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地上站起來,不給齊陽說話的機會,道:“當然,你們沒發現我們長得挺像麽?”
說這話時我自己心裏特别惡心。
“你他娘的居然敢騙我們?”中年道士怒視着齊陽。
齊陽淡笑着,緩緩朝我走過來,看着像是變了個人一樣,相比以前的痞裏痞氣,現在的他多了一種神秘淡然的感覺,“不錯,她的确是我的女兒,不過這跟你們有什麽關系?你們是來找寶物的,她一個丫頭片子,又礙不着你們的事。”
我聽着他的話,安靜的站在一邊,看他這樣子是站在我這邊的?
那幾人互相看着,對他的懷疑絲毫沒有減輕,尤其是中年道士拿着刀子,冷聲說:“你别想騙我們,這地方是你帶我們過來的,現在在這遇到你的女兒,你當我們傻麽?”
我低頭,撇撇嘴,你們是真傻,居然相信齊陽的話。
齊陽居然對我和藹的笑着,伸手摸着我的頭,“是我讓她在後山等我的,女兒,帶我們去墓地。”
他說着,放在我頭上的手慢慢用力,目露冷光。
我心中驚駭,被他眼中的殺意吓得心裏一抖,“好啊,我等你們老半天了,先幫我把繩子解開。”
他看我一眼,然後低頭給我解繩子。
趁着他解繩子的機會,我伸腿踹了他一下,這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踢我了,但今天隻是淡淡的看我一眼,就沒理我。
我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領着他們往墓地走,誰知走到半路中年道士突然喊住我,“不是去後山,是另外的地方,你們真正藏着寶物的地方。”
“道長,我們村子特别一點的就是後山,還有點鬼魂啥的,其他地方哪有寶物,這窮鄉僻壤的,人都沒幾個,你是不是打聽錯了。”
他冷笑着,跟身後的人說:“他們兩個絕對在騙咱們,上次我還看見這個女的跟那些守衛在一起,咱們肯定被那男的耍了。”
那些人明顯更加相信他,聽他這麽一說都狠狠的看着我跟齊陽,手裏拿着刀子,朝着我們兩個走過來。
我想要跑,卻被齊陽死死地拉住。
“你幹啥,我可沒興趣跟你一起死,松開我。”我使勁的掙紮着。
齊陽但笑不語,就那麽抓着我。
看着他們一步一步走近,我心跳越來快,害怕的不行。
突然一道黑影從林子裏竄出來,沖着中年道士直接撲了上去,對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口。
中年道士猛地睜大眼睛,雙手在空中抓撓着,卻根本不管用,血流了一地,直挺挺的摔到地上。
我咽了口唾沫,看着趴在中年道士身上的黑影,張着嘴,好半天才發出聲音來:“達達……”
那道身影動作一頓,轉過頭來,真的是達達,他臉上帶着跟樹根一行交錯的黑痕,嘴巴周圍一圈的血。
我不由得退後一步。
齊陽突然松開我,冷笑着走上前,“找的就是你。”
說完就朝達達沖過去。
我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難道他們口中的寶物就是達達?
想到這裏,我也趕緊往前跑,擋住齊陽,“達達,快跑,回家去。”
他看我一眼,轉身就往林子裏跑。
齊陽冷笑着,“跑得了麽?”
