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大手突然伸到我的腰上,把我從地上拉起來,聲音裏帶着淡淡的笑意:“不是膽子大麽?怎麽被吓成這樣?”
我的手哆哆嗦嗦的抓着他,“韓正寰,達達這是怎麽了?”
達達手足無措的站起來,攥着手裏的骨頭,低聲哭着,不敢說話。
韓正寰說:“這便是服用赢勾血的後果,犼雖是神獸,但到底不是人,懂麽?”
我愣了一下,神獸還是獸,畢竟是食肉動物。
隻是,看着達達手裏的骨頭,我突然有些心疼,這好像是我新買的豬大腿,本來是想要做臘肉的。
“達達,擦幹淨,去睡覺。”韓正寰淡淡地說。
“嗯。”達達怯怯的看我一眼,低着頭跑回房間。
“不要怕,他不敢咬你。”他抱着我,笑着說。
我唉聲歎氣的說:“現在倒不太怕了,就是心疼我的豬腿,明天還得讓張大叔再給我留一條。”
他在我頭上揉一把,居然從兜裏拿出一沓錢來,“這些給你。”
我看着那一沓錢,少說也得有個四五千。
“韓正寰,你去搶銀行了?”我驚訝的看着他,卻不敢去接,萬一來路不行,我會不會就是共犯?
他瞪我一眼,“想什麽呢?這是我把扳指賣掉的錢。”
我接過他給我的錢,心裏有點澀澀,“都是我沒本事掙錢,那麽好的扳指,就這麽賣掉了。”
他低頭捧着我的臉,眼角含着淡淡的笑意,“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對,以後不會讓你爲了這種事發愁。”
我點頭,靠在他的懷裏,看着這破舊的房子心裏還是愁得慌,這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總不能一直賣東西吧?
韓正寰拖着我的腰把我抱起來,眼神灼熱,“回去,睡覺。”
我讀懂他的信号,這次沒有拒絕,害羞的點頭。
結果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碰見姥姥從屋裏走出來,我臉色爆紅,想要讓他把我放下來。
現在他抱着我的姿勢就跟抱小孩子一樣,托着我的屁股,抱着我。
他卻根本不在意,淡淡的對姥姥點頭,然後直接進屋。
關門的時候,我聽姥姥感歎說:“如今的年輕人啊,世風日下。”
我紅着臉,嗔怪道:“你作死啊,姥姥會想歪的。”
他渾不在意,把我放到床上,“她沒想歪,她想的本來就會發生。”
說完,直接低頭吻住我。
我凝着他的眼睛,他動作一頓,伸手覆上我的眼睛,動作更加溫柔和眷戀。
我眼角慢慢濕潤,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回應着他。
看他現在的表情我就知道,他要走了,他要出發去吳勾山。
“韓正寰,你去吳勾山隻是爲了找你的師弟麽?”我含糊不清的問他。
他把手從我的眼睛上拿開,柔聲道:“丫頭,乖,好好的在家裏等我,知道麽?”
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心裏有了底,也有了決定,沖他笑着點頭,“好,我等你。”
“真乖。”他在我額頭上啄了下,開始解我的扣子。
我努力的笑着,配合着他,心想的是:特麽的,老子榨幹你,再讓你丢下我跑。
于是,在我們兩個人的努力下,第二天我腰酸腿疼的醒過來,而他,已經離開了。
我裹着被子在床上躺屍,娘啊。明明費力氣的是他,爲啥疼的是我?
等我起床後,我才發現子心也不見了。
這樣一來,我就更加郁悶,能帶上子心都不帶我,居然敢這麽瞧不起我的本事。
雖然我的确沒什麽本事,但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姥姥笑着說:“你就認命吧,齊陽給留下的就是些基本的道法,韓正寰也沒教厲害的東西,你這樣的,碰上厲害的鬼就是挨揍的份兒。”
我突然雙眼發亮的看着姥姥,“姥,你不是也是道士麽?”
