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天要亡我。
默默的把手指頭放在嘴邊,心中稍安,多虧我還有血,現在我可以稱得上生命不息,血流不止。
但是李科卻完全沒有看我,隻是死死地盯着李奶奶。
我慢慢的朝他走過去,想要出其不意,把他制住,就在我要碰到他的時候,外面突然進來個女人。
“李科,舅姥的後事要怎麽……啊!”那女人看清李科的樣子後,驚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靠,要不要這麽巧?
我暗罵一聲,立馬往後躲着。
出乎意料的是他根本沒有跟我打架的意思,看着李奶奶笑了一會,然後李科翻了個白眼,身體猛地一軟,倒在地上。
我立馬閉上眼,看見一道影子從屋裏竄出來。
外面是白花花的太陽,他竟然不怕?
我略一猶豫,立馬追上去,我跑到院子裏的時候,就看見那道影子直接跳進井裏。
等我跑到井邊一看,水面連個波紋都沒有。
我趴在井邊,看了半天,皺眉問院子裏的人,“井上的壓水機呢?”
現在,我們村這片自家院子裏的水井,沒錢的還是用壓水機,有錢的早就換上電動的水泵,架着管道,弄的跟縣城裏的自來水一樣。
李奶奶家還是老式的壓水機,我上次還看見了,怎麽今天隻剩下光秃秃的井壁了?
剛剛進屋的女人扶着李科從出來,解釋說:“昨天夜裏遭賊了,我們晚上回家的時候還好好的,可是今天一過來,就成了這樣。”
李科還有些迷瞪,好半天才說:“是,這是我媳婦,昨天的晚飯還是我倆給舅姥做的,走得時候她還好好的,誰知道今天一來,就成了這樣。”
聽着他說話,我又低頭往水下看,不由得皺眉,水裏好像是有個東西。
我往下彎腰,不錯眼的盯着水面,水裏慢慢地浮現出一張小孩的臉,對着我咧嘴笑着。
我腦袋嗡的一聲,突然脖子上一緊。一隻手直接把我薅到地上。
正好坐到一塊石子上,尾椎骨劇痛,我頓時清醒了,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扭頭一看,李科媳婦正臉色發白的看着我。
“小冉,你剛剛要幹啥?半邊身子都掉下井裏了。”她抖着聲音說。
我咽了口唾沫,看着那口井,默默的往後退了兩步,跟他們說:“趕緊找石闆來,把井封上。”
李科招呼鄰居搬來石闆,把井蓋好,然後我又用血在石闆上畫上一道鎮魂符,這才松口氣。
“你們趕緊找副棺材來,把李奶奶收斂進去,點上香,放上供品,跟着我一起離開,絕對不能有人單獨留在這裏。”我跟李科嚴肅的說。
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忙着應了,跟他媳婦一起去忙活。
我站在井邊,似乎聽見水裏傳來一陣嘲諷的笑聲。
感覺身後似乎有一道怨毒的視線,我僵着脖子轉過身去,就見李奶奶正站在窗戶邊對着我笑。
我捂着嘴,心瞬間跳漏了一拍,咽口唾沫,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窗戶邊根本沒人。
“小冉,你怎麽又跑到井邊來了,趕緊躲遠點。”李科媳婦在門口朝我喊。
我愣愣的扭頭,一回手,正好碰見剛剛放在井蓋上的石頭。
心裏一涼,瞬間往外跳了好幾步,看着那井,腿肚子止不住的發抖。
我剛才明明離井邊挺遠的,怎麽又跑過來了?
好久,沒有這麽害怕過。
看見我這樣。圍觀的人馬上散了,都怕招惹上髒東西,李科不放心我,去擡棺材的時候也把我帶上了,走到門口,我扭頭看過去。
一個小女孩站在井上的石闆上,十分輕蔑的笑着,竟然拿腳在我用血畫出來的符文上不斷的踩着。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視線,小女孩擡頭看向我,嘴角詭異的勾起來,嘴唇輕動,說了四個字:“你死定了。”
我心裏一寒,直接摔到地上。
李科把我扶起來,抖着聲音問我:“小冉,你今天是怎麽了?難道我舅姥家裏有大東西?”
