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齊陽應了聲,抱着我走在前面,齊浩開心的跟在後面,走到一半大壯也跟了上來。
經過樹林子的時候,我看見小男孩躲在一棵樹後,目光陰冷的瞅着我,臉上是詭異的笑容。
我憤怒完全把害怕沖散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到家裏洗完澡,我郁悶的坐在瘸子床邊,把鋼筆放到他手上,“瘸子,我今天又闖禍了,我把師父的寶劍弄丢了,你說,他會不會生氣啊?要是他走了怎麽辦?”
我歎口氣,苦笑着說:“雖然他一直跟我說不會走,可是我就是不放心,我就從來沒放心過,以前擔心你不要我,現在擔心師父不要咱們倆。”
說着,我眼圈又紅了,抓起他的手蹭了蹭,就像他以前輕輕的揉我的頭發,安慰我一樣。
“這個鋼筆是齊浩叔送給我的,我留給你用,去年你不是還想買一支來着?你寫的字好看,用這個筆寫,肯定更好看。”
我忍着眼淚,越說聲音越小,最後還是沒出息的趴在他的床邊哭了一場。
哭完後,把鋼筆放到瘸子的枕頭底下,我低着頭進了廚房。
齊浩和大壯都是從來沒做過飯的,所以晚飯是齊陽在忙活,我識趣的跟在他後邊打下手。
“啧啧,這一幕還真是溫馨,你要是早開竅,早收個徒弟,估計現在徒孫都打醬油了。”齊浩站門口說。
齊陽瞥了他一眼,“很閑?過來切菜。”
“哎喲,你可放過我吧,就我的準頭,我不得把我自己的手指切了給你下酒?”齊浩往遠跳了一步,跑進院子裏跟着大壯一起欣賞農村野花去了。
我拿着燒火棍,乖乖的蹲在地上燒火,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們上山不是爲了看田永才的麽?可最後根本沒有看見他啊。
“師父,咱們上山不是爲了見田永才嗎?可是剛才在山上爲啥都沒看見他?”我納悶的問。
他正再揮舞着鏟子炒菜,回道:“田永才已經被送回家了,晚上吃完飯咱們去他家看去。”
“那今天爲啥還上山?”我不解的問,心裏郁悶極了,要不是不上山,我也不會把寶劍弄丢,那麽好的東西,得多少錢啊。
他解釋說:“他的死跟山上的東西有關,我當然要先去看看現場的情況,好了,吃飯去。”
他端着菜往客廳走,我還是一臉迷糊。
飯吃了一半,我實在是熬不住了,小心翼翼的說:“師父,那把劍還能不能找回來?”
他看了我一眼,不甚在意的說:“找不回來了。沒事,就是一把劍而已。”
“可是它很貴啊。”我低頭嘟囔說。
“丫頭,還别說,你那會沖過去拔劍的樣子,還真有點女将軍上戰場的樣子,哥,你這個徒弟還真沒收錯啊。”齊浩樂呵呵的說。
我看了他一眼,沒心思跟他開玩笑。
他見沒人理他,隻好去跟大壯找存在感,“是不是,大壯?”
大壯笑容憨憨的,點頭,“是。”
齊浩得意的揚了揚下巴。
“丫頭,就是柄劍而已,再珍貴也是個死物,沒了就沒了,等過一段時間,我給你找個适合你的,本來也是送給你玩的。”齊陽一副财大氣粗的樣子。
齊浩點頭附和,“對呀,就是把劍。丢了就丢了,是不是大壯?”