她點頭,“可是我不教你。”
我一口氣梗在喉嚨裏,被她氣的直打嗝。
“姥,爲啥呀?你們甯願我總是受欺負,也不肯叫我點真本事?”我心中突的一跳。
她歎氣說:“你的體質,你的确是天生吃這碗飯的,隻是些入門的本事都能發揮出極大的威力,但是你體内煞氣卻容易被牽動,搞不好就出大事,所以你就老實點,别總是出去惹事。”
我點點頭,心裏卻還是昨天的想法,這次我還是要去,不過這次我要偷偷的自己一個人去。
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這件事不簡單。
我們剛吃完飯,齊浩就急匆匆的來了。
“你怎麽來了?是不是又出了啥事?”我着急的問他。
他拽着我的手往外走,說:“齊林說要見你,已經嚷嚷一個早上,連藥都不吃。”
等我們上車以後,他突然問:“韓正寰呢?他不是一直在家裏吃軟飯麽?今天沒在?”
我白他一眼,“他哪有吃軟飯,枉費他幫你們幹那麽多事,他今天去後山了,晚上就回來。”
現在我已經是撒謊不打草稿了。
他點頭,沒再追問。
等我們到了醫院,就見齊林直挺挺的坐在病床上,臉上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凝重。
我心裏咯噔一下,她不會是被上身了吧?
忙着閉眼看看,卻沒看見任何鬼氣,這是啥情況?
等我走進房間,她嗷的一聲就哭出來,“小冉,你可算是過來了,三叔趕緊把我的藥拿過來,快疼死我了。”
我滿頭的黑線,無奈扶額,“你這麽着急的叫我過來,是咋了?”
她沒回答我,先是喝了藥,然後跟齊浩說:“三叔,你去給弄點飯,我好餓。”
齊浩深深地看她一眼,歎氣說:“行,你們說快點,你奶再有半個小時該來了。”
齊林笑着點頭。
等到齊浩離開後,她一瘸一拐的走下床,在門口看了半天,确定外面沒人,這才插上門,把我拉進病房内的洗手間,小聲的說:“小冉,我昨天做夢,終于想起來爲啥我會被打成這樣,也知道陳爺爺爲啥會被掏腸子了。”
我詫異的看着她。“爲啥?”
她神神秘秘的說:“你知道鬼山麽?”
我心中無比震驚,但還是留了心眼,面上不甚在意的說:“知道,修道之人大都知道,吳勾山,厲鬼之窟。”
“對,就是這個地方,有一次陳爺爺喝醉後跟我說,他知道怎麽去鬼山,還在上面走了一圈,當時我以爲他是吹牛,但現在我覺得這就是他被殺的原因。”齊林道。
“不會吧?吳勾山真的存在?你少騙我。”我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樣子。
她很肯定的說:“真的存在,你要是不信,你把他的魂魄招上來問問,真的存在。”
我搖頭說:“林子,我現在已經沒法用招魂幡了。”
連血都沒有,現在招魂幡在我的身上,連個扇子都比不上。
她伸這胳膊說:“我有啊,用我的。”
我看着她身上的紗布,想起招魂幡那種仿佛把全身的骨頭都撕扯出去的痛,拒絕說:“得了吧,你好好的養傷,這事我再想想,看看有沒有别的辦法。”
她現在都差點殘廢了,我要是再用她的血,她估計直接就直接跟世界說拜拜。
“小冉,這件事挺重要的,你一定要記在心裏。”齊林叮囑我說。
我點頭,“你放心吧,我回去想想辦法。”
得到我的保證,她這才放了心,拉着我的胳膊說:“小冉,那你看,你能不能帶上我?”
我沖她笑笑,把她摁到病床上,“你呀,好好的睡覺吧。”
她哭喪着臉,看着像是十分失望,不過也沒再纏着我,畢竟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的确是不好。
跟她說完話,我匆匆忙忙的從醫院裏跑出來,怕撞上齊奶奶,要是被她抓到,又得鬧一場。
結果上車的時候竟然看見杜衡,“你怎麽來了?”
