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裏一片空白,拼命的往回跑,要是讓他抓到我,不得打死我。
“瘸子,瘸子……”我氣喘籲籲的跑回家,喊了好幾聲沒人應我,這才想起來瘸子還躺在床上呢。
“師父,陳二狗子回來了。”我撲進屋裏,吓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齊陽正在椅子上優哉遊哉的喝茶,懶懶的問:“陳二狗子是誰?看你那點出息,咋吓成那樣?”
我躲到他身後,聲音都有些發抖:“他說,他是我爸。”
“噗……”他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咳嗽了半天,斷斷續續的問我:“你爸?咋回事啊?”
“也就是三四年前吧,我聽姥姥跟瘸子說話,說我媽從墳地裏醒過來的時候身邊放着一個值錢的寶貝,是我爸給的,我就記在了心裏,後來聽見别人罵我沒爸,我就把這件事嚷嚷出去了,沒幾天陳二狗子就找上門,說他就是我爸。”
我小聲說,想起那會的情況來屁股還是疼,因爲這件事姥姥拿着掃帚打了我一頓,屁股都打出血了,在床上養了半個月才好。
而且從那以後姥姥和瘸子再也提過那件寶貝。
齊陽瞪着我,好半天搖頭道:“你是真笨啊,後來呢?”
“當時雖然瘸子跟姥姥把他打走了,但是他從那以後見天的過來找我,還給我買東西,問我那件寶貝是啥,我就說不知道,在我四年級的時候,他把我騙到後山的墳地,說我爸就在那等我。”
想起那晚的情況來,我心裏發涼,腿肚子開始抖,擡眼看了齊陽一眼,見他沒别的表情這才松了口氣,接着說:“因爲村裏人都說我媽就是在後山的墳地睡了一覺才懷上我,我但是雖然不相信他是我爸,但還是跟着他去,我想看看我爸是不是真的在那裏。”
“接着說。”他抽着煙,居然聽得津津有味。
我心裏翻了個白眼,說:“可是那天晚上走到半路他就不見了,我喊了半天也沒人理我,後來我就大着膽子上了後山的墳地,剛進去就看見一隻手從地裏伸出來,讓我把寶貝還給他,我當時吓得不行。轉身就跑了。”
“結果第二天早上我就聽說他在後山把鄰村的趙寡婦給睡了,還報了警,判了幾年。”我說。
齊陽拍了我一巴掌,“你是不是傻?明知道他不是好東西,你還跟他上後山,是不是找死啊你?”
我也不敢還嘴,小聲的說:“他當時跟我說能讓我見到我爸,我……我就信了。”
“你……我怎麽看上你這麽個笨徒弟。”齊陽捂着胸口歎氣說。
往事丢人,我也沒有辯解的底氣,但是的确是傻,他跟我說他能幫我找到我爸,我就信了。
那是爲數不多的叛逆時期,聽着村裏的流言蜚語,羨慕人家有爸有媽的,一想到自己的情況就自卑的不行,脾氣也暴躁,那會經常打架。
要不是經過他這麽一吓,我也不會收斂了性子。
“師父,我怎麽辦啊?他要是還來找我說是我爸,怎麽弄啊?”我害怕的說。
陳二狗子在我們這邊名聲爛的不行,偷雞摸狗啥都幹,而且還有人說他在外面還捅過人。
當時瘸子跟姥姥把他打走了,沒過幾天,他就趁着晚上把瘸子堵在半路給揍了一頓,差點揍掉了半條命。
我現在一想起這個人來,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在我心裏他就是這附近最大的惡人。
齊陽嗤笑一聲,滿不在乎的說:“就是小混混,有啥可怕的,看你那點出息,他要是敢找上門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我聽着他的話,也放松了不少,也對,師父的身體比瘸子好,跑的比瘸子快,就算是打不過起碼還能跑。
他抽完煙,也沒把陳二狗子的事情放在心上,反而說:“吃完飯收拾一下,我帶你進城買衣服去。”
進城?
我猛地站起來,歡喜的問:“去縣城啊?”
