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烨化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到旁邊,同時虎子從旁邊竄出來,兩下就把婷婷媽給按在地上,手上的菜刀扔到一邊去了。
她扭頭看着我,嘴裏狠狠地說:“死,該死!”
婷婷被吓的臉色煞白,絆到石頭上,直接摔倒了。
婷婷爸跑過來,跟虎子說:“她不是故意的,她這是發病了,我這就把她帶回去。”
我看着她的樣子,心裏一沉,她這樣倒不是精神失常,反而像是被什麽東西迷了心智。
虎子扭頭看向我,我對他點點頭,“你放開她吧。”
“哦”他松開婷婷媽,站到我前面。
“啊,你該死!”她被婷婷爸拽着,還是拼命的要沖過來,“你想傷害我的女兒,我要殺了你。”
“媽,我挺好的,咱們快回家。”婷婷從地上爬起來,輕聲安慰她。
她愣愣的看婷婷一眼,又看看我,然後緊緊的把女兒抱在懷裏,一邊往回跑一邊說:“回家,她是壞人。”
婷婷爸十分内疚的跟我道歉,說:“真是對不起,她原本淨勝還算是正常,就是人有點傻,隻是在婷婷四歲的時候走丢過一次,後來她把婷婷從山上帶回來,精神就有點不正常了。”
他說着,有些尴尬的搓搓手,說:“真的對不起。”
“沒事,我也沒受傷,倒是婷婷,她剛才那一下摔的不輕,你回去給她看看。”我笑着說。
他如釋重負,又說了好幾遍對不起,這才走了。
“你沒事吧?吓到了?”烨化詫異的問我。
我很想搖頭,但是手腳不自覺的發抖,剛剛那把菜刀隻有一根手指長的距離就要砍到我了。
我跟虎子說:“虎子,趕緊背我回去,我困死了。”
其實,我是被吓的手腳發軟,沒力氣走路。
虎子聽話的把我背起來,烨化想要過來扶着我,卻被他瞪了一眼,“别碰,我哥!”
烨化急忙解釋說:“我沒别的意思,就是想扶她一把。”
“我哥!”虎子冷着臉看他。
烨化撓撓頭,嘟囔說:“我知道她是你哥,除了你,也沒人管她叫哥。”
我現在也緩過來點,心跳沒先前那麽快了,聽了虎子的話,跟烨化解釋說:“他的意思是,我是他哥不是你哥,你别碰。”
說完,我笑着拍了虎子的肩膀一下,“快背我回去,我本來就困。現在又被吓了一場,我要回去睡覺。”
虎子嗯了一聲,又瞪了烨化一眼,這才背着我走了。
烨化郁悶的聲音傳過來:“跟個護食的狼崽子似的。”
到了家,我叮囑虎子兩句,不讓他跑遠,不讓他再去跟那個朋友玩,直接蓋上被子就開始睡覺。
這都三宿沒睡好了,我心裏苦啊。
剛開始睡的很舒服,但是後邊越睡越覺得難受,總感覺脖子上透不過氣來,身上有些涼,難受的緊。
我迷糊着在脖子上抓了好幾下,一點用都沒有,反而呼吸更加困難,而且慢慢的頭也開始疼,就跟要從裏面炸開一樣。
我猛地坐起來,覺得肩上沉的不行,擡擡手都覺得沒力氣,難道有什麽東西?
急忙從包裏找出八卦鏡,對着脖子看了半天,卻什麽都沒看見。
可是。脖子上的窒息感越來越強烈。
我吓得心裏一抖,摸了一圈,才想起來畫好的符紙都用完了。
右耳朵突然一痛,就好像有個人在緊緊地勒着我的脖子一樣,我在脖子亂抓着,還是什麽東西都抓不出來。
想要張嘴叫虎子,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心中一寒,用盡力氣把床邊的杯子踹倒。
虎子從外面沖進來的時候,我已經被勒的快翻白眼了。
“放開。”他沉着臉說。
他這麽一說,我感覺脖子好受了些,但還是有點喘不上來氣。
“你趕緊放開。”他幾步過來,對着我脖子上虛空的抓了一把,好像拿着一個東西在手裏。
我張着嘴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被勒的差點就去找瘸子了。
“那是個啥?”我啞着嗓子問。
心中卻很驚訝,虎子從小陽氣足,對于那些東西,都是看不見的呀。
他拿手比劃了一下,說:“長,朋友。”
我咳嗽了好幾聲,“那就是你的朋友?”
