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才從車底下爬出來。
齊浩打着手電把她渾身檢查了一遍,“多虧沒撞傷,就是擦破點皮。”
“我今天中午睡覺做夢,夢見我家狗子,他渾身都是血,就快沒氣了,跟我說他難受,身上疼,讓我來找你。”陳二狗子的老娘哭着說。
我心裏咯噔一下,剛想細問,就聽韓正寰在車裏說:“回家細說。”
我點頭,把陳二狗子的老娘扶上車,“您先上車,回到我家咱們好好地說說這事。”
她哎哎的應着。
到了我家,齊浩把我拉到一邊,小聲說:“我聽林子說,陳二狗子偷了你從南山溝子和七坎子兩個地方拿出來的珠子,跑掉了?”
“嗯。”我心裏覺得這件事絕對不尋常,“他是半夜趁着韓正寰發病,拿着東西跑的。”
當時我本來以爲他偷了東西會去陰山,結果卻沒有,整個人消失的幹幹淨淨。
“那他媽這次過來,會不會是騙人的?他之前不是還裝成方道長還陽來騙你?這事真的是有些玄乎。”齊浩說。
“看她的樣子,倒也不像。”我看着陳二狗子老娘蒼老的背影,歎口氣,說:“先進去,聽她怎麽說。”
我一進屋,她就直接抓住我的手,“小冉,我真的覺得狗子出事了。”
“您有沒有夢見他當時在什麽地方?”我問她。
她想了半天,“沒有,他就是躺在個木闆床上,身上都是血,跟我說身上疼,讓我來找你。”
我看向韓正寰。
他眼睑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麽,臉色十分複雜。
“韓正寰,這件事你怎麽看?”我問他。
“母子之間有此聯系倒也說得通,先送老人家回去。陳二狗子現在還沒有性命之憂。”他回過神來,沉聲說。
我點頭,跟陳二狗子老娘說:“您先回家等着,陳二叔不會出事的,我們會想辦法找到他。”
她感激的應了,由着齊浩把她送回去。
看着她離開,我不解的問韓正寰:“明明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爲什麽還要把她帶回家一趟?”
他輕笑道:“你這次反應挺快。”
我嗔他一眼,“别轉移話題,趕緊說。”
“她會夢見陳二狗子絕對不是偶然,帶她回來便是做給那人看的,告訴他,這事咱們很重視。”他臉上有些諷刺的笑容。
我一愣,心裏有些發慌,“所以,你是打算如那人所願,就這麽入局?”
他把我拉到他的腿上,在我耳邊蹭着,說:“到底是誰入誰的局,還說不定。”
我按住他的腦袋,不讓他亂動,“你之前說要出遠門,是不是就要處理陳二狗子的事情?”
他點頭。
“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我立馬說:“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他把我抱得更緊了,居然很痛快的答應:“好,帶上你。”
我狐疑的看着他,“你說真的?沒騙我?”
“真的,我可不敢再騙你。”他笑着說。
我哼了一聲,“你就是說得好聽,對了,你今天晚上跟木槿發生了啥?”
他皺眉,别有深意的說:“我跟她什麽都發生不了。”
“呸,誰問你那種事情,我是說你們兩個一起失蹤後發生了什麽?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在跟誰打架?”我虎着臉問他。
現在我心裏也是害怕,今天晚上看見好像那人壓制的完全沒有還手的機會,這也可怕了。
以前可都是他虐别人呀。
“我追着她出來,本已經把她擒下,卻不想她又被人救走。”他道。
我歎口氣,感歎道:“看來,你是碰到對手了。”
他抿唇不語。
“要不,這次你别去了。”我跟他商量說:“你根本不是那個人的對手,這次去不就是送死麽?”
他睨我一眼,“這麽瞧不起我?”
“沒有,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你在我心裏是最厲害的鬼。”我急忙說。
他勾唇一笑,“真的這麽想的?”