他淡笑着說:“我送你回去。”
我心裏疑惑,但還是上了車。
路上,他笑着問我:“韓正寰去吳勾山了,是不?”
他都問的這麽直白了,我也就沒必要在說謊,“對,他是去了吳勾山。”
他點頭,“你想不想去?明天我也有一隊人要出發過去。”
我笑着搖頭,“不了,我這次不想給他惹麻煩。”
心道:我當然想去,但是我不跟你們去。
“你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他斜我一眼,揶揄道。
我心有餘悸的說:“上次拖累他從地獄業火提前出來,我是被吓到了,我不想他出事。”
聽見我這話,他一怔,複雜的看我一眼,“小冉,你就那麽相信他?”
我十分堅定的說:“是。”
他歎息一聲,沒再說啥。
我從醫院回去後,就開始準備符咒和驅邪的東西,還特意從村子裏養狗和養雞的人家裏要了一小瓶雞血和黑狗血。
既然本事不夠,那就道具來湊。
晚上的時候,我剛把東西裝好,聽見身後有腳步聲,轉身一看,竟然是達達。
“小冉姐姐,你要出門嗎?”他問我。
我把門關上,跟他說:“是啊,小冉姐姐要出去見個人。”
他抓着我的手,“小冉姐姐,你帶上我吧?”
我本來是想拒絕的,畢竟他這時不時就要吃生肉的習慣,我是真的有些發憷,但是想起韓正寰跟我說的話,我最後答應了。
“我可以帶上你,但是你能告訴我,你爲什麽想去嗎?”
他害羞的看我一眼,扭捏着說:“我喜歡小冉姐姐,在達達的心裏,感覺小冉姐姐很熟悉。”
我笑了,還真的是個孩子。
“好,那我帶上你,不過路上你一定要聽我的話,不能随便吃生肉。”
他苦着臉。可憐兮兮的說:“可是我總是餓。”
“我會給你買生肉,到時候咱們躲在房間裏,偷偷的吃,知道麽?”我說。
他想了想,這才點頭。
确定姥姥睡下,我牽着達達連夜往外走。
誰知道,剛走到院門口就被姥姥叫住,她披着衣服出來,遞給我一張符紙,沉聲說:“我知道攔不住你,這張符紙你帶上,危急關頭将她點燃,我供養的那鬼便會出現救你一次,這是我跟她之間的契約。”
我心中有些觸動,低頭接過。
姥姥歎着氣,回去接着睡覺了。
不過,我并沒有立馬往縣城走,反而是帶着達達來到陳家的墳地。
走到陳爺爺的老爹的墳前,在墳的四個角落插上四根柳木棍,系上紅繩,坎位上挂上鈴铛,讓達達站在九步開外的地方。給他一張我的本命符。
“達達,二十分鍾後香爐上的香還沒熄滅,你就把這張本命符點燃,知道麽?”
他很乖巧的點頭。
我心裏很滿意,看來齊林說對了,養個小鬼确實不錯。
布置好這一切,我走到紅線裏面,從兜裏拿出一張冥鬼符,盤膝坐到地上,取出香爐,點上香,擺上準備好的供品。
冥鬼符專門招鬼,而且能自由選擇,不過成功率有點低,當現在我也沒有别的辦法,隻能試試。
要是找不到陳爺爺,那就隻能暗中跟着杜衡他們了。
右手捏着蘭花指,左手平放,手裏放着那張冥鬼符,心中默念:“神墨靈靈,通幽達冥……”
念到第七遍的時候,感覺左手心有種淡淡的灼燒感。猛地厲喝道:“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我手上的符紙突然快速的燃燒起來,不過瞬間就已經燃燒成灰燼,與此同時紅線上的鈴铛一響,我睜開眼一看,就見一個富态的老頭蹲在墳包上,正笑嘻嘻的看着我。
看這體态到真像個有錢人,怪不得能住得起那麽貴的總統套間。
“陳爺爺,在下面過的怎麽樣?”我語氣輕松的問他。
他歎着氣說:“連根煙都抽不上。”說着話,直接趴到香爐邊上,開始吸着上面跑出來的煙。
“想要煙還不簡單,你告訴我鬼山怎麽走,要是我真的找到了,回來後我給你燒一所大房子,香煙美女豪車,樣樣都有。”我說。
他從地上起來,深深的看我一眼,說:“我是真沒想到竟然是把我弄上來,問我這些。”
“所以,你會告訴我麽?”我沖他笑着,但是手卻緊緊地攥着木頭劍,另一隻手從兜裏拿出一張鎮魂符。
“說,爲什麽不說,我可不想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掉,屍身還被掏爛。”他沉了語氣。
我有些驚訝,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屍身被掏爛了,“你根本就沒去地下,你一直在這裏等着?”