“嗯,縣城,也過快年了,怎麽也得買點東西回來,你的衣服……還是買兩件女孩穿的,像是那種粉花的褂子啊,也得經常穿,不然我總覺得自己收了個小子當徒弟。”他充滿憧憬的說。
我默默看了一眼身上黑褲子、灰不溜秋的褂子和腳上的布鞋,嘴巴快咧到耳根去了,粉花的褂子啊。
以前夏天瘸子也給我裙子,也是粉色的,穿着特别好看。
可惜姥姥被姥姥看見後,她就不讓我穿了,說幹活不方便,不然我穿的那麽新鮮,爲此還跟瘸子吵了一架,瘸子無奈,以後買衣服隻好給我買灰色和黑色的。
“可是,姥姥不讓我穿,而且咱們去了縣城,瘸子怎麽辦啊?”我說。
他站起來,往廚房走,“等下大壯就過來了。”
我原地跳了好幾下,一想到能買顔色新鮮的衣服就好開心,,忙着跑回房間小心翼翼的從床頭拖出一個小盒子。
把裏面皺皺巴巴的錢數了一遍,瘸子今年給我的零花錢我都存下來了,有一塊五呢,還有齊浩給我的錢,加起來竟然快三十了。
想了半天,我把那張二十整的放好,把剩下的錢裝進兜裏,十幾塊錢,應該可以給虎子買一身衣裳了。
齊陽能養着虎子我已經很開心了,總不能什麽都讓他出錢,所以虎子過年的衣服還是我買的。
說起過年的衣服,虎子媽也是小氣,第一次去她家,我明明看見虎子有一身沒穿的新衣裳,可她這次走竟然給拿走了。
想到要去縣城,晚上我開心的多吃了兩碗飯。
等到都要出發了,燕子背着書包過來,驚訝的問:“叔,你要帶小冉出門啊?”
齊陽笑着點頭,“是啊,帶她去買衣服。”
燕子哦了一聲,看我半天,然後小聲說:“叔,那小冉不考試了?”
“考試?什麽考試?”齊陽怔了一下。
“期末考試啊,我們今天期末考試,明天才放假。”燕子說。
瞬間,我屁股開始疼,心裏流淚,我忘記了,這幾天沒去學校,根本就把考試忘到南山根兒去了。
“你個死丫頭,你他娘的還沒放假啊,你咋不說?趕緊給老子滾去考試去。”齊陽一腳踢在我屁股上,怒吼着說。
我忙着跑回去背上書包。
跑到院子裏,虎子拉住我,可憐巴巴的瞅着我,“哥……”
我知道他這是想要跟我一起去,可是今天考試,根本顧不上他,隻好把他打發回屋去看着瘸子。
“幫哥看着瘸子去,晚上回來讓你吃糖。”
他噘着嘴,但還是聽話的進屋了。
出了院子,燕子再也忍不住了,笑的眼淚直流,“小冉,你也太牛了,竟然能忘記今天考試。”
我默默的看她一眼,“我好幾天沒上學校了,都把這件事忘記了。”
她滿是羨慕的說:“我好羨慕你,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
“你别羨慕我,我還羨慕你呢,學習那麽好,現在也要去縣城念書了,等到你下次再回來,估計就覺得我這個山溝溝裏的野丫頭咋那麽醜呢。”我開玩笑的說。
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說:“我才不想去,要不是我媽逼着我,我才不去受氣呢。”
“怎麽是受氣呢,你去了也就是上學,又不跟你大伯娘他們待着。”我說。
她撇撇嘴,“小芳跟我一個宿舍,這次我去大伯娘家,她還說讓我到時候照顧小芳,給她洗衣服洗襪子的。”
我被噎了一下,這事還要别人幹?
我們這時是沒有洗衣機的,又都是女孩,從小就得跟着家長幹活,農忙時還得下地幫忙,洗衣服洗襪子這種的,對我們來說小事一樁啊。
“你忍忍,等到畢業了就好。”我安慰她。
她悶悶的點頭,“我就是看着我媽跟她低聲下氣的,心裏難受。”
“那就好好學習,等到你考上大學了,你跟你媽也就揚眉吐氣了。”我鼓勵她。
她沒說話。
我眼尖,看着前面的胡同拐出來個人忙着拉着燕子躲起來。
燕子看了眼陳二狗子,手也有些發抖,“他咋回來了?”
“應該是從局子裏出來了,他上次不是被判了三年多嘛。”我沉聲說。
燕子點頭,跟我說:“咱們可得離他遠點。”
“嗯,走吧,快去學校。”我倆小跑着往學校走,我總感覺背後有人盯着我,回頭看卻又看不着人。
陳二狗子也欺負過燕子媽,燕子媽在我們這附近算是長得好看的,他以前經常到她家門口轉悠。
還在路上堵着燕子不讓她回家,讓她把她媽叫出來,那回還是我跟王星偷偷的把村長叫來,燕子這才脫了身。
總來說,陳二狗子就是個不要臉的主兒,爲了我說的寶貝上杆子要當我爸,看見村裏好看的姑娘和媳婦就想着逗人家兩句,一喝醉酒還要上手。
雖然他不得人心,但村裏的人都老實,害怕他狗急跳牆,再加上這附近的遊手好閑的混子們都叫他哥,所以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考了一天的試,我越考心裏越沒譜,上面的題都沒見過,很多都不會寫。
仔細一想,我這半年根本沒好好的上課,本來中不溜的成績,這次估計會大滑坡。
不過,看着齊陽的樣子應該不怎麽在乎分數吧?
