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離我越來越近。
我捂着心口,努力的壓制自己的心跳,在我緊張的直往下掉汗的時候,那種哒哒聲突然停止了。
我全身陡然一松,呼出口氣,壯着膽子擡頭向上看去,除了慘白的月光,什麽都沒有。
難道剛剛是我的幻覺?
我想要把腳擡起來,擡了半天都沒擡動,往地上一看,我的腳竟然現在一堆的淤泥裏,拔也拔不出來。
而且,那淤泥竟然有慢慢變高的趨勢。
我心中一凜,剛想起來,哒哒聲再次響起來,并且随着聲音,我腳下的淤泥越升越快,轉瞬之間就到了我脖子。
我努力的仰着頭拼命的張着嘴想要呼吸,手腳拼命的用力,想要站起來。
哒哒聲忽快忽慢,聽的我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陣陣的發昏。
“呵呵……”
一聲陰笑聲傳入耳中,“你死定了!”
我的心瞬間涼了,全身的力氣慢慢消失,淤泥帶着惡臭往我的嘴裏和鼻子裏鑽。
腦袋裏疼的要命,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
“丫頭,醒醒!”
韓正寰着急的聲音傳入耳中,我心裏一驚,猛地睜開眼睛,滿眼驚恐的看着他。
他抱着我,在我的後背輕輕拍着,柔聲說:“不怕,沒事,那是一場夢。”
我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使勁的抱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好幾年沒哭的這麽慘了。
“韓正寰,我差點要吓死,要被泥淹死。”我緊緊地抓着他的胳膊,委屈的說。
他把我抱得更緊些,“不哭,那是夢,不是真的。”
我抹着眼淚搖頭,“不是的,那是真的,昨晚我就差點被這聲音吓死。”
他對我安撫的笑笑,把我抱起來。“不管是真是假,有我在,就不怕。”
我點頭,早就把跟他生氣的事情忘到南山根去了。
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好半天我才反應過來,往四周一看,頓時瞪大眼睛,我怎麽在草地上?
我剛剛不是已經掉進坑裏了嗎?
忙着往腳上看去,腳面上沒有一點的傷。
“剛剛真的是一場夢?”我詫異的問韓正寰。
他摸着我的頭,把我從地上扶起來,說:“回去再跟你解釋,先去找齊林。”
我一拍腦袋,對,還有齊林呢。
往四周看看,最後發現齊林躺在離我四五步的草堆裏,看着就像睡着了,嘴角帶着淡淡的笑容。像是在做一場美夢。
我暗暗咬牙,都是中招,爲啥差别待遇這麽大?
我的是吓死人的噩夢,她的就是美夢。
剛走到她身邊,還不等蹲下,韓正寰就一把把我抓到身後,手上的裂魂刃直接朝着齊林右邊的草叢裏飛過去。
砰地一聲,一道黑影竄入林子裏,轉瞬之間就不見了蹤影。
我扒拉草,仔細一看,齊林的媽媽竟然倒在地上。
難道是她暗算的我?
我心裏越來越害怕,先是在她的房間裏發現我那麽多的照片,現在又差點在夢裏被淤泥淹死,仔細想起來,我又是一頭的冷汗。
韓正寰在齊林的腦門上拍了下,她突然睜開眼睛,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坐起來後臉色慘白的四處看着。
“怎麽了?”我擔憂的看着她。
她轉頭看向我,抖着嘴唇說:“我夢見我媽了,她正給我妹喂奶,我在旁邊給她們削蘋果。”
我把她從地上扶起來,不解的問:“這是美夢啊,你現在怕啥?剛剛在夢裏不是還在笑嗎?”
“笑啥呀,我當時就直愣愣的看着她們兩個,話都說不出來,而且,我妹從我媽吸不是奶,說鮮紅的血。”齊林後怕的說。
我轉頭看向韓正寰,“這難道也是假的嗎?”