我猛地點頭,堅決不能傷害他的自尊心,活了千年卻還打不過人家已經夠可憐的了。
“我不信。”他語氣漸漸暧昧,在我耳際輕吻着,道:“我喜歡你用行動證明。”
說完,陣地轉移到我的脖子上。
我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攥住雙手,隻能由着他把我壓下。
“韓正寰,你别轉移話題,談正事呢。”我氣急敗壞的跟他喊。
他這樣明顯是不想跟我繼續說這個事,他在逃避。
“這也是正事。”他喃喃地說着,雙手已經開始行動。
我避不開他,熟悉的感覺湧上來。
“韓正寰,你大爺的……啊!”我忍不住罵了他一句,他直接在我肩上咬了下。
明明有那麽多種方法可以略過這件事,他爲啥偏要用采陰補陽這法子?
仗着比我有力氣,就這麽欺負人?
我想要反攻,卻一直被壓制。等到結束後,恨恨的在他唇上咬了下,“你總是欺負我。”
他笑着,抱着我,“睡吧,明天還有一堆事要忙。”
我抱着他的腰,沒再提起那個很厲害的人。
半睡半醒之間,我似乎聽見他在我耳邊輕聲說着什麽,想要睜開眼,卻根本沒有力氣。
翌日,我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空了。
我心中一凜,忙着爬起來,裏裏外外的找了個遍,也沒看見他。
這個狡猾的死鬼,他竟然自己偷偷跑了。
怪不得昨天答應要帶我去,答應的那麽爽快,合着他早就想好自己先跑,把我扔在家裏。
有種就不要回來,不然我一定閹了他。
正生氣的時候,看見桌子上有一張往生符。
我輕哼一聲。這死鬼不但偷偷跑掉,還讓我去收拾德善樓那堆爛攤子。
“你這是怎麽了?嘴上都能挂夜壺了。”齊林笑着進來,“韓正寰呢?”
“出門辦事去了。”我悶聲說。
她坐到我對面,揶揄道:“小冉,你現在看着好像怨婦。”
我橫她一眼,“我樂意。”
“火氣這麽大,看來是韓正寰把你惹到了,我今天過來是接你們去學校的,不過現在他不在,你自己行嗎?”她有些擔憂的說。
我一怔,“怎麽是你?叔呢?”
她撇嘴說:“工作狂身體沒撐住,重感冒,現在在輸液呢。”
“嚴重嗎?”我急忙問,齊浩工作的确辛苦。
“現在好多了,不過得輸幾天液,所以隻能由我來接你了。”她說。
我這才放了心,拿着那張往生符,突然有了個計劃,“林子,想不想跟我去做一件大事?”
本以爲齊林會滿口答應,誰知道她卻堅定的搖頭。說:“不去,啥樣的大事都不去,我今天就是來接你。”
我詫異的問:“爲啥?”
她哼了一聲,微笑臉說:“你還有臉問,我現在丢人丢大發了,上次在樹林子裏被抓住,不但被全校批評,還寫了報告,最要命的是爺知道後,差點揍我一頓,直接把我的零花錢斷了。”
我擠出一臉的笑容來,神秘的說:“上次是意外,我也不知道他會跳牆啊,這次真的是大事,你想不想見上次那具人形棺材裏的人?”
“不想。”她别過眼去。
“原來你不想呀,真是可惜,那我就自己去見吧,本來想帶你開開眼界的。”我裝出一副遺憾的樣子來。
她頓了幾秒,好奇地問我:“你能打開棺材?”