我心裏忐忑不已,晚上吃飯都沒心思夾肉。
“師父,你會像燕子媽一樣看重分數嗎?”我最終還是沒忍住。
燕子媽是每科都要燕子考到九十以上,到不了就是一頓揍。
齊陽咽下一口飯,瞥了我一眼,“不會。”
我有些放心了。
“不過不看重不代表不關心,我不要求你科科優秀,但是你要是敢給老子不及格,我絕對揍得你哭爹喊娘。”他雙眼一厲,意味深長的看着我。
我手裏的筷子差點掉到地上,這一次真的沒底氣及格。
當晚睡覺我就做夢考試沒及格,被齊陽拿着棍子追的滿村子跑。
不過,第二天要上縣城的消息還是沖散了我心裏對于考試分數的恐懼,帶着虎子開心的跟着齊陽去了縣城。
齊陽大大咧咧的把自行車鎖在一家門店前面,就拉着我往集市上走。
“師父,你就這麽把自行車放在那裏呀?被偷了怎麽辦?”我不放心的說。
他笑道:“偷不走,有人給看着,你就放心的跟我走吧。”
我回頭看了半天,也沒見車子旁邊有人啊。
雖然心裏不放心,但到底是小孩子,等到了集市,看着滿街的攤位,各種賣小吃的,就徹底花了眼。
這麽多好吃的,還有那麽漂亮的衣服。
我站在一個攤位前,看着挂在上面的衣服不想走,那件繡着小紫花的上衣真好看。
見我看了半天,齊陽問我:“喜歡啊?給你買一件?”
賣衣服的大娘聽見這個,笑出了一臉的褶子,“這件衣服賣的可好了,好多小女孩都買,我這一上午都賣出去七八件了,也不貴,給孩子買一件吧。”
齊陽問了價格,一副财大氣粗的樣子,“買了,你給包上。”
“不用,不用,我就是看看,不買了。”我一聽價格,忙着把齊陽攔下,然後拉着往前走。
我的娘啊,一件衣服頂着我所有存款的一半了。
“師父,我不喜歡紫花,我記得前面有個攤位,那上面的衣服好看,咱們過去看看。”我說。
齊陽看着我直歎氣,郁悶的說:“就是件衣服,你要是想要就買了,貴是貴了點,但質量挺好的,你能多穿一段時間,你看你身上的衣服,沒穿幾次就開線了。”
我笑嘻嘻的說:“我正長身體呢,衣服也穿不了幾個月就小了,去前面吧。”
“喲,這不是齊陽嗎,好些年沒見你了,這是你家閨女兒子?兒子長得還挺水靈。”那人笑着說,我總覺得他笑容裏有些嘲諷的意味。
齊陽表情有些怪異,說:“嗯,随他媽。”
這是承認了我和虎子的身份,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安靜的站在一邊。
那人還不罷休。又問:“我聽說你去外面做道士了?咋樣?現在修成正果了沒?”
齊陽似乎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淡淡的笑了笑,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拉着我往前走。
我回頭看了那個男人一眼,他正笑眯眯的瞅着我們。
我看見那目光,總覺得不懷好意。
“丫頭……”齊陽叫了我一聲。
“哎。”我從那個人身上回過神來,應了聲。
“以後看見那人一定要繞着道走。”他鄭重的說。
我見他這麽嚴肅,忙着答應,“好,我一定繞着走。”心裏也沒把這件事當回事,剛剛那人穿的那麽好,瞧着像是住在縣城裏面的,等我回了山溝溝,估計一年都見不着他。
走到我經常買衣服的那家攤位前,老闆娘認識我,笑着問:“喲,過來啦,瘸子咋沒來啊?”
“他出去辦事了。”我随口說着,把攤位上的衣服看了一遍,最後看上了一件紅色的外套,還是挑了一件黑褲子,又給虎子買了一身,一共才花了不到二十塊錢。
齊陽看着黑褲子直搖頭,“你咋有弄了一條黑褲子?”
