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子淵和子心已經把繩子解開,我們三個忙着催動隐身符,朝着東邊跑。
我發現這些黑影,大部門隻聽聲音追人,我們雖然在動,但是沒有發出聲音來,也是沒有幾個能注意到我們。
我邊跑,邊回頭看潘岩,發現他居然從兜裏拿出一張三昧真火符,對準的是我。
他的速度極快,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符紙已經拍在我的身上。
我現在也算是半個鬼,能使用道法,但同時也怕。
他這張符紙拍在我身上,疼得我差點叫出聲音來。
我們往前跑了好半天,就連身後的黑影都消失了,這才停下。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背上的三昧真火符弄下來,真的覺得那塊皮膚已經給燒焦了。
雖然黑影不再追上來,但我們也不敢說話,找了隐蔽的地方,就這麽沉默的坐着。
我擡頭看着月亮,覺得這一夜出奇的長。
當我看到太陽的那一刻,激動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小冉,你怎麽會害怕符紙?”子心忍了一夜,見着太陽出來,忙着問我。
我苦笑着,把自己被齊陽折騰成不人不鬼的事情跟他們說了,不過卻隐瞞了我體内的耀光,現在我也不确定他就在我體内,還是低調些好。
子淵沉思道:“所以,現在你也算是半個鬼?”
我點頭。
他和子心對視一眼,俱是震驚無比。
“對了,這地方不是說隻有死人能進嗎?你們都是怎麽進來的?”我詫異地問。
子心掀開衣服,我看見她的小腿上印着一張金色的符紙,她跟我解釋說他們是用這符紙暫時封了身上的陽氣,這才進來。
那八成潘岩他們也是這麽進來的。
隻是,我仔細一想卻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卻又想不出來什麽地方不對勁。
現在我真是腦子打結,要是****寰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想出什麽不對勁。
我從包裏把最後一個面包拿出來,分成三份。
子淵和子心忙着說不要,我笑着說:“别不好意思,現在咱們三個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趕緊吃,吃完咱們看看往什麽地方跑。”
現在潘岩在裏面,我心裏總是不她是,這要是被他追上可就是慘了。
他們這才接過去。
我問他們說怎麽被潘岩抓到的,子心說他們也想不通,他倆好好的縮在坑裏,突然潘岩他們出現,二話不說就把他倆綁起來。
他們顧忌着四周的黑影,還不敢出聲,就這麽憋屈的被抓。
我暗暗皺眉,難道是潘岩他們一進來就看見他倆了?
剛吃完東西,還不等起來,我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像是奔着我們過來。
我心裏一沉,爬起來一看,果然是潘岩他們追上來。
他們腳上的繩子已經解開,速度比晚上要快很多,而且這地方白天别說黑影了,連個飛蟲都看不着。
我們三個對視一眼,立馬爬起來,接着往東邊跑。
先别說詛咒和寶物,保住性命再說。
潘岩這人總是給我一張陰晴不定的感覺,跟着他肯定是被坑的份,我還是先跑爲上。
可是,讓我抓狂的是,這一上午,潘岩就跟個影子似的,總是能找到我,不管我們怎麽跑,隻要一停下來就能看見他。
到了最後,我們三個累的腿都發軟,來拿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子淵喘着粗氣說:“這事有古怪,潘岩怎麽跟在咱們身上裝了追蹤器似的?”
“的确是。”我無力的躺在地上。
子淵臉色一沉,忙着說:“趕緊檢查一下,身上是不是有什麽多出來的東西?紐扣什麽的也要仔細看。”
我們三個仔細檢查一遍,什麽都沒發現。
最後,我突然靈光一閃,問子淵:“死人從外面進來,還用得着金符嗎?”
子淵也不确定。
我忙着把褂子脫下來,認真的在肩上看着,果然在左肩發現一張金色符紙,像是直接被印在我衣服裏一樣。
“你看看這個,跟你們的一樣嗎?”