說完,雙手交疊在一起,扭成一個奇怪的姿勢,叽叽呱呱的念着,臉上的肌肉不停的跳動着,嘴角一抽一抽的,四周傳來沙沙的聲音。
恍惚間好像聽見了一陣腳步聲伴随着喊叫聲,我轉身一看,竟然是一片騎着馬的長辮子男人沖過來。
嘴裏喊叫着,手上的馬刀閃着寒光朝着達達砍過去。
我震驚的看着齊陽,大白天的,他竟然能夠召喚陰兵。
這跟我用鬼代咒還不同,我召喚厲鬼上身歸根結底是以我自己作爲籌碼,拿了三年陽壽交換,但他召喚陰兵完全就是找了一群殺神來。
陰兵現,必見血。
跟着中年道士一起來的人都吓傻了,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跑。
那一隊陰兵嗷嗷叫着,揮刀從他們身上砍過。
隻見那幾個人猛地睜大眼睛,眼睛裏瞬間布滿血絲,七竅流血。
然後慘叫一聲,胸前突然滋滋冒血,頭頂冒出一陣黑煙,身體倒在地上,人已經沒了氣息。
那些陰兵追着達達跑進樹林子,我想要跟上去,但是想到齊陽才是罪魁禍首,拿起地上的樹枝就沖着他掄過去。
他輕松的避開我,嘴裏還是不停的念着。
“你趕緊停下,山下那麽多村民呢。”我着急的喊他說。
他恍若未聞。
突然,樹林子轉來一陣的嚎叫聲,一道白光閃過,瞬間歸于平靜。
我心頭一喜,這是韓正寰來了麽?
齊陽臉色凝重起來,“他竟然從地獄業火中沖了出來。”
我扭頭看向齊陽,“你到底是誰?”
他嘴角挂着淡笑,“你不是說我是你爸麽?”
“你拉倒吧,齊陽身上隻剩下二魄而已,能像個正常人才怪。”我冷冷的看着他,舉着棍子指着他,“你是誰?”
他笑容漸冷,眼中有了莫名的煞氣。
我心中一凜,突然後背心一股寒氣湧上來,我本能的趴到地上,在地上滾了一圈。
“嘿嘿……”
一陣蒼老的笑聲傳過來,我扭頭一看,就見已經被咬斷脖子的中年道士冷笑着,死死地盯着齊陽。
齊陽皺眉看他半天,跟我說:“我還會來找你。”說完竟然轉身跑了。
中年道士也不追他,轉頭看向我。
我被他看的心中一寒,他脖子上的大口子還在冒血,還能看見脖子上的骨頭茬子,往我這邊走了兩步,腦袋搖搖晃晃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來。
“你身上有什麽?”那道蒼老的聲音又說。
我聽着這聲音不由得一愣,這不是在陰山附身在芯柔身上的那人的聲音?
難道他知道我身上有五瓣蓮,他是過來搶的?
我心裏開始打鼓,暗道自己倒黴,我就是來給瘸子燒個紙錢,怎麽碰上這麽多的怪事呢?
往樹林子裏看了好幾眼,也沒人走出來。
難不成韓正寰沒來?
我從地上掙紮着起來,沖着他身後大喊一聲:“韓正寰,這邊!”
然後趁着他回頭看的機會撒丫子就跑。
身後是他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步仿佛踩在我的心上,讓我不由得發慌。
“丫頭……”韓正寰突然在身後叫了我一聲。
我心中大喜,忙着停下來往後看去,結果身後空無一人,就連中年道士都不見了,地上一條血線,看着好像是蜿蜒到了我身後。
靠,中計了。
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居然會犯這麽蠢的錯誤。
脖子上一涼,一隻帶着血的手摸上我的脖子,那道蒼老的聲音又傳入耳中:“你身上有什麽?”
我渾身哆嗦着,“你是在找五瓣蓮麽?”
他嘿嘿笑着,“那不值得我動手,你身上的東西真不錯。”
我一愣,我身上不就是五瓣蓮麽?難道還有别的?
他還想說什麽,韓正寰從林子裏走出來,身上帶着滿是煞氣還有濃濃的血腥氣。
我看了他半天,确定他上身的血窟窿沒出現,這才松了口氣。
“放開她。”韓正寰冷聲道。
中年道士陰笑兩聲,“無知小輩。”
說完猛地推我一把,我往前跑了兩步,扭頭看去,中年道士的腦袋正好掉在地上,身體直挺挺的倒下,激起一地的塵土。
一道陰風在他的身體上盤旋一圈,吹進了樹林子裏。
韓正寰目光複雜的看着陰風消失的方向,問我:“他剛剛跟你說了些什麽?”