“耐髒。”我說。
在集市上逛了一圈,我趁着齊陽去挑年貨的時候,給他買了一雙鞋。
中午随便吃了點東西。齊陽就帶着我跟虎子回去了。
隻是這一路,我一直感覺心裏不踏實,總覺得背後有人看我。
“師父,你覺不覺得有人在看咱們?”我小聲問齊陽。
他點點頭,滿不在意的說:“知道,不用在意,他們也就是這麽本事。”
我點點頭,也沒問他口中的他們是誰,我知道這些事不該我知道。
我們剛到村口,就看見書記急急忙忙的出來,“齊先生,您先不要回去。”
“咋了?”齊陽詫異的問。
“陳二狗子那無賴正堵在你家門口呢,他說要把自己女兒接回家去。”書記苦着臉說。
我一聽,身體不自覺的有些發抖,他臉真厚,還真是上杆子當爹當上瘾了。
齊陽冷哼一聲,“看看去。”
說着怒氣沖沖的推着我跟虎子往回走。
書記跟在後面,“要不出去躲躲吧,他是個不要命的,又捅過人,丫頭,你趕緊勸勸你師父。”
我拉了下齊陽的袖子,“師父,要不咱們先不要回去了,他等不到人就會走了,萬一打起來怎麽辦。”
“是啊,是啊,他還帶了幾個人,都是這附近遊手好閑的光棍。”書記附和說。
齊陽瞪了我一眼,“看你那點出息,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他有啥本事敢來堵我的門。”
我委屈的低着頭,不是我沒出息,可陳二狗子他就是我童年的噩夢。
我們到家門口的時候,陳二狗子領着三個人正蹲在台階上抽煙,大門緊閉,大黑狗在裏面時不時的叫兩聲。
看見我們回來,他從地上站起來,吐了口唾沫,“你們可算是回來了,乖女兒,跟爸回家。”
說着,笑眯眯的沖我伸手。
我躲到齊陽身後,沖他喊:“你才不是我爸。”
“我怎麽不是你爸了?當初要不是在墳地裏把你媽給睡了,能出來你?”他雙眼一橫,瞪着我,語氣很猥瑣的說。
我氣得手腳發抖,也顧不上害怕,沖上去對着他的胳膊就咬了下去。
瘸子說過,我媽當時被人強迫的,她是個好姑娘,我不允許他這麽說我媽。在我心裏我媽是一個很偉大的形象。
這一口我是用了全力,直接給他咬出了血。
他哀嚎一聲,伸腿就要踢我罵道:“臭丫頭,趕緊松開,不然我踹死你。”
我閉着眼,死死地咬着,就是不松嘴。
眼看着他滿是泥的髒鞋就要踢過來了,我腿肚子直抽筋的,但就是不松嘴。
這時,隻聽他又叫了一聲,我被人拽起來。
“你這丫頭,沖上去幹啥,被揍了咋辦?”齊陽沒好氣的說。
我把嘴裏的血沫子吐出來,死死地盯着陳二狗子。
陳二狗子抱着被齊陽踹了一腳的腿,好半天才緩過來,怒瞪着齊陽:“我來接女兒,你湊什麽熱鬧?”
“女兒?這裏可沒有你的女兒,識相的就趕緊滾,不然看我揍不死你。”
陳二狗子兇,齊陽比他還兇。
“誰說的,丫頭就是我的女兒。”他梗着脖子說。
“你這個天殺的,你竟然在背後敗壞我女兒的名聲,我跟你拼了。”齊陽正要說話的時候,就看見姥姥拿着把菜刀沖過來。
要不是書記把她拉住了,她能直接朝着陳二狗子砍過去。
看見齊陽和姥姥這架勢,陳二狗子往後退了兩步。“你要幹啥?我說的可都是實話,當時就是你女兒自願跟我在墳地睡了一回,我還把家傳的寶物給了她。”
姥姥舉着菜刀,“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剁了你,你個不要臉的東西,敢說我的女兒的壞話,我今天不砍死你,我就不活了。”
姥姥紅着眼睛,拼命的要往前沖。
書記險些抱不住她。
陳二狗子領着的幾個人雖然遊手好閑,但也知道這麽下去會出事,年紀稍大的看了我一眼,說:“先走吧,反正人還在,東西肯定能拿到。”
“你這個老太婆給我小心點,還有你,你要是敢欺負我女兒,我一定不會放過你。”陳二狗子假惺惺的說了句,帶着人連滾帶爬的走了。
姥姥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嚎說:“我可憐的女兒到底做錯了啥,憑什麽要這麽對她。”
我站在一邊,眼淚也不自覺的掉了下來,走到姥姥旁邊,“姥,你先起來吧。”伸手想要把她扶起來。
她一把揮開我的手,“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女兒才不會死,都是你個禍害。”
她罵着,狠狠的推了我一把。
我沒防備,直接摔到了地上。
齊陽上前扶起我,“嬸,你這是幹啥呢,丫頭也是好心想要扶你起來,你沖她撒什麽氣?”
姥姥哭嚎着說:“要不是她,我女兒會死?都是她,這個喪門星。”
齊陽還想說話,我把他拉住了,沖姥姥說:“天也晚了,回去吃飯吧。”
她這些話已經刺傷不了我,從小聽到大,跟她争辯根本沒啥用。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被生下來。”我淡淡的說。
她愣住了,都忘記了哭嚎。
齊陽歎口氣,把她從地上扶起來,說:“嬸,回家去吧。”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有些發白,竟然沒再哭,讷讷的點頭,拿着菜刀走了。
我看着圍觀的人,都是一臉看熱鬧的表情。冷冷的說:“看夠了嗎?”
