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想上去跟書記說話,卻被趙家老二拽住,他搖頭道:“别去了,沒用。”
“爲什麽?”我不解的問。
他把我拉到一邊,指着街上的村民解釋說:“這麽多年,就算咱們這些知道内情的人不說,他們也覺察出了不對勁,所以這兩年在村裏蓋新房的人越來越少,家裏有點錢的都往外走。”
我一怔,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樣,這兩年村裏的年輕人的确是在陸陸續續的往外走。
“所以,現在書記把那男人帶進來,也可以說是他在自救,你說什麽都沒用。”趙家老二歎氣說:“我要是你,就走得遠遠的,徹底脫離這片泥沼。”
我沉默下來,不知道該怎麽回他,原來村裏的人已經覺察出不對勁,不過也是,大家都不是傻子。
趙家老二搖頭晃腦的走了,我在原地呆站半天,又走到二愣子家門口,他正收拾院子,門口兩個木頭人還擺在那裏。
屋裏的女孩已經不見,我搖頭歎息,目光掃過他家的窗戶,就看見二愣子媳婦站在窗前,正看着我。
見我看過去,她咧着蒼白的嘴唇,對我招手。
我脊背一陣陣發涼,不敢再在這裏待着,轉身往回跑。
回到家後,我把這件事跟姥姥說了,她眉頭皺的緊緊地,“他就這麽住到了書記家裏?”
我忙不疊的點頭,“對,書記根本不聽我的話,姥,怎麽辦呀?要不我想個法子把他趕出去?”
姥姥表情變換好幾次,突然問我:“這幾天,你有見到****寰嗎?”
“沒有,我有段日子沒見到他了。”我沒跟姥姥說實話。
她歎口氣,感歎說:“他對你,用情至深。”
“什麽意思?”我詫異的看着她,明明在讨論錢利民的事情,怎麽扯到****寰的身上了?
“等着吧,這次也不一定是壞事。”她深沉的說着,然後轉身離開。
說了半天,這話還是沒說明白,真是能憋死我。
我郁悶了一晚上,始終想不明白錢利民要幹啥。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窗戶和門口都纏上紅繩,床頭也貼上辟邪符,時刻把脖子上的血淚珠放在嘴邊,就怕錢利民晚上派小鬼來偷襲我。
誰知,這一夜竟然十分平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隻是早上起來的時候,達達不見了,我着急想要出去找,姥姥卻很淡定的說達達出去避風頭了,找不着。
我一陣無語,跑的真快。
吃完早飯,就聽街上亂哄哄的,出去一問才知道,錢利民今天要做幫我們村裏驅除厄運,現在正帶着人往山上走。
我忙着跟上去,心裏着急的不行,也不知道****寰現在在搞什麽鬼,後院都起火了,他還不見蹤影。
跟着他們一路上山,最後錢利民竟然來到趙家的老墳這塊,上次齊奶奶就是被人給埋在這裏。
看見這麽墳地,書記歎氣說:“前幾天就有個老太太被埋在這裏,差點出事,您快給看看。”
錢利民繞着墳地走了一圈,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我,又十分平靜的移開,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不一定是被埋。”
我一愣,啥意思,齊奶奶明明就是被埋的!
他從包裏拿出兩個羅盤來,邊緣已經磨掉漆了,開始走走停停,像是在觀察什麽。
好半天,她指着後山的屍坑說,“如果我沒看錯,那裏面有個大東西。”
村民們面面相觑,沒人反駁,都默認了他的說法。
書記更是激動,“是,是,那地方的确是不幹淨,自從十幾年前村長在後山被殺,村子裏就經常發生怪事。”
“嗯,現在還不是除掉那東西的時機,如今最爲緊要的事情,是把這裏的東西除了。”他指着趙家大媳婦的墳,沉聲道。
他這麽一說,村民們不由得後退幾步。
“你也是這村裏的人?”他突然指着我說。
還不等我說話,書記就搶着回答:“是,她也是我們村的人。”
錢利民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你身上煞氣如此之重,肯定會拖累身邊的人,罷了,既然見到便是緣分,這符紙你且拿着,可幫你擋一擋。”
我看着他遞過來的辟邪符,沒接,勾起一抹冷笑,道:“我煞氣重?錢道長看着像個高人,爲何要這麽害我,這些年我修身養性,學習道法,跟您也算是半個同行,何必如此诋毀我?”
