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裏亂極了,急切的想要過去看看他的情況,但是顧忌着陸長風在,隻能生生的忍着。
陸長風看了韓正寰半天,最後貓着腰從林子走出去,手裏拿着那顆珠子,就要往韓正寰後背上的血洞裏按。
“你幹什麽?”我大喝一聲,跑過去,把陸長風推開。
韓正寰身體冰涼,臉上毫無血色,渾身都是汗,擡眸看我一眼,倒在我懷裏,話都說不出來。
“我這是在救他。”陸長風解釋說。
我不信他的話,把韓正寰護在懷裏,“你怎麽救?你知道他的情況?”
陸長風點頭,說:“嗯,我知道他是用了封魂之術。”
他把手裏的珠子的給我看,說:“這是珠子是我這派的祖師爺用過的,是個寶貝,别人我還舍不得給呢。”
我看着那珠子,心中一震,這珠子跟我從七坎子和南山溝子的兩個墳地裏拿出的珠子一模一樣,隻是他手上的這顆裏面沒有那些綠綠的條紋。
“你少騙我。”我心中狐疑,“這麽好的東西,你怎麽可能舍得給韓正寰用,而且,你是得到這東西的?你認識陳二狗子?”
我緊緊地抱着韓正寰,感覺他已經開始渾身顫抖,嘴唇都被咬出血來。
陸長風橫我一眼,沉了臉色說:“我抓鬼這麽多年,怎麽不能有這個?還有,我是你親姥爺,要不是看他對你好,我才懶得給他呢。”
我心裏還是猶豫,經過這麽多事,我真的不敢輕易相信别人。
“你怎麽這麽别扭?用了沒效果,随便你打我。”陸長風不耐煩的說着,然後直接把珠子按進了韓正寰背後的血窟窿裏。
動作很快,我根本沒有時間阻止。
韓正寰悶哼一聲,呼吸慢慢變得平穩,我能感覺到他的身體放松很多,沒有之前那麽緊繃了。
“他這是怎麽了?”我下巴抵在他的頭頂,心疼的想哭。
陸長風長歎一聲,道:“這是封魂之術的後遺症,每隔七日。便是一次噬心之痛。”
我驚在原地,低頭看着韓正寰,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爲了我,他竟然做到這地步?
“我真的值得麽?”我在他的額頭吻着,眼淚一直沒停過。
“别哭,一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像什麽樣子。”陸長風教訓我說。
我擦了把眼淚,說:“要你管。”
“不識好人心。”陸長風嘟囔說。
我低頭看着韓正寰的情況,不再理他。
說實話,現在我對他們真的一點信任都沒有,自從齊陽告訴我,他是我爸之後,我越來越覺得自己的生活就是一場笑話,除了瘸子和韓正寰,周圍竟沒有一個敢相信的人。
而且,陸長風突然出現,背景神秘,衣着談吐俱是不凡,身上的氣勢絲毫不必齊爺爺差,我不得不防。
等到韓正寰背後的珠子完全融進他的身體裏,他睜開雙眼,雖然還有些虛弱,但看得出來,他身上的疼痛已經減輕了。
我扶着他站起來,他朝着陸長風作揖道:“多謝前輩相助。”
陸長風看我一眼,說:“多跟他學學,人已轉好,我回去睡了,你們也早些回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一陣陣發澀。
韓正寰咳嗽幾聲,摸着我的頭,“丫頭,怎麽了?”
我低頭抱住他的腰,“韓正寰,我不值得你如此,你都疼成那樣了,就像以前一樣也挺好,我不嫌棄你每天晚上才能出現。”
他笑了聲,在我背上輕輕拍着,說:“值得,我的丫頭值得最好的。”
“可是看到你那麽疼,我心裏難受。”我悶聲說。
他攬着我的腰,哄我說:“不會太久,總有一天我會徹底擺脫鎖魂陣,像個正常人一樣,跟你一起生活。”
我心中有些驚訝,“你要怎麽做?會不會有危險?”