我從地上起來,疑惑的說:“他說我身上的東西不錯,但又不像是說五瓣蓮。”
他抓住我肩膀的手倏地一緊,眉頭緊緊的皺起來,表情晦暗不明。
“怎麽了?”我心裏七上八下的,小聲問他。
他語氣沉沉,道:“我想了很久,也想不通你身上到底是這麽回事,爲何會招惹那麽多陰氣,聽你這麽一說,他倒像是知曉其中緣由的。”
“我……身上有這麽複雜?”我震驚的問。
韓正寰點頭,“正因爲不知道該如何破解,我才劍走偏鋒,索性直接都給壓下,隻是這畢竟是一時的,想要徹底解決還是要找出這裏面的真相才是。”
我歎口氣,委屈的抱着他,把頭埋在他懷裏,“我怎麽感覺自己像是塊肥肉,誰都想咬一口。”
他無奈笑了,輕拍着我的背:“我在,不怕。”
我點點頭,悶聲問他:“韓正寰,你認識剛剛那老頭嗎?”
“不認識,不過……”他停頓了好半天也沒接着說。
我擡頭看向他,“不過什麽?”
他俯首,在我耳邊低聲道:“我猜測他與一清真人有關。”
“啥?一清……唔!”
他直接捂住我的嘴,無奈地說:“小聲些。”
我忙着點頭,小聲的問:“跟他有關系?他不是魂飛魄散了麽?”
“他雖然魂飛魄散,卻有一縷殘魂附身在八卦鏡上,之前八卦鏡碎裂,他的殘魂也得到自由。”韓正寰淡淡地說。
我聽着他的話,心頭巨震,“以前王星利用八卦鏡封魂,很可能是受了他的蠱惑?“
“有可能。”他說。
“無論是德善樓聚陰還是前兩次去的墳地,包括劉同舟的假陵墓,都跟他脫不了關系。”韓正寰說。
我擡頭看着他,嘴巴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那咱們趕緊去把他給抓……”我話說到一半,自己都覺得幼稚,一清比韓正寰還要厲害,豈是那麽容易抓到的。
仔細一想,韓正寰的猜想也是有道理的,一清真人當年隻有一縷殘魂幸存,所以需要聚陰養魂。
“那咱們明天開始就去找北鬥七星剩下的三個地方吧,還有五瓣蓮,怎麽也得全都找到。不然你可怎麽辦?”我想到這裏,心裏也有了幹勁。
韓正寰神色淡淡的,看着并無熱衷,“嗯,好。”
我看着他這副不走心的樣子,心中疑惑,轉念一想,他怎麽這次跟我說的這麽仔細?
以前他可是個鋸嘴的葫蘆,打死都不跟我說的。
“你怎麽突然轉性了?你以前可是從來不跟我說這些的。”我心裏打鼓的問他。
他捧着我的臉,無奈地說:“以前不想你牽扯進來,但經過這次,我還是跟你說明白些,免得你再沖動行事。”
我攙着他的胳膊,内疚的說:“我以後一定不再莽撞了。”
“但願如此。”他眉眼含笑的說。
“咳,你們應該注意下,這裏可是躺着好幾具屍體,你們是不是要換個地方膩歪?”齊浩調侃說。
我瞪了他一眼,拉着韓正寰往山下走。
回到家裏,我問他:“你在林子裏到底發生了啥事?”
他不甚在意的說:“解決那幾個陰兵。”
“陰兵白天也能出來呀?”我不解的問。
“後山怨氣聚集,陰氣重。白天黑夜并無差别。”他道。
我驚悚了,後山已經變成這樣了?
“小冉姐……”達達突然在門口叫我。
我聽見他的聲音突然想起他一口咬斷中年道士脖子的樣子,身體不由得一抖,“你……有事啊?”
他點頭,“小冉姐,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抓着韓正寰的衣服,真的不敢去,但是看見他眼中的期待,最後也不忍拒絕他,跟着他走到院子裏。
他低頭站着,好像是做了天大的錯事,一直在掉眼淚。
看着他實在是哭的可憐,我本來是想要伸手摸摸他的頭,給他點安慰的,不過最後也沒敢碰他,“你哭什麽?”