鄉親們看着齊陽的臉色也不好看,就都散去了。
“别生氣了,你姥姥也是罵你兩句發洩一下,其實她挺看重你的。”齊陽勸我說。
我吸着鼻子點頭,跟着他一起把買來的東西搬回家。
看重我?她不是看重我個外孫女,隻是想要死後能有個人在她墳前上個香而已。
我們進院子的時候,我看見大壯的架勢這才明白爲啥陳二狗子領着那幫子人隻敢蹲在院門口。
大壯手上拿着鐮刀,身邊還放着上次齊陽給虎子叫魂借回來的殺豬刀,直挺挺的站在院子中央,大黑狗趴在他身邊,呲着牙看着門口,就這架勢,陳二狗子那幫人敢進來才怪。
齊陽拍拍大壯的肩膀:“幹得不錯,兄弟。”
大壯沒反應。
“大壯叔……”我叫了他一聲。
還是沒反應。
齊陽臉色一沉,手上捏着一張符紙,沖我使眼色,“把我的桃木劍拿出來。”
我鄭重的點頭,沖進屋裏。
結果剛把桃木劍拿起來,就聽見外面傳來一聲悶響,緊接着就是大壯郁悶的聲音:“齊哥,你拍我頭幹啥?我正做夢吃雞呢。”
“你個龜孫,睡覺不去屋裏,跑到院子裏幹啥?”齊陽氣急敗壞的喊。
大壯委屈的說:“剛才外面站着幾個小癟三,本來我想出去揍他們一頓,但是怕把他們打壞了,所以就隻好站在院子裏看着他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我忍不住笑了,原來是虛驚一場,把桃木劍放下,去看瘸子。
“瘸子,我今天買了過年的新衣服,師父還買了雞肉和魚肉,你愛吃魚,到時候炖好了,你起來吃點好不好?”我笑着,邊跟他絮絮叨叨的說話,邊給他按摩。
把他的被子掀起來,看着他秋衣上的泥指印,我心中一凜,忙着把仔細的把他檢查了一遍,看着他沒受傷,這才松了口氣。
可他衣服上的手指印是怎麽來的?
狐疑的走到窗戶邊,小心的看了一遍,上面的灰還在,不像是有人進來過。
那這是怎麽回事呢?
“師父,咱們家裏好像有人進來過,瘸子衣服上有個泥指印。”我跑着去跟齊陽說。
他收起嬉笑的神情,看向大壯。
大壯立馬搖頭,肯定的說:“我沒碰過瘸子哥,也沒見有人進來過。”
齊陽臉色凝重的走進屋,盯着瘸子衣服上的手指印看了半天,最後說:“大概是我不小心碰到的。沒事,這屋子不像是有人進來過,給瘸子換身衣服吧。”
我默默的看他一眼,他也太敷衍了,那個手指印比齊陽的手長了不少。
“好。”我應了,暗暗的把這件事記在心裏。
“師父,你給瘸子換身衣服,我去收拾一下買回來的東西。”我跟齊陽說。
他點頭應了,居然沒損我幾句,我心中暗暗警惕起來,這件事肯定不是那麽簡單。
收拾東西的時候,我看着袋子裏的紫花褂子,眼睛有點濕。
師父還是把這件衣服買下了。
褂子在我們這片指的就是長袖上衣,春秋穿的短款外套,我們那時候很少有家庭能買得起棉服、羽絨服,所以都是自家做棉襖和棉褲,然後外面套上褂子和褲子,既保暖又實惠。
晚上吃完飯,大壯牽着大黑狗走了。
我看着他們的背影,好奇的問:“師父,大壯叔他不開車,這麽走着,得走多長時間才能到縣城啊?”
齊陽笑了笑,“他不回縣城,就住這附近。”
我有些驚訝,就在這附近?
想起上次山上那些個坑。我明白了,那些人應該都是住在那附近的,“師父,山上的坑清理完了嗎?”
現在我還能經常看見有車過去拉東西。
“早着呢,那地方不好弄。”齊陽感歎說。
晚上睡覺前,我把買來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收好,盤算着今天的花費,師父給我和虎子買了衣服,我給他買了雙鞋,應該可以了。
我現在吃他的喝他的,心裏總是過意不去,再等等,等我長大了,我一定好好掙錢報答師父。
剛剛要睡着,被子就被掀開了,我不耐煩的翻了個身,說:“你怎麽又來了?”
半天沒人說話。
難道不是韓正寰?
