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眼一看,踹我的人竟然是木槿。
她目光複雜的看我一眼,把那女人從地上扶起來,斥責道:“我警告過你,不許來找她的麻煩。”
那女人像是很怕木槿一般,聽着她的話也不敢反駁,讷讷的低下頭。
現在那女人的樣子也是着實狼狽,頭發被我扯散了,臉上好幾道口子,隻是沒血出來,衣服的扣子被我拽掉,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在佩服自己的潑婦能力之餘,暗暗磨牙,衣服被我一扯,她的曲線更加突出了,我要是個男人,看見這個絕對是要流鼻血的。
在對比一下自己的,我默默流淚。
隻是,看木槿的樣子,似乎不準備把我怎麽樣。
想到這裏,我心裏也有了底氣,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冷聲道:“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經過這幾次交手,我發現,木槿雖然恨我卻一直忍着不殺我,但剛剛被我揍得那女人就不一樣了,招招狠辣,明顯是要把我弄死。
背上真是疼,也不知道木槿拿啥戳的我。
“你不配知道。”木槿冷哼一聲,表情滿是輕蔑,然後一揮手,一陣鈴铛聲響起,眼前一陣刺眼的亮光。
我猛地閉上眼,等我再睜開時,就發現自己正趴在韓正寰的床前。
稍稍一動,背上就疼得要命。
我咬牙忍着,摸着韓正寰的額頭,他的體溫終于正常了,這才松口氣,去找齊林給我看看後背。
“是誰揍得你啊,下手真狠,小冉啊,我發現一個問題。”齊林給我往後背上藥膏,突然感歎說:“我是每次出來都被上身,你是每次都會受傷,咱倆是不是八字有問題?怎麽都這麽倒黴呢?”
我深有同感。“的确是,這麽一想我倒是甯願被上身。”
跟着齊浩幹了幾次活,我現在真的一身的傷,全身上下沒個好地方。
這次更絕,那地方居然被踢了!
“哎,咱們回去後,去上個香轉個運吧。”她歎氣說。
我剛想說話,門就被推開。
韓正寰帶着一陣寒風沖進來,把我抱在懷裏,“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怔了一下,紅着臉看向齊林,“出去的時候,幫我把門帶上。”
看韓正寰這麽煽情,我真的不忍心提醒他,我現在上身沒穿衣服。
她反應過來,意味深長的瞥了我一眼:“運動要适度,背上還有傷呢。”
然後奸笑着離開了。
我瞪她一眼,然後拍着韓正寰的背,輕聲道:“我沒事,就是背上有點疼。”說完,我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木槿幫了我一把。”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他動作頓了一下。
“好了,你先松開我,我穿個衣服。”我若無其事的笑着說,假裝沒發現他的異樣。
他在我腰上的手更緊了些:“丫頭,我對木槿有一絲的歉意。”
“因爲什麽事?”我問他。
他抱着我坐下,凝着我的臉,半天後痛苦的閉上眼,“若不是我把她放在磨盤村,若不是我帶她入道,若不是我……”
他頓了一下,又道:“或許她隻是個普通女子,嫁人生子,平安和樂。”
我有心想要問他磨盤村的事情,但是看他神情那麽痛苦,想了半天還是放棄,以後又機會再問吧。
“日子都是自己過的,她會變成今天這樣,也是她自己選的,你不用這麽内疚。”我勸他說。
他沒說話。
我看着他,突然覺得這事不對,看他這樣對木槿也挺在意?
“你給我說實話,當年你跟木槿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根本不是你之前說的她單方面追求你,對不?”我揪住他的領子,惡狠狠的說。
他一愣,突然笑了起來,無奈而又寵溺的說:“你想到哪裏去了。”
我直起身子,虎着臉說:“女人的第六感都是很靈的,你趕緊說實話。”
他看着我,目光倏地灼熱,聲音暗啞:“丫頭,你……”
說着,他的視線慢慢下移。
我低頭瞟了一眼,臉色爆紅,靠,我忘記自己光着了。
剛想翻身鑽進被子裏,就被他中途攔腰抱住。
“丫頭……”他輕聲叫着,炙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頸後,我身上不由得有些熱。
這種情況下那還顧得上吃木槿的醋,小聲說:“你松開我,會被人看見的。”
他把我壓在身下,聲音帶笑,道:“不會有人看見。”
“信你才怪。”我白了他一眼。
他輕笑着,掀開被子把我們兩個都蓋上,“這樣可以麽?”