子淵一看,一拍大腿,說:“這是追蹤符文,很多道士都是用這個符文來追蹤被自己盯上的鬼魂。”
怪不得他總是能找到我。
我把褂子摔在地上,非常生氣,靠,真的把我當鬼了,老子現在也就是半鬼好不好,總有一天我要再做回人。
子淵從地上起來,讓我們在這裏等着,我看着他拿着我的褂子跑到胖旁邊的樹林裏,把褂子挂到樹上,然後就招呼我們接着往前跑。
我一邊跑,一邊暗罵潘岩狡猾,他是早早的就想好怎麽進來了,拿我當探路先鋒。
隻不過,他爲啥一定要讓我先進來呢?
我心裏越想越覺得奇怪,總覺得這事情有點不對勁。
我們跑到老遠的地方,才停下,藏起來後,子淵從背包裏掏出個望遠鏡,讓我看。
我看到潘岩他們果然去了樹林子,等到他看見被子淵挂在樹杈上的褂子後,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我忍着笑,終于覺得出了那麽一口氣。
看着他們離開後,我們在原地休息半天,我就帶着他們去找那女人和小孩的墳。
“我自己不是那女人的對手,你們到時候也一定要小心,她已經能控制實物了。”我跟他們叮囑說。
他們都很慎重的點頭。
隻是,我們是謹慎了,但是走過去後根本沒看見那兩座墳,地上我插着的兩根香倒是還在,但那兩座墳不翼而飛。
我愣在原地。
子淵看着四周,皺眉問我:“小冉,你真的确定這裏有墳?”
“嗯,我昨晚真的看見了。”我說。
他想了半天,然後跟我說:“那就等等,等到晚上咱們再看,這裏面詭異的很,就拿昨天那些黑影來說,你别看他們互相撕咬的厲害,其實數量并沒有減少。”
我回想着昨天晚上的情景,還真的是,厲害的把弱的咬死,沒一會,那些已經碎掉的黑影會再次融合。
我把地上的香灰掩蓋住,我們鑽入旁邊的樹林子,找了個坑,再次藏起來。
“子淵,你有沒有覺着這墳地有點不對勁?”
他很贊同,的确說很不對勁,哪有人把墳地大大咧咧的挖在兩山中間的平地上,周圍連個遮擋都沒有。
普通的墳地,一邊都會在四周選個吉位種上幾棵樹,甚至有地方是一定會在墳邊種樹的。
我們就這麽坐到天黑,中間我跟他們說晚上要是出現意外,就朝着東方跑,那女人跟我說東邊是出口。
他們點頭。
天黑後,我看着四周的情況,發現這裏一道黑影都沒有,平靜的可怕。
可是,還沒等我們出來,我就看見潘岩帶着人過來。
我心裏更加疑惑,姥姥明明說這裏非常危險,爲啥他們會平安無事呢?僅僅是因爲有金符?
潘岩停住的地方,正好是墳前不遠處。
他打着手電在地上看半天,最後發現我埋下的香灰,面上泛起冷笑,又從包裏拿出一張金符。
他再次出手,霸道淩厲,周圍泛起一聲聲的哀嚎,同時他帶來的道士們分散在墳地四周,手上各自拿着一張符紙,正好将兩座墳圍了起來。
“急急如律令!”他大喝一聲,劍尖挑着金符,直接拍向女人的墳地。
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他的劍停在半空中,像是打在了什麽東西上面。
下一刻,兩座墳地顯現出來,他的劍正好打在女人的墳頭上。
平地刮起一道陰風,一道黑影從墳裏跳出來,想要往東邊跑。
潘岩冷笑着說:“收。”
那些道士催動符紙,硬是把女人給困住,讓她無處可逃。
女人懷裏抱着瑟瑟發抖的小孩,怒視着潘岩,“東西你已經得到了,你還要怎麽樣?”