“不是棺材的屍體,而是她的魂。”我說。
“好,你早就該這麽說,誰要去看一堆骷髅,還是魂魄來的刺激。”她直接抓住我的手,興奮的說。
我忙着說:“行,咱們中午準時去德善樓,我先去準備點東西。”
引人找到,接下來就看我的了。
昨晚木若吃了蔣師叔的鬼心,再想把蔣師叔煉化就容易不少,我得趕緊下手。
我今天中午試試用招魂幡能不能把蔣師叔的魂魄搶回來,對于千年之前的事情他肯定知道不少,沒準還能知道韓正寰的第三魂在何處。
回到房間裏,我把韓正寰給我的往生符放到包裏,又畫了十來張鎮魂符和三昧真火符,又讓齊林去買了四面大的黃旗和九面小的黃旗。
還特意跑到山上,從大壯那裏把大黑狗借來。
被木若虐了那麽多次,今天我要通通還給她。
十一點多,我跟齊林來到德善樓,鑽了那麽多回狗洞,我終于正大光明的從大門走進來一回。
路過小樹林時,齊林碰我一下,笑容很蕩漾,“說說,那天晚上在裏面被韓正寰樹咚,有啥感覺?”
我假裝沒聽見,耳根不由自主的紅了。
她抓着我的手,“說說嘛,讓我羨慕一番。”
“沒什麽感覺,反正被抓到的又不是我。”我瞥她一眼,笑着說。
“陸冉,你還想不想讓我幫忙?”齊林咬牙切齒的說。
我忙着給她順毛,“想,真的想,其實沒有别的感覺,畢竟是老夫老妻了。”
她恨恨的抱着包,“我一定腦抽了,自己找狗糧吃。”
我笑得不行。
德善樓已經被封住了,外面還有人守着,杜衡知道我們要來,早早的等在外面。
再次跟着他走進地下室,先前那種陰森恐怖的感覺完全消失。
這裏面立着一排的白熾燈,房間裏照的比外面還亮,這架勢,估計鬼都不敢進來。
我順着梯子爬到地窖裏,看了大池子半天,那裏面的頭發都已經幹枯,就跟風幹的小草一樣。
碎掉的紙人落了一地,四面牆上的圖案已經完全消失。
我在房間裏走了兩圈,從包裏拿出準備的東西,把四面大的旗子插在房間的四個角落,小黃旗在地上立上一圈,然後跟齊林說:“你站到這小黃旗中間來。”
齊林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小冉,你要幹啥?我怎麽覺得這麽瘆得慌?”
“沒事,就是弄了簡單的鎖魂陣。”我說。
她直接從小黃旗裏跳出去,“鎖魂陣?你不會把我當成祭陣的吧?”
我搖頭,揚着下巴說:“想什麽呢,你的作用就是鎖魂陣裏,洞頂吊着的女人。”
“我靠,你放過我吧,我熱愛生命,我想要好好的活着。”她往梯子邊上挪。
我轉頭,一副青樓老鸨子的陰險笑容,“林子,晚了。”
說完。我對着她一揚手中的木頭劍,然後指着小黃旗圍成的圈子。
她立馬肢體僵硬的走進去,站在裏面無論她怎麽掙紮,就是出不去。
“陸冉,你這麽坑我,你的良心不會痛嗎?”齊林委屈的說。
我笑着說:“這哪是坑你,我這是帶你看看大場面,保證你終生難忘。”
“杜衡,你也不管管麽?”齊林沖着杜衡喊。
他淡笑着,說:“我接到命令,無論小冉想怎麽弄,都不能阻止。”
“你們兩個太過分了,我要是有命活着,一定要滅了你們。”齊林雖然嘴裏不停的抗議,卻眼睛發亮的看着我布置。
聽到杜衡的話,我第一時間想到了陸長風,他的位置肯定要比杜衡高很多。
這個狡猾的老頭子。
我重新剪了六個紙人挂到頂子上,又在地上畫上八卦圖,做完這些已經十一點五十多。
“杜衡,你出去把所有的燈都關上,然後牽着大黑站在德善樓的後門。”我說。
他點頭。出去了。
我站在池子前,咬破手指,在上面畫了一張聚陰符,但是念了半天咒語都沒用。
這是怎麽回事?