我瞪着他,努力的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來,“你……你别轉移話題,先跟我老實交代,你跟木……唔。”
他的手在我身上煽風點火,片刻後我倆的衣服全都被扔到地上。
等到進行那一步時,我突然身體抖了下。淚眼汪汪的看着他,“我的鬼哥哥啊,你忘了麽?我那地方被踢了一腳。”
他所有的動作瞬間停住,神色有些懊惱,歎息一聲,把我摟在懷裏,“是我的錯,别哭。”
他拿過一邊的藥膏,看了半天,說:“還是你姥爺的藥酒好些。”
說完,穿上衣服,風一樣的出了門,我愣愣的看着門口,還不等我縮進被子裏,他又回來了,手裏拿着那瓶藥酒。
卧槽,又來!
我裹着被子坐到床腳,大義凜然的說:“韓正寰,你别太過分,跟上藥相比,還是……還是睡覺吧。”
他睨了我一眼,直接把我扣在懷裏,又開始了新一輪的上藥。
不是我說,上藥比那啥還折磨。撩我半天卻又不給個痛快,簡直要瘋。
最後,爲了安撫我的情緒,他承諾說:“明天帶你去磨盤村,我把當年的事情,細細跟你說說。”
因爲他這話,我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了,吃完早飯就拉着他往磨盤村去。
現在道觀那塊已經被圍起來,不讓人進去。
看着磨盤村那片墳地,韓正寰臉色凝重:“那道觀便是我長大的地方,幼時我一直跟着師父住在裏面,在我二十歲那年,蔣師叔走火入魔,師父爲了鎮壓他便聯合其餘八位師叔,靠着八卦鏡将蔣師叔鎮壓在陰山。”
“隻是,雖然合力将蔣師叔鎮壓的,但師父和八位師叔也受了重傷,在道觀中閉關修養,我看着事情已了,便外出曆練,數月之後,我回來發現竟然有人将磨盤村的村民屠殺殆盡,砍掉頭顱放到山上,配合道觀中師父和師叔們的屍體,布置了上次你看見的陰極八卦陣,以道養陰。”
我吃了一驚,我在山上看見的那些屍骨是磨盤村的村民?
“那現在墳裏的這些人是?”我驚訝的問。
“這是我後來請人幫忙,遷來的流民。”他歎息道:“我雖然能看出布陣之人的意圖,但憑我當時的本事卻無法破陣,想了許久才想出個法子來,将道觀埋入地下,按照五行八卦布置個陽氣足的村子,鎮下這地方的陰氣,好讓我有時間尋找解決的辦法。”
我點頭,明白了,怪不得他對磨盤村的村民那麽内疚,敢情這些人都是他找來的。
“那木槿是?”這才是我的重點。
他看我一眼,眼中帶了些笑意,道:“當時我将木槿寄養在磨盤村的一戶人家裏,我疏遠她之後,她便離開外出闖蕩,兩三年後我聽說她在外面也有了些名聲,知道她過得好,也就沒再關注。”
說到這裏,他眼神逐漸陰霾,“我們再次相見,便是她跟着數百位道長來質問我爲何要布下這陰毒陣法,蔣師叔本就是師門恥辱,師父百般叮囑不可外傳,我無從解釋,最後就落得個被分魂鎮壓的下場。”
“那些人會不會是木槿找來的?”我皺眉說,她在外面闖出了名聲,心裏記恨着他的無情,這才找人來害他。
他目光幽深,道:“不是她,她背後還有個高人,她沒有這麽大的本事。”
還有人?
仔細一想,木槿的行爲确實怪異。
“行吧,我接受你的解釋了,你就是因爲内疚才記着你這個女徒弟。”瞧着氣氛太沉悶,我故作輕松的說着,轉移話題。
韓正寰口中的高人是誰?顯然他現在還不知道。
他恢複成往日那溫柔的樣子,說:“我對她沒有别的想法,隻是有些感慨往事,不僅是她,還有這磨盤村的村民,若不是因爲我,他們也就不會受這許多年的苦。”
我抱着他的手臂,放軟了聲音:“我知道了,我不生氣。”
聽着他說這些事情,我突然覺得那幕後之人真是太惡毒,不過我又有些疑惑,他做這麽多事情,到底要幹啥?