潘岩從懷裏拿出個吊墜來,赫然是他畫在紙上,讓我找的。
“這是假的,把真的交出來。”他冷笑着說。
女人慢慢的後退着,“我就這麽一個,已經給你了。”
潘岩冷哼一聲,嗤笑道:“不識擡舉。”
說完,看了錢利民一眼。
後者會意,道:“起陣。”
不消片刻,他們已經對女人形成絕對包圍之勢。
女人雖然厲害,但對于一兩個道士還行,眼下她還要護着孩子,根本沒有逃脫的可能。
看女人一直不說話,錢利民獰笑着,先出了手,卻也不成殺招,就是在折磨女人。
女人一直在沖撞他們的陣法,卻一直沒成功。
“把那孩子奪過來。”潘岩突然說。
雖然不知道這女人到底知道些什麽,但這她們母子絕對不能落在潘岩的手裏。
我看子淵一眼,他已然知道我的想法。
對付這些道士,用道術根本沒用,隻能武力解決。
我跟子淵一人拿着一根棍子,趁着夜色偷偷挪過去,瞧着距離差不錯了,猛地朝着前面最近的人沖去,上去二話不說就是一頓亂揍,搶走他們手上的金符。
我本以爲能打個措手不及,誰知道他們早有準備,那些道士不過是個擺設,所有的陣法都捏在潘岩的手裏。
場面一時間混亂起來。
試想想,七八個道士圍毆我跟子淵,那酸爽。
“子淵,你頂住。”我跟子淵喊。
他沖我點頭,然後大叫着往東邊跑。
我則是找到個空檔,直接朝着潘岩沖過去。
潘岩似乎早就準備,桃木劍帶着破空之勢朝着我劈過來。
我硬生生的接下他這一劍,死死地抓住劍,不讓他再打第二下,然後猛地撞向他。
我雖然沒怎麽跟人打過架,更是不懂功夫,但我看我們村裏男人的打架打得狠了,都是這麽上,不管怎麽着,先把對方的撞倒。
潘岩沒料到我回來這麽一下,反應有些慢,被我撞個正着。
他悶哼一聲,退後幾步,我抓住機會,朝着他的下面就是一腳,咬破舌尖,吐了口血在他手上的符紙上。
我說半鬼,血裏自然帶着鬼氣,沾上我的血,他的法陣就已經破了。
我沖那女人喊:“快跑。”
話音剛落,我就被反應過來的潘岩一拳打在肚子上,緊接着後背又挨了一棍子,是錢利民打的。
我忙着退後幾步,死死地盯着潘岩和錢利民。
現在我處境非常不妙,幾乎是被他們給包圍了。
“一個女孩子,路子居然這麽野。”潘岩捂着心口,臉上有些猙獰。
我呵呵笑着,“管它野不野,能打人就行。”
除掉四個追着子淵跑掉的,現在是有五個大男人圍着我。
形勢逼人,我清清嗓子,讨好的說:“潘爺,咱們是不是有啥誤會,我進來也是爲你做事,怎麽現在咱倆先打起來了?”
他咧嘴笑着,“這可要問你,可是你三番兩次的壞我的事。”
我忙着擺手說誤會,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我這不是暈乎了麽,那兩人可是我朋友,我一看見被您綁着,就着急了。”
我這話剛說完,就感覺身後一道勁風襲來,我本能的避開,就勢抓住那隻手,從兜裏掏出小刀抵在那人的脖子上。
多虧留下個小刀準備割手取血。
看清那人的臉後,我嘿嘿一笑,竟然是錢利民。
潘岩臉黑的像鍋底,警告我說:“陸冉,你不想讓你姥爺活着了麽?”
我咬牙看着他,厲聲道:“當然想,但是你先告訴我,把我騙進來,到底是要幹啥?”
我現在終于想明白這件事了,他明明就是能進來,爲什麽還要我進來?