他點頭,瞪着手裏的東西,“現在不是。”
我喘了好半天的氣。感覺舒服多了,這才坐起來,從包裏拿出裝着牛眼淚的瓶子,這都是我這幾年自己攢下來的。
心疼的抹了兩滴在眼皮上,我到想看看,虎子的這個朋友到底是啥玩意。
重新睜開眼睛,我看清虎子手上那條扭來扭曲的長蟲,縱然早有心理準備還是給吓得往後蹭了蹭。
原來是長蟲,怪不得虎子一直說長。
我走過去,看了我半天,才真正搞明白這個東西,“原來是個蛇靈。”
隻是這東西看着有點眼熟啊。
“你纏着虎子幹啥?”我問它。
我聽瘸子和姥姥都說過,蛇是一種非常記仇的東西,所以在我們哪裏看見蛇隻要它沒傷人,都是人避開它們,若是真的把它們打死了,也不能讓它的頭對着你,不然它會記住你,想着法子來找你報仇。
它盯着我,吐着信子,眼裏都是恨意。
我看着它,突然想起來了,這不是村長第一次下葬時,被砍死的那條蛇?
它身上的花紋我一直記得清清楚楚的。
怪不得那麽恨我,它死的那天可是死死地盯着我。
想了想,我跟它打着商量說:“我知道你心裏有恨意,可是當時真的不是我殺了你,要不我幫你超度,讓你安生的走,這樣好不好?”
它依舊怨恨的盯着我。
虎子現在也反應過來這不是個好東西了,一巴掌拍在它的頭上,“聽話。”
它竟然十分怕虎子,聽見他的話,身體都開始發抖,然後點點頭。
我詫異的看了虎子一眼,心中裏有些驚訝,他怎麽這麽有威嚴了?
我擺好供品,又在上面點上三支香,讓蛇靈盤在香前面,現畫了一張往生符放在它旁邊,閉着眼睛開始念咒。
我一閉上眼睛,蛇靈怨恨的聲音傳入耳中,“你會得到報應。”
“我已經得到報應了。”我淡淡地說。
“還不夠,這些還不夠。你會有更大的報應,你的至親之人都會一個一個的死去,你注定是煞星。”它陰毒地說。
“你知道什麽?”我邊念咒邊在心裏問它。
它卻隻是憤恨的看着我,不再說話了。
它的身形慢慢的透明,我剛念出往生咒的最後一個字,心裏一寒。
不對,這是不對。
它是在我老家的那邊的死的,怎麽會到了這裏?
它不可能跟着我們過來的,虎子是在山腳下的屋子裏才看見它。
我忙着睜開眼睛,想要把它留下來,但香已經燒完,它也走了。
這就更加不對勁了,我給它超度也就是想要試試看,畢竟上午給附身杜賓身上的人超度都沒成功,可是到了它這裏,怎麽就順利的成功了呢?
“虎子,它都跟你說過啥?”我神色凝重的問。
他皺眉,想了半天,說:“玩。”
我腦子裏像是一團亂麻,這村子真的越來越不對勁。
“姐姐,你在嗎?”婷婷在門外問。
我忙着把香和供品收起來,“進來吧。”
她掀開門簾,手裏提着一個菜籃子,“姐姐,剛下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我媽怎麽發了瘋,我想着你們是北方來的,應該愛吃面食,所以擀了面條,你跟虎子哥嘗嘗。”
她說着,從籃子拿出兩大碗的面,還有一盤子鹹菜。
“好啊,我正好餓了。”我笑着接過,嘗了一口,味道很不錯,湯濃,面條也勁道。
虎子喜歡吃面,一看見就兩眼放光,跟婷婷說了謝謝,就開始悶頭吃面。
“婷婷,你媽媽爲什麽會變成這樣啊?”雖然白天婷婷爸解釋了一下,但他說的籠統,大概意思也就是被吓到了。
婷婷臉上有些失落和自責,說:“以前我媽挺好的,脾氣好,也不打人,就是我四歲的時候跑到山上去玩,在樹林子裏睡着了,我媽當時吓到了,把我找回去後就精神有點不對勁。”
這就被吓到?從小在山邊長大的人,就算是再膽小也不至于上個山就被吓到啊。
“婷婷,你當時上的哪個山啊?”我沉聲問她。
她臉色有點白,小聲跟我說:“就是東山。”
我手裏的碗差點掉在地上,驚訝的問她:“東山?你去東山幹什麽?不是說東山上有東西,不讓你們上去嗎?”