“韓正寰,那個人殺了這麽多人,又布下這個陣法,隻是爲了養屍麽?”我疑惑的說。
把韓正寰的師叔們殺掉,在把他們的屍體養成僵屍,真是讓人死後都不得安甯。
他搖頭,笑容有些譏诮,道:“那人聰明的很,我師叔們的作用跟跟芯柔一樣,不過是容器罷了,否則他們爲何耗費了一千年,不過是個初級的紫僵?”
我點頭,感覺腦袋有些打結,這個人折騰這麽一大圈,到底圖個啥?
“紫僵……”我忍笑說:“僵屍見多了,那種神秘感都消失了,我現在覺得紫僵好像紫薯。”
他無奈的看我一眼,“你一天天的都在想啥。”
我噘着嘴,這還不是爲了安慰你,緩和一下氣氛。
我們在那附近走了好半天,韓正寰跟我細細說着他千年之前生活的地方,我心裏漸漸有一種無力感,似乎他的世界離我好遠。
等我們從磨盤村回去,剛進旅館,齊林就臉色發白的跑過來。
我攔住她,“你怎麽了?吓成這樣,難道你又被上身了?”
她搖頭,說:“不是我,是我三叔被上了,你們快來看看。”
說着,就拽着我上二樓。
我跟韓正寰對視一眼,跟着她走上去。
杜衡和沐然站在齊浩的房門外,都臉色凝重的看着屋裏,沐然的銅錢劍竟然散在地上。
韓正寰臉色一沉,走進去一看,就見齊浩正蹲在牆角,手裏攥着一根生玉米棒子,快速的啃着。
目光防備的盯着我們,看見韓正寰後,身體竟有些顫抖。
“他這是怎麽了?”我皺眉問。
“應該是那盒子的問題,昨晚睡之前他說要仔細的研究一下那個盒子,看看裏面是個什麽東西,等到上午我過來一看,他已經變成了這樣。”杜衡指着桌子一個木盒子,說。
我仔細的看着他,突然靈光一閃,他這樣不會是被灰仙纏上了吧?
看他啃棒子的動作。很像老鼠啊。
燕子那會被胡十奶奶纏上,行爲動作也就帶着原本的習氣。
韓正寰看我一眼,轉身下樓。
“你哪路家仙?”我領會他的意思,試探跟齊浩身上的東西說話。
可惜,他隻是快速的啃着棒子,也不肯說話。
我往房間裏走一步,蹲下說:“我認識胡十奶奶,還跟她一起喝過酒。”
聽見這話,她目光一動,慢慢地放下手裏的棒子,指着自己的喉嚨,點頭,又搖頭。
“你是說,你認識胡十奶奶,但是你說不出話來?”我說。
他拼命的點頭,指着桌子上的盒子,做出一個害怕的表情來。
我心中一沉,笑着說:“好,我知道了,那個盒子很可怕的。”
他點頭。
“不過,你能從他的身上出來麽?”我問他。
他瞬間兇巴巴的看着我,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眼珠黑黝黝的,死的盯着我。
好像是下一刻就要撲過來咬死我。
我忙着退後幾步。驚魂未定的看着他,怎麽突然變成這樣呢?