他仰頭說:“我不是故意想要咬他的,我當時是看見他想要傷害你,一時沒忍住就沖了上去。”
聽見這話,我瞬間心軟了,蹲下身子說:“你必先别哭。現在别人也不知道是你咬的,這件事就先放下。”
我到現在也不明白韓正寰爲什麽讓我把達達留下,不過有時候看着孤零零的他,就好像看見我小時候。
他點頭,哽咽着不說話。
“達達,你還記得你爲什麽變成這樣嗎?”我笑着問他。
他臉色慢慢地變白,身體不由得發抖,“我那會正在後院玩,聽見井裏面有人哭,我好奇的走到井邊,一隻大黑貓從井裏竄出來,我沒抓住好井沿就掉進去了,一個月前在村子外面的河裏醒過來,正好碰見師父。”
他說着,委屈的摸着肚子:“小冉姐姐,我每天都好餓,還總是做噩夢,夢見自己被淹死,還有個東西總是蹭我,特别疼。”
我沖他笑着,安慰他:“那都是夢,不是真的。”
他也笑了,輕松很多,但還是小心翼翼的說:“小冉姐姐,我以後真的不會再咬人。”
我直接坐到地上,咽了口唾沫,“達達啊,先去刷個牙,你牙縫裏有塊……紅肉。”
他身體一僵,捂着嘴嗚嗚的哭着跑掉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裏的疑惑更加重,他在自家淹死,卻從我們村子外面的河裏醒過來,這是怎麽回事?
剛從地上起來,王星姑姑驚慌失措的跑進來,“小冉,你快去看看,你姥姥跟你打起來了。”
“啊?姥姥又打架了?”我忙着跟王星姑姑往外跑,韓正寰也跟着我過來。
走到村口就看見姥姥跟陳二狗子的老娘兩個人正在地上互相撕扯,姥姥到底是年紀大了,被陳二狗子的老娘壓住,臉上撓了好幾道口子。
陳二狗子的老娘嘴裏不住的罵着:“你的孫女根本就不是人,早年你不也總是打罵她,現在上來疼人的勁兒了,要不是那個死丫頭,我的狗子能死麽?就是她害死了我的狗子。”
我看着這兩加起來快一百五十歲的老太太,十分無奈。
“你放屁,什麽業障都往我家丫頭身上推,我今天撕爛你的嘴。”姥姥被氣得紅了臉。
“你們别打了,有話好好說。”我說。
一聽見我的聲音,陳二狗子的老娘從地上起來,嗷嗷叫着要過來抓我的臉,“都是你個禍害,你賠我的狗子。”
我看着她這樣,心中十分疑惑,裝出一副氣惱的樣子來,說:“你兒子死了,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又沒有殺他。”
“就是你害死的,你個禍害精。活該你身邊的一個一個的都死了,活該你跟着個死人。”她怒視着我,氣沖沖的說。
我心一驚,幾步走到她跟前,盯着她的眼睛,冷聲問:“你怎麽知道的?”
除了我們家人,沒外人知道韓正寰的身份,都以爲他就是虎子,隻是突然開竅了而已。
陳二狗子的老娘臉色一僵,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梗着脖子說:“你會有報應的。”
她說完,目光一厲,伸手就朝着我身上抓過來。
韓正寰手疾眼快的把我拉到後面,我往她手上仔細一看,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的手指縫裏夾着四根粗針,她這是要那我當小人紮?
姥姥從地上起來,冷聲說:“你兒子死那是你祖上的業障,你也不想想你男人是幹啥的,這都是他當年幹的缺德事的報應。”
我詫異的看着姥姥,這跟陳老爺子有啥關系?
陳二狗子的老娘臉色漲紅。敲着拐杖大喊:“這跟我當家的有啥關系,反正我的兒子就是她害死的,幾個月前我兒子晚上上了接她的小轎車,就再也沒回來。”
“韓正寰,你覺不覺得她怪怪的?”我皺眉問。
他點頭,“你看她的腿,一直在輕微的抽搐,眼白發黃,舌苔厚重,精神萎靡,要麽是被東西纏上了,要麽要生大病。”
他說着,走到陳二狗子的老娘跟前,伸手在她肩膀拍了一下,笑着說:“您現在是不是應該回家了?”