雖然我不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但憑着直覺,今天他說的話,我不能認,不然鐵定會進了他的圈套。
聽我這麽說,他竟然也不生氣,反而笑着說:“原來如此,是我唐突了。”
然後很平靜的把符紙收回去。
他這麽做,倒更加襯的我小氣了。
“有你這麽說話的嗎?錢道長可是我求了很久,才答應過來幫咱們的,後山的東西你沒法子弄掉,還不許人家來幫忙嗎?”書記責怪我說。
我扭頭看着書記,“你對他知根知底嗎?你怎麽知道他是真心想要來幫忙的?”
書記一甩袖子,埋怨我說:“我對你倒是知根知底,可這麽多年,你爲村子做啥了?後山越來越不正常,咋不見你出把力?”
我看着他,今天才知道他竟然這麽想我,爲了不破壞後山的鎖魂陣,保護這裏,****寰甘願忍受着怨氣反噬之痛。
而我,爲了這點自私的想法,明明有能力幫助****寰,卻一直裝糊塗,到頭來,他還在我怪我不出力?
“書記,做人說話要憑良心,瘸子是怎麽死的,你心裏也有數,這些年我守着這山,其中多少艱辛,我從來沒有抱怨過,你現在怪我沒出力,這些年你又做了啥?”我冷笑着說。
他被我說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我現在不是在出力,錢道長可是我花了大價錢,托了人才找來的,你給我注意一點。”
看着書記愈發刻薄的嘴臉,我恨不得現在揍他一頓。
我注意到錢利民眼中閃過得逞的笑意,他清清嗓子,拿着桃木劍在地上畫出個九宮八卦圖,東南西北四個角上都豎起跟柳樹枝,上面系上小鈴铛。
然後站在中央,拿出個紙人來,放在墳前,左手起勢,右手持劍,朗聲道:“神魔顯靈,通幽達冥……”
這不是幽冥符,他大白天用這個是想把誰給召喚上來?
“急急如律令!”他大喊一聲,桃木劍直指紙人。
隻見那紙人竟然慢騰騰的站起來,晃悠了兩下,開始往東走。
這一幕,徹底鎮住了村民。
我看着那紙人的方向,心裏咯噔一下,在往那邊走,過了一座小山頭,就是李奶奶和璇子爺爺的墳。
這裏山雖然多,但是适合葬人的也就是那麽幾個。
我想要叫住他們,不要跟着去,可是根本沒有人肯聽我的話。
我叫不住他們,也不放心,最後隻得跟去。
李奶奶和璇子爺爺的墳離得不遠,紙人停在李奶奶的墳前,突然倒下,猛地燒起來。
“錢道長,這是怎麽了?”書記忐忑的問。
錢利民不說話,正在這時,杜衡和齊浩匆匆趕來。
看見錢利民,杜衡頓住,眉頭漸漸皺起,詢問的看向我,我剛想過去跟他說說現在的情況,齊浩就着急的說:“書記,你在這裏正好,我媽可能在這墳裏。”
齊浩沒有去過渡郡古城,并不知道錢利民是跟一清一夥的。
齊奶奶在這裏?
杜衡對我點頭。
我心裏越來越沉,齊奶奶不是被那女孩帶走了嗎?
要是往常,聽齊浩這麽說,書記早就熱心幫忙了,但是今天情況特殊。
“錢道長,您看怎麽辦?”書記問錢利民。
齊浩這才注意到錢利民,剛要說話,就聽李奶奶的墳裏傳來一陣陣拍打聲。
看着站在墳邊的小女孩,我似乎有些明白了,齊奶奶真的在這裏,就在李奶奶的墳裏。
錢利民目光沉沉的看着李奶奶的墳,轉頭跟村長說:“挑三個屬龍或者虎的漢子,讓他們來挖,其他人退後,切不可上前。”
書記趕緊去找人。
我走到齊浩身邊,“叔,你聽誰說齊奶奶在這墳裏?”