這時,一隻大黑貓從門口竄進來,對着他嗷嗷的叫喚。
一陣腥臊氣傳來,齊浩白眼一翻,直接倒在地上,身下一攤水漬。
我默默地退後一步,果然是膽小如鼠,好歹也是個家仙了,竟然被一隻貓給吓成這樣。
沐然扶額,心疼的說:“早知道一隻貓就能解決問題,我就不拿我當銅錢劍打他了,那可是從宋朝傳下的銅錢,世上也就這一把。”
“沒事,你再拿線串上,一樣能用。”我安慰他說。
他揪着我的胳膊,生氣的說:“斷過,就沒靈力了。”
“那就當古董賣掉。”我雙眼放光。
他委屈的瞅着我一眼,去齊林那裏找安慰去了。
韓正寰從外面進來,看了那盒子半天,跟齊林招招手,道:“撬開。”
齊林臉上的害怕瞬間消失,對于能用到她的技能,她很是開心的。拿着卡子鼓搗幾下,真的把盒子打開了。
等到看清裏面的東西之後,她捂着嘴,退後幾步,看起來像是被惡心的不行。
“這是什麽東西?”沐然驚訝的說。
我往前走了幾步,這才看見盒子裏是一具老鼠的身體,有成人半個胳膊那麽長,身上的肉和皮毛已經癟了,嘴裏插着一枚桃木釘,爪子上都釘着鐵釘,内髒和腸子被掏出來扔在一邊,肚子有些鼓脹。
看這樣子,這老鼠沒死多長時間。
韓正寰退後兩步,淡淡的說:“肚子裏有東西。”
說完,靜靜的站着,并沒有上手的意思。
沐然直接跑到門外,說:“我怕老鼠。”
杜衡無語數秒,在我和齊林滿是期待的目光下,把老鼠皮掀開,裏面竟然有一個小熊花紋塑料袋。
他把袋子打開,裏面是個信封,上面寫着我的名字。
我看着那歪歪斜斜的字,心中一震,再也顧不上嫌棄,忙着拿過來。
這是王星的字迹。
信封裏有一張紙,隻有六個字:小冉,小心木若。
“木若是誰?”我詫異的問。
這應該是王星出事之前弄好的,他要提醒我什麽?
“木槿的徒弟。”韓正寰淡淡地說:“木槿曾經收過兩個女弟子,取名爲木華和木若。”
我一愣,想起昨晚夢裏要殺我的女人,她當時很怕木槿。
大黑貓突然叫了起來,我回過神來,往齊浩那邊一看,他躺在地上渾身抽搐,右手一直摳着喉嚨。
韓正寰蹲到他跟前,按住他,跟我說:“往生符。”
我忙着給他,他把符紙按在齊浩的腦門上,同時一隻手放在他的心口,開始默念往生咒。
現在我的心思全在這紙上,王星爲什麽特意弄一張紙給我?
“杜衡,你們在什麽地方發現的這盒子?”我腦子裏亂極了。
杜衡道:“在道觀正屋,中間的那口棺材裏。”
王星怎麽會去那地方呢?
我歎口氣,對于這張紙上的内容真的摸不着頭腦,讓我小心木若,難道就是因爲她要殺我麽?
可是這些話他完全可以當面告訴我啊,爲什麽還要特意提醒我呢?
“好神奇。”齊林看着韓正寰,突然感歎了聲。
我也看過去,就見一個白點從齊浩的身上升起,慢慢消失,看來這鼠仙是被超度了。
因爲王星的紙條,我一晚上都是魂不守舍,幾乎沒怎麽睡,導緻第二天回去的路上困的不行,靠着韓正寰整整睡了一路。
等到了我家院門口,我才醒過來,迷迷糊糊的想起我的車來,揪住齊林:“我的車呢?還在路上麽?”
她呵呵笑着,“理論上來說,是丢了,不過等你見到爺爺,跟他提一下,他肯定還會再給你一輛的。”
“齊林,我要跟你單挑。”我瞬間清醒了,叫喚着朝她撲過去。
當晚陸長風請我跟韓正寰喝茶,拐着彎的問我們磨盤村的情況。
“姥爺,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麽?連用那珠子的法子都教給沐然了,還問我們做什麽?”我忍不住嘲諷的說。
他解釋說:“我怎麽會知道?我不過是占蔔出他會有一劫,這才留了一手。”
我冷笑一聲,“那你有沒有占蔔出來,我會見到沐然和杜衡他們見面?”