他沉默半天,說:“先回去再說。”
我跟着他往回走,一路上總感覺身後有人跟着,雖然聽不見聲音,但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剛想回頭看,就被韓正寰按住頭。說:“别回頭。”
我心裏咯噔一下,看來這是真的有東西跟着了,不由得把他抓的更緊些。
回到家後,我剛要去給齊林收拾姥爺住的房間,就聽見她驚呼一聲,幾步上前抓着我的衣服。
“小冉,你衣服上這是啥?”她帶着哭腔說。
我脊背一僵,哆嗦着脫下外套,就看見我的衣服上赫然是一個泥掌印。
我湊近一聞,這種惡臭的味道,跟在我夢裏要把我淹死的淤泥的味道一模一樣。
“韓正寰……”我帶着哭腔叫他,腿肚子直抽抽。
我這是得罪了哪路的厲鬼,要這麽折騰我,有本事就出來單挑呀。
雖然打不過,至少能有個痛快的結果呀。
韓正寰把衣服拿過去,直接扔到廚房的竈火坑裏燒掉,沉着臉說:“不用怕,有我在。”
聽見他這話,我心中稍安,又給齊林檢查一番,确定她後背沒有泥印子,這才放了心,讓她去睡覺。
我歎着氣,坐在床上,緊張的注意着四周的情況,生怕那聲音再次響起。
韓正寰走進來,坐到我旁邊,把我抱在懷裏,輕聲說:“先睡會,有我在,那東西不敢來。”
“你知道那是個什麽東西嗎?”我顫着聲音問他。
他搖頭,“現在還不知道,明天我去取個東西過來,就能見分曉。”
我點點頭,心裏好受不少。
“誰讓你進來的?我跟你和好了嗎?趕緊出去……不,地上站着去。”我突然注意到這個問題。
他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居然聽話的站到我跟前,聲音裏帶着一股子甜膩,“要罰站麽?”
我翻了個白眼,“罰個頭,你現在就把上次的事情解釋清楚,不說清楚,這事永遠過不去。”
他笑着,說:“好,我說。”
居然這麽聽話?
我狐疑的盯着他。
他往後退了兩步,我心裏一抖,忙着說“你往後跑啥,回來。”
那東西指不定在什麽地方看着我,他離我一遠,我就害怕。
他臉上的笑容未變,聲音越發輕柔,“我不走,放心。”說完,目光一厲,手裏的裂魂刃朝着窗戶外飛去。
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哒哒聲,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失無蹤。
我聽着那聲音,腦仁都開始疼,這東西還真的是陰魂不散,怎麽就盯上我了呢?
韓正寰再次走到床邊,彎腰看着我,“現在不用怕了,她已經離開。”
我點點頭,現在底氣更足了些,“趕緊如實交代。”
他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說:“千年之前鎮壓蔣師叔的祭陣陰女的确是我找來的,這确實是我對不住她,當時我并不知道師父此法如此陰毒,他跟我說需要陰時陰月出生的女子之發,可誰知道他要的是那女子的性命。”
說這些時,雖然他拼命的壓制,但我還是發現他眼中的怒氣和愧疚。
“而那個跟想象的女孩,是爲我分魂時,用來壓制我的。”他淡淡地說。
我倏地睜大眼睛,竟然是這樣。
“那你找上我,就是因爲我這張臉麽?”我小聲的問。
他聽見這話笑了,在我腦門上彈了一下,道:“你當我是什麽人,我的确是對女孩十分愧疚,但也做不出以身相許的事情來,我能找上你,自然是因爲我看上你了。”
聽着他的話,我忍不住抿唇笑了,“你是在跟我表白麽?”
他蹲到我的跟前,抵着我的額頭。柔聲道:“對,開心嗎?”
我橫了他一眼,把他推開,直接把自己藏到被子裏,摸着自己發燙的臉,暗罵自己沒出息。
都老夫老妻的了,還會因爲他一句話,害羞成這樣。
“丫頭,現在還生氣嗎?”他躺倒我旁邊,抱着我問。
我從被子裏伸出腦袋來,努力的做出一副生氣的樣子,虎着臉說:“當然生氣,你以後不準再騙我,知道嗎?”
