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爬進棺材裏抱住他。
一碰到他,我就忍不住的開始發抖,他身上好涼,就像個冰塊一樣。
“你怎麽會變成這樣?”我紅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抱着他。
他本能的往我懷裏擠,“稍後跟你細說。”
我點頭,心疼的看着他的血窟窿,不知道該怎麽辦。
慶幸的是,現在已經不再流血。
他閉着眼,眉頭皺的緊緊的,全身的肌肉緊繃着,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卻隻能幹看着,突然很痛恨自己,怎麽這麽沒本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外面傳來一聲女人的大笑,韓正寰才又睜開眼睛,同時他的身體重新有了溫度。
我已經被凍的全身僵硬,肚子隐隐的有些疼。
“丫頭……”他歎息一聲,在我唇上輕吻着,溫柔的給我按摩着胳膊。
“你沒事了?”我牙齒發顫的問,真的凍得我好難受。
他摟着我,把手放在我的小腹上,一陣陣熱源傳入我的體内。
“嗯,連累你了。”他内疚的說。
我笑了笑,“沒事就好,你爲什麽會變成這樣啊?”
他神情複雜,眼中的恨意十分明顯:“因爲要壓住這滿山的孤魂和怨氣。”
“啊?”我不解的看着他。
“你可還記得後山那些屍坑?”他聲音裏透着冷意。
我點點頭,咬牙說:“記得,一輩子都忘不了。”
他把我的頭按在他的胸口,不讓我看見他的表情,但是我從他的聲音聽出了前所未有的狠厲和濃濃的嘲諷。
“那些白骨都是些無辜的人,千百年來,他們被困在此處,怨氣不散早已變成惡鬼,我若是強行破陣,他們也會獲得自由,到時這附近的村民,怕是一個也活不了。”
我聽得後背出了一層的冷汗,“那你剛才那樣,是因爲什麽?”
“因爲鎖魂陣的反噬,鎖魂陣的陣眼其實我身體上的四根鎖魂棒,他們知道這區區鎖魂陣壓不住我,就把我與陣法連在一起,用這無數冤魂來牽制我,我壓制着他們,同時忍受着他們怨氣的反噬。”他冷笑着說。
“那……你有沒有想過,就不管這十裏八村的人,直接出來。”我震驚的問。
他淡淡的說:“想過,可惜做不到,這就是我輸給他們的地方。”
我抱着他,真的很心疼他。
“丫頭,不必心疼我,我也并不是心善之人,這些年齊陽在這裏做下的禍事,我都看在眼裏,卻并未制止,所以我并不值得心疼。”他看穿了我的心思,自嘲的說。
“我當年若是及時制止他,瘸子也不會出事。對不起,丫頭。”他愧疚的說。
我搖搖頭,現在身體已經緩過來,不那麽冷了,摸着他身上的傷,說:“我不怨你,這些事情若是清算怕是誰都脫不開責任,畢竟瘸子是爲了我才會讓齊陽住進家裏,隻是你現在之所以不對齊陽他們下狠手,就是想要借他們的手段出去?”
“這是其一,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身後的人。”他說。
我等了半天,沒聽他繼續往下說,也就識趣的沒問他們身後的人是誰。
“韓正寰,我們可以回家了麽?”我問他,我出來也沒跟姥姥說,不知道她現在發現沒有。
“可以。”他已經恢複過來,出了棺材,抱着我往外走。
于是,我又跟着他穿過石門。
傳說中的穿牆術啊,這項絕技我要是能學會,以後就可以去劫富濟貧了。
走到八卦陣的下面。我卻看見“我”躺在地上。
“我怎麽在哪裏?”我心裏一慌,感覺地上的我就像是有磁力一般,吸引着我過去。
他笑了笑,道:“你的身體進不去。”
“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眼前一黑的,等我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
所以,他剛剛是把我的魂魄弄進去了?