“我也不知道爲什麽過去,我本來是想去南山摘果子的,我一點都不記得我爲啥去了東山,我爸說我媽把我抱回來的時候我已經睡着了,等我醒了以後,在東山發生的事情我全都忘記了。”她也是疑惑不解的說。
“姐姐,你記住,不要去東山,這幾年我從來不敢靠近東山,一過去就害怕的不行,我雖然忘了在山上發生的事情,但我本能的就是害怕,你跟我是一樣的,所以你不要過去。”婷婷緊緊的抓着我的胳膊說。
虎子正狼吞虎咽的吃面,聽見這話擡頭看向我們,說:“不一樣。”
我還沒從婷婷跟我說的話緩過神來,聽見虎子的話愣了一下,問他:“爲什麽不一樣?”
他皺眉想了半天,說:“就是不一樣。”
我心中疑慮更甚,虎子最近似乎總能看見連我都發現不了的東西。
我隻能見到鬼,而虎子竟然能見到蛇靈,并且那東西還那麽害怕他。
“你跟她不一樣,你有火。”虎子很嚴肅的說。
我跟婷婷對望一眼,都不明白他的話。
“婷婷,你從一生下來就能看見那種東西嗎?”我問她。
她點頭,說:“是啊,我從小就能看見,而且我小時候總是生病還不禁吓,後來是巫師爺爺給我做了護身符才好點了,但是我上東山那一次,從上面下來的時候巫師爺爺給我的護身符就已經碎了。”
我心情更加沉重了。
“姐姐,你快吃飯啊,都涼了。”婷婷笑着說。
“哦,好。”我這才注意到虎子已經吃完了。一邊吃一邊想着等下再去找巫師一趟,關于東山的事情他肯定還知道些什麽。
想是這麽想的,可誰知婷婷剛走,齊林和沈淺竟然來了。
沈淺眼圈紅紅的,明顯是哭過了。
齊林一進門就質問我:“陸冉,我二叔到底幹啥去了?”
“我怎麽會知道。”我淡淡的說。
“你是他的徒弟,你怎麽能不知道呢?當時他對你那麽好,爲了你還跟奶奶吵了一架,你怎麽會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她一副你趕緊從實招來的表情,說。
我心中苦笑,我也想知道他去幹啥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六年前就已經離開,我也是好多年沒有見過他了。”我解釋說。
齊陽在我們村子做的事情,齊家的人現在隻有齊浩一個人知道,所以在齊林眼中我還是他最愛的徒弟。
“那總得打過電話,發過短信吧?實在不行,寫個信也總會有吧?”她不死心的問。
沈淺滿是期待的看着我。
我冷淡的搖頭,“沒有,這六年以來,我沒有接到他一封信。”
齊陽出現在這裏,她們也是不知道的。
齊林臉色一沉,“你就編吧。你知道淺淺姐是誰不?”
我搖頭。
“她是二叔的女朋友,差一點就訂婚了,當年要不是二叔混賬,現在他跟淺淺姐早就結婚,孩子都滿地跑了,淺淺姐等了二叔這麽年,你忍心還幫着二叔騙她麽?”她說。
沈淺低着抽噎着,“我其實也沒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找到他,問問他當時爲啥要離開我。”
我看着她們兩個,臉上的笑容漸冷,說:“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他的徒弟而已,倒是你齊林,你是他的親侄女,不是比我更應該知道他在哪裏麽?”