他笑着點頭,“再也不敢,這次吃到苦頭了。”
我輕哼一聲,哪裏是他吃到苦頭。明明是我,本來已經很傷心,又被吓得半條命都快沒了。
本來已經很累,現在有他在,心裏也安定下來,沒過一會,我就睡着了。
“呵呵……”
我正睡得香,迷迷糊糊的總是聽見有人在我耳邊笑。
本能的身後往旁邊摸,想要抱着韓正寰,摸了半天也沒摸到人。
心裏一涼,瞬間不敢再動,就那麽僵硬的躺着。
一股寒氣從我腳底心往上冒,臉上有毛毛拂過,我也不敢抓,伸手狠狠的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不是夢裏。
我這才敢睜開眼睛,房頂上什麽東西都沒有。腳下的涼氣也消失了。
剛想坐起來,脖子上一涼,右耳朵邊上一陣發冷。
“你死定了。”一道輕柔的聲音在我耳邊說。
我聽的心裏一顫,但是想着韓正寰應該在附近的,于是壯着膽子罵道:“去你大爺的,你才死定了。”
說完,用指甲狠狠的手心畫了一道,感覺應該出血,揚手就往右耳朵邊上拍過去。
啪嗒一聲,我手上一涼,像是拍到了稀泥裏。
被吓到現在,我心裏也有了火氣,猛地坐起來,往四周看了半天,什麽都沒看見。
身上不自覺的起了一成的雞皮疙瘩,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居然這麽邪門?
身後摸向右耳朵,突然一愣,我剛剛怎麽聽見聲了?
我又沒有帶助聽器,按理來說我右耳朵這邊根本聽不見聲才對。
“韓正寰?”我試探着叫了聲,但是等半天也沒有人回我。
難道他回後山了?
我心裏疑惑,剛想重新躺下,一陣笑聲從窗戶邊上傳過來。
緊接着齊林的房門吱呀一聲,我心中一凜,怕她又中招,我拿上床頭的桃木劍和桃印,跑到客廳。
果然看見齊林神情呆滞的從她的房裏往外走,眼睛死死地盯着院子裏。
我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隻見她媽正牽着一個小女孩站在門口,對着她輕輕招手。
齊林腳步僵硬的往外走,我忙着上前把她拉住,看着那女孩。
仔細看看就會發現,與其是她媽牽着小女孩,還不如說是小女孩在主導着這一切。
齊林媽媽的身體現在正放在廂房姥姥的棺材裏,她牽着的隻可能說魂魄。
見我把齊林攔住,小女孩怨毒的看向我,我冷冷的看着,毫不膽怯的跟她對視着,現在這女孩的身份我大概也知道了,十有八九就是齊林的妹妹。
但我就是不懂她一個小嬰兒,怎麽會突然變成這麽大一女孩。 看着那女孩有往屋裏走的意思,我從兜裏掏出一張三昧真火符,隻要她敢過來,我就敢跟她拼命。
雖然,她不怕我的血,但我就不信那麽多符,就沒個東西能收拾她。
我都以爲做好準備,要跟她打一架,可她突然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牽着她媽,轉身快速離開。
怎麽跑了?
我心中十分驚訝。還沒得我轉身,脖子突然被掐住。
拿着桃木劍,用劍柄反手往身後捅過去。
脖子上的力道輕了很多,我趁着這個機會,從兜裏拿出一張五雷符。
五雷符,顧名思義,五雷轟頂,隻傷鬼不傷人,用雷擊符,我怕傷了齊林。
默念咒語,轉身把輔助按在她的肩上。
“天雷令,地雷令,五雷原是甫合星,五雷一道,五雷相威,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最後,我大喝一聲。拿着桃印蓋在五雷符上。
一聲悶雷響在空中,齊林身體不同的抽搐着,符紙自動燒了起來。
可是,直到符紙燒盡,她倒在地上,還是沒有任何東西從她的身上出去。
我心中詫異,鬼使神差的看向院子裏,總感覺院子裏有人,可是卻有什麽都看不見。
狐疑的轉過頭,想要把齊林扶起來,轉念一想,這事不對勁,這麽的動靜,就算是韓正寰不在家裏,姥姥也應該能聽見的,可是直到現在都沒見姥姥醒過來。
我脊背一涼,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動。
急出了一身的冷汗,院子裏越來越黑,周圍愈加壓抑,我捂着心口,腿上一軟,直接坐到地上。
胸腔裏又是那種熟悉的炙熱,燒的我難受。
爲什麽會這樣?爲什麽那東西總是能把我代入這種逼真的夢境裏?