我看看他,又往院子裏看去,井上的石闆上什麽都沒有了。
“不是,我是昨天沒睡好,今天有點頭暈。”我敷衍的說着。深吸口氣,“你們先去搬棺材,我回家一趟,在我回來之前,千萬不能進去,知道嗎?”
李科臉色更白了,忙不疊的點頭,跟着他媳婦相互攙扶着,往村子裏走。
我看着他們的背影,又看了看那院子,心裏除了害怕之外,也有點火氣。
多少年了,我就沒被吓成這樣過,真當我是軟柿子嗎?
老子就算是軟柿子,你要是敢捏我,我也要濺你一身的爛柿子汁。
想到這裏,我立馬往家裏跑,一路上總感覺身後有人看我,更是覺得指不定那個犄角旮旯就蹲着個人,拿着照相機偷拍我。
想到那些照片,我都佩服那個人的定力,他肯定是看不見韓正寰,特麽偷拍我的時候,看見我在空中飄,居然沒被吓到。
回到家裏,我直接奔向房間,背上包,把桃印和桃木釘揣到懷裏,剛走到客廳就看見姥姥站在院子裏,死死地盯着門口。
“姥,你在這裏幹啥呢?”我趕忙過去,扶着她。
她臉色凝重的看我一眼,抓着我的手說:“我跟你一起過去。”
“姥,你别去了,這事太他媽的邪門,老子差點被人弄到井裏去,你去了,我沒工夫照顧你。”我又怕又急,真怕姥姥給我添亂。
姥姥伸手在我頭上拍了下,橫我一眼,“你是誰老子?會不會好好說話?别跟齊浩他們那幫老爺們學。”
我摸摸頭,壓下心中的着急,好言好語的說:“行,我不學,你好好的留在家裏,這事真的很邪門。”
姥姥拄着拐杖往前走,沒好氣的說:“别忘了,我也是道士,當年我行走江湖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做鬼飄着,沒投胎呢,趕緊走,别耽擱。”
對,我怎麽忘了這茬,姥姥也是道士。
“哎,好,姥,你慢點,等我一下。”我笑着追上去,第一次覺得姥姥的形象無比高大。
不過,到底是年歲大了,姥姥隻是走到村口,就累得喘不過來氣,還多虧有同村的趕着車去三岔口走親戚,我們蹭了車,這才沒耽誤事。
一到村口,我就看見李科正臉色發白的站在那裏,看見我們過來,差點沒哭出來,“小冉,你可算來了,快去看看我媳婦,她要撞牆。”
我正從扯上我往下扶姥姥,一聽見撞牆兩個字,差點沒抓秃噜手,把姥姥給摔下來。
姥姥瞪我一眼,“看你那點出息。”
我撓撓頭,跟李科說:“背上我姥,快點過去看看你媳婦。”
李科點頭,忙着把姥姥背起來,往李奶奶家裏走。
再進到院子裏,我的心跳越來越快,李科媳婦蹲在井邊的石闆旁邊,咯咯的笑着,眼睛直直的看着井上。
突然,她坐在石闆上,雙手端起來,像是抱着個孩子一樣,嘴裏哼哼着,不住的念着:“乖啊,媽媽給你喂奶。”
說着,就要解衣服。
姥姥環顧一圈,最後視線定格在右邊的牆上,瞅着李科媳婦就要把扣子解開了,姥姥突然冷笑一聲。
吓得我渾身一哆嗦。忙着往後退兩步,都快以爲她也中邪了。
姥姥轉身從我手裏拿過桃木劍,問李科:“有燒酒嗎?”
李科點頭,哆哆嗦嗦的去廂房裏拿出一瓶白酒來。
姥姥又跟我要了一張符紙,然後從懷裏拿出一個八卦鏡,放在震位,正好将反射的陽光對準李科媳婦。
陽光一照上去,她立馬不動了,就那麽端着手,臉上的肌肉抽動着,脖子上的青筋都起來了,像是在暗暗使勁。
弄好這個,姥姥又喝了口白酒,一手捏着鎮魂符,一手拿着桃木劍,低頭把酒噴在木頭劍上,然後拿着我的鎮魂符把劍上的酒擦幹。
我肉疼的看着,好想告訴她,那是混了我血的符紙。挺值錢的。
把劍擦幹後,姥姥深吸口氣,直起身子,對着右邊牆角一笑,冷聲道:“敢跑到我頭上拉屎。”
我默默的看了眼太陽,也沒從西邊出來呀,可姥姥怎麽跟換個人一樣?