“沒有危險。”他說,自動避開了我的第一個問題。
我歎息一聲,知道他這是不想告訴我怎麽做,也就忍着沒再追問,以後一定要時刻注意他的動作。
“明天早上,跟你姥爺道個歉,知道麽?”他牽着我的手往回走。
我低頭說:“不想跟他道歉,他跟姥姥都在騙我。”
“剛才他的确是一片好心,而且,你作爲小輩,不應該那麽跟他說話。”他說。
“好好,道歉,你怎麽變得跟瘸子一樣。”我抱怨說,我也覺得剛才跟陸長風說話似乎重了些。
不過,現在韓正寰總是愛絮絮叨叨的教訓我。
他無奈地說:“這是爲你好,陸長風身有正氣,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我悶聲應了。
心裏也在反思,這段時間對他們的反叛情緒很重,就連他們的好意也在排斥。
經過樹林的時候,我突然笑了,說:“我第一次聽見你的聲音,就是在這裏,我跟強子他們進來玩,你叫了我一聲。”
“當時你們要是再往前走,便會走進那亂葬崗,必死無疑,我隻好出此下策。”想起往事來,他聲音也很是愉悅。
“韓正寰,我有一件事老好奇了。”我看着他,目光狡黠。
他道:“什麽事?”
我往前跑了幾步,才說:“我小的時候,你對我那樣,難道沒有障礙麽?”
現在一想起小時候的事情,我就生氣,那時候被他打了多少次屁股。
“陸冉。”他黑着臉,咬牙切齒的叫我。
我沖他做了個鬼臉,想要跑,結果一轉身竟然直接撞到了他懷裏。
卧槽,他怎麽跑的這麽快?
“想知道我有沒有障礙?”他在我耳邊低聲說,語調膩人。
我幹笑着,“沒有,我剛才就那麽一說……唔!”
他直接行動告訴我,當年到底有沒有障礙。
呼吸的間隙,我抵着他的胸膛,紅着臉說:“你别這樣,這樹林子裏都是冤魂,我不想玩現場直播。”
他微一挑眉,沉聲道:“去我的棺材?”
“不去,你就會讓我去你的棺材,也不會換個地方。”我推拒着他。
他笑聲清朗,直接把我抗在肩上,“那就回家。”
于是,後半夜,我又被他難以描述的折騰好幾次,不過我也沒吃虧,在他肩膀上咬了好幾口。
事後,他頗爲感歎的看着肩膀上的牙印,道:“原來,你喜歡這麽熱烈的。”
“滾!”我把自己埋在被子裏,死活沒讓他撈出來。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做好飯,等到姥姥和陸長風出來,我給他們盛好飯,很鄭重的跟陸長風說:“姥爺,對不起,我昨天說話有些重了。”
他一愣,看了眼韓正寰,欣慰的笑着,“沒事,沒事,都是一家人,說到底還是我對不起你們。”說着,他伸手擦着眼睛。
姥姥直接哭出了聲,“這都是我的錯,是我當初豬油蒙了心,跟丫頭說了那些話,丫頭,姥姥也給你道歉。”
我愣住了,我就是想要道個歉,真的沒想要把他們兩個都弄哭呀,看着他們兩位老人家抱頭痛哭,互相道歉,還不忘記跟我說對不起的樣子,我也想哭。
我覺得自己的良心好痛,真的好痛。
于是,我一句對不起,使得家裏的關系變得和諧了很多,就連陸長風和韓正寰都能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品茶論道。
對于這種情況,韓正寰特意跟我解釋說:“你姥早有悔意,隻是一直拉不下臉來,你姥爺更是對你很是内疚,不然昨晚也不會出手幫我,所以你的道歉給了他們一個台階。”
我愣愣的點頭,“這你都看得出來?”