我愣住了,突然看向手上的紅繩,把紅繩摘掉,心中默念咒語,池子裏慢慢升起淡淡的黑氣,裏面的頭發像是得到水分一樣,變得黑亮。
等到池子裏的頭發恢複正常,屋裏的燈也滅了。
齊林身體抖了一下,害怕的說:“小冉,你在那四面黃旗上寫的死字真難看。”
我白她一眼,“你要原諒一個隻上過小學的人。”
說完,我盤膝坐在地上,把手上的血抹在招魂幡上,開始默念招魂咒。
雖然用招魂幡,我可能會頂不住身體裏的灼燒,但眼下沒有别的法子。
韓正寰在做什麽我不知道,問他也不說,我不能永遠都像個傻子一樣。有些事情,我必須要知道。
相信他是一回事的,我自己追查真相又是一回事。
等我念到第三遍時,地窖裏面刮起一道道陰風,有無數的腳步聲傳來,脖頸後一陣陣冷風,吹得我後腦勺疼。
我從地上站起來,右手拿着招魂幡,左手拿起木頭劍,挑起三昧真火符,在地上走了個太極步,符紙猛地燒起來,我伸手把頂子上的紙人點燃。
耳邊轉來一聲輕微的悶哼聲。
我嘴角一勾,她果然在附近。
招魂幡雖然厲害,但威力也是受距離限制的,如果木若不在這附近,我還真的弄不來她。
我又在招魂幡抹了一把血,加快念咒的速度,池子裏的黑頭發慢慢地往上生長着。
就在那些頭發溢出池子的時候,突然砰地一聲,一個東西摔倒了池子裏。
我睜開眼睛,慢慢停下,往池子裏看去。
木若身上萦繞着一層的黑氣,被池子裏的黑頭發死死地纏住,正狠狠的瞪着我。
我腳踩在池子上,冷笑道:“你終于落到我手裏了。”
她咬牙說:“有本事你别用招魂幡。”
“爲啥不用?我又打不過你,不用招魂幡你不是找死麽。”我笑容愈發大了,嘲諷的說:“消化不良的滋味好受麽?你說吃啥不好,爲啥要吃鬼?蔣師叔再弱,也是個千年的鬼,你怎麽這麽想不開?”
娘的,以前見她一次,被她揍一次,胸口現在還疼着。
她扭過頭去,額頭青筋都起來了。
“咱們做個交易怎麽樣?你告訴我那天跟小小和佳玲在一起的是什麽東西,我幫你把蔣師叔消化了,如何?”我笑着說。
她冷笑着,抿唇不語。
我歎口氣,“既然你這麽不配合,那我就隻能好好的折磨你了。”
“你敢,韓正寰不會讓你這麽做的。”她狠聲說。
“我當然敢,他說不讓我做我就不做麽?”我呵呵笑着,“現在我幹的事情,他也沒同意呀。”
我說着,對着她做了個掐脖子的動作。
立刻就有一撮頭發過去,死死地圈住她的脖子,使勁的勒着她。
“陸冉,你這個賤女人,你跟韓正寰不會有好結果的,你注定要死。”木若沖着我大罵道。
齊林站在黃旗圈裏,興緻昂揚的說:“她嘴真臭,小冉,插她鼻子。”
我對着木若做了插鼻的動作,立刻就有一撮頭發往她鼻子裏鑽。
她氣的臉色漲紅。
我冷冷的看着她,這居高臨下折磨人的感覺就是爽。
這時,突然一道陰風朝着我吹過來,我嘴角微勾,也不躲閃,終于來了。
直接拿起招魂幡,這次我拿着它在空中轉了三圈,心中默念起招魂咒。
轉身看去,就見木槿出現在不遠處,朝着我沖過來。
我看了齊林一眼。“林子,看好了。”
說完,我右手氣勢,拿出一張鎮魂符,朗聲念道:“鬼神鬼神,鬼見鬼問,吾今敕汝,契令不眼……”
随着我的話,齊林左手起了個奇怪的姿勢,朝着木槿抓過去。
房間裏的黃旗忽的飄起來,一個個怨靈從地上的小黃旗上鑽出來,沖着木槿不要命的撲過去。
木槿也不避開,一直搖着手上的鈴铛。
那些怨靈就被擋在她跟前四五步的地方,前進不得。
她得意地笑着:“憑你,還想對付我?簡直是癡人說夢。”
我目光一厲,大喝一聲:“急急如律令!”
