我的手,低聲道:“丫頭,你要明白,就算是我不做這場戲,燕子也會被他們盯上,她可是第一個能平安的生下的陰胎的女人。”
“可是……”我還想要說,卻聽他說:“何況,我現在也是給她一個活着的目标。”
聽到這話,我沉默了,的确是個目标,一個殺人的目标。
“燕子如果真的跟着潘岩他們走了,會發生什麽事?”我啞着嗓子問。
“多個殺我的人。”他說。
我蹲到地上,心裏突然内疚,追根究底,這一切似乎因我而起。
一下午,我都是悶悶不樂,姥姥跟我說:“丫頭,如果陸逸晨選中的人不是燕子,你還會這麽難受嗎?”
我下意識的搖頭,反應過來突然從凳子上站起來,“你也知道?”
她點頭。
“你們爲什麽要算計人?燕子本來能好好的過日子的。”我大聲說。
姥姥沒生氣,十分平靜的看着我:“丫頭,你什麽時候才能清楚你現在的處境?”
她起身,走到我跟前,“你好好想想,如果沒有****寰護着,你能平安的活到現在?你或許會埋怨我,說我跟你姥爺害了你媽,才變成這樣。”
我抿唇不語,我心裏就這麽想的。
“丫頭,我們早已是局内人,誰都脫不開身,說白了,無論是燕子,還是咱們村裏的人,甚至****寰,哪個不是無辜之人?”姥姥很平靜的說。
我看着她,感覺身上的血液都慢慢變涼。
“如今我們是棋子,任人撥弄,有朝一日他撤了這棋盤,誰又能活?”她說。
我嘴巴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拍拍我的肩膀,歎氣說:“丫頭,與其在這裏心疼燕子,還不如跟着****寰一起,破了這棋局。”
聽着姥姥的話,我久久不能回神。
她的話句句戳我的心,但真的很對。
我正想着這些事情,手機突然響了聲,我愣半天,才記起以前陸長風送給我一個手機。
拿出來一看,是條短信,潘岩發給我的。
上面寫着,謝謝我的禮物,期待再次合作。
陸長風還是把墜子送給了潘岩,隻是他到底是怎麽從那地方出來的呢?
我正在看手機,強子跑過來,說燕子在醫院出事了。
我心裏一涼,問他是不是鬧着要尋死,強子說不是,但是場面很吓人。
****寰從我屋裏出來,把我的包遞給我:“快去看看,沒準是那人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