他看我半天,最後無奈的說:“真是個笨丫頭。”
我嗷嗷的叫喚着,把他撲到床上。
雖然過程是懵逼的,但是結果卻是舒心的,經過那場道歉和痛哭,我家擁有了前所未有的溫馨。
除了,姥姥依舊瞞着我許多事,陸長風背景依然很神秘,韓正寰依然很愛對我采陰補陽。
在這種和諧而溫馨的氛圍下,我悲催的發現家裏的存款真的不多了,隻能收拾東西,想着去縣城看看有沒有工廠要招工,卻被韓正寰攔住。
“我是你男人,這事應該我去。”他冷着臉說,對于我搶了他的活計,很不開心。
我拿着包,小聲說:“其實,我是很想讓你去的,畢竟男工掙得比女工多,但是你沒身份證,熟人又都知道虎子是個傻子,人家根本不要。”
他抿唇,半天後說:“那明天去縣城當鋪,賣東西。”
“不行,你那些東西那麽貴,都是古董啊,好值錢的,不能因爲這麽小事就當掉。”我肉疼的說。
就在我們兩個僵持的時候,燕子媽和燕子的大伯娘一起進來了,後面還跟着一個正在掉眼淚的婦女。
“你們有事?”我說話的語氣很沖。
這次燕子的大伯娘竟然沒跟我吵架,反而陪着笑臉說:“小冉啊,有個事想要找你幫忙。”
我别過臉,不想理她。
燕子也上來,紅着眼睛說:“小冉,是真的出事了,我娘家二姐的女兒已經睡了三天,怎麽叫都叫不醒。” “小冉,我早就聽說過的你,這十裏八村的,誰家出了這種事情,都是來找你,以前我是真不好意思來,可是現在真的是沒法子,我家小小睡了三天了呀。”跟着她們兩個進來的婦女直接撲到我跟前,哭着說。
“小小睡了三天?怎麽回事?”我一聽這個,也不好再跟她們鬧情緒,畢竟都是人命關天的事。
我聽姥姥說過這個姑娘,學習很好,是我們這片最漂亮的姑娘。
小小媽說:“小小從學校回來後,就一直在睡覺,我本來以爲孩子是累的,可是誰知道睡了三天都叫不醒,小冉,求你了,幫幫我家小小吧。”
我聽她這麽說,心情沉重起來,“好,你等我一下,我拿點東西。”
“哎,好,謝謝。”小小媽連連道謝。
剛要往屋裏走,就看見韓正寰拿着包出來。
他臉色凝重的跟小小媽說:“帶路。”
燕子媽三人對視一眼,齊齊看向我。
我瞥了韓正寰一眼,用眼神告訴他:你看,在别人眼裏你就是個傻子。
他視線極爲平淡的從我臉上移開。
我又跟小小媽說:“嬸,你領我們過去吧。”
小小媽這才應了。
走到小小家的院門口,韓正寰停了下來。看着她家門前的河,眉頭慢慢皺起,不知道在想什麽。
“有什麽不對嗎?”我小聲問他。
他道:“先去看看那女孩,這事稍後再說。”
進了屋,就看見小小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呼吸微弱。
韓正寰拿出羅盤來,在屋裏邊走邊看,然後走到東牆邊,沉思良久的,才走到小小跟前,檢查她的情況。
燕子媽悄聲問我:“小冉,虎子現在很厲害麽?他怎麽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我輕咳一聲,拿出當初齊陽誇我的話來,嚴肅的說:“虎子根骨清奇,是天生吃這碗飯的,跟着我姥爺學了幾年,現在已經出師了。”
現在我就是用一個一個的謊言來掩蓋韓正寰不是虎子的事實,不過,反正就是跟她們胡說八道呗,也沒啥壓力。
燕子媽連連點頭,不再問了。
我姥爺回來的事情已經在村子裏傳開了,書記還特意找陸長風喝過酒。态度好的不得了。
一看見這種情況,我頓時成了搶手貨,據我姥姥說,好多家都找媒人來打聽,要把我定下來,就連之前嫌棄我沒文化的趙家二小子,都主動找了人過來。
姥姥得意很久,感覺終于揚眉吐氣了,但同時也心塞的很,又不能同意,人多也沒啥用。
不過看韓正寰那麽慎重的觀察這屋子,我也看了半天,可是沒發現有任何的異常。
“叫魂,但我還需要準備些東西,晚上六點以後我會過來。”韓正寰邊往外走邊說,走到門口特意跟小小媽說:“你出來一下。”
我們跟着他走到院門口,他看着門前不遠處的河說:“若是有條件,你們最好搬家。”
我有些發愣,問他:“爲什麽呀?這房子的地方不錯啊,依山傍水的。”
他指着門前的河,沉聲說:“這房子建在河流的凹岸,又是低窪處,若是按照風水來說。你們這地方着實不好,而且,我剛剛在屋裏走動之時,發現指針向東沉,怕是你們的地基已經不穩,所以還是盡早搬家爲好。”
我看看河,又看看山,腦子裏一團漿糊。
看小小媽一直不說話,他也沒再說啥,直接拉着我往回走。
“韓正寰,你怎麽知道他家的地基不穩了?”我納悶的問,“而且,房子爲什麽不能建在凹岸?低窪地怎麽了?”