說完,把我手上的鎮魂符猛地丢向她,手上的招魂幡被陰風吹起,房間裏的四面黃旗獵獵作響。
齊林右手也擡了起來,雙手不住的揮動。
那些怨靈像是突然有了力量一般,沖破了木槿的屏障,抓向她。
她臉色一白,不可置信的道:“這是鎖魂陣,你竟然能用鎖魂陣?”
我冷哼一聲,“你以爲我隻會被你揍麽?”
這些年,我研究最多的就是鎖魂陣,雖然破不了,但是模仿一個出來,卻不是難事。
再說,使用鎖魂陣的關鍵在于招魂幡,隻要有它在,一切都好辦。
這感覺,就跟有個幹爹一樣,後台倍兒硬。
我看着她慢慢的往後退着,瞧着距離差不多了,手中的招魂幡一旋,從木槿身後的牆上鑽出好幾撮頭發,直接把她困了個嚴嚴實實。
“我真是小瞧你了。”木槿冷聲道。
我走到她面前,“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我想無論我問你什麽,你也不會說。”
她冷哼一聲。
“所以,我決定直接把你打得魂飛魄散,出我心裏的那口惡氣。”我拿出這輩子最陰險的笑容來,手裏的招魂幡直接戳向她。
剛要碰到她,突然四周響起一陣刺耳的鈴铛聲,攪得我腦仁疼。
木槿也是白了臉色,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十分痛苦的模樣。
我暗道不好,拿起招魂幡,剛想念咒,身體就好像被一隻手打了一拳,直接趴在地上,我左右看着,卻沒發現任何人。
這時,隻聽木槿慘叫一聲的,猛地揚起頭,直接碎成一片片的,像是被什麽東西吸着,飄出了地窖。
煮熟的鴨子竟然飛了。
我一腳跺在地上,扭頭一看,就看見一個燒得隻剩下半邊身子的紙人快速的飄出來,直接出了地窖。
我快步走到水池邊上,就看見一個穿着古裝的虛影被那些頭發捆着,都快散了。
看這樣,我要是再晚半天,蔣師叔就被木若給消化掉了。
從兜裏拿出一張鎮魂符,直接扔進頭發裏,蔣師叔的虛影瞬間消失,符紙上出現一道花紋。
我拿起符紙,這才拿出韓正寰給我的往生符,心中默念往生咒。
待我九遍往生咒念完,這洞裏出現一個個的小白點,從地窖口飄出去。
看着那些小白點消失,我徑直走到池子後面,在牆壁上敲了幾下,就是這裏了。
我又在旁邊摸了半天,最後摸到一個硬硬的突起,輕輕的往裏一推,一道小門打開。
看清裏面的情況後,我猛地退後幾步,差點栽進池子裏。
那裏面是個人腦袋,粗粗一看是個女人,但是臉皮已經不見,眼睛被掏空,就剩下兩個大洞。
嘴巴大張着,一顆珠子放在她的嘴裏,發着幽幽的綠光。
我咽了口唾沫,猶豫半天也不敢上前,最後是拿着木頭劍把她嘴裏的珠子撥拉到地上,然後我再撿起來的。
珠子一從她的嘴裏出來,地窖裏突然想起哒哒的響聲,就像是皮鞋踩在是地闆磚上的聲音。
我身體一僵,四處看着,沒發現任何人。
我聽着那聲音像是沿着梯子走了上去,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那到底是個什麽玩意?我已經開了陰眼,還看不見那東西,我莫名的慌了起來。
呼出口氣,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還是去追木若比較要緊。
匆忙背上包,跟齊林說:“快走,去追那個紙人。”
等我走到梯子旁邊,也沒見齊林跟上來,回頭喊她:“林子,怎麽了?趕緊走啊。”
她雙手還是那個奇怪的姿勢,臉色煞白,近乎崇拜的看着我:“小冉,你怎麽這麽厲害!”