這時,後背突然一股涼風吹來,一隻冰涼滿是污泥的手摸上我的脖子。
我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動。
韓正寰,你到底在哪裏?
我剛要大喊着叫他,屋裏陡然吹起一股陰風,一道符紙淩空飛過來,仿佛利刃一般,切到我身後,傳來噗呲一聲。
韓正寰拿着裂魂刃。嘴裏大喝一聲:“急急咒至。”
我後面傳來響起一聲的凄厲的嚎叫,然後是一陣惡臭。
與此同時,我身體竟然也能動了,我連滾打趴的起來,拖着齊林往邊上躲。
朝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時,地上隻躺着半張燒剩下的紙人。
我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怪不得不怕我的符紙。
韓正寰把燈打開,走到齊林身邊,伸手在她領子後面摸了半天,從裏面拿出一個皺巴巴的紙人來。
他一走近,我聞着他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朝着他的胸口看過去,果然能看見暗紅色的血迹。
估摸着今晚他的噬心之痛又發作了。
“韓正寰……”我心疼的叫了他一聲。
他沖我笑笑,先跟着我一起把昏迷的齊林扶回房間,在她的床頭貼上一張辟邪符,點上本命燈。
“她的一魄被勾走了。”韓正寰皺眉說。
“應該是她的妹妹,咱們怎麽辦?去搶回來嗎?”我問他。
他看着我,搖頭,道:“她還有時間,倒是你,沒時間了。”
“什麽意思?你别吓我。”我有些慌了,他現在這副表情實在是太吓人。
他拿出之前已經破碎的八卦鏡,遞給我:“照照。”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拿過鏡子一看,直接僵住了。
不是我的樣子有多可怕,而是根本就看不見我。
這鏡子能倒映出别的東西來,就是看不見我。
“這是怎麽回事?”我抖着聲音問。
姥姥也拿着八卦鏡從屋裏出來,“你被索命鬼纏上了。”
我呵呵笑兩聲,“姥,你們别吓我,我雖然本事不大,但是就憑着我一身的血,就沒那種東西敢來纏着我。”
韓正寰走到我身邊,解釋說:“我用五瓣蓮在身上布下的陣法,在鬼山已經破了,現在你身上的鬼氣不受控制,陽氣弱,很容易被那種東西纏上。”
我險些栽到地上,“可是,我這段時間除了林子她妹妹,我就沒見過别的鬼,而且互相着剛才的場景,纏着我的人也不是她。”
“你有沒有跟你李奶奶對視過?”姥姥突然說。
“沒有啊,我一去她就……”我說到一半猛地停住,“活着的時候算嗎?”
在李大爺送葬那天,我從她們家離開的時候,感覺有人看我,當時回頭确實跟李奶奶的視線對上了,她還對着我溫柔的笑來着。
姥姥一拍大腿,恨恨地說:“這就對了,肯定那時候被纏上的。”
“那怎麽辦?她纏上我要幹啥?”我無語的說,抓了這麽年鬼,現在竟然被那東西纏上。
韓正寰冷笑說:“冤魂索命,大多都是找替死鬼,明天上午直接去把的老巢給掀了。”
“你知道她在哪裏?”我驚訝的問。
他說:“你做夢總會夢見稀泥,還有地上的泥腳印,這肯定不是巧合,據我所知,這十裏八鄉的,有淤泥的地方就是三岔口北頭的泥塘。”
三岔口北頭的泥塘是李大爺早年搞魚塘的地方,隻是沒掙到錢,他後來也就沒再弄,地方就那麽荒廢着。
“那咱們現在就過去。”我着急的說。
“不急,得等到太陽出來,你現在體内陽氣太弱,出去很容易中招。”韓正寰說。
我頹然的坐到椅子上,心想我算不算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以前我總是仗着這身血和滿身的煞氣無所畏懼。結果現在就栽在上面。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爲了不加重我體内的鬼氣,韓正寰這次竟然主動的鑽進了柳木盒子裏,跟着我一起過去。
我在盒子外面包了一張聚陰符,這才把他裝到包裏,背上往三岔口的泥塘走。
這次好歹是挖墳,所以特意叫上幾個村子裏的屠戶和壯漢,拿着鐵鍬,一行人走動三岔口的泥塘。
由于前段時間下雨,泥塘裏蓄了挺高的水,又是挖泥又是排水的,折騰到下午,還沒看見這裏面的東西。
“韓正寰,咱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我不确定的問韓正寰。
他道:“繼續挖,絕對是這裏。”
又往下挖了半天,一人突然驚叫一聲,“小冉。這有個袋子。”
我忙着湊過去,果然看見有個大黑塑料袋子,要是不仔細看,還看不大出來。
看那樣子,埋在這裏也沒多長時間。
“弄上來。”我跟他們說。
本以爲是個挺沉的東西,結果一個壯漢單手就把那袋子給拎了上來。
我看着沾滿稀泥的袋子,深吸幾口氣,跟他們說:“退後一點。”
這才蹲下,劃開袋子一看,裏面是一團衣服,好像是裹着什麽東西。
等到把衣服打開,我倒吸一口冷氣,這衣服裏竟然包着屍骨。
在場的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敢上前,三岔口一個來熱鬧的小夥子突然說:“這不是李科他舅姥爺的衣服嗎?”