“是。”大壯堅定的說。
我看着他們三個這副心寬的樣子,在想:可能我丢的是把假劍。
吃完飯,齊陽準備好東西就帶着我往鄰村走,本來沒打算帶上齊浩和大壯,但是他倆死纏爛打一定要跟着,尤其是齊浩。
那麽大的人了竟然耍賴,抱着我就跑,你說要是跑對方向也好啊,還跑錯了,最後又灰溜溜的返回去。
最後齊陽沒辦法,隻好帶上我們三個拖油瓶,浩浩蕩蕩的往鄰村走。
不過帶上齊浩也有一點好,就是鄰村的村長認識他,看見他,熱情的不得了,親自帶着我們去田永才的家。
院子裏,田永才的棺材放在正屋,還沒合蓋,據說是根本蓋不上。
田永才的老婆、孩子跪在院子裏哭,不敢進正屋。
“現在怎麽回事?”齊陽問村長。
村長跟了一路。自然聽出了齊陽和齊浩的關系,所以對齊陽也是恭敬的有問必答,“棺材蓋蓋不上,而且屋裏進不去人,進去一個暈一個,就連他老婆進去都暈,但也奇怪,隻要出了屋子就會醒。”
齊陽點頭,進了院子。
我跟在他身後,仔仔細細的把院子看了一遍,沒覺得有什麽異常。
齊陽想要進屋,卻被田永才老婆攔了下來。
“你是幹啥的?”她啞着嗓子問。
村長趕緊上前拽開她,說:“這是來幫你們的道長,你要是想讓你男人入土爲安,就别擋路。”
田永才老婆一聽當即就給齊陽跪下了,“道長,求您幫幫我們當家的吧,我不求别的,讓他安心走就行,虎子,快給道長磕頭。”
她扯着兒子跪下。要給齊陽磕頭。
齊陽忙着把她們扶起來,“我可受不起你們的禮,都是鄉裏鄉親的,我既然知道了這事,就不會袖手旁觀。”
我看着那個叫虎子的孩子,他雖然滿臉的眼淚,但神情呆滞,雙眼無神,呆呆的站在那裏,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這孩子怎麽……這麽可愛。”齊浩也看出了虎子的異常,話說了一半中途轉了方向,誇了一句。
田永才老婆把兒子摟在懷裏,苦笑道:“虎子從生下來就這樣,不說話,可是他知道心疼人。”
她在虎子的額頭上親了一口,“他爸一出事,他寸步不離的跟着我,是怕我想不開,跟着他爸一起去了。”
我在旁邊聽着,心裏也不是滋味。
齊陽臉色比之前柔和了許多,在院子裏走了一圈,說:“都散了吧,不然等下招惹上不好的東西,可不要怪我。”
我也看了一圈,院外站了不少人,不過大都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都是來看熱鬧的。
細一想,田永才出事,肯定不少人想着點鞭炮慶祝,誰會來幫他。
這些年,附近這十裏八鄉的,有點錢的人家祖墳都被他光顧過,要不是他做事幹淨沒留下證據,早就把他抓進局子裏了。
那些人一聽,沒一會都散了,齊陽讓大壯把門關上,院子裏就剩下我們幾個人。
村長看着大門被關上,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齊先生,你看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我留下來也幫不了什麽忙,要不我也回去吧?”
齊陽看了村長一眼,說:“誰說的,等下你可得幫我一個大忙。”
村長哭喪着臉,也不敢說話了。
齊陽把事先給田永才準備好的牌位拿出來,“嫂子,能不能借一身虎子的衣服給我?”
“能,我這就去找。”田永才老婆忙着進屋去,沒一會就拿出一身新衣服來,還沒穿過,按照時間應該是打算給虎子過年穿的。
“不行,要穿過的,還要在田永才面前穿過的。”齊陽說。
“這……那些衣服還沒來及洗,太髒了。”田永才老婆有些尴尬的解釋。
齊陽笑笑,“沒事,反正不是我穿,你找出來後直接帶着丫頭去換上,再把虎子的帽子給她找一個戴上。”
我驚訝的他,還沒來及反抗就被田永才老婆拉着進了屋。
“哥,你可真能坑徒弟。”
我穿衣服的時候,聽齊浩感歎說。
不由得點頭,這話說的真對。
等穿好衣服,我終于明白田永才老婆剛才爲啥那麽尴尬了,這衣服不是一般的髒,而是髒的都看不出原來的顔色,而且汗味和狐臭味交織在一起。
最後帶上裏面已經黑的發亮的帽子,我幾乎是翻着白眼走出去的,這一身的味,真嗆人。
看我出來了,齊浩笑成一團,最後被齊陽警告的看了一眼,這才憋住了,把頭伸到大壯的身後,肩膀一抖一抖的。
齊陽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後從地上抓把土摸到我臉上,這才滿意的點頭。
“這鞋……”他看着我的花布鞋直搖頭。
田永才老婆忙着說:“虎子就一雙鞋,要不我讓他脫下來給丫頭穿上?”
我看着虎子腳上已經破了一個洞的布鞋,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用眼神跟齊陽說:不穿,打死也不穿。
衣服都臭成這模樣,那鞋指不定成啥樣,萬一再有個腳氣,我還活不活了?
他嘴角帶笑,又給我臉上抹了一把泥,說:“那就這樣吧。”
他把已經寫上田永才名字的牌位遞給我,“抱好,等下你走在前面。”
我現在也明白他是想要讓我冒充虎子。
“好。”我深吸口氣,目光堅定的說。
他欣慰的點點頭,剛要走就被齊浩攔住了,“哥,讓丫頭去行嗎?”