我現在腦子裏全是問号。
他笑着解釋說:“房子不能建在凹岸是古時傳下來的說法,他們這房子本就是建在河水的轉彎處,凹岸正好是水沖過來的那邊,水勢一大,便會把泥土沖走,日積月累,他們門前的這地隻會越來越小,若是農耕之家,土地即财富。”
我點點頭,“那低窪地呢?還有你怎麽知道他們家地基不穩了?”
“低窪地的水、氣不能自由流動,難以形成有生氣的地方,不适合建宅子,至于地基嘛……”他猶豫一下才說:“羅盤指針東沉,地下多半有蛇蟲蜂蟻之穴,而且,她家的牆已經有細小的裂縫,所以我猜測是地基出了問題。”
我崇拜的看着他,“你說得好有道理,但是我不大相信。”
如果是用羅盤尋找鬼魂什麽的,我還能相信,但是他用羅盤能看出地下有蛇和螞蟻的窩?
我總覺得他在搞笑。
不過事實證明,我被打臉了,小小媽也是跟我一樣的想法,所以并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沒過一年,他們家的牆就裂了個大縫子,找人往下一挖,真的在東屋下面挖出好幾個大洞。
不過這都是後話,現在我發愁的是怎麽叫小小的魂。
回到家後,韓正寰在屋子裏翻來翻去,最後找出一張一人來高的紅紙來,拿着剪子就剪。
我心疼的看着那張紙,好想告訴他那是過年準備用來寫對子用的。
“丫頭,你不是也會叫魂嗎?怎麽不上去幫忙?”陸長風問我。
“我今天隻偷師,不幹活。”我說。
其實,不是我不想幹,是我完全插不上手。
我是會叫魂,但我會的隻是皮毛,畫個招魂符、念個招魂咒,簡單粗暴。
而現在,我看着他忙活,說實話,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幹啥。
陸長風笑了聲,優哉遊哉的看着韓正寰忙活。
“你怎麽也不去幫忙?”我問他。
他瞥我一眼,說:“這等小事,需要我出手麽?”
我不得不提醒他,“若是按門派中的輩分來說,韓正寰算得上是你祖師爺了。”
陸長風臉色瞬間僵硬。
“他活了一千多年。”我又加了一句。
他看我一眼,轉身進了屋。
韓正寰忙活一下午,最後剪出了一個隻能依靠着頭上的兩條小辮子才能認出是女人的紙人,用柳樹枝支撐着四肢,在背後寫上小小的大名和生日。
然後在上面畫上招魂符,這才算是完工。
晚上六點整,我們兩個準時出現在小小家。
韓正寰封了小小媽的陽火,說:“等下你拿着這紙人,沿着小小回家的路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叫,切記不可讓紙人落地。”
我本以爲憑着韓正寰的本事,這次肯定是萬無一失的,可誰知小小媽叫了三個多小時,快走到縣城了,還是沒有一點回應。
她也知道沒成功,但是不願意放棄,啞着嗓子一邊走一邊叫着小小的大名,鄭小。
韓正寰臉色更加冷凝,說:“停,回去罷,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小小媽直接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回到小小家,韓正寰在小小頭上貼上辟邪符,說:“門窗關好,這段時間除了你,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哎,好。”小小媽連忙應了,她現在對韓正寰言聽計從。
從小小家出來,韓正寰面容漸冷,道:“是有人鎖住她的魂。”
“那怎麽辦?”我發愁的說,突然眼前一亮,“我可以用招魂幡,這樣就可以把她的魂魄搶回來了。”
他有些嘲諷的說:“沒用。若是我沒猜錯,是有同道中人用道法将她的魂困住。”
困住她的魂?我看着河水,突然想到了姥姥,想起了那天她從籃子裏拿出來的木頭人。
但仔細一想,卻又覺得這不大可能。
思來想去,我決定晚上回去去姥姥房間裏看看,是或不是都有個結果。
第二天早上,我趁着姥姥跟陸長風出去散步的機會,偷偷跑到姥姥的房間裏。
可是,在她房間裏找了半天也沒能找到那木頭人。
難道我想岔了?