他解釋說:“早上我辦公桌上有張紙條,上面寫着的,我本來也不确定,但是剛剛一路走來,真的看見了我媽的鞋印。”
說到這裏,他罵道:“他娘的,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在暗中搞鬼,我弄死她。”
我默默的看了眼墳邊的女孩,心想:人家就在你跟前,你還真沒本事弄死她。
隻是,這事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我看向杜衡,他也是一臉的凝重,盯着錢利民,神情變換幾次,不知道在想什麽。
書記找來人就開始挖,等到把棺材挖出來,就聽着裏面傳來嘶啞的吼叫聲,有點不對勁,這不像是神志正常的人能發出來的聲音。
等到把棺材撬開之後,我脊背一涼,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
現在躺在棺材裏的人根本不是李奶奶,而是趙家老二,臉色蒼白,臉上帶着詭異的微笑,身體已經僵硬。
他的脖子上套着跟李奶奶死的時候一模一樣的紅繩,繩子勒的緊緊地,另外一頭被齊奶奶攥在手裏,她還在使勁的拽着。
趙家老二昨天還在勸我離開,怎麽今天就死了?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一聲震天的哭喊傳來,他媳婦哭着撲倒在棺材前,“怎麽會這樣?”
聽見她的哭喊,齊奶奶目露兇光,松開繩子就朝着她撲過去。
我轉頭看向那女孩,她正在墳邊做着給你齊奶奶一樣的動作和表情,是她在控制着齊奶奶。
我心裏一涼,從兜裏拿出張符紙來,剛想往那邊走,突然想起自己現在用不了道法,頓時洩了氣。
這功夫,錢利民已經把齊奶奶和趙二媳婦給拉開。
齊浩跳下墳坑,按住齊奶奶,“媽,你怎麽了?”
齊奶奶仿佛不認識他一樣,隻是沖着趙二媳婦嘶啞的叫喚。
“急急如律令。”錢利民大喝一聲,手上的桃木劍直接打在齊奶奶的頭上,齊奶奶慘叫一聲,雙目赤紅的看着他,“臭道士,敢傷我,我殺了你。”
我心裏咯噔一下,總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繞了這麽大一圈的,到底要幹啥?
他冷笑一聲,一張鎮魂符貼到齊奶奶的頭上,而後跟齊浩歎氣說:“齊先生,你這人忒不道義,怎麽能由着你的母親去害人呢?”
齊浩完全蒙了,愣愣的看着已經暈過去的齊奶奶,根本不知道怎麽反駁他。
“齊奶奶是中邪了。”我上前幾步,看着錢利民說:“齊奶奶根本就是被人控制,中了邪。”
說着,我看向剛才那女孩的地方,發現她已經不見蹤影。
我這話剛說完,就聽見一道蒼老的聲音說:“李嫂子就是她殺得,那天晚上我小孫子親眼看見她進了院子。”
随着聲音,一個老太太走過來,正事李奶奶的鄰居。
她看着我,失望的說:“你這個丫頭,心眼怎麽能這麽壞,你跟你姥爺明明都問過我,知道那天晚上她去過李嫂子的家,怎麽能當不知道呢。”
這突來的質問,徹底把我問懵了,這事我當然知道,隻是後來找到了齊奶奶,陸長風又把這件事給攬過去,我就沒大在意這件事。
錢利民冷笑着說:“她哪裏是中邪,要是殺了人都用這樣的借口,豈不是所有的殺人犯都中邪了?”
我看向齊奶奶,想不通到底哪裏錯了,這事怎麽會發展到這一步?
這時,書記上前,失望的看着我:“陸冉,我知道你是齊陽的徒弟,跟齊家的關系好,可是你也不能這麽包庇他們,現在你們護着的可是個殺人犯。”
璇子和她爸已經離開,對于璇子爺爺的死,沒人多說啥,當時李家在我們這邊可是個大家族,一聽說這事,沒過一會,就上來五六十号人,嚷嚷着要讓齊奶奶償命,要報案。
齊浩反應再慢,也知道這裏面有詐,直接跟書記吵了起來,我跟杜衡護着齊奶奶,不讓李家的人過來。
勢單力孤,轉眼我們三個本就被李家的團團圍住,出不去。
這時,錢利民又加了一把火,義憤填膺的斥責說:“我瞧着你們這裏,後山的東西多半是你們養着的吧?行走江湖這麽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們這樣黑心腸的人。”
有齊奶奶的事情在前,他再這麽一說,本來就已經對後山恐懼到極點的村民們頓時找到了發洩口,都開始罵我還有齊家。
我看着平常對我還算是和氣的村民,心中一沉,怎麽感覺今天他們這麽易怒?