我迷糊睜開眼睛,就看見陳二狗子正站在床邊直溜溜的盯着我,臉上挂着詭異的笑容。
我心裏一沉,想要起來卻已經晚了,他一隻手掐住我的脖子,嘴裏咯咯的笑着。
我仔細的聽着,竟然是女人的聲音。
“救……命……”他越來越用力,我連話都快說出來。
“來陪我吧……”他咧嘴笑着,嘴唇猩紅。
我拼命的踢打他,撲騰着。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任我打,就是不松開我。
我臉色漲紅,胸腔就好像是要爆炸一樣,被掐的舌頭不由自主的往外伸。
這時候,他突然悶哼一聲,把我扔到床上。
我咳嗽着往地上一看,虎子一臉冷凝的盯着他。
陳二狗子看着虎子,身體竟然開始發抖,慢慢的蹲在地上。
“找死。”虎子白嫩嫩的小臉上滿是殺氣,吐出的話更是十分冰冷,幾步走到陳二狗子跟前,一腳踢在他的腿上。
隻聽咔擦一聲,陳二狗子疼得嗷嗷直叫。
我呆愣的看着虎子,反應不過來他怎麽會變成這樣。
“咋了?”齊陽穿着秋衣秋褲直接沖了進來,連鞋都沒穿,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拿着桃木劍。
在他開門的瞬間,虎子直接軟趴趴的倒在地上。
于是,齊陽進來看見的就是陳二狗子抱着腿在地上叫喚,虎子暈倒在地上,我趴在床上咳嗽個不停。
“丫頭,你怎麽樣?”他走到我身邊,着急的看着我。
我愣了半天,才搖搖頭,“沒事。”
他把虎子抱到我床上,問我:“出了啥事了?”
我猶豫了半天才說:“我剛才都要睡覺了。感覺有人掀我被子,轉身就看見陳二狗子站在我床邊,陰笑着盯着我,身後就掐着我的脖子,虎子當時跟我一起水,就想幫我,一頭撞過去,陳二狗子就成了那樣,虎子也暈了。”
我這話後半部分完全是編的,但是看着虎子身上的秋衣秋褲,也說得過去。
虎子剛剛說話的聲音,我細細一品,跟韓正寰說話的聲音太像了。
陳二狗子已經疼的暈了過去,齊陽蹲下瞅了半天,說:“跑了。”
然後把他拖到院子裏,讓我穿好衣服。
“師父,虎子沒事吧?”我問他,爲啥虎子會突然暈過去呢?
“沒事,你讓他睡一覺就行了,你穿好衣服,去把書記叫過來。”他在外面說。
我把虎子身體擺正,給他蓋好被子,剛想出去,一隻大手攬住我的腰。
“這就走了?不謝謝我?”他在我耳邊吐着氣,道。
我瞪了他一眼,慌張的看了眼屋外,小聲說:“趕緊放開我,我師傅就在外面。”
他輕哼一聲,“他發現不了我。”
“你……唔!”還不等我話說完,他直接親住我,大手慢慢的往下……
我趕忙按住,一着急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你……老實點,我害的出去辦事呢。”
他歎息一聲,“罷了,等你回來再說。”
我看着他的表情,身體一抖,腿不自覺的發軟,他怎麽突然又變成這樣了?
前兩天明明還算是規矩來着。
顧不上細想,他一松開,我馬上跑了出去。
齊陽把陳二狗子扔到院子裏,手裏拿着一水舀子涼水,都潑到了陳二狗子的身上。
我看着那涼水,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大冬天的,碰一下涼水都覺得骨頭疼。
等我把書記叫來,陳二狗子已經醒了,正蹲在地上哭。
書記本來黑如鍋底的臉一看見齊陽,硬生生的擠出一臉的笑容來,“齊先生,這是發生啥事了?”
齊陽瞥了書記一眼,指着陳二狗子冷聲說:“他大半夜的跑到我家裏來偷東西。這樣的情況咱們這怎麽處置?”