姥姥提着劍,腳下走着太極步,桃木劍在空中畫着奇怪的符号,朗聲道:“三牙寶劍斬鬼,六丁六甲除精,乾羅那達洞罡太玄,斬妖伏邪,殺鬼萬千……”
每一個字都中氣十足,像是巨石一樣壓向李科媳婦,她臉上的肌肉抽動的更加厲害,臉色漲紅,嘴唇卻是青紫。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姥姥大喝一聲,幾步走上前。桃木劍從李科媳婦雙手間隙揮過去,隻聽一聲凄厲的慘叫,噗通一聲,好像有什麽東西落水。
李科媳婦哇一聲,吐了一地。
姥姥腳步不停,小跑着往右邊的牆邊過去,然後就把手裏酒瓶子朝着那方向扔過去。
一聲悶響,酒瓶子像是砸到了什麽東西,我心裏一驚,跳到右邊牆上一看,牆外地裏的谷子苗被壓塌一片,酒瓶子居然沒碎,好好的躺在地上,還能看見淩亂的腳印,往房後的山上跑去。
這裏,剛剛是有個人?
我從牆上下來,臉色沉重的看向姥姥,“姥,剛才這裏有個人?”
姥姥點頭,低頭察看李科媳婦的情況,跟他說:“把人扶到廂房休息,三天内不要碰涼水,不要見生人。”
然後又朝我要了一張辟邪符,“晚上把這個挂在床頭。”
李科忙着應了。
“爲啥不能碰涼水?”我納悶的問。
“她例假來了,陰氣加重,陽氣不足,這才讓那東西鑽了空子。”姥姥解釋說。
我了然。
姥姥把八卦鏡收起來,然後走進屋裏,看着李奶奶,歎氣說:“怪不得把你吓成這樣,那人的功力遠在你之上。”
她說着,從兜裏拿出盒雪花膏,揩了點,抹在繩子上面,然後從兜裏拿出個打火機,直接把李奶奶脖子上的紅繩點着。
奇怪的是,隻是紅繩燒着,李奶奶碰着紅繩的頭發和皮膚都沒事。
我拿過姥姥手裏的雪花膏,又看又聞,好奇的問:“姥,你的雪花膏怎麽這麽神奇?”
姥姥瞥了我一眼,“什麽雪花膏,那是屍油。”
“啥玩意?”我驚呼一聲,忙着把盒子還給她,使勁在衣服上蹭着手。
這功夫李奶奶脖子上的紅繩已經燒完了,她臉上的詭異笑容也消失,恢複平靜。
姥姥呼出一口氣,沖着院子裏的李科喊:“先把人裝進棺材裏,明天夜裏十二點下葬。”
“爲啥是夜裏?”我問。
姥姥瞪我一眼,搖頭歎息:“你怎麽什麽都不懂?這些年你沒被鬼揍死,真是個奇迹。”
“不是奇迹的功勞,可能我的血比較厲害。”我耷拉着腦袋說.
“這次不頂用了吧?”姥姥朝着外面井上的石闆上看了一眼。
我點頭,甕聲甕氣的說:“不管用。”
我在石闆上的畫的血符居然被踩了好幾個腳印。
“先回家,看來這段時間,我得教你點東西,不然就你這樣,遇見個純鬼還行。像是今天這樣的被人刻意養出來的小鬼,你隻有挨打的份兒。”姥姥恨鐵不成鋼的說。
我悶悶的點頭,心裏一陣失落,我真的是很沒出息,也難怪韓正寰不肯告訴我當年的事情,又沒有辦法幫他,隻會給他添亂。
看着李科把李奶奶裝進棺材裏,我跟姥姥才回家。
剛走到胡同口,就看見我們家門口坐着一個人,走近一看,是子淵。
他臉上有幾道血印子,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幾個洞,有氣無力的倚着門,看來昨天的戰況很激烈。
看見我回來,他扶着牆站起來,臉上有些不自然,“小冉,我……”
他低着頭,“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完整的話來。
一看見他,我就想起韓正寰來,沒好氣的說:“我不願意見到你,請你離開。”
他苦笑着,低聲道歉,說:“昨天是我不對,我沒事先征求你的同意,可是,我是真的不想再看你被他騙。”
我避開他的視線,扶着姥姥往裏走。
他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小冉,事情不該是這樣的,他們那些人無論是千年還是萬年的恩怨,都跟咱們沒關系,可是什麽要讓咱們承擔這惡果?“
我腳步一頓,轉頭看向他。
他接着說:“我家,原本是個繁盛的家族,就因爲那詛咒,現在僅剩我跟妹妹兩個人。而你,原本可以有正常的生活,可以結婚生子,現在卻跟韓正寰糾纏不清,你難道不覺得這太欺負人了嗎?”