她們兩個在試探我。
若是沈淺真的很想找到了齊陽的話,早在第一次見面就會問我,但是當時她什麽都沒問,甚至路上這幾天也都沒開口。
沈淺失望的歎口氣,說:“算了,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那我也就不強求了。”
她說着,捂着臉哭着走了。
“陸冉,你腦袋被驢踢了麽?”齊林大聲說:“你這不是幫他,是在害他。”
我被她氣笑了,“齊林,我已經跟你說了很多遍了,我真的不知道齊陽在哪裏。”
她上前推了我一把,“愛知道不知道,以後再也不搭理你了。”說完,生氣的跑了。
我無語的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她們兩個在發什麽瘋。
我緊緊的攥着拳頭,齊陽,我一定要找到你。
她們走了沒一會,齊浩和趙勇就來了。
“丫頭,剛剛齊林的話你别在意,她還不知道當年的事情。”齊浩歉意的說。
我搖頭,笑着說:“沒啥,我隻是有些好奇,她們怎麽會突然問我這個。”
“抽瘋呗。”齊浩撇嘴說,“那丫頭被我媽慣的不像樣了,要不是挨不住我媽的唠叨,我才不帶她出來呢。”
“你這輩子也就是怕你家老爺子和老太太。”趙勇笑話他說。
齊浩白了他一眼,“你不怕?”
“怕。”
經過他們這麽一打岔。我心情也好了很多,“叔,你們過來,是有事啊?”
齊浩和趙勇都收起玩笑的表情。
趙勇說:“有事,我們耗子商量了一下,有些事情還是要告訴你會好些。”
“什麽事啊?”我心裏打鼓。
“我估摸着巫師已經跟你說過這裏的東山上有東西,我要告訴你的是另外一件事,我的同事在失聯前拍了一張照片給我傳過來,你看。”
他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讓我看。
我看了一眼,僵住了。
“這是屍坑?”我抖着聲音問,照片中的是跟在我們後山發現的一模一樣的屍坑,屍骨一層疊一層,還有好多黑頭發。
而且,有的發絲竟然從骨頭中間直接穿過去。
“對,隻不過這個屍坑不深,他們兩個在我給我傳回這張照片後失聯了,現在已經七天沒有消息,我猜測他們已經……”趙勇說到最後,眼圈泛紅。
我跟齊浩也沉默下來。
“所以後天上山十分兇險,我跟耗子才來問問你的意見,咱們都需要準備些什麽。畢竟在對付這種東西上,你比較有經驗。”他接着說。
“啊?我來做決定?”我心裏挺沒底氣,萬一我準備的東西不行,到時候碰上事情,可不就是害了他們麽?
“叔,其實杜賓和齊林他們四個,可以不用上山吧?”這樣才是最保險的呀。
而且我想不通他們幾個爲什麽要上山。
“他們得去,他們幾個現在負責的項目就是那種東西的研究。”齊浩說。
“他們課題的主要負責人是?”我試探性的問。
“是沈淺。”他說。
我心裏的疑惑更加重了,低着頭,好半天不知道該說啥。
齊浩拍拍我的肩,說:“丫頭,你也不用這麽沒自信,你這幾年在村裏辦喪禮辦的就很好,你是有本事的,所以,盡管說,反正現在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你不說他們也得上山。”
我翻了白眼,這跟辦喪事能一樣嗎?
還有,這話怎麽聽都不像安慰。
“要不這樣,去問問巫師還有沒有護身符,要是有的話你們一人帶上一個。我再畫幾張本命符,到時候帶上,其他的,我現在也沒頭緒。”我猶豫着說。
“行,那就這麽來。”齊浩笑着,跟着趙勇勾肩搭背的走了,一邊走一邊說:“我就說丫頭是個有真本事的,還會畫本命符呢。”
趙勇附和說:“是,是,你的丫頭最有本事了。”
我在後面聽着,無奈的搖頭,好想告訴齊浩,一般認真研究道法的人,其實都會畫本命符。
洗了澡,換上幹淨的衣服,又點上香,我這才莊重的展開黃紙,拿起毛筆沾着朱砂開始畫。
畫了兩道子,猶豫了下又拿小刀在手上劃了個口子,滴了些血進去。
畫完已經是晚上了,我舒出口氣,累的腰酸背疼。身上的力氣都用光了。
“畫的不錯。”韓正寰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吓得毛筆差點掉在地上,忙着把本命符收起來,又拿布把混了我的朱砂罩住,這才循聲看過去。
我的血有煞氣,怕傷了他。
“你怎麽又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想吓死我啊。”我抱怨他說。
沒發現自己有些嬌嗔的意味。
他目光一深,坐到我旁邊,說:“想你,來看看你。”
說着,把我攬進懷裏。
“你别這樣,萬一等下虎子再看見了怎麽辦?”我掙紮着說。
他笑了聲,“他正在外面玩,一時半會回不來。”
我嗔了他一眼,靠在他懷裏,舒展了下筋骨。
他很配合的給我按摩着後背,“畫本命符是要上山用?”