而且,他能那麽準确找到那女人的墳地,肯定已經來過一次。
上次我看見他們弄個陣法困住一圈的孤魂野鬼,其他的都是幌子,他應該就是爲了利用那女人把小鬼引出來。
說是讓我給他找東西,卻在我身上弄個追蹤符文,這裏面絕對有問題。
他冷冷的笑着,“你還能有什麽用?你生下來就是祭陣的佳品,如今半人半鬼,更是好用。”
我聽着他這話,突然好想錄下來讓陸長風好好聽聽,他現在完全就是把我給推進個死地。
正當我心裏怕的不行的時候,我突然看見四周一堆的黑影往這邊沖。
小鬼站在遠方,原本隻是眼白的眼睛變得漆黑,像是在指揮那些黑影。
“小冉,快過來。”子心站在一邊,在她身邊站着的,就是剛剛逃離的女鬼。
看着煞氣沖天的小鬼,我終于知道潘岩爲啥要帶着這麽多的道士過來了。
我一咬牙,在錢利民的腿上踹了一腳,然後拼命的往後跑。
潘岩似乎根本不把那些黑影放在眼裏,反而拿着劍朝着小男孩沖過去。
女人一看形勢不妙,沖到小男孩跟前,替他擋下潘岩的一記引雷符,抱起小男孩就跑。
黑影仿佛不要命似的朝着潘岩他們沖過去,打死了還會再生,前赴後繼,見不到頭。
子心拉着我跟着女人他們一起跑,跑了不知道多久,我感覺自己雙腿發軟,都快栽倒的時候才停下來。
女人身影一陣陣發虛,已經有些支撐不住。
我們這才停下。
“媽……”小鬼抓着女人的手,哭着叫媽。
我這才注意到,女人的臉色慘白,已經出現裂痕,身形虛虛實實,我忙着從包裏掏出來一張聚陰符貼上去。
卻沒有任何用。
女人擺擺手,虛弱的說:“我已經沒救,墳一破,我注定要魂飛魄散。”
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沉默的蹲在地上。
突然,女人抓過我的手,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搶過我手裏的刀子,在我手指上劃了一道子。
我想要抽回來,卻看見她眼角已經留下血淚,動作不由得慢了一瞬。
她用我的手在小男孩的臉上畫了一道複雜的符文,然後把我的手甩到一邊。
我無語的看着她,過河拆橋!
小鬼一臉發懵的看着我們,明顯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關鍵是我也不知道。
女鬼指着我,虛弱的說:“小川,以後好好的跟着她,知道嗎?”
啥玩意,讓小鬼跟着我?
“不用,不用,我……”我話剛說到一半,就看見小鬼臉上的血符竟然慢慢消失,然後我手背上一陣的灼痛,撸起袖子一看,有一道淺淺的印記,像是個橢圓。
子心小聲跟我說:“我覺得她是把小鬼跟你的生命連在一起了。”
看我依然不大明白,她仔細說:“就是以後你死小鬼死,你活着小鬼也活着,反之亦然。”
我看看手,又看看還在低頭哭的小鬼,皮笑肉不笑的說:“大姐,你這麽做就有點不好了吧。”
“小川很有本事,可以幫助你,我隻希望你能保他一命。”女鬼的雙腿已經變得透明。
我跟她說,就算是她不這麽做,我也不會看着小川出事。
她解釋說,也想跟小川找個能管得着他的人,不然要壞事,我想起剛剛小川控制那些黑影的樣子,不由得打了哆嗦。
說完這些,她低頭在小川耳邊說了句話,身形徹底消失。
“小冉,你快看。”子心抓着我的手,指着不遠處,說。
我轉頭一看,就看見那邊正有道黑影慢慢的往前飄,看着身形很像那女人。
小川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那道黑影。
“哎呦卧槽……”子淵的聲音突然從那邊傳過來,我仔細一看,他摔在地上,那道黑影正要往他身上撲、
還不等我起來,就見小川一揮手,那道黑影仿佛斷了線的風筝似的,直接跌入黑暗中,消失無蹤。
子淵從地上起來,一瘸一拐的走過來,“他媽呢?”