我趴在地上,不想理他,也不提前說一聲,這樣真的很吓人啊。
他把我從地上扶起來,重新抱在懷裏,邊往外走邊說:“回家,睡覺去。”
我瞪了他一眼,餘光看見洞頂的女人,她正看着我,臉上的笑容很詭異。
我心裏一涼,往他懷裏縮了縮。
被他抱着走到半山腰,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韓正寰,别人看不見你,是不是?”
他點頭。
“那你趕緊放我下來。他們看不見你,但是看得見我啊,這要是被人撞見,不就是我飄在半空中飄回家的麽?”我着急的說,開始掙紮要下地。
他倒也沒堅持,把我放下來,說:“你走得動?”
我瞥了他一眼,“我是被凍了一下,又不是被你睡了,爲啥走不動?”
他目光一沉,把我按到懷裏,嘴角含着淡笑,語氣卻透着一股危險,“跟誰學的?話語如此粗野。”
我面上也揚起笑容來,把他推開,“我就這樣,你嫌棄啊?那我去找個大家閨秀給你配個陰婚,好不好?”
瘸子雖然在我面前說話很注意,可他到底還是個男人啊,再加上後來的齊陽、齊浩和大壯,就連我身邊唯一親近的女性姥姥,他們說話都不含蓄。
我跟着他們長大,耳濡目染的,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
他無奈的歎氣,牽着我的手,說:“好好,是我說錯了。”
我哼了一聲。
等我們走到家裏的時候,已經快半夜了,家裏的燈竟然還亮着。
姥姥正坐在院子裏,看見我回來,有點委屈的埋怨我說:“你怎麽一聲不吭的就出門?吓死我了,以後可不能這樣。”
我點頭,順着她的話,說:“嗯,我以後絕對不這樣了。”
說着就要回自己的房間,走了兩步突然被姥姥拽住。
她眯着眼睛打量我半天,欲言又止,最後擺擺手,讓我回了房間。
我關上門,就看見韓正寰已經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
“我總感覺我姥有點怪。”我郁悶的說。
他看我一眼,說:“是有點。”
我歎口氣,真的看不明白姥姥是個啥樣的人。
枕着韓正寰的胳膊。我總感覺肚子有點難受,不過實在是累了,也不想動,就忍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剛吃完飯,齊浩就帶着一個年輕男人過來。
“丫頭,還記得我上次跟你提過的行動嗎?”齊浩猶豫着說。
我點頭,“記得啊,怎麽了?”
他看了那男人一眼,說:“行動的時間已經确定下來了,就是明天。”
“啊?明天?什麽行動呀?”我驚訝的問。
“這事還是他來說,我也說不清楚。”齊浩說。
年輕男人淡笑着說:“我叫潘磊,是浩哥的同事,他說的行動其實是去探查一座墓地。”
潘磊從兜裏拿出一張地圖,我仔細一看竟然是我們這片的詳細地圖。
他指着七坎子村,說:“一個月前,我們在清理屍坑的同時,在這裏發現一座墓地,規模還不小,在這深山裏有這樣一座墳墓絕對不簡單,可是這一個月來我們試了很多方法,都走不進這墓裏。”
“爲什麽?”我不解的問。
他面色凝重的說:“具體原因無法科學解釋,我們的人一下到墳坑裏,不出一個小時準會瘋掉,但是救上來後,隻要過七天就會正常。”
我明白他們的意思了,“所以,你們是想讓我去看看,是不是那種東西?”
“不是,不是讓你去看看,是想讓你帶頭,現在我們已經十分确定就是那種東西。”潘磊說。
我笑笑,說:“你們太瞧得起我了,我的本事應付不了。”
現在過去,我不是找死麽?
本來以前還是挺有自信的,但是見到韓正寰的本事後,我覺得我就比二流子道士強那麽一丢丢。
齊浩直接倒戈,說:“丫頭,你的本事我知道,這事有風險,你是得好好的考慮一下。”
潘磊無語的看齊陽一眼,跟我說:“這次的行動跟上次的還不一樣,這次算是我們來找你幫忙,是有報酬的。”
“對對,這次是有錢的,丫頭。”齊浩說。
我眼前一亮,“多少?”