按理來說,他要是真的去了地下,是不可能感覺到身體被毀壞的。
他淡淡的笑着,“當然,我做的可是跟死人打交道的生意。”
“行,那你說,我聽着。”我說。
“去過肅城了麽?”他問我。
我點頭。
他臉色凝重的說:“既然如此,那我這邊也就好說了,肅城會有那座假墳絕對不是巧合,那是肅城便是鬼山的門戶,你重新穿過肅城再往北走,有個叫做青縣的地方,然後再……”
他正要詳細的說,四周突然吹起一陣陰風,他臉上突然變得很害怕,指着腳下的墳地說:“仔細看看着裏面。”
然後身形驟然消失。
他一離開,我猛地從站起來,手裏拿着木頭劍四處看着,卻沒看見任何人或者鬼。
剛才到底是誰來了?
“達達,剛才有鬼來嗎?”我問他。
他搖頭。
我心中疑慮更深,找到跟樹枝,開始半夜挖墳。
雖然我是道士,但半夜挖墳這種事,我還是害怕,吓得一背的冷汗。
挖了好半天,才把棺材挖出來,撬開棺材蓋,打着手電往裏面看了半天,卻什麽都沒看見。
“小冉姐姐,棺材蓋上有東西。”達達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跳了下來,仰着頭跟我說。
我忙着棺材蓋子翻過來,仔細一看,上面的确是刻着什麽東西,好像是地圖。
我忙着拿出符紙和朱砂筆,模仿着畫下來,爲了毀滅證據還把棺材蓋上劃花,這才是重新蓋上,填上土。
還給陳爺爺的老爸點上一炷香,燒了點紙錢,畢竟驚擾了老人家。
做完這一切。我才牽着達達往縣城走,得坐火車去青縣。
有點心疼我的錢包,要是達達會飛多好,可以帶我自由飛翔。
這一趟過去,光火車票錢就花了七八百,這才沒到青縣,要過去還要再轉大巴。
那時候就應該帶上齊林的,起碼不用我出錢。
等我們青縣,已經是兩天後了,下了大巴,我帶着達達在青縣裏走街串巷,沒停下來過。
“小冉姐姐,咱們爲什麽要一直走啊?”達達好奇的問。
我目光不經意的往後瞟幾眼,雖然沒看見人,但是我總感覺有人暗中跟着我。
最後,我跟達達我們兩個找了一家民宿住下。
青縣也是個小有名氣的旅遊城市,環境非常好。
晚上,我買了一塊生豬肉給達達吃,自己在旁邊一邊惡心一邊啃饅頭。
剛吃了幾口,我就聽見房間裏有咽口水的聲音,我閉上眼,卻沒看見任何鬼氣。
剛放心了些。又聽見有咽口水的聲音,好像在我的頭頂。
達達突然将手裏的生肉扔下,抱着柱子就竄上房頂,我擡頭一看,就見他抱着一個東西使勁的撕咬。
“啊!”那東西慘叫一聲,從房頂掉下來。
我仔細一看,竟然是個人。
“達達,先别咬。”我忙着說。
終于明白韓正寰爲啥說達達趕得上是個陸逸晨了,這一手實在是太過驚人。
達達從那人的身上起來,站在我跟前,狠狠的盯着他。
地上的人動了兩下,哎呦的叫着,從地上爬起來,轉頭跟達達說:“兒子,你對你老爹真的下得去手。”
我詫異的看着他,老爹?