我笑了笑,“我一直這麽厲害,隻是爲人低調,不大說罷了,趕緊去辦正事,快走啊。”
“我能動了呀?”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不敢邁腿。
我白了她一眼,“能動,趕緊走。”
說完,我就往上爬梯子。
她這才從小黃旗跳出來,“我剛剛指揮那麽多陰靈,威風不?”
我看着她滿是期待的目光,這是不忍心告訴她,那些陰靈都是我指揮的,她就是我的指揮棒而已,“嗯,威風。”
她這才滿意了,又開始纏着我說:“你教我幾招呗。你那麽厲害。”
等走到德善樓的後門,我實在是煩的不行,從兜裏拿出一張鎮魂符給她,“你拿着這個,等忙完了我告訴你咒語,你什麽能讓它燒起來,我就好好的教你。”
她無語的接過,“你這麽這樣,别的老道士收徒弟都不是這樣的,都是先教給他們五行八卦什麽的。”
“我都不會那東西,我就會簡粗暴的去揍鬼。”我十分郁悶的說。
她失望的看我一眼,嘟囔說:“白激動了。”
我們說話的時候,以後出了德善樓,杜衡和大黑從旁邊的樹林裏出來。
我蹲到大黑面前,拿出一張也是燒了一半的紙人給它聞。
它叫了幾聲,開始往前跑。
我們跟在後面,一直來到學校後面的水池子邊,大黑站在邊上汪汪的叫喚,差點直接跳進去,還是杜衡把它拉住了。
我沿着水池子走了兩步,拿出一張鎮魂符,念着咒扔進水裏,水中冒了幾個泡,紙人慢慢地飄了上來。
“她這是死了還是跑了?”齊林不解的問。
我歎氣說:“跑了,忘記學校後面有這個水池子了。”
今天這是白忙活了,差一點就能把木若和木槿都抓到了,當時在背後打我悶拳的到底是誰呢?
會不會昨天晚上跟韓正寰打架的人?這人的确是厲害,我絲毫沒有還手的餘地。
不過,能拿到那顆珠子也是好事,起碼下次韓正寰的噬心之痛發作時,也有緩解的法子了。
“杜衡,現在德善樓的事情算是解決了,裏面要是發現屍骨什麽的,你們直接火化安葬就行,我還有事,先回去了。”我想去鎮魂符上的蔣師叔,忙着說。
他點頭應了。
齊林抱着我的胳膊,目光别有深意的看着我,“小冉,我送你回去?”
“好。”我敢保證,我要是不容易,她一定會把我私自藏了蔣師叔殘魂的事情嚷嚷出去。
一路上我都沒顧上跟齊林說話。一直在念聚陰咒,蔣師叔的殘魂已經十分虛弱,随時會灰飛煙滅。
到了家,把窗簾都拉上,我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槐木盒子,把鎮魂符放進去。
好半天,盒子裏才傳出一聲輕歎:“掙紮了這麽多年,還是逃不過這魂飛魄散的下場。”
“蔣師叔,這千年以來,一直吸取你陰氣的人,隻有木若一個人麽?”我問他。
還記得剛剛把人形鐵棺從牆裏扒出來的那天,木若曾經來找過我,當時她身上穿的是六七十年代的衣服,實在是有些說不通。
按照時間來推算的話,她應該也是古人啊。
蔣師叔嗤笑一聲,道:“怎麽可能,就憑木若那點本事,夠幹啥的?”
我心裏一沉,忙着追問:“那還有誰?”