潘磊舉起三根手指。
“三百?”這個價位還是值得走一趟的,有了這三百塊錢,今年冬天也能把家裏的爐子換個新的,我有些心動。
誰知潘磊搖頭,笑着說:“三千。”
我直接站起來,趕緊擺擺手,“我不去,一看這錢就知道這活有多危險,我怕死,不去。”
齊浩還要說話,我看他一眼,“叔,别來苦情計啊,不管用。”
他很配合我,無奈的跟潘磊說:“既然丫頭不願意去,那就算了吧。”
說着,就拖着潘磊往外走。
我看着齊浩,他這麽着急的帶着潘磊走,怕是來找我都是不情願的,看來這事遠比我想象的更加危險。
他們都要走到院門口的時候,腦袋裏突然響起韓正寰的聲音,“丫頭,答應他們。”
我愣了一下,接着身體就不受我的控制,跑到院門口,攔着他們說:“我去。”
“你真的去?”潘磊面上一喜。
齊浩皺眉看着我,“你去幹啥?”
我内心默默流淚,我也不知道去幹啥,話又不是我願意說的,可現在也不能反悔。
于是,我堅定的點頭,說:“嗯,我去。”
韓正寰,今晚我不咬死你,我不姓陸。
這次是潘磊拖着齊浩往車上走,說:“好,好,明天早上六點。我來接你。”
“丫頭,你是要氣死我啊。”齊浩被推到車裏,隔着車窗跟我喊。
我沖他笑笑,看着他們離開。
回屋直接拿起木頭劍,生氣的喊道:“韓正寰,你滾出來,有你這樣的麽?”
他的聲音遠遠傳來,含着極淡的笑意,說:“這是好事,會有收獲。”
“你知道那墓地是個什麽東西?”我狐疑的問他。
他笑着說:“晚上與你細說。”說完,沒了聲響。
我把木頭劍拍在桌子上,氣的我肝疼。
到了下午,齊浩自己又過來了,一臉擔憂的看着我,“他們讓我來,我就不願意來,不然也不會拖到今天,你說說你,你咋就答應了呢?”
“我這不是覺得三千塊錢,挺多的嘛。”我笑呵呵的說着,給他倒杯水。
他瞪我一眼。說:“那墓地按照初步的資料來看應該是個道士的墳墓,所以才會這麽邪門。”
我若有所思的點頭,現在心裏也沒有那麽怕了,畢竟這事是韓正寰替我應下的,他十有八九會幫我。
“你明天記得好好準備一下,真不知道你想的都是啥。”齊浩郁悶的說。
我安慰他說:“沒事,我心裏有數,對了,上次去你家碰見的那個叫倩倩的,是誰呀?”
聽我提起這個,他直接蔫了,發愁的說:“家裏給我介紹的對象,叫李倩。”
我點頭,“你是應該結婚,現在都三十多了,不過她跟烨化是什麽關系?”
他挑眉看向我,“她是烨化的小姑,你怎麽知道她跟烨化有關系?你這是在私下調查他?是不是對他有想法?”
“什麽呀,是昨天她跟着烨化媽媽來我家,我這才問問你。”我無奈的說。
齊浩一聽就明白了,生氣的說:“她們真是太過分,回頭我去找她們。”
我連忙說:“不用,她們被我姥罵的特别慘。”
他笑了,道:“我能想象的出來。”
“叔,我……”我猶豫半天,小聲說:“我這兩次去看瘸子,總是能聽見他的聲音,你說有沒有可能他的魂魄還在?”
我滿懷期待的看着他,好希望他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
他驚訝過後,皺眉看着我,說:“丫頭,你是不是右耳朵的病又嚴重了?都幻聽了。”
我瞪着他,好半天失望的說:“真的沒可能是他嗎?”