若是放在現在,這種情況當然是報警,但是當時我們這裏還沒通電話,想要報警的話需要親自去派出所,而最近的派出所在鄉裏,太遠了。
書記愣了一下,看了眼陳二狗子,說:“我們這都是直接送到派出所。”
齊陽點頭,“那就麻煩你幫我送過去吧。”
陳二狗子一聽要送派出所就急了,“不要,不能把我送過去,我剛出來,不能再回去了,而且,我今晚上過來也沒有想要偷東西,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
“怎麽回事,說清楚。”齊陽追問道。
陳二狗子擰了把鼻涕,說:“我今晚本來是上後山去給趙寡婦燒紙,這兩天我總是做噩夢,夢見她要殺我,我害怕,就想着去給她燒個紙錢。”
“大晚上的你去後山燒啥紙錢?冬天都是枯枝敗葉的,你這麽上去燒紙,萬一山上着火了怎麽辦?”書記氣急敗壞的說。
陳二狗子沒有了往日的神氣,讷讷的不敢反駁。
“後來又發生了什麽?”齊陽臉色凝重起來。
陳二狗子撓撓頭,說:“我也不知道,我當時剛把紙錢點着,就聽見有人朝我走過來,不等我回頭就暈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就是在這院子裏了。”
“我真的沒有偷東西,不能把我送回去。”他直接跪到地上,“不要把我送回去,我好不容易才出來。”
書記冷哼一聲,沒理他。
倒是齊陽看了他半天,說:“放你回去也可以,但是你以後不能再來找丫頭的麻煩,再敢到處說丫頭是你閨女這樣的鬼話,我一定把我送進局子裏。”
陳二狗子趕緊應了,瘸着腿蹦着回去了。
“齊先生,我可以回去睡覺了嗎?”書記笑着說。
齊陽點頭,他如釋重負,打着哈欠回去了。
“師父,爲啥要放陳二狗子離開啊?”我不解的問。
就算是他沒來偷東西,但是從他剛剛的情況來看,也是有問題的。
齊陽高深莫測的笑着說:“放長線釣大魚。”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撇撇嘴沒再說話。
“行了,回去睡覺吧,我布置點東西也就去睡覺了。”他拿着一團的紅線,在窗戶上和門上都纏了一圈。
我看了會,也是困的不行,就轉身進了屋子。
虎子還在床上睡着,小心的看了一圈。屋裏也沒有韓正寰的影子,這才放心的進去。
看着睡的小臉紅撲撲的虎子,突然想到剛剛是他上了虎子的身?
齊陽的本事并不小,爲啥他都發現不了韓正寰呢?
想到這裏,就感覺眼前蒙了一層的紗,怎麽都不看不見清楚。
陳二狗子自從夜裏從我家跑了以後,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沒看見他,村裏也沒發生啥事,漸漸的,我就以爲齊陽那句放長線釣大魚不過是個玩笑話。
事實上,我現在也有些顧不上想陳二狗子的事情了,我的考試成績下來了,比我想象的好點,語文及格了,多了一分。
而數學,三十五分。
我拿着期末考試的卷子蹲在大門外,不敢進去。
燕子蹲在我旁邊,她也不敢回家,她的分數比我多太多了,都是八十多,但是燕子媽是要求她必須考到九十分以上的。
我們倆痛苦的互望着,長長的歎口氣。
“回去吧,大不了就是一頓揍,揍完又是一條好漢。”我挺着胸膛,大義凜然的說。
燕子蹲着不動,悶聲說:“我不怕我媽打我。我怕她跟我哭,軟刀子磨肉,更疼。”
“丫頭,要蹲多久?給老子滾進來。”齊陽不耐煩的說。
我給燕子鼓勁:“别怕,她哭你也哭,看誰哭的慘。”
她忍着笑,嗔了我一眼,哀聲歎氣的回去了,我看着燕子有些彎曲的脊背,心裏說不出的羨慕,我甯願齊陽跟我哭。
蔫頭耷腦的進去,顫顫巍巍的把卷子遞給齊陽。
他接過去,仔細的看了一遍,“喲,不錯啊,還多了一分,數學考了三十五,挺好,還有進步空間,你去跟瘸子念叨念叨?”
我聽着他不陰不陽的話,低頭說:“我錯了,你打我吧。”
他這次卻沒發火,“打你?有啥好打的,這又不是你的錯,我聽瘸子說過,你以前的成績還不錯。這次考成這樣估計也是最近沒好好的上學,看來我也得研究着給你換個學校了。”
“不用,不用,師父,我上這個學校挺好的,我以後一定好好學。”我急忙說。
他笑了兩聲,說“這是我身爲師父應該給你做的,本來以前也有想法,現在看來也到時候了。”
我心裏說不上是喜還是憂,悶悶的說:“師父,不用了,換學校得花不少錢,我現在挺好的,我以後一定認真學習。”
“丫頭啊……”他歎着氣叫我一聲,“現在你這成績上不來,也有我的錯,我想了一下,你現在還小,正是學習的好時候,無論是跟我學本事還是學知識,這都不能落下,學校一定要換,這事就這麽辦吧。”
說完,他看我一直低着頭,又道:“咱們師徒之間不容太客氣,我今天好好培養你。難道等我老了,你就不管我?所以,你隻管好好學習就行。”