這事不正常,在這裏生活十幾年,我很了解這附近的人,雖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大家心眼都不壞。
透過人群,我看着錢利民站在邊上,牽着帶走齊奶奶的女孩。
此時,女孩正憤怒的看着我,臉上不斷的閃過一張張憤怒的影像。
我心裏咯噔一下,踮着腳往四周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這附近的墳頭上都放着一張黃紙,上面血糊糊的。
最後,說杜衡打電話把大壯他們叫來,由他們護着,我們這才下了山,隻是也沒能回家,直接被送上車,往縣城走。
大壯他們的營地已經被書記帶人給掀了。
書記本來就不大看得慣我,現在有了齊奶奶這事,更是容不下我。
于是,我原本還信誓旦旦要跟村子共存亡,不過幾個小時,就被他們趕了出來。
直到住進齊家,我還是沒反應過來,死活想不通爲什麽這樣?
姥姥歎口氣,坐在我旁邊,勸我說:“出來就出來吧,至少你能活着。”
我愣愣的看姥姥一眼,她怎麽這麽平靜?
“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我冷着臉問。
她搖頭,苦笑說:“我知道你一定沒法子再在村子裏待下去,但真沒想到會是這樣離開。”
我狐疑的看着她,電光火石間,突然想明白了。
錢利民折騰這麽一回,就是想要把杜衡的人擠走。
他既然看上了後山的冤魂,想要取走,杜衡和齊浩的人肯定會妨礙到他。
但是對付他們,靠鬼魂之術肯定是不行的,出了邪乎的事情,杜衡隻會派更多的人過去。
想要對付人,當然還要靠人。
所以他拐了這麽大一圈,把殺死李奶奶和璇子爺爺的責任推到齊奶奶身上,怪不得隔壁那家小孩會看到,那肯定是他故意的。
借着這個機會,把我們都擠兌走,那後山就隻剩下****寰。
想到這裏,我猛地站起來,“不行,我要回去。”
“你拿什麽回去?”姥姥突然說。
我腳步一頓,使勁的在腦袋上打了一下,對呀,我拿什麽回去?現在我就跟個廢人一樣,回去也是給****寰惹麻煩。
“姥,有什麽方法能讓我恢複嗎?”我着急的抓着姥姥,問她。
她目光沉沉的看着我,歎氣說:“這次你就聽回話,不要辜負了****寰的良苦用心,好好的留在這裏,他肯定有對策。”
聽着她這話,我細一想,恍然大悟。
錢利民做的手腳,****寰都知道,他在縱容。
依着****寰的本事,他肯定知道錢利民在村子裏做下的手腳,但是他沒管,一直在放任。
而且,他還給他添了一把火。
怪不得我那次問他知道不知道我們睡過之後,我就沒法使用道術時,他避開了這話題。
他不僅知道,他就是故意跟我睡覺的。
他想要我身上的鬼氣養傷,不一定非要跟我睡覺,但是他明知睡完之後,我會變成這副德行,他還是做了。
所以,他就是怕我破壞錢利民的計劃,更是防着我被趕出來後,再有能力回去。
我一直都覺得他這段時間就是故意避着杜衡和陸長風他們,現在一想,他肯定也是覺得他們礙事,這才由着錢利民動作,把我們都趕出來。
“姥,你知道****寰要幹啥是不是?”我急紅了眼,抓着姥姥的袖子。
我算是明白爲啥我昨天跟她說了錢利民的事情後,她反而感歎說****寰對我用情至深,她當時就察覺到老鬼的意圖。
姥姥看着我,勸我說:“丫頭,既然****寰已經做到這一步,就是不想讓你摻和,不想讓你去冒險,也能看出他是有把握對付錢利民的,你就安心的在這裏等着吧。”
我急得直跺腳,“有什麽把握,他要是有把握就根本不會費這麽大的功夫把我給弄走,他這就是怕護不住我,才順勢把我給推開。”
仔細一想,這段日子他三番五次的跟我提,讓我離開,到了現在他是瞧着說不通,這才想出這麽個法子來。
姥姥沉默半天,低頭坐在椅子上,跟杜衡說:“杜衡,我拜托你一件事。”
“什麽事?您說!”杜衡忙着說。
姥姥指着我:“把丫頭鎖到房間裏去,三天之内别讓她出屋。”
杜衡愣住,猶豫着說:“姥,這不大好吧?”