“瘸子的魂魄不是早就被招魂幡打散了麽,當時你找了那麽久都沒找到。”他說。
“也是。”我洩氣的趴在桌子上。
我本來攢了很多話想要問韓正寰,誰知他竟然一夜未歸,第二天我頂着一雙熊貓眼上了潘磊的車。
他很欣慰的說:“你是準備了一夜?這是太負責了,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或許事情沒有那麽糟。”
“哦,好。”我笑着,心想這真是個美妙的誤會。
穿過七坎子,又往裏面走了一會,就到一座小山包下。
我看着這個低矮的山包。疑惑的問:“你們真的是在這裏發現墳墓的?”
這地方地勢低矮,而且三面被大山環繞着,雖然有水經過卻中途生生的轉了方向。
就是普通人家都不會把墳地選在這種地方,何況墓主人還是個道士。
“是在這裏,上去吧。”潘磊領着我往山上走。
我跟在他身後,莫名的竟有些心慌。
走到上面,看清潘磊指着的墳墓後,我倒吸一口冷氣。
不遠處有個小土包,上面一層的青苔,旁邊有一棵大樹,長得郁郁蔥蔥,樹冠更是直接把小墳包擋在陰影下,一點陽光都照不到。
怪不得從來沒人發現這是個墳,誰家的墳會弄成這樣,濕氣這麽大,看來這裏面的不是善茬。
在小墳包右前方有個大坑,應該是潘磊他們挖出來的。
“小冉,你怎麽過來了?”烨化高興的跑過來,齊林和杜若跟在他身後,還有一個年齡稍大些的男人。
我笑着說:“潘先生讓我來看看。”
烨化臉色一沉,剛要說話。突然大坑那邊傳來一聲驚叫,裏面的人驚慌失措的跳出來。
最後一個瘦弱的男人從坑裏爬上來,竟然是四肢着地的。
他表情猙獰,龇牙咧嘴的往我們這邊跑。
中途一個微胖的男人想要攻擊他,卻被他按在地上,直接咬到了耳朵上。
微胖男人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聽得我頭發發麻。
這時,跟着烨化他們一起過來的那個男人幾步跑上去,對着正在發瘋的瘦弱男人就是一腳,把他踢得在地上滾了兩三圈。
瘦弱男人呼着氣,死死地盯着他。
“哥!”杜若沖着剛剛沖過的男人的叫道。
原來是她哥,長得确實有點像。
“陸冉,你不上去幫忙嗎?”潘磊問我。
我看了他一眼,想起我那還沒到手的三千塊錢,從包裏拿出木頭劍和幾張符咒。
上吧,拿人手軟,何況我這錢還沒到手。
瘦弱男人在地上走了兩步,又朝着杜若哥撲過去。
她哥側身避過,抓住那人的手,想要把他制服,可誰知那人就像是不知道疼一般。胳膊都被擰的快從後背碰到後腦勺了,還是不老實,伸脖子就要去咬杜若哥。
我跑過去,直接用桃木劍擋住他的嘴,同時一腳踢在他的腿上。
他吱的叫了聲,撞開杜若哥的鉗制,退到大坑邊上,目光陰狠的盯着我。
我看着他,手不自覺的發抖,他居然不怕我手裏的劍。
剛才我明明打到他了,可是他竟然一點痛苦的神色都沒有。
“依你看,這是個什麽鬼?”杜若哥說,從神态和語調都透露出對我的不信任,甚至可以說是……輕蔑。
我看他一眼,“這不是鬼。”
那種東西怎麽可能大白天的出現在太陽底下。
我看着坑邊的瘦弱男人,聽見旁邊草叢裏的動靜,心裏有了計較。
剛剛那叫聲,似乎是黃鼠狼的。
從包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雞血,挑眉看向杜若哥,“借你的棉襖用用。”
他倒也爽快,直接脫下來給我。
我背對着瘦弱男人。把雞血均勻的灑在衣服上,然後團成一團,拿棍子挑着在他面前晃蕩。
他動着鼻子,看着那團衣服直咽口水。
我慢慢的往旁邊的草叢走着,瞧着距離差不多了,直接把那團衣服扔到草叢前,結果瘦弱男人撲了上去,但是草叢裏面卻沒什麽動靜。
這畜生,還挺聰明。
我邊看着那男人撕咬那團衣服邊發愁,接下來怎麽辦呢?