“嗯,師父,我一定好好學。”我堅定的說。
我這邊有驚無險,燕子那邊卻不平靜,她回去沒一會就又哭着跑了出來。
她媽在後面追,怎麽叫她都不停下。
齊陽感歎的說:“燕子媽真傻,要懂得懷柔啊。”
“師父,啥是懷柔?”我好奇的問。
他笑着看我一眼,“能把你們這些小丫頭片子制住的方法。”
成績的事情最後是以我要換學校告一段落,我追問了很多次,他要把我換到哪裏去,齊陽總是笑而不語。
後來我也就沒再問,日子再度平靜下來,我接着跟齊陽學習那種發音很困難的東西,他也開始讓虎子蹲馬步,看着是要教虎子功夫。
就這麽過了七八天,眼看着就要過年了,今天,齊陽突然讓我準備了七八張符紙,一沓紙錢,香爐,竹筷子等等。
我問他原因,他就說魚兒該上鈎了。
我想了半天也不理解,最後隻能聽話的去把東西準備好。
還沒到中午,陳二狗子的老娘突然哭着過來。
“齊先生啊,求您救救我家狗子吧。”已經七十多歲的老人家,跪在我們門口,臉上都是淚。
齊陽忙着把她扶起來,“怎麽了?你說,能幫忙我一定幫忙。”
老人家哭着說:“我家狗子出事了,他現在在屋裏大喊大叫,好像在跟個女人吵架,可是我進屋去看,根本沒看見有人啊。”
齊陽點點頭,說:“我明白了,丫頭,拿上東西,咱們過去一趟。”
我們扶着陳二狗子的老娘到了他家,一進院子就聽見陳二狗子在屋裏大喊着說話。
“你别過來了你,放過我吧,我當時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給你磕頭,給你燒紙錢,你就可憐一下我的老娘吧,讓我好好照顧她幾年,等到我娘走了,我馬上去找你,你要怎麽折磨我,我都沒意見。”
“真的,我說真的,我這次坐了這幾年勞,每年春節我媽都拄着拐杖走到監獄給我送餃子,鞋都破了,她老了,也活不了幾年,你就行行好,讓我跟她好好的過幾年日子。”
“當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對不住你,我給你磕頭。”他說完,屋子裏響起砰砰的磕頭聲,聽得我腦門都疼。
這麽聽着,真的好像在跟人說話一樣,而且這大白天的,他房間的窗簾竟然拉到緊緊的,一點光都透不進去。
雖然讨厭陳二狗子,但是聽他說起這些個事情來,我也挺感動。
他坐牢這幾年,她媽每年要過年的時候都會托人買回來一塊豬肉,跟他包豬肉大蔥的餃子,煮好後放到懷裏,過年前一天看着要是有人進縣城她就求人帶她一次,要是沒人就自己走着去給陳二狗子送餃子。
過年那幾天,我們這裏不通班車。
陳二狗子的老娘朝着屋裏叫了一聲,“狗子,你咋了?”
說着就想進去。
齊陽把她拉住,說:“我進去吧,您先在外面等着。”
我趕緊背着包跟在他後面,剛走門口我就感覺這裏很冷,冷的骨頭疼。
齊陽拿過桃木劍,一腳踢開門,跳進去。
我也學着他的樣子跳進去,結果沒站穩,差點摔倒,好不容站穩了,往陳二狗子那邊一看,頓時吓得我心一涼。
陳二狗子盤腿坐在床上,笑容裏帶着一股狠意,手裏拿着一根針,正要往自己的指甲縫裏刺。
見我們進來,臉上的笑容稍微頓了一下,拿着針在頭發上蹭蹭,說:“你們想要阻止我報仇?”
這聲音,不就是那晚陳二狗子掐我時,發出的那種女人的聲音麽!
“師父,那天晚上他掐我的時候,也是怎麽說話的。”我趕緊跟齊陽說。
“嗯,知道了。”齊陽應了聲,看向陳二狗子,說:“他做了缺德事,你來找他,我沒啥意見,但是你那晚上來掐丫頭,是怎麽回事?”
陳二狗子陰嗖嗖的目光看向我,冷笑着說:“我當然要去找她,要不是她,我會被陳二狗子盯上麽?”
啥意思?我不解的看着她。
他哼笑一聲,不再說話,手一使勁,那根繡花針直接從他的指甲縫裏紮進去了。
我看着手指都疼。
他眉頭都沒皺一下,把針拔出來,換根指手指還要紮。
齊陽上前兩步,“我見你可憐,想着給你留條活路,你竟然不珍惜?我現在問你,你走還是不走?”
“不走,我說什麽也不走,不把他們弄死,我不會走。”陳二狗子尖聲說。
齊陽冷笑一聲,道:“縱是情有可原,也不能容你這麽禍害人,既然你不走,那就不要怪我狠心。”
他說完,幾步把門揣上,在門上貼了一張符紙,然後挑開窗簾,同樣貼了一張符紙在窗戶上。
把窗簾完全拉開,陽光照進來,陳二狗子尖叫一聲。身體哆嗦着躲到牆角的陰暗處。
他陰測測的盯着我,臉上挂着獰笑,我被他的心裏發毛,剛想去齊陽身邊,還沒來及動一根棍子沖着我的頭敲過來。
直接打在了我的額頭上,我腦袋嗡的一聲,眼前紅豔豔的,扭頭一看,陳二狗子目光呆滞的拿着棍子,棍子上還有血往下滴。
我張了張嘴,卻叫不出聲,看着陳二狗子再次舉起棍子,朝着我的腦袋揮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