他沉默不語。
“蔣師叔,你若是告訴我,我就用我手上的這顆珠子。把你的殘魂保住。”我許諾道。
他苦笑說:“不是我不說,而是我不知道,在木若之前,我一直渾渾噩噩,頭腦不清楚,根本不知道是誰在吸取我的陰氣。”
“那……”我還想問他,就聽他突然慘叫一聲,桌子上的木頭盒子猛地碎成渣。
我直接坐到地上,臉頰被木頭茬子劃了一道小口子。
齊林呆呆的站在一邊,“小冉,剛剛發生了什麽?”
我搖頭,脊背一陣陣發涼。
好半天,我才呼出口氣,從地上起來,安慰齊林說:“沒事,剛才的目标就是爲了毀掉盒子,倒不是要傷咱們。”
我說完,她半天沒反應。
“齊林?”我扭頭叫她,隻見她神情恍惚,“小冉,我覺得今天好刺激。”
說完。身體一軟,暈了!
我把她拖到床上,有點心疼她。
沒一會兒,陸長風着急的跑進來,“丫頭,你在德善樓用了鎖魂陣?”
我淡淡的說:“嗯,用了。”
他生氣的說:“你不要命了嗎?你不能再用招魂幡,齊陽那個臭小子,肯定沒跟你說過,招魂幡用一次就是折一年的壽,你這是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知道嗎?”
“我知道,他跟我說過。”我說。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你還用?”
我冷冷的看着他,“爲什麽不用?我除了招魂幡,還有什麽能用?既然你們誰都不告訴我真相,那就要去查,去問。”
他坐到凳子上,痛苦的捂住臉,“不是不說,而是不能說。”
我冷哼一聲。譏諷地說:“所以我現在也不問你們了,想知道的事情我自己去查,這樣更簡單一些。”
他沉默不語。
我看他半天,壓下心裏的怒火,一定是剛剛用完招魂幡的原因,所以特别容易動怒。
“你去把姥姥接回來吧。”我跟他說。
他愣住了,“你還肯讓她住在這裏?”
“不住這裏,住哪裏?那麽大歲數了,讓她自己住,出了事情都沒人知道,接回來吧,以後你們繼續保守你們的秘密,我想知道的,我會自己去查。”我淡淡地說。
他沒再說話,歎着氣走了。
下午的時候,齊林醒來後,正巧姥姥搬回來。
“小冉,我先走了呀,明天再來找你。”齊林跟我告别,然後直接跑了。
我也沒留她,現在姥姥回來。我倆指不定吵成啥樣呢。
雖然她回來會吵架,但是讓我把她扔在外面我是真的做不到,畢竟是我的親姥。
瘸子死後這些年,對我也不錯。
她走到我跟前,咳嗽着說:“這些年,我是真的後悔了。”
“嗯。”我應了聲,心中五味雜陳,“你們收拾吧,我去休息會。”
“丫頭,我以前給你道歉,是真心的。”她哽咽着說。
我停在房門口,好半天才說:“你們的道歉不用給我,應該去給我媽。”
我說完,直接關門進屋。
靠在門上,我突然有一種無力感,現在我就像在無邊無際的白屋裏走,什麽都看不見,唯一的依仗就是韓正寰,偏偏他還不告訴他都看看見了什麽。
在地上蹲了半天,晚飯也沒吃,直接趴到床上。
經過這兩次的交手。我總一種感覺,木若和木槿貌合神離,尤其是木若,她雖然表面上很聽木槿的話,但行爲上卻根本沒把木槿當回事。
木槿似乎很重視木若,三番兩次相救。
而且,木若對韓正寰的占有欲比木槿還深,幾乎是見到我就像弄死我。
在這方面,木槿就很冷靜。
我煩躁的鑽進被子裏,奶奶的,這些人到底想要幹啥?