這時,大壯和齊浩上來了。
大壯牽着大黑,齊浩手裏抱着兩隻公雞。
我眼前一亮,忙着跑過去搶過來一隻,扔到草叢裏。
看着裏面躍起來一道黃色的影子,我抄起一邊的棍子就打上去,結結實實的敲在了那東西的腿上。
那東西慘叫一聲,叼着已經被咬死的雞跑了。
大黑狗想要去追,我忙着讓大壯把它拉住。
那東西一跑,瘦弱男人直接摔到地上,嘴邊一圈的血迹,上面還沾着白毛。
我嫌棄的直搖頭。好惡心。
“這是咋回事啊?剛才那是個啥東西?”齊浩問。
我檢查着瘦弱男人的狀況,說:“黃鼠狼。”
潘磊跑過來,“那怎麽把它放走了?我聽說那東西記仇,再找回來怎麽辦?”
我解釋說:“活了幾十年的黃鼠狼,比人還精,我現在收拾不了他,得準備一下東西,這人沒事,好好睡一覺就行。”
“多好的大公雞,我在集市上挑了一早上。”齊浩抱着剩下的那隻公雞,十分的心疼,到一旁的帳篷裏悲傷去了。
我看着那黃鼠狼逃跑的方向,心頭微沉,這地方怎麽會有黃鼠狼呢?
“我那不是棉襖。”杜若哥走到我身邊,說。
“啊?”我不明所以的瞅着他。
他淡笑着說:“那是薄羽絨服,挺貴的。”
我笑了笑,“也算是因爲公事才損壞的,可以讓潘磊賠你一件。”
心道:真小氣,不就是件衣服麽,還要特意來告訴我一聲,不過跟我說也沒用。我又賠不起。
他十分贊同的點頭,說:“這主意不錯,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杜衡。”
我摸不準這人的脈,隻好客氣的笑着,說:“我叫陸冉。”
“以後共事愉快。”他笑着轉身離開。
我看着他去跟烨化勾肩搭背的說話,竟然覺得那場景分外的和諧。
烨化就是典型的讀書人,渾身透着一股書卷氣。
杜衡長相屬于小白臉那種,但卻有一種力量的感覺,而且憑他剛才露的那兩手就能看出來這人有真本事的。
我歎口氣,蹲在草叢前開始發愁,黃鼠狼的确記仇,我今天把它打了,它肯定還會找回來,我怎麽才能對付它呢?
韓正寰啊,你在哪裏呀?
還沒等我想到制服黃皮子的辦法,潘磊先把我叫了去,說是下午就要下坑。
齊浩驚訝的說:“下午?怎麽這麽着急,不是說明天上午下去麽?”
潘磊解釋說:“黃皮子那東西記仇,趁着它還沒回來,咱們趕緊下去。”說完,他詢問的看向我。
我聳聳肩,說:“行啊,我沒意見。”
潘磊的額動作很快,半個多小時就已經準備好了東西。
我站在坑邊,看着烨化、齊林和杜若三個人,皺眉問潘磊:“你真的要讓他們三個下去?”
他點點頭,爲難的說:“眼下沒受傷的,就剩下咱們幾個了。”
我沒辦法,隻好一人給了他們一張辟邪符。
順着梯子剛走到坑底,一股寒氣就從地下往外沖。
我抱着胳膊,突然明白爲啥杜衡要穿羽絨服了,這裏面的确冷。
看了他一眼,我沖他尴尬的笑笑,扭過頭不好意思再看他。
剛剛我把他的羽絨服扔給發瘋的瘦弱男人了,現在他跟我一樣,就穿着個長袖下來。
順着他們地道往前走,走着走着四周突然沒了聲音。
我脊背一涼,轉身看去,身後一個人都沒有,明明才往裏面走了沒幾步,可是我看見的卻是望不到頭的黑暗。
前面傳來沙沙的聲音。我聽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心跳越來越快,我不自覺的往後退,心裏暗罵韓正寰,明知道我膽小還讓我來幹這樣的活。
“丫頭……”突然響起瘸子的聲音。
我猛地頓住,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瘸子的聲音再次前面響起,“丫頭,過來。”
我聽着他的聲音,心裏被驚喜填滿,“瘸子,你還活着?”