他瞪了沐然一眼,嘴巴動了動卻沒說什麽。
我無語的看着他,拉着韓正寰回了房間。
“其實,你姥爺沒有惡意。”韓正寰勸我說。
我枕着他的胳膊,悶聲說:“我知道,但我就是讨厭别人騙我,把我當成傻子玩。”
他沒再說話。
第二天一早,齊林又過來,這次還拎着好些個東西。
“這是爺讓我帶來,說是送給你姥爺和姥姥的。”她解釋說。
“嗯。”我應了聲,看來這倆老頭感情不錯。
“對了,爺和奶讓我來問問你,要不要去家裏住幾天。”她試探着說。
我面上有些譏诮,剛想拒絕,就聽韓正寰說:“丫頭,去陪陪兩位老人。”
我低着頭,“我不想去。”
齊奶奶見我從沒個好臉色,我才不想去受氣。
再說,我現在恨透了齊陽,讓我去他家,簡直就是折磨我。
他摸着我的頭,哄我說:“兩位老人年紀都不小,你去住幾天,承歡膝下,這是應當應分的事,聽話。”
我嘟着嘴拿腳蹭地。不情不願的點點頭,跟齊林說:“我就住兩天,明天我就回來。”
她忙着應了,“好,兩天就行,你去了,還有人跟我玩。”
我歎口氣,收拾着東西跟齊林走了。
路上,她感歎道:“真沒想到,你居然那麽聽他的話。”
“因爲我知道他是爲我好。”我笑着說。
她挑眉道:“你也是有本事,看他對别人都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跟你面前卻像個老媽子。”
我橫他一眼,心裏卻美滋滋的。
說起來,我到齊家也就那麽幾次。
我到的時候,齊爺爺已經在客廳裏等着我,笑的很慈祥,确實是個爺爺該有的樣子,“你能來就好,按照你的脾氣,我本以爲你不會答應。”
我抿唇笑着,“畢竟是晚輩,來看看您二老。”
齊奶奶冷哼一聲,說:“我們家可沒有你這樣的晚輩,我可不承認。”
我笑容不變。隻當沒聽見。
本來也就是來走個過場,又沒想跟他們有過多的糾纏,得過且過,也算是還了我身上這一點齊家的血脈。
隻是,我想得過且過,她卻不願意。
見我不搭理她,立即沉了臉色,指着我身上的衣服,說:“你看看,你穿的什麽東西,現在你是我們齊家的孩子,不在是那個小村子的村姑,就這樣的衣服,還不夠給我們丢人的呢。”
“閉嘴。”齊爺爺冷聲道。
我拼命的忍者,不想跟她一個老太太吵架。
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有那麽難看麽?就是一身普通的運動服,雖然沒有齊林中性迷彩裝有型,但是也能看得過眼吧?
“我有說錯麽?你看她樣子,真是什麽樣的媽有什麽樣的女兒,她媽就不檢點,還來誣陷咱家老二。”齊奶奶越說越過分。
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我是真的坐不下去了,“齊奶奶,做人要講良心。你自己摸着心口想想,你剛剛說的那些話缺不缺德,我不想跟你吵,既然你不歡迎我過來,我也不會賴在這裏。”
聽着我的話,她冷哼一聲,神情很是輕蔑。
我嘴角一勾,欺身上前,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陰狠的說:“但是,不要在讓我聽見你說我媽的壞話,你知道我天天跟什麽東西打交道,我有的是法子讓你天天做噩夢。”
她臉色一白,擡手就要打我,我直接攥住她的手,冷笑着說:“你們還真的沒資格打我,我今天這趟也沒白來,這點血脈之情今天就算是還清了,以後不要再來惹我,打不着齊陽本來就很郁悶,當心我把氣撒到你身上。”
說完,對着齊爺爺笑着說:“齊爺爺,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歎口氣。“去吧,林子,你帶丫頭在縣城轉轉,吃頓飯,再把丫頭送回家。”
齊林應了聲,跟着我出來。
“小冉,你剛才跟奶奶說話,真的太帥了。”她崇拜的看着我,說:“沒想到你平常悶不吭氣的,脾氣這麽厲害。”
我笑了笑,說:“比人對我一分好,我還十分,但這不代表着我會委曲求全。”
“就應該這樣。”她贊同的說,突然情緒又低落了,“昨天奶還罵我,說我跟着你亂摻和,其實啊,我覺得她是知道二叔做了不好事情,現在每天在家等着三叔,揪着他問東問西,搞得三叔都不回家了。”
我沒再說話,對于齊陽的事情,我現在也是憋屈的不行。
聽韓正寰的意思,現在齊陽的魂已經被他拿來祭陣。現在他身體裏的魂是蔣師叔的,魂魄不全,是不是代表着他就這麽死了呀?
一想到這裏我就難受,也不知道他把去瘸子的身體和魂魄藏在什麽地方了。
“小冉,我帶你逛逛吧。”齊林說着,帶着我就往縣城的商場走。
我不大想去,主要是這次出來沒多少錢。
她看出我的想法來,生氣的說:“你想什麽呢,現在你是我妹,我能讓你花錢?走,今天姐請你玩。”
最後還是被她硬是拖到商場,不過最後我沒買東西反而是給韓正寰買了一身衣裳。
等我到村子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我讓齊林把車停在村口。
她的車太紮眼,我還是走着回去比較好,給他一個驚喜,不得不說,現在我就是個沉浸在愛情中的小女人。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還特意催動了韓正寰給我的隐身符。
我興緻高昂的回去,發現家裏根本沒人,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轉頭看向後山,他不會在後山吧?