在我想要離開的時候,我突然不由自主的衣櫃旁邊花瓶,鬼使神差的走過去,看了半天,總感覺這瓶子有些不對勁,似乎有一股陰氣往外冒,雖然極弱。
而且,這花瓶好似對我有一種莫名的吸引。
我剛想把花瓶拿下來仔細看看,就被狠狠地推了一把,撞到衣櫃上,好死不死的撞在把手上,疼得我當即叫出了聲。
“誰讓你進來的?趕緊出去。”不等我反應過來,姥姥就生氣的大叫着,推搡着我。
我本來就被撞的有些頭暈眼花。又被這麽一推,直接坐到地上,半天起不來。
“你幹什麽?”韓正寰暴怒的聲音傳進來,下一刻我被他扶起來,護在懷中。
我靠着他,看向姥姥,她一臉的憤怒,“你進來幹啥?爲什麽要動我的花瓶?誰教你的這麽幹的?”
她說着,目光若有若無的撇過韓正寰。
我頭疼的厲害,真的想不通明明這幾天關系已經好了,爲啥我進來摸個花瓶就變成這樣?
“我進來找針線,看着那個花瓶挺好看,就想看看。”我找借口說。
姥姥冷笑着,揮着手裏的拐杖想要打我:“你還想說謊?你是不是懷疑是我勾走了鄭小的魂?你個沒良心的東西,虧我把你養這麽大。”
韓正寰帶着我避開,說:“有話好好說,别動手。”
“說什麽說,你趕緊給我滾出去。”姥姥大喊道。
本來聽她罵我,我是很氣憤的,但是看她這麽着急的想要我們出去,我突然冷靜了。
姥姥很緊張,她是怕我碰那個花瓶,不惜罵我打我,讓我們的關系惡化,也不肯讓我碰一下。
“姥姥,花瓶裏到底是什麽東西?我看得很明白,那裏面有股陰氣。”我很冷靜的說。
韓正寰動作一頓,也看向那個花瓶。
姥姥把花瓶護在身後,“沒什麽東西,你們趕緊滾,鄭小的魂魄也不是我勾走的,滾出去。”
我不退反進,走到她跟前,說:“好,我相信你沒有勾走的鄭小的魂魄,我給你道歉,不應該懷疑你,但是你要說清楚那裏面是什麽東西,還有,你那次在河邊拿出來的木頭人又是什麽?”
“這不關你的事,你們出去,出去。”姥姥情緒十分激動。
“姥,你就告訴我,行嗎?你手裏的東西還有花瓶裏的東西,跟後山有關系嗎?”我語氣中已經帶了祈求的意味。
“沒關系。”姥姥神情複雜的看韓正寰一眼,說。
韓正寰走到我身邊,說:“丫頭,先出去。”
可我不想放棄,抓着她的胳膊,“姥,你就……”
我的話還沒說完,姥姥擡起手就要甩過來,還是韓正寰半路捏住她的胳膊。
我驚詫的看着她,姥姥想要打我?
是啊,她以前經常打我。
我冷笑一聲,或許我被她這幾年溫和的假象迷暈了,怎麽忘記她以前經常擰我打我罵我。
我忍着眼淚,直接推開韓正寰,跑回自己的房間。
“丫頭,不哭。”韓正寰跟過來,安慰我說。
我在臉上狠狠的抹了把,“我沒哭。”
真的沒哭,有什麽好哭的呢?是我自己傻,把姥姥想的太好了。
“真乖,小小的事情跟你姥姥沒關系。”他輕聲說。
我點頭,悶聲說:“嗯,是我誤會她了。”
“剛才,爲什麽一定要看那花瓶?”他問我。
我愣了一下,想了好半天,“我……我也不知道,當時就覺得那個花瓶吸引我,我……就一股腦的想要看。”
現在想起來,心中一凜,剛才爲什麽會那樣呢?
他嗯了聲,說:“我知道了。”
“我剛剛……”我話還沒說完,就聽齊林在外面喊,“小冉,丫頭,快出來。”
我忙着走出去,“怎麽了?燕子,你怎麽回來了?”
燕子一臉的焦急,說:“我同學出事了,跟齊林他們上次玩筆仙的症狀一樣,睡着怎麽叫都叫不醒。”
她這句話提醒了我,對,小小的症狀跟上次齊林她們的症狀是一樣的,這件事難道跟王星有關?
我心裏咯噔一下,“韓正寰,快出來,咱們跟着齊林去看看。”
韓正寰從屋裏出來,燕子一看見他,臉色一白。抓着我的手不自覺的用力,我皺眉看着她。
“你白天也能出來?”她抖着聲音問。
“對呀,咱們快走吧。”我插話說。
燕子仿佛沒聽見我的話,走到韓正寰跟前,問:“陸逸晨呢?”