我一聽這話,明白姥姥這是要用強的把我留下來,轉身就往外跑,卻在門口的時候被大壯堵住。
姥姥沖着杜衡喊:“你要是想讓她好好的活着,就把她鎖起來。”
下一刻,杜衡幾步走到我面前,輕而易舉的就把我給扭住,“小冉,對不起。”
“你們不能這麽做,我會恨你們的,我要去找****寰。”我拼命的掙紮着,可是根本掙脫不了杜衡的鉗制。
姥姥苦口婆心的說:“丫頭,聽我一句,這幾天就好好的待着,咱們不起找死,好好的活着,行嗎?那就是個火坑,你爲什麽要往裏面跳?”
我急得口不擇言,冷笑着說:“我從一出生就在這火坑裏,你現在這樣不覺得晚了麽?當時對我媽,你要是有現在一半的好心,我媽也不至于說那個下場。”
“你根本沒權利管我,放開我,杜衡,你趕緊放開我。”我憤怒的朝着杜衡吼道。
一想到****寰的處境,我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他身邊,他不能有事,他要是出了意外,我該怎麽辦?
眼淚簌簌的往下掉,胳膊被扭的生疼,後來一急,我低頭咬在杜衡的手腕上。
他悶哼一聲,下一刻,我脖子上一痛,眼前開始發黑。
暈倒之前,我聽着姥姥說:“我後悔了,早知今日,我當初就應該什麽都不管,帶着你媽走的遠遠地,我已經害苦了你媽,不能再害你。”
她的話裏滿是苦澀和後悔。
她後面還說了很多話,我想聽,卻怎麽也聽不清,等我意識再次清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我掙紮着起來,剛要下地,就被一雙大手按住。
擡眼一看,是杜衡。
“讓我走,我離不開****寰,他要是出了事情,我自己也活不下去。”我懇求道。
他抿唇看着我,眼中滿是失落。
好半天,他籲出口氣,拿出手機,點開裏面的錄音遞到我的耳邊,苦笑着說:“我知道留不住你,這是能讓你恢複的方法。”
我面上一喜,紅着眼眶跟他道謝:“杜衡,謝謝你,謝謝……”
他笑容有些勉強,“不用謝,畢竟你恢複了,也能護着我。”
“你也要回去?”我臉上的笑容僵住,不可置信的問。
他點頭,“當然,這是我的責任。”
“可是,這趟真的很危險,你還是别……”我正要勸他,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
“小冉,你回去是爲了****寰,我回去說爲了我的責任,咱倆半斤八兩,你趕緊聽錄音,尋摸着怎麽恢複吧,不然等下我回去,可不會帶你。”
他笑呵呵的說,一點害怕的神色都沒有。
我抿唇笑了,還真是這個道理,“好,那就麻煩你帶我一段。”
現在一想,杜衡這人也有些狡猾,那麽短的時間内,就能想出這個法子來。
先順着姥姥,把我給扣下,然後再跟她套出能讓我恢複的法子來。
隻是,聽完錄音後,我身體止不住的發冷,姥姥說的法子有點缺德。
我身上陰氣大失,想要找回來,方法很簡單,也很粗暴,用聚陰陣,以陰補陰。
就是去孤魂野鬼多的地方,把他們身上的陰氣都給搶過來。
去跟鬼搶陰氣,相當于從人身上搶鮮血,這還不是一點半點,被搶的必死無疑。
我猶豫半天,還是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忒缺德。
就算是孤魂野鬼,我也沒權利奪了他們的性命不是?
最後歎息一聲,問杜衡:“我的包帶來了嗎?”
他點頭,出去給我拿。
這條路行不通,我隻剩下最後一招,鬼代咒。
拿上包,我畫了一張鬼代符,跟着杜衡偷偷的從齊家溜出去。
在縣城裏買好東西,我坐着杜衡的摩托車往村子裏走。
騎摩托車是爲了不被人認出來,畢竟小轎車實在是太紮眼了。
到了九道溝子村,我讓杜衡把車停到河邊。
我下了車,把在縣城買的印着八卦圖的黃布鋪在地上,拿出一張鬼代符用紅絲袋裝上,盤膝坐在黃布上,左手拿着桃印,右手拿着我的桃木劍,向着東方吸口氣。
然後低聲念着鬼代咒:“魑魅魍魉神鬼魔,汝者身代,汝者身從,凡有違者,永不出身!”