“對呀,希望用不上。”我擔憂的說。
“明天你就及笄……生日了,想要什麽禮物?”他轉了話題,埋首在我發間,問我。
我大腦當機了幾秒,想了半天,抓住他的袖子。警惕的問:“你怎麽明天是我的生日?”
我的生日,還真的沒幾個人知道,因爲我戶口上的生日是錯的。
由于我媽是屬于未婚生女,而且她那會才十八歲不到,還沒成年,不符合結婚生孩子的規定,所以爲了給我上戶口,村長就把我的出生年月日全都改了。
而且,現在的村民們知道我出生的年份,但是具體的日子也不知道,隻有村裏的老人才知道,可幾年已經都沒了,其中一個就是趙老爺子。
他揉着我的頭發,說:“我當然知道,你的一切事情我都知道。”
我把他的手按住,“别揉,頭發都亂了,你胡說,你又不是神仙,怎麽會什麽都知道。”
“可我是你的男人,當然知道。”他在我耳邊吐着氣,說。
我心跳不争氣的加快了。嗔了他一眼,傲嬌的說:“你才不是呢。”
他箍着我腰的手越來越緊,說:“真的不是?”
“就不是,你就算是把我親了摸了睡了,也不是。”我揚着脖子說。
說完,緊張的看着他,做好随時逃跑的準備。
可這次他竟然沒有生氣,反而笑了,隻是手慢慢的往上。
“你就算是把我的衣服脫了,也不是。”我緊緊的攥着領口,心跳如雷。
我是想要把他氣走的,可他今天怎麽脾氣這麽好?
剛剛他那句什麽都知道,真的吓到我了,或許我需要好好研究一下他到底是個什麽鬼。
“脫你衣服作甚。”他淡淡的說着,竟然把手伸進我的咯吱窩,開始撓我癢癢。
“你别撓我,我最怕這個了。”我在地闆上滾了兩圈,才避開他。
他一伸手,重新把我撈回懷裏,說:“還鬧不鬧脾氣?”
我抿唇看着他,似乎有點想念以前那個動不動就威脅我的人,起碼,還能氣走。
“好了,告訴我,想要什麽生日禮物?”他又問。
我想了一下,突然有點想哭,哽咽着說:“想吃瘸子給我做的飯。”
他動作一頓,沉默片刻,說:“我給你做。”
我眼角含淚的看着他,大張着嘴巴,“你咋給我做?”
他淡淡的笑着,“你會知道的。”
“你……唔……”他突然親了下來,動作帶着一次急切。
等到他放開我的時候,嘴唇火辣辣的疼。
“待你成人之時,就是我迎娶你之日。”他喃喃的說。
我詫異的看着他模糊不清的臉,“你……你瘋了。”
他把我抱得更緊了,輕聲說:“你注定是我的。”
“韓正寰,你告訴我,你爲什麽看上我?”我很嚴肅的問他。
“哥……”虎子突然在外面着急的叫我。
“洞房之日,我自會告訴你。”他說着,轉身離開。
我呆呆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想象不出跟他結婚是啥樣子。
“哥!”虎子又在叫我。
我反應過來,忙着起來,“你這是咋了?”
虎子一身的水。委屈的站在樓梯下,“想吃魚,沒捉到。”
我看着他發愁,一擡頭看見烨化和杜賓路過,“烨化,能不能幫忙帶虎子去個洗個澡?”