他的聲音有些飄忽,“嗯,丫頭,過來,讓我看看你。”
“好。”我連忙應了,根本顧不上細想這是真是假,就往前走去,滿腦子想的都是瘸子回來了!
黑暗中,慢慢的出現瘸子的影子,他笑着,跟我招手,“丫頭。過來。”
我跑過去,想要抱住他,卻在即将觸到他的前一刻被人拉住。
轉頭一看,是韓正寰。
他陰沉着臉,看着前方,冷聲說:“竟然如此不識好歹。”
說完,不等我反應,他直接拿過我手裏的木頭劍朝着前方一揮。
瘸子的影子瞬間消散,在我面前的是一具骷髅,一柄長劍從他背後穿過,劍尖對着我。
我頓時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剛才若不是他拉住我,我那麽抱上去的話,肯定撞到劍上,不死也是重傷。
“剛才,是怎麽回事?”我吓得牙齒打顫。
他摟着我,說:“那不過是個幻象,你以後長點心。”
我默默的低下頭,心裏難受的不行,剛才要是真的該多好。
“好了,去辦正事。”他揉着我的頭,哄我說。
我點點頭,心想這幾天越來越矯情,也越來越不經事了,大概是被他寵的吧。
默默的看他一眼,我拿過木頭劍往回走看,這才發現我往前跑的挺遠。
正走着,杜衡一臉着急的跑過來,我沒有防備直接跟他撞了個滿懷。
“怎麽了?”我站定後,忙着問他。
他拽着我往回走,說:“杜若出事了。”
突然,我脊背一僵,感覺一道淩厲的視線盯着我,下一秒我不受控制的甩開杜衡的手。
杜衡詫異的看着我。
我轉頭,見韓正寰正老大不開心的看着杜衡。
“手心出汗了,趕緊走吧。”我假裝擦手,繼續往外走。
心裏跟韓正寰說:你老實點,别給我惹事。
腰上一沉,他直接摟着我,說:男女授受不親,要注意些。
我哼了一聲,道:這都什麽年代了。哪有那麽多規矩,我們又沒做啥。
他的手慢慢往下,最後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聲音帶着寵溺卻又滿含威脅:聽話!
我臉色漲紅,雖然知道杜衡看不見他也聽不見他的聲音,還是羞的不行。
我心裏咆哮着:韓正寰,這大白天的你注意點會死啊?
他淡淡的說:我本就死了,何必注意?
我被他噎的難受,索性不再理他。
等我們走出地道時,就見杜若正媚笑着,右手捏着蘭花指,站在坑底的陰涼處,感歎的說:“我足有三十年,沒有見過陽光了。”
她說話的聲音尖細,卻又很婉轉,就像是唱戲一樣。
齊浩和烨化臉上都有抓痕,正護着齊林,防備着杜若。
潘磊暈在地上,臉上帶着開心的笑容,不知道夢見了什麽。
看見我,齊浩連忙說:“丫頭,你快看看杜若,她這是撞邪了麽?”
我閉上眼,感覺出杜若身上有個女人的重影。
我拿着木頭劍,往前走了幾步,說:“現在回去,我饒你一次。”
杜若冷笑着,食指指着我,卻看着我身後的地道,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看見韓正寰了!