小川低頭,肩膀微微抖動,要不是鬼魂沒有眼淚,他現在估計已經嚎啕大哭。
子心把剛剛的事情小聲的跟他說了,他一聽,詫異的看我跟小鬼一眼,把我拉到一邊,跟我說:“小冉,這可能是件好事。”
我有些詫異,問他爲什麽。
他解釋說,那孩子應該就是這裏的老大,本事肯定不小,不然潘岩不會費盡心思的想要搶過來,現在我跟他連在一起,會更安全。
我沉默半天,問他:“現在這環境,你覺得說潘岩危險還是這裏的黑影危險?”
子淵噎住,半天後說:“潘岩。”
黑影沒有意識,隻要我們保持安靜,就沒事,但是潘岩他們那些人,可是賊精賊精的,無論是智商、體力還是道法,我都幹不過他們。
“這就是了,那女人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沒有任何言語托付,直接把我們連在一起,這樣我就算是爲了自己也得拼死揮着那小鬼。”我歎氣說。
當時怎麽就沒反應過來呢,就這麽被人算計了,真是憋屈。
子淵安慰我說:“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就走一步,算一步,潘岩他們現在也不敢先動。“
我點點頭,等到小鬼不再哭了,問他這裏的出口在什麽地方,我帶他出去。
他很認真的看着我,“姐姐,你不要寶貝嗎?”
我剛想說不要,現在這情況,要了都沒命拿出去。
誰知,他轉頭看着子淵和子心,又說:“他們不想活着了嗎?”
我心裏一沉,蹲到他跟前,問他:“小川,你都知道些什麽?”
他看着我的眼睛,嘴巴沒動,但是我腦袋裏卻能聽見他的聲音,“這裏有寶貝,就在我的棺材裏。”
我一驚,棺材裏,那不是就在剛剛那兩座墳裏?
難道現在回去看看?
我心裏有些猶豫,現在回去完全就是去送死。
還不等我說話,小川突然抓住我的手,“姐姐,我以前見過你。”
我扯扯嘴角,“你這搭讪夠老套的。”
他很認真的搖頭,“我真的見過,我現在就帶你去。”
說完,就帶着我往前走,我跟着他在林子裏七拐八拐,來到一棵大樹旁邊。
小鬼指着大樹,說:“就在裏面。”
我狐疑的看着他,他這意思是,我在裏面?
我湊近看了半天,又敲了兩下,最後發現這樹好像是中空的,在樹幹的兩側各有一道裂痕,難道裏面真的有東西?我拿着小刀順着裂痕伸進去,想要弄出個縫來。
子淵突然說:“小冉,不能硬掰,這裏肯定有陣法。”
我轉頭看向他,隻見他在四周走走停停,好像在觀察什麽。
“沒有,踹就行。”小川說。
我退後一步,然後猛地上前,一腳踢在樹幹上,隻聽咔擦一聲,有塊樹皮漸漸裂開,掉下來。
等到那塊樹皮完全掉下來,我發現樹幹裏竟然是具棺材,不過尺度很小,應該是小孩子的。
我問小川是不是他的,他搖頭,說他的棺材不在這裏,還說他就是在這棺材裏見到我的。
棺材裏?