我足足念了七遍,感覺手上的紅絲袋顫了一下,心中大喜,大喝一聲:“吾奉三山九侯律令敕!”
話音剛落,紅絲袋猛地燒起來,我身上一陣劇痛,就好像有東西往我身體裏面擠一樣。
我咬牙忍着,等到那股疼痛消失時,嘴裏都有股血腥味。
“哎喲我去,怎麽又是你?”
我剛松了口氣,就聽見一道熟悉的抱怨聲,不由得翻了個白眼,無奈地說:“是啊,又是我。”
靠,我這次召喚上來的惡鬼,居然還是之前的鬼大姐。
“隔了這麽久了,鬼大姐,你咋還沒投胎呢?”我好奇的問。
她沉默半天才說:“姑娘,你知道你召喚上來的是惡鬼嗎?”
我點頭。
她直接炸毛:“那你還問我投沒投胎,揭我傷疤是不,我要是投胎了,還能被你召喚上來?你知道什麽是惡鬼嗎?惡鬼就是永生永世都要忍受地獄業火的煎熬……”
說到最後,她聲音有些哽咽,“我就是想接點活,賺點上供的東西,居然還有忍受你的言語攻擊,我不幹了,我甯願回去被火燒。”
我翻了白眼,現在到底是她在攻擊我吧?
不過,有求于鬼,我隻能順毛,“我錯了,我說錯話了,你别見怪,今天你要是幫我擺平這件事,你一年的供品,我包了。”
“兩年,每月的初一十五,香,紙錢,供品,我都要,逢年過節,我還要個豬頭或者其他的肉食。”鬼大姐眼睛都不帶眨一下,漫天要價。
我心裏氣的不行,面上隻能同意,“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這才滿意了,轉而說起正事:“你這次的對象是不是很難搞?居然都要用這招,要我說,以前那樣就行,半個小時,我準保給你搞定。”
我現在用的的确是不一樣,前兩次用鬼代咒,都是危急關頭,有時間限制。
但是這次,我幾乎是用了終極版,一直到明天日出之前,她都會在我身上,效果好,但我這樣不亞于自殺。
我不知道這麽做,事後我會有什麽樣的懲罰,畢竟,從來沒人敢這麽做。
想來,過了這次,我陸冉的名号也會在道家中流傳,大緻的内容我都能想出來。
有個傻蛋,放棄最安全的聚陰陣,跑去用借功鬼代,結果……
借身和借功,一字之差,後果卻是天壤之别。
跟她說話的功夫,我已經收拾好東西,神色如常的背着書包,跟杜衡說:“走吧。”
他目光複雜的看着我,“小冉,你用這個,沒啥副作用吧?”
我淡定的笑着,“怎麽會沒有,怎麽着也得在床上躺個三五天吧,行了,快走吧。”
他這才放松些。
鬼大姐嗤笑一聲,“你就自欺欺人吧,你這次,我走了之後,别說三五天,三五個月都是輕的。”
“我願意,你管得着?”我冷哼一聲,上了摩托車。
把車停在村外的棒子地裏,我跟杜衡一人一張隐身符,悄悄地往村子裏走。
今天,我們村子是似乎格外的安靜,一路走進來,狗都不叫。
走到村子中央,我看了眼後山,用眼神詢問杜衡,去不去。
他點頭,我們兩個又往後山走。
剛走到山腳下,我就感覺身後一涼,忙着側身避過,反身就是一腳,然後五指成抓朝着對方抓過去。
不得不說,用鬼大姐的招式打架是挺爽,跟武俠片似的。
像我要是打架,就是符紙桃木劍,一個不小心就被鬼給虐了。
“是我。”對方很神秘的說。
我定睛一看,這不是葉勳昊麽?
“你怎麽在這裏?”我詫異的問,同時看向山上,似乎後山的鬼魂今天格外興奮,我在山腳下都能感覺到陰風陣陣的吹。
“你們認識?”鬼大姐突然問。
我心中警惕,不動聲色的答道:“見過幾面。”
葉勳昊拉着我的胳膊,不滿的說:“什麽幾面,你是我媳婦。”
鬼大姐瞬間沉默,我能感覺到,鬼大姐似乎很怕葉勳昊。
“你能聽見她說話?”我吃驚的問。
“當然能,不就是個女鬼。”葉勳昊一副很瞧不起的樣子,說完突然嚴肅起來,“你怎麽回來了?趕緊走,這裏的事情你不能摻和,也沒有那個本事摻和。”
我掙開他,往後退幾步,“既然知道這麽危險,你爲什麽在這裏?”