“好啊,我正好沒事,虎子,走吧。”烨化很爽快的說。
虎子委屈的看着我。
“聽話,跟烨化哥哥去,我現在還有事。”我哄他說。
他這才委委屈屈的跟着烨化走了。
“這麽好的長相,卻配上這樣的名字,暴殄天物啊。”杜賓感歎說。
“這樣也挺好,賤名好養活。”我笑着說。
事實上虎子真的蠻好養活的,隻要管吃管住就行,跟我住這麽多年,從來沒生過病,而且幹活力氣還很大,這麽多年與其說是我照顧他,還不如說是他照顧我。
杜賓笑了聲,說:“你們兩個真是奇怪的人。”然後背着手走了。
我想了半天,也沒覺得我倆有啥奇怪。
難道就因爲虎子叫我哥?
晚飯是一起吃的。齊林一直冷着臉,沈淺滿面的哀愁。
吃完飯,齊浩說:“咱們明天準備一下,後天就去山上,這次我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東山很危險,希望你們都做好心理準備。”
他說着,把我畫好的本命符一人分了一張,又把巫師給的護身符一人發一個,說:“這都是保命的東西,好好的拿着。”
“本命符,一生隻能用一次,你們好好的拿着,到了危急時刻就把它點燃,可以救你一命。”我鄭重的說。
說完又覺得有點不對勁,補充說:“我說的危急時刻不是你們掉下山崖,被刀刺傷這樣的,而是碰到那種東西,實在是抵抗不了的時候。”
“好啦,我們都知道。”烨化把東西裝進兜裏,說。
出了齊林,其他人都收好了,隻有她大大咧咧的把本命符往桌子上一扔,說:“裝神弄鬼。”
我看她一眼,沒說話。
齊浩生氣的說:“齊林,你給我老實點,把東西好好的裝起來,這都是丫頭辛苦畫出來的,保命的東西。”
她這才不情不願的裝起來了,嘴裏還是逞強說:“本來就沒鬼,你們就是膽子太小。”
沒人理她。
沈淺喝了口水,突然跟我說:“小冉,方便跟我單獨說幾句話嗎?”
“當然方便。”我跟着她走到沒人的空地。
“小冉……”她隻說了連個字,眼淚先掉了下來,說:“你就告訴我齊陽在哪裏罷,我找了他快七年了。”
“我不知道。”我冷聲說。
估計要是能說的話,齊浩早就說了。
她哭着說:“我沒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找到他而已。”
“我也想找到他。”我說了一句,轉身走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心裏不踏實,總覺得沈淺怪怪的。
但是思來想去,就是想不通她爲啥會這樣。
到了後半夜,才睡着。
睡夢中,似乎有個人在我唇上輕吻了下。
早上。我是被香味饞醒的。
一睜眼,就看見地闆上放了個小桌子,上面擺着六盤菜,還有一盆面。
我一下子驚醒了,爬起來一看,菜有葷有素,個個色香味俱全,隻是那盆打鹵面有點慘不忍睹,看着更像是面片子。
要不是盆子上貼了個紙條,寫着打鹵面,我是覺得看不出來這是面條的。
虎子也醒了,坐到我旁邊,委屈的說:“哥,疼。”
我扭頭一看,這才發現虎子的手指上有一道口子,看着像是菜刀拉的。
想起昨天某個男人的話,我驚悚的想,這不是韓正寰做的吧?
他說給我做頓飯作爲生日禮物,就是這個?
“哥,不吃。”虎子拉住我的手,不讓我動筷子。
我聞着香味,真的很餓。
雖然面條看着不像樣,可真的挺香的。
“怎麽了?挺香的呀。”我說着,心裏有一些觸動,也有點無奈,這個韓正寰真是胡鬧,竟然爲了做頓飯,上了虎子的身。
不對,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齊陽和瘸子都是看不見韓正寰的,隻有我跟虎子能看見他。
韓正寰說我是他的新娘,難不成虎子是他的新郎?
啊,呸,我想的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虎子握着我的手,生氣的說:“不吃。”
我笑了笑,把筷子放到他手裏,“吃吧,人家辛辛苦苦做出來的,不吃對不起人家的一番心意嘛,再說,這頓飯你也有貢獻,還負了傷,更應該吃了。”
他噘着嘴,好半天才伸筷子。
我看着他,笑的不行。
可是感動歸感動,這韓正寰居然能上虎子的身,到底是爲什麽呢?