我驚訝的看着這屍骨,這是李爺爺埋下的東西?
韓正寰突然說:“把頭骨帶回去,其餘的埋了。”
我苦笑一聲,從坑裏挖出副人的骨架來,我哪有權利處置,想了半天,最後還是給杜衡打了電話。
等到他過來後,跟他說明情況,他倒是很爽快,直接就讓我把頭骨帶走。
回到家,姥姥早就已經準備好案桌,等到太陽一落山,把頭骨放在案桌中央。
頭骨前面抱着一碗倒頭飯,上面插着三根香,左右各放着一碗白酒。
我聞着那香,味兒跟我用的都不一樣。
“姥,你這香的味道跟我不一樣。”我說。
姥姥有些得意的說:“當然不一樣,我這可是上好的沉香。”
我似懂非懂的點頭,站在一邊看着姥姥忙活。
經過上一次,她在李奶奶家裏露的那手之後,我已經完全相信姥姥的本事。
她站在案桌錢,沒有用桃木劍,反而是拿出一個盛着黑狗血的碗,拿着三昧真火符,閉着眼睛嘴裏快速的念着,突然睜開眼睛,把手上的符紙放到碗裏。
符紙竟然在血裏燒了起來,等到符紙燒完,姥姥又把準備好的五谷放進去,輕輕的搖晃着。
我震驚的看着,不知道姥姥這是在做啥。
韓正寰從柳木盒子裏出來,站在我旁邊,說:“這是五谷咒。”
這名字還這是接地氣。
“五谷也能當成驅邪的東西來用啊?”我好奇的問。
韓正寰點頭,“萬物有靈,劃分陰陽,陰陽相克,你姥用的五谷咒看似簡單。卻需要很深的道行,一般人用不了。”
聽他這麽說,我竟然有些崇拜姥姥。
“對了,爲什麽不是你出手,是姥姥啊?”我納悶的問,我還以爲我把頭骨帶回來,是他來嚴刑逼供呢,怎麽換成姥姥了?
說到了這裏,韓正寰的聲音帶着淡淡的笑容,“老人家火氣大,說是要親自給你出氣。”
“你說,李大爺把那具屍骨埋在泥塘裏幹什麽?”我不解的問。
“問問便知。”他說。
他剛說完,姥姥終于搖完碗了,把碗放在手心裏,圍着案桌開始走八卦步。
走第一步,朗聲道:“吾行一步,何鬼敢當!”随着咒語,抓了一把五谷灑向案桌上的頭骨。
又走一步:“吾行二步,神避鬼滅!”說完,又抓了一把五谷撒過去。
撒第一次時,還沒什麽反應,但是等到姥姥第二次把五谷撒過去時,四周突然刮起陣陣陰風,伴随着憤怒的叫喊。
韓正寰上前幾步,冷笑着把玩着手裏的裂魂刃,冷冷的看着案桌上的頭骨。
風聲和哭喊聲頓時小了。
姥姥又走一步,“吾行三步,伏屍孽鬼一指他方!”