我看着韓正寰的手臂,發現他手心裏攥着一張符紙,剛才拍了她那一下,就是不着痕迹的符紙上的符文印在她的衣服上。
陳二狗子老娘的神情有些呆滞,愣愣的看着韓正寰,點頭,“是,我得回去給狗子做飯。”
說着,轉身往回走。
等到她離開後,韓正寰皺眉道:“半夜的過去一趟,她家裏有東西。”
“好,等下我就回去收拾東西。”我說,“不過,你說她過來一趟,是要幹啥呢?要是她真的被東西纏上了,這次過來不就是自投羅網麽?”
韓正寰眸光清冷,嘴角勾起冷笑,“晚上一探便知。”
我點頭,扶着姥姥往回走,好奇的問:“姥姥,陳二狗子的爸幹了啥呀?”
姥姥看韓正寰一眼,才說:“他爸跟虎子爸是幹一樣的營生,都是挖坑的。”
我驚訝不已,皺眉問:“那怎麽從來沒有聽人說過。”
鄉村裏基本上誰家有點事,十裏八村的很快就能傳開,雖然不會拿到明面上說,但私下裏大家都知道。
像是虎子爸,誰都知道他是幹啥的。
姥姥嗤笑道:“狗子他爸幹的更加缺德,也更加隐秘,虎子爸也就是從墳地裏挖出點東西,事後還把墳地給弄好,但是狗子他爸啊,曾經動過棺材裏的人。”
“動過人?”我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怎麽動的?把屍體給扔出來了,還是怎麽了?”
她瞅我一眼,一副你很天真的表情,“在三道河有家姓鄭的,當時他們家二閨女冬天上房頂掃雪,踩滑摔死了,埋的時候帶着不少好東西,狗子他爸夜裏去挖墳,瞧着那姑娘長得俊,就對那姑娘下手了。”
她歎口氣,道:“後來狗子他爸就瘋了,夜裏跑到公路上又是唱歌又是跳舞,有人說是讓車給撞死了,不過一直沒找到屍體。”
“他真的……還算個人嗎?”我嫌棄的說,這就是真的連死人都不放過。
“那他的屍體就一直沒找到嗎?”我又問。
姥姥點頭,“沒找到。”
“姥,你以後别總是跟人打架,都這麽大的歲數了,傷着了我真沒錢給你看病。”我說。
她瞪我一眼,“不花你的錢。”
我撇嘴,心想:不花我的花誰的,家裏唯一能掙錢的就是我。
說到錢,我突然想起來杜衡答應給我的勞務費還沒給,不過上次把他害成那樣子,我也不好意思開口要。
本來打算晚上跟着韓正寰一起去陳二狗子家的,結果下午齊林急匆匆的過來,說是齊爺爺生病了,病的迷糊,指名道姓要見我。
我忙着跟她過去。
齊奶奶還是很讨厭我的樣子,瞪我半天,最後還是齊林把她給拖走了。
齊爺爺虛弱的躺在床上,直挺挺的看着房頂,眼珠都不帶動一下的。
“齊爺爺。你還清醒着嗎?”我低頭問他。
好半天,他才轉頭看向我,一看見我,他臉上瞬間有了神采,“丫頭,你終于肯來見我了。”
我扶着他坐起來,“您這麽突然病成這樣?要不要去醫院瞅瞅?”
他擺手,道:“不去,這就是我命中的劫。”
“哪有那麽邪乎的事,生病了就要積極的去看醫生,不然小病也拖成大病了。”我勸他說。
他态度很堅定,隻說自己沒事,最後目光複雜的看着我,面容苦澀道:“你最近見過齊陽了,是嗎?”
我點頭,“見過。”
心中不由得警惕起來,難道他又要讓我認祖歸宗?