想到這裏,我猶豫半天,最後還是悄聲的往後山去了。
走到樹林子裏的時候,我突然看見姥姥佝偻着背,抱着花瓶往山上走。
我心裏七上八下的,也不敢太靠近,趴在樹林邊上的草窩子裏,看着姥姥。
她走到屍坑旁邊,小心翼翼的把花瓶放在地上,然後跪在地上,突然垂下頭,沒了動靜。
等了老半天,就在我要放棄的時候,韓正寰從屍坑裏跳出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現在他不再是虎子那副裝扮,而是原來的古裝,面無表情,眼神冰冷陰狠,身上帶着嗜血的煞氣,像是地獄歸來的修羅。
這樣子,隻有他以前跟别人對戰之時才會出現。
雖然他平日在外人面前寡言少語,但至少表情還是溫和的。
他走到姥姥跟前,靜靜的看着。
這時,花瓶動了一下,一根黑亮的頭發絲從裏面爬出來,順着姥姥的鼻子鑽進去。
我默默的捂住自己的鼻子,後背直發涼。
等到頭發絲全部鑽進姥姥的身體。她突然睜開眼睛,身形也不再佝偻,挺直脊背,對着韓正寰磕了個頭,說話的聲音還是姥姥:“主人。”
我倏地睜大眼睛,姥姥叫他主人?
他嗯了一聲,問:“事情如何了?”
姥姥神态十分恭敬,回道:“他們已經接上頭,不出意外的話,後天魚兒便會上鈎。”
“這件事你辦的不錯。”他說。
姥姥臉上有些驚喜,還不等笑出來,就聽韓正寰說:“不過,誰給你的膽子,去糾纏丫頭?”
他的聲音仿佛滲着冰渣。
“我……我隻是想在夢裏吓吓她,不讓她再對這個花瓶感興趣,請主人饒命。”姥姥開始在地上砰砰的磕頭。
“若不是因爲你如今的身份是她姥姥,我定要你魂飛魄散。”他語氣十分陰狠。
“謝主人饒命,屬下以後再也不敢擅作主張。”姥姥忙着說。
“記住你如今的身份,滾吧。”他冷聲說。
“是,屬下告退。”姥姥說完,那根頭發絲又從她的鼻子裏鑽出來。
我聽着他們的話,全身止不住的顫抖,姥姥是韓正寰的手下?
還是隻有那附在頭發上的冤魂是他的手下,姥姥完全不知道這些事情?
可是看上次姥姥那麽護着那花瓶的模樣。不像是不知道。
一瞬間,無數個疑問闖入我的腦袋裏。
“等一下。”我直接從草窩子沖出去,一腳把花瓶踢倒。
那頭發絲仿佛受驚一般,瞬間縮回姥姥身體裏。
“丫頭,你怎麽在這?”韓正寰震驚的看着我。
我紅着眼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甭管我怎麽在這裏,你告訴我,剛才是怎麽回事?她又是誰?”
韓正寰狠狠看了姥姥一眼。
姥姥身體一抖,哆嗦着身體,抱着花瓶逃也似的離開了。
“你給我站住。”我想要去追,卻被韓正寰拽住。
“丫頭,你聽我解釋。”他說。
我揮開的他的手,又開始掉眼淚,狠狠的抹了一把臉,“好,你說,我聽着。”
他看着我,張開嘴卻說不出話。
我看着他,現在的他又恢複了平常在我面前的模樣,絲毫不見剛才的淩厲和陰狠。
“好,既然你不說,那我來問,姥姥是你的手下?”我冷聲說。
他點頭。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問出這句話時。我心裏就像是被豁了個口子,一直在往外流血。
“從來都是。”
我直接把手上的衣服扔到他身上,“韓正寰,你特麽就是個王八蛋。”
從來都是。
我不由得冷笑,這四個字真的是直接捅到我心裏。
聽見他這四個字,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姥姥之所以會帶着媽媽出現在這裏,就是他授意的?