我不由得打了個激靈,這話聽着好瘆人。
我看了子淵和子心一眼,示意他們向後退,等到他們離得遠了,我才起開棺材上的桃木釘,收進兜裏。
心裏卻在疑惑,究竟是你什麽人,竟然要拿桃木封棺。
爲了保險,我是手上捏着一張鎮魂符,打算開棺後,第一步先把符紙摁上去,以防詐屍。
可是,等我打開棺材蓋後,手頓在半空中。
出了一背的冷汗,看着棺材裏的人,腦子裏亂糟糟的響。
這棺材裏躺着的,是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穿着一身黃衣,衣服上畫着血紅的五瓣蓮。
正在我發懵的時候,她猛地睜開眼睛,伸手抓住我的手,“不要丢下我。”
我隻感覺一股刺骨的寒冷從我的手腕往身上蔓延,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抖動着。
“放開我。”我哆嗦着說,使勁的往回抽我的手。
“不要丢下我。”她又張開嘴,卻有大股的鮮血從她的嘴裏往外滲,一股惡臭從棺材裏蔓延開來。
我直接把手上的鎮魂符拍上去,棺材裏的屍體在碰到鎮魂符的瞬間,就跟洩氣的皮球一樣,迅速幹癟,同時一團黑氣從棺材裏升起來。
直接沖入我的身體。
我眼前黑了一陣,等我在恢複的時候,發現自己看東西比之前清楚不少。
“小冉,你沒事吧?”子心在後面擔心的說。
我轉身,“沒事,我……”
話沒說完,子心的叫了一聲,然後子淵沖到我身邊,手上一張符紙拍在我身上,嘴裏念着:“吾呼六位神元陽甲子君……”
我隻感覺身體非常冷,牙關咯咯的響。
最後,子淵大喝一聲:“急急如律令敕!”
“呃!”我仰頭叫了聲,身體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已經冰涼的身體漸漸回暖。
緩了好半天,我問他們:“剛剛發生什麽事了?”
子淵皺眉說:“你剛剛鬼氣入體。”
我籲出口氣,再看向棺材裏時,裏面就剩下一具白骨,連塊皮都沒剩下。
這是什麽情況?
“小川,你打開過這棺材?”我問他。
他搖頭,很誠實的說:“我沒打開,但是媽媽打開過,她剛剛說讓我帶你過來看。”
我又問他這裏面的人是誰,小川說他不知道,最後問的急了,他蹲到地上,帶着哭腔說:“我真的沒有騙你,我不知道。”
我想了想,可能他是真的不知道,也就把這件事暫時壓下,現在最要緊的是怎麽出去,或者怎麽阻止潘岩。
雖然不知道潘岩要幹啥,但是總覺得他做的不是好事。
我問子淵和子心,他們也說要留下來。
子淵苦笑着說:“我們出去也是等死,還不如在這裏再找找,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想了想,也近跟着他們留下來。
“小川,你知道****寰嗎?”我笑着問小川,昨天聽那女人提起過老鬼,沒準他知道。
果然,小川點頭,“就在我的棺材旁邊。”
我心中一喜,可是還不等笑出來,突然想起來現在潘岩他們肯定在墳地旁邊,心裏一陣發愁。
現在,我的确是比以前厲害了點,但我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前幾次我也厲害過,最後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我正發愁,子淵突然說:“明天白天咱們再去墳地哪裏看看。”
我點頭,現在實在是太累了。
“姐姐……”小川突然蹲到我跟前,很期待的看着我,說:“我餓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歎氣說:“我也餓,現在沒吃的了,等到出去我再給你買供品。”
他搖頭,說:“我不吃,我吸。”
我腦子有些打結,不知道他說的吸是什麽意思。
後來他着急了,雙手比劃着,“就是煙,升起來的,細細的,有光。”
我這才明白,他說的是香,上供的香,帶着人世的煙火氣。
從包裏拿出一根,點上,讓他自己拿着吸去。
子淵跟我小聲說:“他能碰到。”
“是啊,要不怎麽讓他自己拿着去……”我說到一半,突然睜大眼睛,看着拿着根香,正吸的開心的小川,他的确能碰到。
不過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那女人都能碰到實物,更何況小川。
小川似乎比那女人還厲害。
等到天亮,我讓小川先躲進我包裏的柳木匣子裏,然後我跟子淵我們三個又往回走。
這次,我們不敢下山,就躲在林子裏,看着潘岩他們。
他們已經把小川和******墳挖開,正在往外擡棺材。
我本來是想要沖上去的,但是小川不讓,他說還沒到。
果然,潘岩他們把兩具棺材打開,裏面都是空的。
他們又開始挖,突然一人尖叫一聲,原來女人和小寶的墳都被挖通了,正在墳底的男人直接掉了進去。
錢利民看着兩座墳,指着小川的墳地,似乎主張走那邊。
但是潘岩卻一直看着女人的墳,我看着他的嘴型,像是說女人的墳地陰氣更重,寶貝肯定在裏面。
我暗暗皺眉,問小川:“小川,潘岩他們像是來過好幾次,爲啥今天才挖開你們的墳?”