“子淵……”我緩緩笑了,“我跟你不一樣,我從一出生就已經注定是局内人,你和子心隻是個詛咒罷了,詛咒一除掉,你們便自由了,而我的詛咒,早已印在骨血裏,别說我活着,便是我死了,都無法脫離。”
他看着我,目光漸漸沉寂。
我把他的手拂下去,“倒是你應該聽我一句勸,帶着子心離開吧,好好的去過日子。過我求都求不到的正常日子。”
“我懂了。”他輕歎一聲,“到底還是我想岔了,昨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他往後撤了一步,張開雙臂,說:“你打我吧,我絕對不還手。”
我忍着笑,無奈地說,“都這麽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打什麽,進去歇歇,吃口飯再走?“
昨天我是挺生他氣的,但是經過剛剛在李奶奶的事情,我想開了,現在說到底還是我不行,我沒能力保護自己,更沒能力幫韓正寰。
他不告訴我,也是人之常情。
雖然心中還有芥蒂,卻不像昨晚那麽強烈了。
子淵搖頭,“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走出去老遠,我才想起來,還沒問他昨晚的情況,又忙着追上去,問他昨晚的情況。
他指着臉上的傷口說:“這還不夠明顯嗎?本來我都要把那兩個東西收拾了,誰知道突然出現一個捂得嚴嚴實實的男人,硬是破了我的陣法,把那倆東西搶走了。”
我皺眉,怎麽會這麽巧?
難道他們還有我不知道的同夥?
子淵走後,我心情更加沉重,這都是怎麽回事?
“你跟韓正寰是怎麽回事?”姥姥突然問我。
我愣了一瞬,幹笑着說:“沒什麽事,我們挺好的。”
她坐到我旁邊,“不想跟我說說?”
我低頭不語。
她也沒強求,陪着我沉默的坐了會,離開之前說:“等你哪天有空,我好好的教你點東西。”
我應了,心情有些複雜,“姥,你現在不恨了嗎?”
她的身形猛地頓住,沒說話。
“你不是一直很恨我嗎?爲什麽現在突然對我這麽好?”我直接問她。
“恨啊,我這一生,前半輩子順風順水,臨老了,丈夫失蹤,女兒又是被人算計着,偏偏我還不能反抗,我怎麽能不恨?”她的聲音透着一股蒼涼寂寥。
“瘸子死後,我曾經想要抛下我的責任,帶着你離開。”說到這裏,她的笑聲有着欣慰又透着心酸:“可你跟你媽一樣固執,認準的事情,八頭牛都拉不回來,我還能怎麽辦?”
我聽着姥姥的話,心裏五味雜陳,想起那時候姥姥曾經跟我說搬走,讓我正常的去上學,原來那時候她是這個意思。
“姥,謝謝你。”我誠懇的說。
她低頭抹了把眼睛,沒再說什麽,快步回了房間。
姥姥還真的是個行動派,說好要教我東西,下午看我在家,直接把我拎到她房間,拿出一本已經被翻得起了毛邊的書,認真的教我上面的東西。
這麽一折騰,就到了晚上。
我躺在床上,瞅着太陽落山,天一點一點變黑。
終于,房間裏一絲陰氣在浮動。
“丫頭……”韓正寰憑空出現在我的床前。
我聽見他的聲音,心頭的石頭落了地,轉身裹進被子裏,沒回他。
他坐到我的床邊,好半天,他的手才放到我的被子上,靜靜的放着。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感覺。
“丫頭,還生氣嗎?”他聲音幹啞的問。
我往下縮了縮,什麽都沒說。
他躺到床上,想以前哄我一樣,就着被子把我抱在懷裏,話語裏帶着從未有過的讨好的感覺:“好丫頭,不生氣行嗎?以後我絕對不再瞞你,好不好?”