這人看着也就是六十來歲的樣子,怎麽可能是達達的爸,仔細算,劉同舟要是活到現在,得将近一百來歲。
達達身體一震,看着那人,“爸?”
那人笑着說:“我當然是你爹。”
“你不是,我爸才沒有那麽老。”達達說。
那人摸着自己的臉說:“我真的是你爸,你忘了,我經常帶你捉迷藏,有一回你躲進你姐的衣櫃裏,在裏面藏了三天。”
“爸!”達達哭着叫了聲,撲到那人的懷裏。
我仔細的看着,那個人長得确實跟達達很像。
“劉爺爺,您怎麽會在這裏?”證明是他,我反而更加警惕,他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他解釋說:“我在這裏等了很多年,今天在街上看見你們,認出了達達,這才跟上來的。”
我看半天,最後笑着把他扶起來,“您一直在這裏?那您知道鬼山怎麽走嗎?”
他吃驚,繼而滿臉的驚恐,說:“你要去鬼山?丫頭,那地方可去不得。”
我好奇的問:“爲什麽?”
“據說那地方就是修羅地獄,曾經也有一批人上去,可是一個都沒活着下來。”他惋惜的說:“都是好小夥子,偏偏想不開,要去鬼山。”
“您怎麽會在這裏?當年您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審視着他。笑容帶着冷意。
他看了桌子上的饅頭咽了口唾沫,摸着達達的頭,說:“當時達達在後院玩,不知道怎麽的就掉了進去,而且屍體怎麽都撈不上來,後來有一個道士,說他不但能把達達的屍體撈上來,還能把他救活,但是要找到九十隻一歲的大黑貓。”
我聽着眉頭越皺越緊,九十隻一歲大的黑貓?怪不得那天井裏會有那麽多的貓骨頭。
“他說是拿九十隻黑貓跟水鬼交換,讓他把我達達魂魄放出來,然後他再用赢勾血,就能把達達救活。”
劉同舟說到這裏,神情十分的惱怒,“事後,他說讓我在肅城建一座陵墓,養着達達的屍身,讓我在這裏等着,隻要五年,達達就會從鬼山裏出來,可我守在鬼山下二十多年,都沒能見到達達。”
我聽着他說話。不着痕迹的退後一步,他身上怎麽總是有股臭味,雖然淡,但我還是聞到了。
達達趴在他的腿上,眼神有些呆滞,似乎在走神。
“那您看看,這張地圖是去鬼山的麽?”我從包裏把從陳爺爺那裏畫下來的地圖拿出來。
他臉色凝重的點頭,“對,對,這就是,丫頭,你是怎麽得到的?”
“機緣巧合。”我說。
他看着我,“看來我是攔不住你,也罷了,那我便帶你到山腳下。”
“謝謝您。”我趕忙道謝,把桌子上的饅頭遞給他,“您吃。”
他不好意思的笑着,接過饅頭狼吞虎咽的吃。
我坐到一邊,看着他,心裏不住的冷笑,這些人是把當成智障麽?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跟了我一路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這一夜。我一直沒睡,怕他要幹什麽,結果他竟然好好的睡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坐車去鬼山,我困得不行。
下了大巴車,他來到一個小村子,說:“這就是距離鬼山最近的村子,這幾年我都是住在這裏,進出鬼山,一定會經過這裏。”
我跟着往村裏走,發現這村子根本沒人,仿佛破敗,像是荒廢許久了。
來到他一直住的小院子,仔細的看了一遍,這地方倒像是住了人的。
他招呼着說:“你先坐,我去給你煮個面吃。”
我忙着跟上去,“我來吧,您都這麽大歲數了,怎麽能讓您給我做飯呢,達達,快帶你爸去外屋坐着。”
等到他離開後,我仔細的把廚房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暗自皺眉,難道我懷疑錯了?