小川回答說:“我媽說上次他帶來的祭陣陰女不能用。”
我莫名的一激靈,看來這次我就是他的祭陣陰女,心裏又給齊陽默默的記上一筆。
把我弄成這樣,處處被人惦記。
潘岩發話,錢利民自然是聽的,于是他們一行人進了小川媽的墳。
等了好半天,看着他們沒人出來,我們這才下去。
本來我跟子淵也主張從小川媽的墳地走,誰知小川很得意的說:“走旁邊那條,那邊陰氣那麽重,他們不死也得脫層皮。”
“可是,寶貝都在這邊吧?”我問。
小川很驚訝,“那邊怎麽會有寶貝,我不是告訴過你,寶貝都在我的棺材裏。”
“那這裏爲什麽陰氣這麽重?”子心看着小川媽的墳,好奇的問。
“陣法,鬼,還有屍體啥的吧。”小川不以爲意的說。
我默默跳進小川的墳裏,子淵和子心也跟在我們後面。
走進去之後,我才明白小川說的陣法、鬼和屍體是啥意思,那邊的通道裏,機關布置的極其精密,并且是将鬼魂與八卦相融合。
一般的陣法都是刀劍這樣的暗器,但是這裏,除了這些,還有鬼魂,甚至是僵屍。
至于我們這邊,跟潘岩他們隔得就是一堵牆,不過他們完全發現不了我們,而我們卻能時時刻刻通過牆壁上的小孔欣賞他們那邊的慘狀。
直到這一刻,我終于确定這裏的确是獨然真人的墓室。
我在心裏問小川爲什麽他們發現不了我們,他高深莫測的說,他也不知道。
走到後邊,我們無暇欣賞對面的慘狀,想要潘岩之前找到他說的寶貝。
順着這條路,走了一個多小時,後面有些陡,跟爬山似的,最後我們直接來到一個山洞,竟然是半開放式的,還能有光照進來。
在山洞中放着一頂棺材,楠木的,不過看着有些年頭了。
我有些納悶,怎麽會有人把自己的棺材放在這種地方,我倒是聽瘸子說過,有的地方是在懸崖上支上木頭,把棺材放在上面。
可在我們這片,不會有人這麽做吧?