我心中一凜,也不再跟她廢話,拿出鎮魂符,揮着木頭劍就打上去。
她看着柔弱,動作卻很敏捷,直接扒着牆壁避開我,像是爬山虎一樣,圍着牆壁爬了一圈,最後跳進地道裏,隐在黑暗中。
我忙着追過去,卻在路過韓正寰的時候,暈了一瞬,等我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
“丫頭,仔細看着。”他說。
他控制着我的身體,根本就沒靠近那杜若,一手拿着木頭劍,一手拿着鎮魂符,在原地走了個太極步,将符紙抛向空中,用劍接住,同時嘴裏開始念咒。
“吾将祖師令……”我從來都沒聽過我的咒語我嘴裏蹦出來。
“誅!”我大喝一聲,雷劈聲突然響起,黑暗的地道驟然變亮,一道響雷直接披在杜若的身上,她身上的女人連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沒了蹤影。
同時,那道響雷也驅散了地道裏的陰冷之氣。
片刻後,響雷消失無蹤,杜若軟綿綿的倒在地上。
我的身體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掌控。
杜衡沖上前,檢查了杜若的鼻息,确定她隻是暈了,這才抱着杜若跟我道謝,“謝謝你。”
“不客氣。”我本能的說。
心裏卻在疑惑,韓正寰這次怎麽會出手這麽狠?
按照他往常的做法,多半會給讓我給那女人超度啊。
我想要問問他,卻感受不到他的氣息了。
因爲杜若暈倒,隻好把她先送出去,潘磊也醒了過來,說自己夢見了老婆孩子,正跟孩子玩耍呢。
“叔,剛才到底發生啥事了?”我不解的問。
我現在記得的就是走着走着,他們都不見了,我聽見瘸子的聲音追上去。
齊浩解釋說:“我剛剛下來,就看見你已經往裏走,怎麽叫都叫不住,我們也隻好進去,隻是沒走幾步就聽見杜若叫了一聲,然後她就發瘋似的撓人,還是杜衡把她逼到外面陽光下,後來我們看着她,杜衡進去找你。”
我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再次出發往前走,這次杜衡走在前面,我十分納悶。問他:“你走前面幹啥?”
他淡淡的說:“我怕某個人再發瘋往前跑,我追都不知道往哪裏追。”
我摸摸鼻子,道歉說:“剛才真的對不起,我聽見一個熟人的聲音,這才跑過去的。”
他笑了聲,“嗯,我接受你的道歉。”
我瞥了他一眼,不想再跟他說話。
“你的本事挺厲害的。”他突然說。
我謙虛的笑着,說:“一般,會點保命的東西。”
他雙眼微眯,意味深長的說:“可是,我剛剛看你的樣子,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我故作深沉的拍着他的肩膀,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修道之人最看重心誠,我剛剛使用的乃是我派祖師爺傳下來的絕學,爲了表示對祖師爺的尊重,我自然要端正态度,慎重的完成。”
他一臉深思的看着我。
我不敢再跟他說話,萬一被他再看出什麽來,我就真的圓不出來了。
“那剛才往外走時,你表情似嗔似怨。還紅着臉,一副正跟人調情的模樣,是什麽原因?”他幽幽的說。
我被空氣絆了一跤,差點摔倒,調情?需要說的這麽直白麽?
他扶住我,低聲說:“不要緊張,我也就是随便問問。”
我咽了口唾沫,十分确定這個人不好惹,以後要離他遠一點。
“不能告訴我原因嗎?”他又問。
我快被他逼瘋了,心道:你不是說随便問問麽,那我還用回答?