“你是不是錢利民那邊的?”我一字一句的問他。
在璇子爺爺死的那天,他還趴在牆邊上偷看。
本來我已經做好跟他打架的準備了,誰知道他卻擺擺手,很瞧不起錢利民,“他?那種人,我不屑與之爲伍。”
我還想問他,卻聽山上傳來一聲聲哭嚎,心裏咯噔一下,也顧不上跟他糾纏,拉着杜衡就往山上走。
葉勳昊擋住我,“你不能上去。”
我冷眼看着他,“我必須去,”
說完,也不再管他,繞過他就往上跑。
“爲了****寰,你不要命了嗎?”他在後面沖我喊。
我腳步不停,答道:“要是沒了他,我留着這條命有啥用?”
身後一片寂靜,再也沒聽見葉勳昊的聲音。
等我跟杜衡悄無聲息的跑到山上時,就看見****寰正在屍坑旁邊跟着錢利民對峙。
這次,我學乖了,雖然很擔心****寰,但是怕給他添麻煩,所以趴在梯田邊上,沒立刻上去。
“卧槽,我現在後悔行嗎?早知道你找我上來,說要對付一清,我甯願被火烤,也不上來。”鬼大姐抱怨說。
“你還認識一清?”我皺眉,冷笑着說:“鬼大姐,你認識的人挺多的。”
她切了一聲,一副我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有什麽奇怪的,一清收拾了多少惡鬼?當年他行走江湖的時候,我們那片可擠了,隔三差五的就送個下來,地獄業火都不夠用。”
我撇撇嘴,說的跟真的似的,等到這事過後,我要還能好好的活着,一定要把鬼大姐弄上來,問個清楚明白。
我正想着這事,突然耳邊吹來一道冷氣,扭頭一看,葉勳昊居然也能過來了。
這時,聽見錢利民冷笑着說:“****寰,你何必如此堅持,如今你的女人已經離開,讓我們收走這裏的冤魂,你也能解脫,不是麽?”
****寰冷哼一聲,“丫頭想守,我便替她守着,何況你們若是破了這陣,還會有我的活路?”
“當年在鬼進愁,咱們不是配合的挺好嗎?”一清笑着說。
“是嗎?當時我可是被你們逼的不得不躲起來,若不是蓮香找來那孩子,重新布下鎖魂陣,我那一魂,怕是已經不保了。”****寰面無表情的說。
我聽着他們說話,這才明白****寰的第三魂爲啥會在達達的本體裏,隻是,一清口中的配合是什麽意思?
正想着,我擡眼朝着****寰看去,見他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正看着蓮香。
靠,我緊緊地抓着地上的草,有一種這草就長在我頭頂的感覺。
“男人靠不住,你爲他犧牲這麽多,真的不值當。”鬼大姐歎息道。
“放屁,我就很可靠。”葉勳昊冷聲道。
鬼大姐蔫了。
我根本不顧上聽鬼大姐的話,現在滿腦子都是****寰對着蓮香笑的那一幕,原本隻是微笑,但在我眼中就是滿含春光的笑。
“不是擡舉。”錢利民嗤笑一聲,瞥了眼身旁的女孩,“去,殺了他。”
女孩本來是面無表情的,聽見這話面容突然猙獰起來,朝着****寰撲過去。
同時,一清也沖了過去。
****寰和蓮香迎上去,于是三個大鬼和一個小鬼開始亂鬥,陰風大起,帶起地上的土,吹的我睜不開眼睛。
我猶豫着要不要上去幫忙,不過看現在的情景,****寰還能頂住。
同時,我心裏也都點疑惑,這不就是錢利民帶着人上門約架,也不算什麽大事,爲啥****寰會那麽緊張呢?