等我走到棺材前一看,頓時明白了,這棺材八成是被人拖到這裏的,底下的木頭明顯比上面的壞的嚴重,而且更像是被拖的。
可是,這裏面看着并沒有其他的入口。
子淵突然叫我說:“小冉,快過來看。”
我忙着走過去,往外面一看,這才知道我們真的來到半山腰。
小川突然說:“跳進棺材裏。”
我和子淵把棺材掀開一看,裏面并沒有任何異常,敲了敲,底下也不是空的。
本來還有些猶豫,但是後來聽見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我們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跳了進去。
剛蓋好棺材,就發現這棺材似乎再動,還不等我們反應過來,一陣的劇烈的晃動,就跟做過山車似的,都能聽見棺材外面呼呼的風聲。
我臉色發白,死死的抓着子心的手,就連子淵都出了一頭的汗。
而且,最爲關鍵的是我有點反胃,好像要暈車。
正當我難受的時候,外面突然砰地一聲,棺材着陸了。
我呼出口氣,靠着棺材璧,胃裏還是一陣陣的翻騰。
子淵先緩過來,把蓋子推開,看清外面的東西後,他驚訝的聲音都變了。
“小冉,妹,你們快看。”
我跟子心從棺材裏起來,直接驚在原地。
在我們眼前是一棵大樹的樹根,盤根錯節,而且所有的根都往裏蜷縮着,就像是個花骨朵似的。
裏面肯定有東西。
這次,還不等我問,小川就從我包裏出來,跑到樹根旁邊,獻寶似的說:“這就是我的棺材。”
我剛要說話,餘光瞥到旁邊的石壁上挂着一面鏡子,似乎閃過****寰的影像。
我心中一凜,忙着跑過去,盯着鏡子看。
果然,沒一會,****寰的身形出現在鏡子裏,他還是被一條無形的鎖鏈束縛着,但是這次他的臉色已經好很多,在他的身下有淡淡的地獄業火燃燒着。
我眼睛當時就紅了,這幾天的擔憂在這一刻突然爆發,眼淚不住的往下掉,想要伸手去摸那面鏡子,卻被子淵拽到後面。
我推開,“****寰在那邊,他在那邊。”
子淵死死地抓着我的手,“那不是真的,你再仔細看看,他根本沒在。”
我再次轉頭看過去,鏡子裏什麽都沒有。
不可能,我剛剛明明在裏面看見他了。
我還想再過去,突然砰地一聲,等我們回身的時候,潘岩正從棺材裏跳出來。
我忙着把子心扯到身後,緊張的看着他。
他竟然能從那通道裏活着出來。
“陸冉,讓你過來,還真的是一場錯誤。”潘岩面無表情的說。
現在他也有些狼狽,身上的衣服破了幾個窟窿,臉上也有血痕。
錢利民也從棺材裏爬出來,他要比潘岩慘,瞧着樣子,一條腿已經斷了。
我收斂心神,專心應付他,笑着說:“現在後悔晚了。”
他冷哼一聲,拿出手機,“想要讓你姥爺活着,就把那個小鬼交給我。”
小川原本是躲到我身後的,聽見這話,身體一抖,緊張的抓着我的衣角。
看我沒反應,他調出一個錄像,裏面正好是陸長風被人毆打的場景。
我死死的咬着牙,彎腰把小川抓在手裏,一步一步朝着他走過去。
現在錢利民不足爲慮,隻要能解決了潘岩,我們這邊就占優勢。
走到潘岩跟前,我說:“來,給你,能放過我姥爺了嗎?”
他收起手機,手上拿着鎮魂符,要拍在小川的身上。
我看着距離差不多,直接把小川扔到後邊,欺身向前,想要徒手把潘岩給制住。
隻是,我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雖然我現在變厲害了,但到底不是潘岩的對手,這次他早有準備,沒幾下就把我打趴下,一腳踩在我手上。
我沖着子淵和子心說:“快走。”
他們站在牆邊,沒動。
我沒讓小川走,反正我死了他也活不了。
這地方隻有一個出路,就是棺材進來的口子,我雖然打不過潘岩,但好歹能抱住他的腿,讓他跑到的慢點,子淵和子心還是有機會逃跑的。
潘岩蹲小身子,獰笑着說:“就憑你那點本事,也敢跟我鬥,别說你煉化了個小鬼,就是****寰出現,也救不走你。”
他說着,手裏拿着個中空的管子,朝着我脖子過來。
我吓得不行,腿肚子一直抽抽。
“救不走麽?”****寰的聲音響起,原本挂在牆上的鏡子突然炸裂。
而且,那縮成花骨朵的樹根開始斷裂,随着吱吱呀呀的響聲,裏面的棺材慢慢的往外來。
我淚流滿面,老鬼啊,終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