我暗暗撇嘴,每次都是這樣,哄我的時候說盡好話,承諾一大堆,等我原諒他了,也就那麽幾天的時間,他又會犯老毛病。
不過,我一向都是受不了他這樣跟我說話的,想了想,隻要他再跟我說句好話,我就接下他這把梯子,順勢下去。
結果。這位大爺抱着我躺了一會,說了句:“那先睡覺,我明晚再來。”
然後就走了!
我咬着牙,心裏那股火蹭蹭的往上竄,在床上一陣亂踢,“來個屁,他娘的,我不跟你過了。”
我本來還在踢床,突然頓住,放慢呼吸仔細聽着,剛剛好像聽見什麽聲音。
可是凝神聽了半天,也沒聽見啥聲,難道剛剛聽錯了?
“哒……哒……”
正當我放松一些的時候,又響了兩聲,我瞬間睜大眼睛,這像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發出的聲音。
我咽了口唾沫,剛想坐起來,哒哒聲又響了起來,剛開始頻率竟然跟我心跳的頻率一樣,而後越來越快,也帶動着我的心跳越來越快。
身體像是被人釘在床上,連胳膊都擡不起來,眼皮一陣陣的發沉。
不能這麽下去,我心一橫,狠狠在舌頭上咬了一口,疼的我清醒不少,吐了一口血唾沫在地上,那種哒哒聲停了片刻。
我趁着這個時機從床上爬起來,把放在床頭櫃上的桃印和桃木劍拿在手裏。
可是,這根本不管用,沒過一會,那聲音又響起來,我的心跳又不由自主的跟着那聲音的頻率走。
趁着我還有些力氣,我跳到地上就往姥姥屋裏跑,我一下地,那種哒哒聲就像是響在我的身後一樣,好像有個人追着我跑,聲音越來越急,身後一陣陣的冷風。
隻有十來步的距離,我卻覺得跑了很長時間,好幾次差點把自己絆倒。
等我撲到姥姥的床上時,我已經是一身的冷汗,臉色發白,哭着說:“姥,救命呀。”
姥姥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拉開燈,“怎麽了?”
我指着身後,抖着聲音說:“剛剛身後有東西追我。”
她看了半天,皺眉問我:“你确定?”
我不住的點頭,爬到她的被窩裏,眼淚一直往下掉,剛剛那種被人支配的恐懼,吓得我汗毛都豎起來了,“真的,我一直聽見有哒哒聲。”
姥姥抓着我的手,安慰我說:“别害怕,先跟我睡。”
我往她懷裏擠着。“吓死我了,比白天還吓人,抱着桃印都沒用。”
這桃印可是韓正寰用過的,就連以前遇見的僵屍都害怕,爲什麽那東西一點都不怕呢?
姥姥輕輕拍着我的背,朗聲道:“你盡管睡,我今天倒是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搗亂。”
姥姥這麽一說,那聲音還真的再也沒響起過,我暗暗對姥姥豎起大拇指。
她瞥我一眼,“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兒,趕緊睡覺。”
我點頭,可是躺了半天也睡不着,除了韓正寰,我真的不适應跟别人同床。
最後,我是聽着姥姥勻稱的鼾聲,睜眼到天亮。
開門從姥姥房間出來的時候,看着客廳裏有一趟已經幹掉的泥腳印,從我的房間裏延伸到姥姥房間的門口,我手裏的桃印直接掉在地上。
“姥……”我喊了一聲,聲音都是劈的。
“咋了?”姥姥從房間裏出來,看見客廳的泥腳印,也是一驚,皺眉說:“還真的是個狠角色。”
我心裏一沉,哭喪着臉說:“那怎麽辦呀?”