我越吃飯越疑惑。
吃完收拾碗筷的時候,我在面盆地下看見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兩個大字:聘禮!
卧槽!
我看了又看,這意思是這盆面是聘禮?
我瞬間心裏在流淚,默默的看着虎子把最後一片面片吞下去,“虎子,你的未來有着落了。”
他懵懂的看着我。
我擠出一個微笑臉,“你把他的聘禮吃了,你就要嫁人做媳婦了。”
他看我一會,不明白我在說啥,又開始低頭消滅剩下的菜。
我看着已經空了的面盆,拿着筷子把最後一根青菜給吃了。
這盆面,我就吃了根青菜。
我這邊剛把碗筷收拾好,正要去轉轉,就看見好多人都着急忙慌的往村外跑。
“烨化,杜賓,怎麽了?”我看見他們兩個,趕緊問。
“婷婷媽死了,你跟着一塊去看看吧。”烨化沉聲說。
我心裏一涼,背上包就往外跑,虎子跟在後面。
到了村外,就看見村民們站在芭蕉林外面,巫師和村長也在,一直在抽煙。
婷婷和她爸正跪在地上哭。
我跟虎子忙着過去,就看見芭蕉林裏面,婷婷媽把捆在一棵樹上,雙目圓睜,臉上滿是恐懼的表情,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但一頭黑發卻不見了。
巫師看見我,眼前一亮,拉着我的手說:“孩子,你能幫我們把玉蘭帶出來麽?芭蕉林,我們進不去啊。”
我看着哭的快抽過去的婷婷,點點頭,從包裏拿出木頭劍和幾張符紙。
烨化小聲說:“你别去了,你裏面太邪門了。”
“沒事,這點程度的我還能對付。”我笑着說,招呼着虎子跟我過去。
“哎呀,你就放心吧,丫頭有真本事,不會出事的。”齊浩十分自信的說。
我真想瞪他一眼。告訴他,其實我心裏也很害怕。
隻是,婷婷對我很好,還把自己的護身符送給我,我想幫她把母親的身體帶回來。
等我一進去,我這才發現裏面太不對勁了,在外面看着還不顯,但是從芭蕉林裏往東山上看,白霧彌漫。
而且,這林子裏陰氣陣陣,吹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虎子抓着我的手,也很緊張,我輕輕的拍了他一下,說:“别怕,我在呢。”
我們在林子裏走了好半天,就是走不到婷婷媽的旁邊。
“鬼打牆,呵呵。”我冷笑一聲,“虎子,你跟着我的步子走,我怎麽邁步,你就怎麽邁步,知道麽?”
“嗯”虎子應了。
我拉着他。嘴裏念着咒,腳下踩着八卦步,在林子裏左右轉着。
這麽走了沒一會,就到了婷婷媽跟前。
等到看清她的樣子之後,我頭皮一麻。
她頭皮上血糊糊的一片,像是被人生生的把頭發拽走了,指甲裏都是木屑,可見她當時是劇烈的掙紮過的。
而且,她的胳膊上又很多細孔,像是以前齊浩被頭發紮進去的那種。
我歎口氣,用手上的木頭劍把捆着她的頭發斬斷,“虎子,背起來,咱們出去。”
“哦。”虎子聽話的上前,剛一碰到她,她全身抖了一下,然後不知她腰上的頭發,還有很多帶着血的發絲從她的胳膊上和手指甲縫裏掉出來。
我看的身上都疼。
那些頭發一到外面,立馬變得枯黃,再也沒有以前黑亮的光澤。
虎子嫌惡的在上面踩了一腳,然後背起婷婷媽。
我們兩個剛要走,耳邊就傳來陣陣的哭聲,是婷婷媽的聲音,“救我,我好疼,我頭皮疼啊。”
虎子剛要說話,我就捂住他的嘴,用眼神示意他往前走。
我拔出木頭劍,挑起一張符紙,在空中轉了個圈,把符紙點燃,冷冷的看着四周。
慢慢的,哭聲停止了。
我松了口氣,這才跟着虎子走出了芭蕉林。
一路上,我總感覺身後一道目光盯着我,讓我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等走到巫師面前時,我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胸口,臉色一陣陣的發白。
天知道我剛才多害怕。
但是這幾年,我也悟出一個道理,碰見那種東西,我隻要比他橫,比他狠,他們不知道我的底細。一時間就不敢招惹我。
村裏的人一看見婷婷媽的樣子,都吓的臉色慘白,退後好幾步不敢上前。
婷婷想要過來抱抱她媽,也被他爸死死的拉住。
我不解的看着他們,怎麽這麽害怕?