“丫頭,齊陽他根本就不是我兒子。”齊爺爺突然說。
我眨巴眨巴眼睛,有點懵,不知道是該做悲傷的表情還是同情的表情,憋了半天,說:“齊爺爺,那個……您的想開一點,反正都養這麽大了,不是親生的勝似親生的,可能跟當初齊奶奶也是一時糊塗,最後不也是回歸家庭了嘛。”
齊爺爺聽後一口氣沒上來,咳嗽了半天,“你想哪兒去了,我不是那個意思,齊陽是我的兒子,但是現在的齊陽絕對不是我的兒子。”
我身體一僵,明白了齊爺爺的意思,“您的意思是,現在的齊陽是有人鸠占鵲巢,占了他的身體?”
他點頭,又皺眉說:“也不是現在,而是從十年前開始他就不是我的兒子了。”
我越聽越糊塗,“齊爺爺,到底怎麽回事。您仔細說說。”
“十年前,老大夫妻和老二他們三個在組織上已經關閉肅城公墓的情況下,私自下墓,後來老二一個人傷痕累累的回來,老大夫妻失蹤。”齊爺爺說。
我點頭,“我知道這件事。”
他又說:“當時他住院的時候,我就覺得他不對勁,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不過顧念着他身上的傷也沒多想,但是最近我聽齊林說起肅城假墳的事情,這才有了這種感覺。”
我看着他蒼老的臉,不忍心打擊他,沒告訴他齊陽現在的反常情況,隻說:“可能隻是您想多了,齊陽他一直是那副德行,隻是您之前沒發現。”
他歎息道:“但願如此,說實話,我直到現在都不明白他們三個爲什麽要去肅城假墳。”
我笑笑沒說話,大概明白了齊爺爺的用意,他這是來跟我套話的。
後來他問了很多問題。都是有關齊陽的,我跟着他打着哈哈,瞎扯了半個小時,後來他覺得沒意思就讓我離開了。
回去的時候齊林被齊奶奶扣下,最後隻好齊浩開車送我回去。
他今天狀态似乎不太好,一直在打哈欠。
“叔,你這是怎麽了?”我皺眉問他。
他擺擺手,“昨天一夜沒睡,有點急事要處理。”
“你要注意身體。”我叮囑他說。
他點頭。
我靠在車窗上,想着今天齊爺爺跟我說的話,原來齊陽從十年前就開始不對勁兒了麽?
“叔,你覺沒覺得齊陽這十年來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我疑惑這問齊浩。
等了半天也沒人說話,我扭頭看過去,就見齊浩神情十分嚴肅,死死地盯着前面。
我心裏咯噔一下,往後挪了挪,“叔,你這是怎麽了?”
手伸就兜裏,随時準備一張鎮魂符扔上去。
“丫頭,我内急。”他說完。猛地把車停下,然後跳出去,跑到一邊的草叢裏。
我在車上笑的不行,可是等了他半天以後也沒見他出來,“叔?”
喊了好幾聲,也沒聽見他的回答,我心裏有點打鼓,下車站在草叢前看了半天。
鄉下的雜草,能長到一人多高,我根本看不見什麽東西。
猶豫半天,還是不敢進去,萬一他沒提褲子,那就尴尬了。
轉身想去車裏看看有沒有防身的東西,結果後腦勺一陣劇痛,眼前直冒金星,忽明忽暗的。
齊浩從草叢裏出來,臉上是猙獰的笑容,趁着我腦袋暈乎的時間,直接把我扔到後車座,我想要起來。他擡手又在我的太陽穴上打了一拳,我直接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有意識的時候,是被疼醒的。
睜開眼,腦袋裏還是迷迷糊糊的,四周有些昏暗,是一間破屋子昂,隻在角落裏點着個油燈。
齊浩坐到我對面,面無表情,眼神渙散。
我想起昏迷前的事情,不由得出了一背的冷汗,看着齊浩的樣子像是中招了,可是爲什麽我完全看不出來呢?