我有些驚訝,陸逸晨?他沒跟燕子在一塊?
“過些時日他便會回來,先去看看你們說的人。”韓正寰淡淡地說。
路上,我問韓正寰:“這兩個姑娘,是不是王星做的手腳?”
“不确定,若是他做的,那他必定有幫手。”他說。
“齊陽可以幫他。”我說。
那天不就是齊陽把王星救走的麽?
如果真的是王星,就真的是我對不住這兩個姑娘了,畢竟,上次是我心軟放走了他。
來到燕子的家裏,那女生的狀況跟小小是一樣的,表情痛苦,不省人事。
“佳玲怎麽樣了?小冉,你不是會叫魂嗎?能叫回來嗎?”燕子問我。
我搖頭,說:“估摸着,叫不回來,不過,這女生怎麽在你家?”
燕子解釋說:“我現在跟佳玲是舍友。”
我點頭,皺眉看着燕子,“你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發生什麽異常的事情?”
怎麽說呢,燕子看着挺好的,陽火也沒問題,可是她身上的陰氣也不少啊,這家夥,就跟一團火焰外面包了一層水一樣,居然能和諧共處?
“沒事啊,我就是打工、養胎,其他的都沒有做,就是陸逸晨好一段時間沒回來了。”她神情郁郁的說。
說到這裏,她把我拉到一邊,說:“我這段時間晚上做夢,總能聽見他叫我,也能感應到他周圍的環境,黑漆漆的一片,我一直擔心的不行,怕他出事。”
我默了片刻,“你們的信号增加強了?以前不是隻能面對面傳輸信息麽?”
“我跟你說正事呢,你正經點。”燕子無語的說。
我想了想,道:“可能是韓正寰派他去辦事去了,等空閑下來,我幫你好好問問。怎麽樣?”
她嗯了一聲,臉上滿是擔憂。
“鄭小你們認識嗎?”我問她。
燕子點頭,說:“認識,她是佳玲的同學,還來我家吃過飯呢,怎麽了?”
我吃了一驚,“鄭小跟佳玲的情況一樣,她們是不是一起去過什麽地方?”
一直沉默的齊林突然說:“她們去過德善樓。”
“啥?德善樓?又是去玩筆仙?你們幹啥總是玩這個?不要命了嗎?”我跟齊林喊。
她們學校那德善樓,我去過一次就不想再去,感覺地下陰氣很重,多虧學校已經廢棄了,要是還有學生在裏面上課,不定出多少事。
齊林看我一眼,說:“不是去玩筆仙,是去找紅衣學姐。”
我真的覺得我跟不上她們的腦回路,筆仙玩膩了,換個接着玩?
“紅衣學姐又是啥?”我無語的問她。
“這事賴你。”齊林欲言又止。
我急得不行,“賴我?關我啥事?你趕緊說啊。”
她歎氣說:“之前你救我們的時候,是不是招出一個紅衣女鬼?”
我點頭,“你怎麽知道?”
“這件事已經在學校傳開了,好多人都說德善樓有個紅衣學姐,很靈驗,所以比以前更多的人跑到德善樓去召喚紅衣學姐,因爲這事,校領導還特意開過會,說這事是子虛烏有,以後不能再去德善樓。”
齊林解釋說,“我的導師是佳玲她們的專業課老師之一,跟我說過有兩個學生逃課,去找紅衣學姐,就是佳玲和鄭小。”
震驚之餘,我不得不對齊林豎起大拇指,“你們這些學生真會玩!”
估摸這事是杜若的舍友傳出去的。
“紅衣學姐?今天晚上能去你們學校看看麽?”韓正寰突然說。
“去不了,現在學校管的很嚴,晚上根本進不去。”齊林爲難地說。
我抓着她的胳膊,說:“這次過去,帶上你,讓你看看韓正寰的本事。”
“其實也不是那麽難,我這就去跟門衛搞搞關系。”齊林笑着跑了。
韓正寰看着床上的佳玲,說了三個字:“八卦鏡!”
我恍然,這才想起來那天放在王星跟前的八卦鏡,難道那東西齊浩沒拿走?
我一直以爲他會拿走上交組織,這才沒跟他搶呀。
晚上,韓正寰、我和齊林三個一起去了德善樓。
看着這大門緊鎖,一樓的窗戶也上了鐵欄杆的教學樓,我腿肚子不由得發抖,這裏的陰氣怎麽突然這麽重?