我剛想到這裏,就聽一聲慘叫,蓮香竟然被那女孩掐住脖子,****寰手裏的裂魂刃刺過去,避開一清,撈着蓮香後退。
錢利民上前幾步,拿出一面旗子,我仔細一看,竟然跟瘸子給我的招魂幡十分的像。
隻是,這個旗子顔色沒有招魂幡重。
錢利民手裏的旗子還是鮮紅的,但瘸子給我的招魂幡已經是暗紅。
看到這裏,我的腿不自覺的發抖,嘴角直抽抽。
我按住一直抽搐的嘴角,無奈的說:“鬼大姐,你有點出息好不?你好歹是我花大價錢招上來的惡鬼。”
我特意加重惡鬼兩個字,雖然話語輕松,但我心裏越來越沉,那面旗子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竟然能把鬼大姐吓成這樣?
鬼大姐的聲音都在顫抖,“我也不想,可我沒辦法。”
那面旗子一拿出來,一清忙着退到後面,那女孩退到錢利民跟前,盤膝坐在地上,雙手捏成奇怪的勢。
****寰臉色一凝,把蓮香放下,手持裂魂刃,以血畫符,腳踩八卦罡步,左手掐着金燈決,右手劍訣。
“東方扶桑,結粦太陽……”
我心裏一沉,他竟然用了太陽咒。
他手背上的地獄業火的圖騰慢慢顯現,裂魂刃上燃起淡淡的金黃火焰。
錢利民冷笑一聲,右手直接拍在那女孩的頭上。
女孩頓時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樣子來,雙目圓睜,嘴裏啊啊的叫着。
她這麽一叫,林子裏的頓時傳出一陣的鬼哭狼嚎,被鎖魂陣困住的冤魂們放肆的沖撞着陣法。
****寰身形一晃,臉色慘白。
同時,村子裏也也傳來斷斷續續的哭嚎聲。
我猛地攥起拳頭,錢利民這是要用****寰的軟肋來對付他。
我剛想出去,就聽****寰冷笑一聲,猛地在地上跺了一腳,哭嚎聲瞬間停止。
他将裂魂刃擲入土中,雙手起勢,三瓣五瓣蓮從他的身體裏出來,上面的鐵鏽逐漸消失,慢慢變得透明,有了蓮花花瓣的模樣。
“你竟然能找到這麽多五瓣蓮,”一清臉色一沉,跟錢利民說:“趕緊收手,他這是要借五瓣蓮之力,徹底壓下這裏的怨氣。”
“想得美。”錢利民笑容陰冷,五指成抓,狠狠的抓在那女孩的頭上。
女孩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臉上出現一道道裂縫,與此同時,他手上的旗子開始變得暗紅。
“那是招魂幡,萬鬼爲祭。”葉勳昊解釋說。
我詫異的問:“他的也是招魂幡?”
“嗯,你當時的那個比他的好,他這個剛開始煉。”他說。
我震驚了,他娘的,我一直以爲世間隻有一個招魂幡,原來這東西還能再次生産。
“那招魂幡裏,是不是要有什麽東西?”我問他。
他撇我一眼,“還能有什麽?也就是數以萬計的冤魂吧,不過這要看主人的喜好,他要是想要往裏面封點别的東西,也攔不住。”
我一陣無語,明明那麽厲害的東西,怎麽聽他一說,就有一種不正經的感覺呢?
這時,錢利民手裏的旗子開始輕微的晃動。
****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剛要動作,我就見蓮香面色一冷,猛地朝着他沖過去。
這下子我再也待不住,直接跳上去,“****寰,小心。”
****寰似乎早有準備,轉身避開她的手,同時掐住她的脖子。
蓮香狠狠的瞪我一眼,看向****寰,神情癫狂:“你是我的,隻能是我的,我要毀掉你,這樣你就隻能留在我身邊。”
說完,她瘋狂的笑起來。
同時,屍坑裏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寰身形一頓,眉頭緊皺,嘴角緩緩滲出鮮血。
我剛想過去,就聽****寰說:“丫頭,别過來。”
下一刻,裂魂刃劃破蓮香的手臂。
“你注定生生世世,忍受鎖魂陣的折磨。”
****寰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溫度,目光陰霾,身上煞氣四溢。
錢利民手裏的旗子突然燒了起來,原本坐在地上的女孩神情痛苦的抱着頭,在地上滾來滾去,嘴裏發出似哭似笑的聲音。
錢利民臉色一白,開始往後退,“你做了什麽?”
****寰把蓮香扔到地上,臉上是嗜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