我稍稍用力,動了下胳膊,立馬就是錐心的疼痛,往兩隻手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十隻手指縫裏都插着一根黑頭發,身體被捆在凳子上,一動就疼的全身發抖。
這時,門開了,走進來的人竟然是陳二狗子的老娘。
她冷笑着看着我,“你個禍害精,被我抓到了吧,你要給我的狗子償命。”
“陳二叔去世真的不關我的事。”我解釋說。
她惡狠狠的說:“胡說,就是你害死他的,狗子那麽孝順,要不是被你害死了,他早就回來看我了。”
我聽着她的話,沒有找到一點邏輯,她是不是瘋了?
正當我想這個時候,她突然冰冷的笑了沖着齊浩招招手。
齊浩立馬從凳子站起來,走到她跟前。
我詫異的看着這一幕,冷聲問:“你對他做了什麽?”
她呵呵的笑着,從兜裏拿出一個小瓶子,從裏面倒出一個黑色的小蟲子放進齊浩的嘴裏。
齊浩立馬吞了下去,臉上的表情像是哭又像是笑,眼神很沉醉。
我現在動也動不了,身上疼的難受,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想了半天,我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來,說:“你還想見到你兒子麽?你要敢動我一下。回頭你兒子一定魂飛魄散。”
她像是喂食般的動作一頓,冷冷的看着我:“你休想騙我,我兒子已經死了。”
“對,他是死了,但他的魂在我手上。”我冷笑着說。
她表情有些動搖,皺眉看着我:“你真的有他的魂?”
我點頭,“當然,你今天不是見過虎子麽?你應該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吧,有他在,我誰的魂都能弄來。”
“你把我兒子的魂魄交出來。”她尖叫着朝着我沖過來,不是打我,而是扯着我十根手指上的頭發。
我瞬間疼的出了一身的冷汗,那感覺就像是有人在往外扯我的肉一樣。
“我可以給你,但是你也得放開我,我帶你去找,是不?”我忍着疼說。
她慢慢停了下來,“你說真的?”
我拼命的點頭,“現在我的命都在你的手上,我怎麽敢騙你呢。”
她神情有些松動。
我再接再厲,道:“按道理您都是我奶奶輩的人了,從小也是看着我長大的,我有啥理由去害陳二叔啊?”
她抿唇沒說話。
我又笑着說:“我雖然命不好,但也不至于去害他,而且這麽多年,我要是想要殺他,早動手了,您也知道我能召喚出下面的東西來,我要是想害人,還能讓你知道?”
她一怔,猶豫的看着我。
“所以,您可得好好想想,我覺得您被人利用了,是誰告訴您,是我把陳二叔給害死的?這人太壞了。”我義憤填膺的說着,開始套她的話。
她的手慢慢地從插入我能指甲縫裏的頭發上拿下來,無助的說:“我被騙了?不可能,是狗子托夢告訴我的。”
“那不可能,陳二叔的魂魄可在我的手上,就在我的桃木匣子裏養着呢。”我很肯定的說。
聽着她的話,我心裏越來越沒底,是誰在騙她?兜了這麽大彎子,是要幹啥?
而且,陳二狗子的老娘是什麽時候對齊浩下手的呢?
我雙眼倏地睜大,這麽長時間,齊浩唯一跟她接觸就是那晚送她回去。
她來跟我說夢見陳二狗子出了事,當晚是齊浩送她回去的,這是他們唯一的接觸機會。
這麽一想,她夢見陳二狗子出事就是假的,大晚上的,她能那麽巧的在路上碰見我們,急吼吼的過來就是說她做了一場夢。
她那次過來,就是沖着齊浩來的。
“呵呵,你想騙我?我紮死你。”她表情突然陰狠起來,擡手就把手拍在我的肩上。
“啊!”我慘叫一聲,肩膀疼的直發抖。
她把手拿起來,手裏縫裏的鐵針冒着寒光,隻是她這針剛剛已經紮進我的身體裏,現在卻沒有一絲的血迹。
她像是着了魔一樣,嘴裏不斷地重複着那句:“你就是禍害精,害死我的狗子。”
邊說邊把手上的鋼針往我身上戳。
我叫個不停。身上疼的一直在顫抖,手臂一動,手指也是疼的不行。
今天,我算是體會到了紫薇被紮針的感覺。
疼我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到最後嗓子都啞了。
不經意間看見門口有道黑影,我咬着牙,啞聲說道:“既然來了,爲何不出來,木槿。”
木槿緩緩走進來,身形虛虛實實,而且她的臉上縱橫交錯的裂痕,像是被人拼起來的。
她一來,陳二狗子的老娘立刻站到她身邊,手裏拿着銀針,死死地盯着我。
“現在有腦子了,居然還能想到是我做的。”她冷笑着說。
我籲出口氣,身上的每一寸肉都很疼,說話都費勁。
我看着陳二狗子的老娘,道:“你讓她在韓正寰跟前走一圈,不過是想把他引到陳家去吧?繞了這麽大的彎子來抓我。是爲了什麽?”