“我……”我遲疑着,真不知道怎麽解釋。
這時,烨化突然走過來,把杜衡抓着我胳膊的手拉開,說:“你怎麽這麽多問題,快帶路,小冉是來幫忙的,不是你手底下的兵,别爲難人家。”
“好,剛才職業病犯了,真是抱歉。”他笑着跟我道歉,然後真的專心帶路,不再說話。
我松了口氣,對烨化感激的笑笑。
又走了大概二十來分鍾,前面突然出現一個圓形的房間,房間内的陳設極其簡單,隻有一個台子,上面放着一個鐵盒子。
我看着那鐵盒子,手都在發抖,這上面的花紋跟以前發現的人形棺材的花紋一模一樣。
我慢慢的走上前,剛碰到那個鐵棺,洞裏驟然響起黃鼠狼的悲鳴。
随着聲音,剛剛已經跑掉的黃鼠狼瘸着腿進來,蹲在台子下,看着鐵棺開始哭。
同時,四周響起小黃鼠狼的哭聲。
大的黃鼠狼瞬間炸毛,伸爪子就要朝我抓過來。
杜衡把我拉到一邊,手裏的棍子就要打過去。
我攔住他,看着黃鼠狼,說:“你别激動,我能幫你。”
我現在也明白它爲什麽會守在這裏了。
看着它安靜下來,我又重新走到鐵盒子前面。從包裏拿出往生符、桃印和香爐。
把香爐擺在鐵盒子前面,插上香,往生符貼在盒子上,桃印放在一邊。
盤膝坐下,開始默念往生咒,可是念了幾遍都沒有用,最後隻好把招魂幡拿出來,借助着它的威力念起了送魂咒。
送魂咒念完,鐵盒子自動開了。
小黃鼠狼的哭聲也慢慢停下,我站起來往鐵盒子裏一看,裏面是一窩黃鼠狼的崽子,看那樣子已經死了至少一年。
我慢慢的攥緊拳頭,這一刻要是齊陽在我面前我一定一拳打上去。
這些剛出生沒幾天的小崽身上都插着鐵釘,而且都是從頭骨釘進去的。
我歎口氣,脫下外套把那些屍骨包好,捆在黃鼠狼的背上,說:“帶它們走吧,我已經把它們超度了。”
黃鼠狼竟然學着人的動作,給我磕了三個頭,這才離開。
齊浩把自己的外套給我披上,說:“若是真的狠起來,沒什麽東西能比得上人。”
“是啊,尤其是喪心病狂的人。”我心情沉重的說。
解決了這裏的事情,我們繼續往前走。
這次走到盡頭是一間墓室,還是隻有一個台子,上面放着一具棺材。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心裏一沉,問杜衡,“咱們進來的通道是你們挖出來的麽?”
他搖頭,說:“不是,隻有下來的那個大坑是。”
我看着周圍的牆壁上的土,沉聲說:“這地方建出來的時間不超過一年,我以前跟着瘸子挖過地窖,有經驗,現在就這裏面的情況來看,這地方建成的時間絕對不長。”
“難道又是他弄出來的?”齊浩說。
我知道他說的是齊陽,我也是這麽想的,心裏震驚極了,一年前齊陽竟然回來過,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看着那棺材,再也顧不得其他,拿着木頭劍就走過去。剛想着把棺材蓋子掀開,這時身後傳來打鬥聲。
回頭一看,齊浩、烨化和齊林已經暈倒在地上,杜衡跟潘磊正打在一起。
潘磊一想和氣的臉上詭異的笑着,目光狠毒的盯着我。
我被他看得腿肚子直哆嗦。
剛要過去幫忙,就看見他虛晃一招,避開杜衡,一腳踢在我的身上。
我腦袋撞到身後的棺材上,眼前一紅,最後看見的是杜衡滿是擔憂的臉。
“呵呵呵……”
一聲女子的尖笑吵醒了我,我努力的掀開眼皮,就看見潘磊正蹲在我跟前,陰森的笑着。
杜衡躺在牆角下,身上也有傷。
“你就是他的女人?”他發出一道女人的聲音。
頭上的傷疼的嘶嘶的吸氣,同時心裏震驚無比,這聲音我聽見過,這是那晚跟韓正寰在後山說話的那女人的聲音。
“是你?”我強裝鎮定的說:“你怎麽出現在這裏?”
“爲了殺你。”他說着,掐住我的脖子,聲音陰狠:“他那樣優秀的人物,怎麽能被你這個村姑拖累,今天你必須死。”
說着手上的力氣陡然加大。
我想要掙紮,卻感覺四肢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