那就不隻是他縱容齊陽去侮辱我媽媽,而是他一早就挖了套,一步一步的誘惑着齊陽上鈎。
現在,我算是理解他那句話了,他的确不是心善的人,他就是個不擇手段的人。
怪不得他以前會跟經常跟我莫名其妙的道歉;怪不得他說知道我所有的事情;怪不得在我那麽小的時候,他就選定了我。
這麽多年,我的生活他麽的就是一場笑話啊。
他上前幾步,想要抱我,卻又幾次把手放下,“丫頭,對不起,我現在真的後悔了。”
我慢慢地退後幾步,怒極反笑,“韓正寰,是我眼瞎看上了你。”
他身形一晃,想要抓住我的胳膊,我直接揮手打了他一巴掌。轉身往山下跑。
邊跑邊流眼淚,他媽的,合着我這麽多年就是别人騙大的。
“丫頭……”韓正寰歉意而無力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頭也不回,大喊了一句:“不許追過來,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他對有多好,我就多愛他,他這一刀就捅的我就有多疼。
從山上跑回家,我先跑回東屋拿出招魂幡,在手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後一腳踹開姥姥的房門。
姥姥正躺在床上,那花瓶在架子上擺放着。
我一進來,花瓶裏傳出一陣陣哭聲。
姥姥猛地驚醒,“你怎麽進來了?”
看見我手裏拿着招魂幡,她鞋都顧不上穿,直接把花瓶護在身後,“你這氣勢洶洶的,要幹什麽?”
我冷着臉,任憑眼淚往下掉,“晚上你去了哪裏?”
她看了花瓶一眼,目光有些閃躲,心虛的說:“我沒去哪裏。”
“那你鞋上的土怎麽來的?”我冷笑着問。
她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也是破罐子破摔,“我去哪裏關你什麽事,輪不到你管我。你顧好自己就行了。”
我一腳踢在床上,“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被拿來祭陣的是不是?你也知道我媽會被人侮辱,隻要把我生下來就會死,是不是?”
明白了,今晚我算是都明白了。
她以前總罵我是煞星,說我克死了我媽,原來就是這回事。
這些年我對她的怨氣都在今天爆發了出來,“姥,你還算是個人麽?”
她一把推開我,陰沉着臉:“你還有臉罵我,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女兒也不會死,齊陽試過那麽多次,爲什麽别人沒成到了你這裏就成了?”
“這事能怨我啊?”我被氣笑了,“你能有今天都是你活該,以後不要再指望着我孝順你,明天就給滾出去。”
她怒瞪着我,抖着嘴巴說不出話來。
我甩了下手裏的招魂幡,指着那花瓶說:“下次再看見那東西,我一定會讓她魂飛魄散。”
說完,我直接摔門離開。
走到客廳時,看見韓正寰站在客廳裏,手裏拿着的是我今天特意給他買的衣服。
“丫頭……”他叫我一聲。目光複雜的看着我。
“别叫我,我現在不想見到你,出去。”我冷聲說。
他走近我,柔聲說:“我跟你道歉,丫頭,先冷靜下來,好麽?”
我眼淚越掉越兇,看着他,哽咽着說:“韓正寰,我要是不冷靜的話,我早就不顧一切的殺了你,你沒有拿我祭陣,爲我忍受噬心之痛,你爲我做的,樁樁件件,我陸冉記在心裏,但是現在我真的不想見到你。”
“丫頭……”他拉住我的手,還想再說話。
我甩開他的手,“既然你不走,那我走。”
說完,我直接往外跑,等我到院門口時,他已經站在路邊。
見他上前一步,我揚起招魂幡。“别再過來。”
他猛地頓住,沒再上前。
我扭頭跑了出去,到了村口,竟有些迷茫,我能去哪裏?
心中苦笑,竟然落得個無處可去的下場。
最後,我走了半宿,天蒙蒙亮的時候,敲響了燕子的門。
燕子披着外套,看見我哭的雙眼紅腫,身上還有露水,忙着我把我領進屋,給我找衣服、燒熱水。
我木木的看着她,腦子裏一陣空白。
由着她給我換好衣服,擦幹頭發,靠在她懷裏,我隻覺得身上冷的厲害。
“小冉,你怎麽了?”燕子擔憂的問我。
我抱着她的腰,隻感覺眼睛生疼,眼淚已經流幹了,“燕子,我突然感覺我這一生就是場笑話。”
她皺眉看着我:“發生什麽事了?”