她說完,在院子的艮位方向,頓時出現一道影子,看見我們都看過去,那影子立馬想逃。
韓正寰勾唇冷笑,對着那個方向一抓,下一刻。他正掐着一個女人的脖子。
我仔細一看,這女人不是那時候把李大爺的屍體送回來的女鬼麽?
“要殺我的人是你?”我驚訝的問。
那女人冷笑着,“當然是你,誰讓你是那個畜生的女兒。”
我默了幾秒,瞬間抓狂,靠,這特麽是齊陽惹來的禍患。
“他對你做了什麽?”我試探着問,難道是齊陽侮辱了她,又把她殺害?
可是不對呀,要真的是這樣的話,她說怎麽跟李大爺扯上關系的?
電光火石間,我突然想到,這女人會不會跟陳爺爺和李大爺他們一起去幹的那趟活計有關?
果然,女人聲音陰冷的說:“他們搶了我的墳,還要把我扔到野外,要不是李有才還有點良心,把我偷偷留下。埋到自家後院裏,我現在就是孤魂野鬼,連個墳坑都沒有。
“那是誰把你埋到泥塘裏的?”我皺眉問。
她冷笑着說:“還能是誰,李有才的老婆,在他死的那晚上覺得我晦氣,把我扔出去了,現在她落得這個下場,也是她咎由自取。”
我震驚的看着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李奶奶和林子媽不是你殺的?”
她盯着我,“不是我,那天在李有才家看見你,我就隻想殺你,要不你爸領着人進來,我怎麽淪落到連個像樣的墳坑都沒有,處處被鬼嘲笑。”
擦,鬼也拉幫結派,搞八卦?
不過。她現在這麽一說,我更加心慌,“那些哒哒聲是不是你弄出來的?”
她臉上閃過一絲難堪,道:“我做鬼一向光明磊落,隻是此事有些難以啓齒。“
我急得恨不得上去掐她,“你說重點。”
“第一次不是,我當時隻是在門外偷着看你,想要進去掐死你,但是那聲音不是我弄的,第二次你掉到坑裏,我看你之前十分害怕那聲音,就模範着,想在淹死你之前,好好吓你一頓。”她說。
“你說的是真的?”我問她,雖然現在我面上平靜,但其實已經被吓的想哭。
還有倆鬼,我的娘哎。
她畏懼的看韓正寰一眼,說:“是真的,我還想繼續做鬼,不想被他打的魂飛魄散。”
我驚訝的看向韓正寰,“怎麽辦?”
他提着那鬼走到柳木盒子前,拿出一張鎮魂符,直接拍在那女人身上。
隻聽一聲慘叫,女人消失,鎮魂符上出現一道紋路。
他把符紙放到柳木盒子裏,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眼中滿是陰寒。
突然,他把柳木盒子拍在桌子上,拿着裂魂刃,掏出一張金光符,幾步已經走到院子裏。
“急急如九天玄女律令攝!”
他大喝一聲,手上的金光符突然燒了起來,他将符紙抛向牆邊,手裏的裂魂刃刺過來。
電閃雷鳴間,一個捂得很嚴實的中年男人被他逼得從牆上跳下來,跟韓正寰對打起來,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我走到院子裏,緊張的看着他們。
姥姥沉聲說:“這男人便是咱們在你李奶奶家,被我用酒瓶子砸到的人。”
我心裏一驚,竟然是他!
幾招過後,那男人到底不是韓正寰的對手,臉上的口罩和帽子被韓正寰掀掉。
我皺眉看着他,越看這男人越覺得在什麽地方見過,卻完全想不起來。
那男人的口罩和帽子一被掀掉,他便沒了繼續打鬥的心思,一直在找機會逃跑。
我看着他們打架,突然餘光看見一道黑影朝着韓正寰撲過去。
“韓正寰,小心。”我大喊一聲,往韓正寰那邊跑的時候,拿着刀子在手上狠狠的劃了一道子。
我擋在韓正寰的身後,許是因爲太着急,身體裏又有些熱,一巴掌拍上去。
那黑影慘叫一聲,直接撞到牆上,又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仔細一看,那黑影竟是一清。
他從地上爬起來,不但不害怕,反而對我笑的很陰險,瞅着我的心口,眼裏是陰謀得逞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