齊林從頭上拿下個小卡子,再一次施展她的神技,十分輕松的把鎖打開了。
我很滿意的點頭,看來我的決定很正确,帶上她,起碼有人給開鎖。
韓正寰看着這樓,眼神漸漸變狠,面容陰冷,擡腳走在前頭,我和齊林跟在後頭。
一進門,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好冷。
齊林凍得直跺腳,有點害怕,說:“這裏怎麽這麽冷?”
“缺少人氣,沒事。”我安慰她。 韓正寰站在樓梯口,說:“你們好好跟着,不要亂走,亂看。”
說完,才慢慢地往樓上走。
我跟齊林哆哆嗦嗦的跟在後頭。
“你不是挺厲害的麽?怎麽今天這麽慫?”齊林說。
我翻了個白眼,“我厲害呀,我是不怕那種東西,又不是不怕凍。”
她搖着頭,說:“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個半吊子,隻會那麽幾招。”
“何苦在别人傷口上撒鹽。”我心裏默默流淚。
我就是會那麽幾招啊,也不懂什麽韓正寰說的那種聽着就挺唬人的道理,但這樣也挺好,簡單粗暴,幹不過就祭出招魂幡,反正現在用身上也不疼了。
我跟她說這話,想要問問韓正寰到底要去哪裏,一擡頭,發現前面一個人都沒有。
“韓正寰?”齊林也發現了,她直接叫了一聲,我都來不及攔着她。
壞了。
“趕緊跑。”我拉着齊林就往上跑,隻感覺身後陰風陣陣。
她被吓得臉色蒼白,腿腳都不利索了。
跑到頂樓,卻發現通往天台的門已經上了鎖,她怎麽弄都打不開。
我笑着安慰她:“這也沒事,咱們起碼不用被吓得跳樓。”
她瞪我一眼,抖着聲音說:“你快上啊,你不是會抓鬼嗎?”
“我倒是想上,但是現在那東西又沒來,我上誰?”我無奈地說。
“沒有?那你拽着我跑啥?”她雙手叉腰,說。
她話音剛落,順着樓梯傳來一道一道皮鞋踩在樓梯上的聲音。由遠及近,不緊不慢,一下一下好像踩在我的心上,讓我的心髒不由得跟着聲音的頻率跳動。
“這次真的來了。”我後知後覺的從包裏拿出木頭劍和桃印,把那些符紙一股腦的揣進兜裏。
“小冉……”齊林顫抖的聲音響起來。
“等一下,我就好。”我說,聽着聲音還沒來,我得趕緊準備好。
齊林大叫一聲,薅着我的領子往後拽我:“她來了。”
我一驚,擡頭一看,正好跟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子對上,還有幾根髒兮兮的頭發垂在她臉上。
“我靠。”我喊了一聲,直接把手裏的桃印扔過去。
“啊!”那東西慘叫一聲,瞬間消失不見。
我松了口氣,跟齊林說:“沒事了。”
她沒有任何動靜。
心裏咯噔一下,擡頭一看,她脖子上纏着一撮黑頭發,臉色漲紅,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我拿起木頭劍就打上去,同時一張鎮魂符拍在那撮頭發上,那頭發迅速退走。
我在齊林的背上拍了一把,她這才順過氣來,使勁的咳嗽着。還從嘴裏咳嗽出幾根髒污、帶着血迹的頭發。
“先離開這裏。”等她過來點,我拉着她往下面走。
她安靜的跟在我身後。
走了幾步,我心中一凜,不動聲色的說:“齊林,你猜韓正寰去了哪裏?”