“我……”我想要跟她傾訴,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說,能說什麽呢?
“沒什麽,我隻是跟姥姥吵架了。”我苦笑着說。
她松了口氣,說:“你姥就是那樣的脾氣,其實我看着她這幾年對你挺好的。”
我點點頭。
“看你滿眼的血絲,快去睡會,正好佳玲不在,你就睡我那屋,我去她的房間睡。”燕子說着,把我送進她屋裏。
我躺在床上,緊緊的抱着被子,突然好想瘸子。
我心裏有多在乎韓正寰,現在就有多難受,他爲我忍受了許多,我都知道,可我一時間真的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除了瘸子,他是我最在乎的人了。
“小冉,你出什麽事了?”我正在床上麻木的躺着,齊林推門進來。
“沒什麽,你怎麽來了?”我悶聲道。
她坐到我床邊,拍了我一下,“我來給燕子送點補品,你都這樣了,沒什麽才怪,要是想說的話可以跟我說說,說出來心裏會舒服點。”
我扯了扯嘴角,“真的沒事。”
她看我這樣,也沒強求,靜靜的陪我坐了一上午。
走的時候,她說:“小冉,你是個太過泾渭分明的人,親近的人你無條件信任,對于其他人卻是時時在懷疑,你發生什麽事情我大緻能猜出來,無非也就是那麽幾種可能,我隻能說,你若真的在乎那人,在不觸及原則的情況下,有些事得過且過吧。”
“嗯。”我悶聲應了。
心中苦笑,我知道韓正寰瞞了我很多事情,以前總覺得應該跟我沒啥關系,現在想來真是諷刺。
就這麽渾渾噩噩的在燕子家躺了一天,到了晚上,我不經意看見燕子挺着已經隆起的肚子洗菜做飯,突然有些内疚,忙着從床上爬起來,接過她手裏的活。
“陸逸晨這段時間一直沒回來麽?”我問她。
她點頭,擔憂地說:“沒回來,我挺擔心的,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我心裏有些内疚。答應過燕子要替她問問韓正寰的,結果卻被我忘到了南山根兒去。
“燕子,對不起,我忘記幫你問了。”
她笑着說:“沒事,他應該不會出事的。”
我點頭。
突然,燕子湊近我,小聲跟我說:“小冉,我這幾天總感覺有人在看着我,而且一到晚上肚子就有些疼,還總是聽見小孩哭。”
我心一沉,“多長時間了?”
她摸着肚子,算了半天,“大概有個七八天了,前天我回村子找過你,你不在。”
“我當時出去辦事了。”我說着,閉上眼看向燕子,可是沒在她身上發現怨靈。
不過,她身上的陰氣似乎比之前還要重,但陽火卻絲毫沒受影響,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懷了陰胎的人都這樣?
我心裏有點沒譜,想了想,說:“今晚咱們一起睡,我看看到底是啥情況。”
她點頭。
吃完飯,我們一起躺在床上,我有些不自在,這是我第一次跟韓正寰之外的一起睡覺。
她抱着我的胳膊,笑着說:“你怎麽這麽緊張,我又不是男的。”
我笑笑,“我沒跟别人一起睡過。”
的确是,韓正寰根本不是人,我恨恨想着,他就是老奸巨猾的死鬼。
“你是不是跟他吵架了?”燕子問。
我點點頭,故作輕松的說:“不過也沒事,這日子還得過下去,興許我明天就想通了。”
她沒再說話。
躺了一會,她突然哎呦一聲,我心中一凜,扭頭一看,差點吓得掉到床下。
燕子的肚子上正趴着一個渾身赤裸的孩子,眼圈烏青,兩顆大眼珠子黑黝黝的,不仔細看都看不見他的眼白,身上瘦骨嶙峋,手腳上都綁着紅繩,肚子上一個橫切的大口子,裏面的腸子都掉了出來。
見我看着他,他對我咧嘴一笑,叫了聲媽。直接朝着我撲過來。
我直接滾到地上,剛想咬破手指,胳膊上就一涼,一雙滿身污泥的小手抓住我的胳膊,臉上的笑容愈加陰森,嘴裏不停的叫着媽媽,腳上一用力,直接跳到我背上,抱着我的脖子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