晚上我睡在東屋,特意在門口和窗戶上拉上根細細的紅線,上面挂着鈴铛,手心裏拿着鎮魂符,兜裏也裝着各種符紙,木頭劍放在手邊上,桃木釘和桃印放在枕頭底下。
“陸冉,你真以爲韓正寰是愛你麽?你錯了,他是愧疚。”
我正睡着,突然一激靈,一隻冰涼的手在我臉上輕柔的摸着,耳邊響起一道陰測測的聲音。
想要起來,卻怎麽也動不了。
“木若?”我試探着問。
她陰冷的大笑着,“你的身體太棒了,簡直就是天然的養魂地,陸冉,怪不得他會看上你。”
我心中不由得一抖,想要起來,急出了一身的汗。
那隻手在我的眼睛上拂過,“好好的睜開眼睛看看,你根本不是他愛的人。”
她的話音剛落。我猛地睜開眼睛,伸手一摸,竟然流了一臉的眼淚。
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我心裏頓時亂糟糟,翻個身想要再睡一會,窗戶邊突然閃過一道黑影。
我連忙坐起來,從玻璃往外看,看見院子裏密密麻麻的蟲子,心裏突的一抖,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不過,這也是瞬間的事情,等我眨眼再去看的時候,院子裏什麽都沒有。
我脊背一涼,突然門開的聲音,達達神情呆滞的往外走,劉同舟陰笑着跟在後邊,走到院子中央時,他轉頭沖我一笑。
看見他的笑容,眼中的陰冷詭異,吓得我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急忙把床上的東西裝進背包裏,想要開門出去,卻怎麽也開不開門。
這是怎麽回事?
後腦勺一陣冷風吹過來,我反射性的往旁邊躲。轉身一看,卻看見馬一涵面上帶着冰冷的笑容,正趴在房梁上,死死地盯着我。
我心裏一涼,怎麽會遇見她?
當時她徒手揍齊林的場景還曆曆在目,這家夥,我絕對打不過。
暗暗的把鬼代符拿出來,實在不行隻能用這個了。
韓正寰啊,我要被揍了,救命呀。
她的嘴巴咧的老大,從房梁上一躍,沖着我撲過來,手裏拿着一把刀子。
我心一橫,抄起旁邊的鐵鍬,使勁的掄過去。
這次運氣還挺好,那一下子正好打在她身上,隻聽她慘叫一聲,摔到地上,掙紮幾次都沒起來。
我趁着這個機會,拿着東西直接跳窗往外跑。
朝着村西頭跑,按照地圖上來說,鬼山就在這村子西邊。
每天夜裏十二點。陽最盛陰最弱之時,鬼山才會出現那麽一小會。
身後是沉重的腳步聲,還有馬一涵陰冷的笑聲。
我咋這麽命苦,爲啥一過來就碰見她?
跑了好半天,這地方還是一片平坦,連個山毛都沒看見,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一陣冷風朝着我後背襲來,還不等我反應,突然被人絆了一跤,摔進路邊的坑裏。
身下卻是柔軟的,我忙着從地上起來,卻被杜衡按住。
他沖我搖頭,道:“别動。”
聽着路上的腳步聲,我屏住呼吸,慢慢地擡頭看過去。
就見馬一涵獰笑着,邁着沉重的步子,身體僵硬的在我那段路上走來走去,但是眼睛始終盯着前面,卻不往旁邊看。
她的脖子上,鼓着一個大包,往外冒着黑水,臉上的肌肉抽動着。眼神卻是悲傷的。
走了好半天,我就快憋暈過去了,她才僵硬的離開,沒有回村子裏,是往西邊走的。
等到她離開,我立馬站起來,卻不見杜衡動。
我心一沉,蹲下身子:“你怎麽了?”