沒有任何回答。
不對勁,按照齊林的性子,劫後餘生這麽重要的時刻,她不會不說話的。
我更加用力的抓着她的手,右手的木頭劍直接朝着她戳過去。
“唔!”還不等碰到她,我腰上一疼,被她踹到牆邊,看着她直接四肢并用,爬到牆上。
她歪着脖子盯着我,嘴唇猩紅,詭異的笑着,還對着我舔自己的頭發。
我惡心的不行,真應該把這一幕拍下來,讓她自己看看,保證惡心的她一個月不想吃飯,直接剃個秃子。
“齊林,咱可不帶這樣的。”我說着,從兜裏拿出一張三昧真火符,剛想默念符咒。它自己就燒了起來。
我趕忙把它朝着齊林扔過去,她避過,手腳并用的往上爬,倒挂在房頂上。
趁着這個機會,我撒丫子就跑。
可是無論我怎麽跑,都跑不到一樓,這樓梯好像沒有盡頭一樣,身後是齊林嘴裏發出的桀桀笑聲。
我扶着牆,看着齊林像個動物一樣伏在地上,擺手說:“不行了,真的太累了,你讓我歇歇,咱們再打。”
她笑容陰冷,就那麽笑着,聽得我頭皮發麻。
我算計着手裏的符紙,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跟着韓正寰好好學學,符紙是挺多,然而會用的沒幾個。
就在我發愁的時候,齊林突然朝我沖過來。
看來得用最原始的方法了。
我在手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假裝反抗幾下,由着她撲到我身上,然後把手指按在她的眉心處。
她嗷嗷的叫着,想要掙開我。我攥着她的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把桃木釘就勢放在她的嘴裏。
她渾身像是觸電一樣,開始顫抖着,最後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我坐到旁邊,呼出口氣,終于過去了。
“哎,你……”随着話音,我肩膀上放上一隻手。
我心中一凜,拿着桃木劍轉身就拍了上去,卻不料被人握住。
“是我,沐然!”沐然說。
“是你啊,吓死我了。”我直接癱在地上。
他上下打量着我,說:“本事不賴啊,本來師父還擔心你出事,派我來幫你,現在看來就算我不來,你也沒事。”
我舉着還在冒血的食指,說:“大概是因爲我有秘密武器吧。”
他看了眼齊林的情況,說:“沒大礙,兩三個小時就會醒。”
“嗯。”我喘着粗氣,身上都是冷汗。
他背起齊林。說:“走,我帶你出去。”
我扶着牆站起來,搖頭,“我得去找韓正寰。”
沐然沉默片刻,說:“也行,我帶你過去。”
他背着齊林,再次往上走。
我跟在後面,“你知道他在哪裏?”
他點頭,說:“我之前碰見他了,是他說讓我先來找你。”
我狐疑的跟在他身後,暗中防備着。
看着沐然走到樓梯最頂層,我裝作體力不支的模樣,落後幾步,說:“那個門是鎖死的。”
沐然笑着,從兜裏掏出截鐵絲,往鎖眼裏鑽。
我無語的看着他,爲啥他們都會這招?
跟着他走上頂樓,瞬間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眯着眼睛往天台上看,隻見韓正寰又變成了那副古裝的樣子,墨色長袍被風吹起,殺氣肆虐。
“當年,到底是誰指使你分魂鎮壓我?”他冷聲說着,身上威壓盡顯。
木槿站在她對面,身穿青色道袍,頭上别着一根木簪,這身裝扮跟畫像中一模一樣,隻是畫像中她眉眼間還是浩然正氣,如今都已變成陰霾煞氣。
她的嘴角隐隐有血迹,臉上挂着嘲諷的笑容,道:“我不可能告訴你,你生生世世都别想擺脫我。”
韓正寰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道:“就憑你也想困住我?癡心妄想。”
木槿臉上先是痛苦,而後是怨毒,道:“就算困不住你,我也要毀掉你,包括你身邊的女人,今晚,我定要那個村姑命喪于此。”
我緊緊地握着木頭劍,要不是沐然拉着我,我就沖上去了,靠,你才村姑呢,不帶這麽侮辱人的。
我就是迫于生活壓力簡樸一些罷了,有那麽上不了台面麽?
我委屈的用眼神詢問沐然,他看我半天。最後迫于我滿是威脅的眼神,堅定的搖頭。
聽見木槿的話,韓正寰周身氣勢更冷,突然笑了,聲音裏帶着顯而易見的寵溺,道:“你傷不了丫頭,她本事大着呢。”
木槿被他一句話氣的面容徹底扭曲,尖聲說:“你竟然真的愛上了她?哈哈哈,你跟她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你注定生生世世痛苦,你的自由要用她的命來換。”
“什麽意思?”韓正寰幾步上前,直接掐住木槿的脖子,暴怒道。
木槿也不還手,任由他掐着,笑容癫狂,“你注定永遠痛苦下去。”
“說!”他狠狠的掐着,手上漸漸用力。
木槿隻是笑着,卻更像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