要不我聽陸長風的話,等到韓正寰這次回來直接把他咬死得了,一了百了。
在床上郁悶好半天,我才睡着。
半夜,我身上卻越來越冷,後背黏黏的。
心中一寒,猛地睜開眼睛,就看見韓正寰正躺在我旁邊,身下一攤的血,臉色煞白。
他這是鎖魂陣反噬了?可是,今天還沒到十五啊。
而且。我現在竟然能看清他胸口的四根鐵棒。
“韓正寰……”我叫了他一聲,忍着徹骨的寒意,伸手抱住他。
對于給他暖身子這項業務,我已經十分熟練。
一碰到他,我胸腔裏又開始熱起來,那一股股熱源直接被他吸走。
好半天,他才睜開眼睛,看到我時,眼中閃過詫異,“丫頭?你怎麽來了?”
“不是你把我的魂叫來的麽?”我驚訝的問他。
他沉思片刻,緩緩伸手摟住我的腰,把頭埋在我的頸間,“丫頭,很疼。”
我聽着他的話,心裏軟的一塌糊塗,這千年的老鬼竟然開始跟我撒嬌了。
“我抱抱,不疼啊。”我學着他哄我的語氣,哄他說。
他把我箍的更緊,聲音裏帶着淡淡的笑意:“我想你,丫頭。”
我在他肩上輕輕捶了下,“現在想我晚了,誰讓你當時把我扔在家裏的。”
他笑而不語,抱着我的手越來越緊,還有往下動的趨勢。
我忙着按住,嗔他一眼,罵他:“你不要命了是不?好好躺着,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那檔子事。”
他的笑意更加明顯:“丫頭,我隻是想讓你往上一些罷了。”
我抿唇看着他,耳根有些發紅,“是你給我這種錯覺的。”
“嗯,是我的錯,等我回去一定把你想的變成現實。”他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真想一拳打過去。
“你現在在哪裏呢?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我問他。
“西北,我已經無礙,等我回去。”他低聲說。
他剛說完,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敲敲打打的聲音。
“丫頭,好好地待在家裏。”他說完這句話,在我額頭吻了下,然後捂住我的眼睛。
我隻感覺脖子上一痛,等我再睜開眼時,已經是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剛剛是怎麽回事?
看他的樣子,好像不是他把我叫過去的。
我心中十分疑惑。
想到這件事,我一夜未睡,睜眼到天亮。
早上,正在做早飯的時候,齊林在外面敲門。
我忙着跑過去,“怎麽了?”
她拉着我的手,激動的說:“小冉,你跟我去西北肅城吧?”
“啊?”我詫異的看着她,“你去西北肅城幹什麽?”
轉念一想,我皺眉問:“難道是叔他們要去那個地方?”
她猛的點頭,說:“對對,他們要去,昨天我偷聽到三叔跟人打電話,說是明天就出發,還提到了陳二狗子。”
我驚在原地,陳二狗子,西北,難不成他們要去的地方,就是韓正寰在的地方?
我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我主要是怕我過去,好心做壞事,跟韓正寰添麻煩。
但是又很擔心他的情況,昨天既不是他的噬心之痛,又不是後山的反噬,他怎麽會變成那副樣子呢?
齊林攥着我的手,突然紅了眼睛,說:“小冉,其實我還聽到了一件事。”
“什麽事?”我問她。
她流着眼淚說:“我聽見三叔提到了我爸媽,還有二叔的名字,而且,我昨天去見二叔,他嘴裏一直叫着我爸的名字。”
“而且,三叔他們這次過去,讓烨化和杜若随行,卻獨獨沒提我,沈淺姐去世後,這個項目就一直我負責的,所以,我覺得這裏面一定有事。”她臉色凝重的說。
我看她哭的不行,心裏也有點難受,“好,去,死就死吧。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去見齊陽一次。”
她拉着我往外走,說:“這還不容易,咱們現在就去見,今晚就出發,火車票我都買好了。”
“還是你狠。”我無奈地說。
看她這樣,就算是我不答應,也有别的辦法把我弄過去。
到了醫院,我隔着窗戶卡看着齊陽,他躺在病床,雙目怔怔的看着房頂,嘴裏念叨着:“齊易……”
不知怎麽的,他好像感覺有人看他,扭過頭來,一見是我,尖叫着朝着我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