姥姥沉思半天,一拍桌子,十分嚴肅的跟我說:“這時候就别鬧脾氣了,去後山把韓正寰找回來,有他在,誰都不敢來找你。”
“隻能這樣嗎?”我還有些小驕傲,想等着韓正寰再給我個台階下的。
姥姥點頭,“隻有這個,吃完早飯就趕緊去,别管用啥辦法,把他弄回來就行。”
這話說得,聽着真别扭。
不過,既然姥姥都這麽說了,我沉思三秒鍾。在面子和性命之間,果斷的選擇後者。
不幸的是,韓正寰并不在後山,我在後山一直守到晚上,都沒見他回來。
最後隻能灰溜溜的回到家裏,吃過晚飯直接把被子搬到姥姥的房裏,我今晚要跟她一起睡,管它睡不睡得着。
困死總比吓死好。
可是,天剛黑,齊林突然找過來,“小冉,我媽的屍體不見了。”
我手裏的桃印第二次掉在地上。
“不見了?被偷了?”我詫異的問。
她搖頭,臉色慘白,說:“不是,是自己走的。”
“啥意思?”我驚訝的問。
她把手機拿出來,調出一個視頻給我看,“你看。”
看清畫面的東西,我倒吸一口冷氣,隻見她媽自己從解剖台上起來。随手穿上法醫放在旁邊架子上的白大褂,光着腳走了。
當畫面抓到她的背部是,我看見她脖子上的紅繩鮮紅,皮膚一鼓一鼓的,好像是有東西在蠕動。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轉頭,對着攝像頭的方向,說了四個字:“你死定了。”
我脊背一涼,差點沒站穩,被門檻絆倒。
齊林扶住我,納悶的說:“不對呀,我之前看的時候,沒有後面這一段的。”
我苦逼的看她一眼,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結論,我被人……不對,我被鬼盯上了。
“姥!”我大喊一聲,裏裏外外的找了一遍,卻沒有找到姥姥,心裏納悶她去了什麽地方。
齊林跟在我後面。嘟囔說:“這是我媽死了,又活了,現在還跑了,我都沒哭,你哭啥呢?”
我無奈的看她一眼,想了半天,還是不說了,這麽驚悚的事情,按照齊林的性格,我要是告訴她,她更有興趣,沒準得時刻的粘着我,更壞事。
看我不說話,她拉着我的手往外走,“快去跟我找找我媽。”
我想要掙脫,但是轉念一想,她媽的情況跟李奶奶一樣,她媽跑了,是不是李奶奶奶那邊也……
想到這裏,我立馬讓她往三岔口走,“先去李奶奶家去一趟,她跟你媽去世的情形一樣,在哪裏沒準會有線索。”
她臉色一沉,再次飙車到三岔口。
我們把車聽到村口,剛下車我就看見不遠處的棒子地裏走過個人,我上前兩步一看,竟然是李奶奶。
我跟齊林對視一眼,趕忙跟上。
我本以爲李奶奶是要上山,結果她說順着山根一直走,腳步僵硬,脖子上又憑空出現一根鮮紅的紅繩,皮膚一鼓一鼓的。
走了一個多小時,她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就那麽不緊不慢的走着,好像生怕我們跟丢一樣。
我心裏咯噔一下,拽着齊林猛地停住,腿肚子直抽抽,“林子,這事不對,太巧合了,咱們趕緊回去。”
她也想明白了,我們立馬轉身就要往回跑,可是瞬間呆住了。
我們身後黑壓壓的一片,什麽都沒有,像是走一步就掉進墨缸裏一樣。
“林子,咱們……林子!”
我話沒說完,扭頭一看,齊林不知道啥時候已經不見了。
四周的黑暗朝我逼近,正當我想要閉着眼往前跑的時候,腳下一空,我直接掉了下去。
連驚呼的機會都沒給我,我直接摔到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多虧不深,不然能直接摔死我。
我掙紮半天,從地上起來,剛邁了一步,腳上一陣劇痛,感覺右腳背都要被紮穿一樣。
等眼睛适應這黑暗之後,我低頭看半天,這才發現自己踩到個老鼠夾子。
我找了個地勢相對高的地方坐下,龇牙咧嘴的把腳上的老鼠夾子掰下來。
看不見地上都有啥,我也不敢亂動,隻能在這一下片的地方摸索着,牆壁滑滑的,根本沒辦法爬上去。
看來,這是有人故意把我弄到這裏來。
“你死定了。”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
我擡頭,就看見白天在李奶奶家見到的小女孩,正伸着脖子看着我,臉上挂着幸災樂禍的笑容。
“她來了。”她說了句,瞬間消失。
她?
誰來了?
正當我疑惑的時候,兩聲哒哒聲傳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