他苦笑着說:“腿,斷了。”
我往他腿上一看,右小腿綁着兩個樹枝,已經做過簡單的處理,忙着把他扶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我問他。
他說:“我們到這裏時已經是晚上,本想在村子裏住一宿,第二天再上山,卻不曾想半夜馬一涵突然發瘋,拿着刀子要殺人,我反應快,逃了出來,卻也受了傷。”
我皺眉,“你們爲什麽會帶上她?她的傷沒有那麽容易好,按照正常情況來說,應該還起不來床啊。”
杜衡動作一頓。緊緊地抓着我的手。
我心裏一涼,想要掙脫,卻被他抓的死死地,他擡頭看着我,聲音突然變了,“沒想到他的女人,還有點智商。“
這不是韓正寰師弟的聲音?
我腿不自主的開始哆嗦,手臂上一痛,就見一個蟲子往我的皮膚裏鑽。
還不等我伸手把那蟲子打掉,就見那蟲子突然從我的皮膚裏鑽出來,身上被火燒着,沒一會就變得幹巴巴的。
他先是震驚,然後突然掐住我的脖子,語氣陰狠,臉上卻是笑着的:“他竟然爲你坐到這一步,如今倒是便宜了我。”
他說完,我後頸一痛,失去了意識。
迷迷糊糊的時候,斷斷續續的總感覺有人在笑,還有人在我身上摸着。
就在那隻手放在我的腰上的時候,我猛地醒過來,死死地按住,“你要幹什麽?”
在看清跟前的人之後,猛地睜大眼睛,忍着沒叫出來,怎麽是馬一涵?
我緊張的不行,死死地盯着她,手放進兜裏,卻發現我身上的符紙都沒了。
靠,這是已經搜過我的身了?
她神情呆滞,看我一眼,嘴角緩緩勾起,眼中卻流下眼淚來,外面傳來一聲脆響,她身子一抖,轉身離開。
這是啥情況?
我從躺着的石闆上坐起來,四周黑漆漆的,雖然有個煤油燈,但還是看不大清。
在我斜後方,像是有微弱的喘息聲。
我深吸口氣,拿上煤油燈,走到邊上一看,“子心?”
可是叫出名字的瞬間,我立馬搖頭。不對,這不是子心,雖然長得很像,但是很明顯,他沒胸。
聽見子心的名字,他緩緩睜開眼,虛弱的說:“你認識我妹妹?”
我驚訝的看着他,他是子淵?
“嗯,我認識,你怎麽會在這裏?”我詫異的問他。
聽見我的話,他的雙眼一亮,“她還好嗎?”
“挺好的,你能不能動?我背你出去。”我說着,就想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來。
他沖我搖頭,“别碰我。”
“怎麽了?我帶你……啊!”我湊近一看,頓時大叫出聲。
他身上趴着一層的蟲子,仔細看,跟韓正寰說的一樣,四肢如針,通體黝黑。
隻是,這次蟲子都是安安靜靜的趴着,并沒有動。
“怎麽才能把他們趕走?”我手足無措的問,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幫他,真的沒想到這世上真的有噬魂蟲。
想到這裏,我瞬間心驚,這裏有噬魂蟲,難道我已經在吳勾山了?
卧槽,在我昏迷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很害怕?”一道戲谑的聲音傳過來。
我扭頭一看,就見杜衡站在洞口,月光灑在他身後,身姿筆挺,這麽看着竟然有點出塵的味道。
隻是一接觸到他冰冷的眼神,瞬間把這種感覺給破壞了。
我往後退了幾步,小心翼翼的防備着他:“你到底要幹什麽?”
他緩步而來,那一步一步的仿佛走在我心尖上,弄得我心跳越來越快。
“看見自己的屍體,感覺如何?”他笑着說。
我心裏咯噔一下,反射性的往剛才躺過的台子看,見上面什麽都沒有,我才松了口氣,“屍體?你什麽意思?”