雖然婷婷媽死相有點慘,但是也不至于把他們吓成這樣吧?
“媽……”婷婷嗓子已經哭啞了,在他爸懷裏啞聲叫着。
良久,巫師歎息道:“還是躲不過啊,去準備火床。”
李村長領着幾個手腳還算利索的人低頭走了。
巫師看向我,說:“你可知道她的魂魄在何處?”
“東山裏。”我淡淡的說。
“你随我來吧。”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拄着拐杖往前走,背更加彎了。
巫師再次把我領到他的家裏,十分小心的把門關上,然後從把拐杖從中間劈開,一塊鐵片從裏面掉了出來,跟瘸子留個我的一模一樣。
他看我一眼,說:“這是我們從祖上傳下來的,但我不知道這是何物。”
我幾乎是顫抖着把那鐵片接過來,有一個瘋狂的想法,難道這裏的東山也鎮壓着人?
“我們這裏,每隔十年就會有個女人像婷婷媽那樣凄慘的死去,這幾乎成爲了我們的魔咒。”巫師歎氣說。
我詫異的看向他,我們村子沒有這樣的事情。
他目光悠遠的說:“我本是不想說,但現在我若是不說怕是以後也就是沒人知道了,我們居住于此,不像是守護着什麽,更像是受到了惡毒的詛咒。”
“無論這村子的人走多遠,等到他們死後,魂魄依然會被困在東山上,我小時候在鬼節跟着父親上山,那一次真的是萬鬼嚎哭啊。”他流着眼淚說。
我壓下心中的震動,問他:“那您現在告訴我這些,是爲了什麽?”
“我求你,幫幫我們,讓我們解脫吧。”巫師跪在我面前,叩首說道。
我一驚,忙着跪地扶着他,“您别這樣,我受不起您這樣的大禮,若是有我幫忙的地方,您盡管說,我能幫一定幫。”
他擡起頭來,說:“我知道你們這次要上東山,隻想拜托你。把東山上的東西毀了吧,當然若是好東西,你們喜歡就拿走,我們一代一代的困在這裏,即使爲了替當年祖先犯下的錯贖罪,也夠了啊。”
我看着滿眼通紅的老人家,最終點頭說:“我若是能毀掉,一定将那東西毀了。”
他欣慰的笑了,“這鐵片就送給你了,我沒有後人,一直拼命的活着舍不得死,就是放不下這村裏的老老少少。”
我沒拒絕,直接收起來了,“好,那我收下了。”
老人家這才從地上起來,又說:“婷婷媽的葬禮,你能幫忙料理一下麽?我老了,現在已經做不動了。”
“可是,我并不知道你們這邊的入葬習俗。”我爲難的說。
“我們這裏,簡單的很呐,直接燒掉就行,左右魂魄也不得自由,立碑挖墳又有什麽用呢?”巫師怅然說。
“好。”我低聲應了。
突然想着,跟他們相比,我們村子的人是何其的幸福呀。
站在婷婷媽的火床前,看着燃燒的火焰,我心中滿是苦澀,這真的是我做過的最簡單的嗓子裏,往生咒都省了,我隻負責點個火就行。
“其實這樣燒的話,是沒有辦法燒成灰的,溫度達不到。”杜賓說。
我看了他一眼,“你可以不說話。”
他扶了扶眼鏡,退到一邊去了。
“呵呵,哈哈哈。”
這邊正燒着,齊林突然笑了起來,隻是笑聲陰冷尖細,“你們燒不死我的,你們都要給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