她的手指在我十根手指上的頭發亂彈着,“當然是爲了折磨你。”
“就算沒有我,韓正寰也不會選擇你,你就算是直接殺了我,也不會讓他愛上你。”我忍着疼,嘴唇都快被咬爛了。
她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你以爲我是爲了感情?呵呵,比起我的大計,這段感情算個屁。”
她說着,狠狠的捏着我的下巴,恨聲說:“你是這千年來唯一讓他動怒的人,将你生生的折磨死,才能讓他放下執念,走他該走的路。”
我心中一涼,想起她前幾次跟韓正寰說的,答應他的要求。
“你們要逼着他幹什麽?”我冷聲問,雙手開始不要命的掙紮,疼的眼淚不住的往下掉,胳膊和腿直抽筋。
我不能讓她如願,他們一定沒安什麽好心眼。
她尖銳的指甲在我臉上狠狠的劃了一道子。皮肉裂開,卻沒有血流出來。
“她對你還這是用情至深,居然肯定爲你做到這一步。”木槿的眼中滿是嫉妒和憤恨,咬牙說:“今天,我要讓你死無全屍。”
說着,她起身看了齊浩一眼,道:“把她的雙腳砍下來。”
我疼的身上已經麻木了,太陽穴突突的跳,邊掉眼淚邊跟齊浩搖頭,“叔,我是丫頭,你快醒醒。”
齊浩毫無反應,拿起地上的菜刀一步一步朝着我走過來。
“叔……”我虛弱的叫着他,現在身上已經沒有力氣,我覺得自己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他眉頭漸漸皺起,神情十分痛苦,捂着頭,蹲在地上開始幹嘔。
月光下,我清楚的看見他的後脖頸一鼓一鼓的,像是有蟲子在皮膚裏爬。
見此。陳二狗子的老娘搶過他手裏的菜刀,“你去給我的狗子償命吧。”
擡手就要朝着我的脖子砍過來。
她的道已經快碰到我的脖子,裂魂刃突然從窗外飛進來,直接穿過她的身體紮進對面的牆上。
陳二狗子的老娘看着完好的胸口,先是一喜,繼而突然驚悚的瞪大眼睛,一個血窟窿緩慢的出現在她的胸口上。
紮進我雙手的頭發瞬間斷了,轉眼之間我已經被韓正寰抱在懷裏。
他雙眼暗沉,仿佛翻滾着滔天巨浪,嘴角揚起冷裏的弧度,“念在你父親舍身救我的份上,我一直對你手下留情,如今你執意找死,今天我便成全你。”
木槿的跟前飄着一張三昧真火符,隻要她動一步,就是烈火焚身。
她神情驚懼的看着韓正寰,滿臉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你不可能破得了他的百鬼陣。”
韓正寰動作輕柔的把我放在我一邊的石頭上,吐出的話語卻是冷硬無情:“地獄業火我都不在意,會怕那百鬼陣?他若有膽,大可出來與我一戰,何必如同老鼠一般躲在暗處。”
他話音剛落,周圍突然刮起淩厲的陰風,夾雜着凄厲的哀嚎和怒吼,噔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