說完,在我胳膊上使勁的掐了一把,疼的我倒吸一口冷氣。
這麽一來,我才安心了。我還活着。
他看着我的動作,嘲諷的說:“當然不是你這個屍體,而是鐵棺裏的屍體,當時被看見感覺如何?那可是我特意爲你做的。”
聽見他這話,我眉心直跳,我碰見的是個瘋子嗎?我活得好好的,那屍體怎麽可能是我的。
“呵呵,感覺還行。”我敷衍着說。
他目光一冷,“你不相信?”
我搖頭,“信,你說什麽我都信。”
在這裏也站了半天,已經适應這種黑暗,大緻能看清這裏面的東西,看見我帶來的符紙就在不遠處的台子上。
他兩步走到我面前,想要抓我,我從他的腋下鑽過去,擡腳就往放着符紙的台子跑。
他狂笑兩聲,說:“你還真是個傻子,你真當韓正寰跟你在一起是因爲喜歡你麽?不是,他會因爲内疚。”
我身體一僵,拿着符紙和木頭劍,警惕的看着他,“你這話什麽意思?”
“那棺材裏的人就是你,當年鎮壓蔣師叔,可是他親自把你獻出去祭陣,骨頭被生生剝離,我受命,親手從你的肚臍眼裏,把那刻着清字訣的木頭一根一根送進去。”他諷刺的說。
我肚臍眼不由得一痛,後背滿是冷汗,“你胡說,那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怎麽可能會有我。”
他冷笑着,“你以爲你是個活人麽?渾身的煞氣,在鬼魂眼裏你就是同類,現在的你,就是個活死人。”
我心中一凜,腦袋裏突然響起陳二狗子老娘也曾經這麽說過我,中年道士也這麽說過。
我抱着頭,痛苦的蹲在地上,身體不住的顫抖,紅着眼睛說:“不可能,不會的,韓正寰不會騙我的。”
他朝着我走過來,“爲何不會?不然他一個千年厲鬼,爲什麽會看上你?”
“不是這樣的,我要去親口問他,他說過不會騙我的。”我哭着說。
“好,我帶你去問。”他把手放在我的後腦勺上。
機會來了!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右手把手裏的桃木釘直接紮進他的肩膀裏,看着他逐漸扭曲的臉,我勾起一抹冷笑,“我跟他,豈是你能離間的?千年之前如何,關我屁事,我隻要知道他現在對我好就行。”
說完,一腳踢在他的肚子上。
這桃木釘是放在褲兜裏的,剛剛馬一涵搜身時,沒有拿出來。
不知道他對台子上的符紙和木頭劍做了什麽,我剛剛一看,就知道不能用了。
這才順着他的話示弱,想要找個機會傷了他,再逃跑。
他退後一步,隻見杜衡直接翻了白眼,倒在地上,在他站着的地方,立着一男子,身姿修長,容貌也是十分俊俏的,隻是跟韓正寰比,遜色了些。
“重活一世,你是已經忘記生生的被抽骨的痛苦了麽?我今天不介意帶你回味一下。”他冷聲道。
說話的時候,對着我一伸手,我身體瞬間僵住,再也動不了。
他轉瞬之間已經來到我面前,掐着我的脖子, 我笑着說:“你們這些做鬼的,永遠都是太自負。”
他臉色一沉,想要抽回手卻已經來不及。
我右手拿着桃印,還是可以動的,狠狠的把桃印蓋在他的胳膊上。
特麽的,我跟鬼交手這麽多回,大緻的套路也早就研究出來了,最常用的就是那幾招。
看着他已經有些發虛的身形,我開心的笑了,以前沒白挨揍。
這桃印和桃木釘都是千年之前韓正寰用過的,本身就已經有靈力,被我連着弄了兩下子,他就算是不魂飛魄散,也是要重傷。
他悶哼一聲,一拳打在我心口上,這一下子他是用了全力,我直接被他打的滾到洞口外邊。
嘴裏一股血腥味,我捂着心口,真的感覺心髒的疼的不行。
眼前忽明忽暗,不由得歎息,我真的不想交代在這裏。
“丫頭!”
昏昏沉沉的時候,我似乎聽見韓正寰焦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