“隻能這麽試試了,之前不知道虎子情況,沒有提前準備,現在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過了今晚可就再也叫不回來他了。”齊陽歎氣說。
我心裏咯噔一下,看來這趟還挺危險的。
“丫頭,敢進去嗎?”齊浩問我。
“敢。”我脆聲應道,不敢有多危險我都要進去,要是以前我會跟瘸子撒撒嬌,可是現在他睡着,我想磨蹭一下也找不到人。
齊浩欣慰的點頭,羨慕的說:“哥,你這徒弟收的真不錯。”
齊陽的神情也頗爲自豪。
我聽着他們的話,更加有動力了。
“你隻管悶頭往前走,走到正屋裏。就跪棺材前哭,無論看見什麽聽見什麽,都不要停,隻管一直哭就行。”齊陽叮囑我說。
“嗯,我知道了。”我挺着背,抱着田有才的牌位,一步一步的往正屋走。
在外面看着沒啥異常的房子,一進來就來寒氣刺骨,屋裏霧蒙蒙的,我看不清路,差點被台階絆倒,還是齊陽扶了我一把,這才穩住了。
爲啥最近我總是看見白霧呢?
跪到棺材前,我開始哀哀地哭着,剛開始是哭不出眼淚的,隻是幹哭。
“再使勁,把眼淚哭出來。”齊陽說。
我試了半天,還是哭不出來,正在着急的時候擡頭看見地上的粉色的彈球。
我也有一個,是瘸子過年的時候給我買的,我一直沒舍得玩。現在還放在抽屜裏。
瘸子還說今年過年會買兩隻豬蹄給我吃,瘸子還答應過我好多事,可是現在都沒辦法做了。
我想到這裏,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流了出來,哭聲也大了。
“虎子,别哭。”田永才的聲音從牆角跟傳過來。
“别哭啊。”他慢慢走過來,聲音越來越近。
齊陽聽着聲音近了,說:“再大聲點。”
“哇……”我嚎了一嗓子,就聽田有才的聲音就在身後,“乖兒子,别哭啊。”
齊陽抓住機會,掏出幾張符紙貼在窗戶上和門上,我眼見着四周我的白霧就跟煮沸了一樣,上上下下,。
“啊……”田有才在我身後慘叫一聲,緊接着我聽見齊陽喝了一聲:“違我令者,寸斬秋塵,急急如律令!”
突然,四周一片靜谧,那些白霧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
我剛要松口氣,脖頸一涼,田有才在我身後說:“虎子,别怕。”
我聽着眼淚掉的更多了。
這時,齊陽快步走到我面前,冷聲說:“田有才,要是你的話,就給應一聲。”
我有些驚訝,他看不見田有才麽?難道又忘了開眼了?
桌子上的蠟燭掉在地上。
我聽着齊陽松了口氣,把我從地上拽起來,“這不是你兒子,你兒子好好的在外面,我這麽做是想把你叫回來。”
他的話音一落,桌子上的供品都摔到了地上,棺材裏砰砰的響。
我試探着往周圍看了看,沒看見田有才,一扭頭,見他正蹲在棺材上,死死地盯着我和齊陽。
我沒出息的躲到齊陽身後,小聲說:“他正蹲在棺材上。”
齊陽本來是看着窗戶的方向,聽見我的話這才轉頭,跟他說:“說說,爲啥不想走?”
田有才聽見這話臉上的戾氣慢慢的消失。目光有些閃躲,半天後說:“我放心不下,虎子還那麽小,她媽又沒啥能耐。”
“現在知道她們娘倆不容易了?那你還去後山?自己找死麽?”齊陽雖然話難聽了點,但是語氣已經緩和不少。
田永才捂着臉,“我當時聽說後山有古董,想着那麽大片的空地,應該有漏掉的,這才想去撿個漏,沒成想就……”
“你在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齊陽沉聲問。
田永才面色驚恐,結巴着說:“我……我也不知道,我當時剛下到坑裏,就感覺身上癢的不行,摸了一把,竟然是一手的頭發,後來後背心一痛,我就怎麽也動不了。”
他幹哭了幾聲,“直到剛剛聽見虎子的哭聲,我才順着聲音爬回來。”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瘸子以前跟我說的話,鬼是沒有眼淚的。
“你剛剛才回來?”齊陽臉色一沉。吃驚的問。
“是啊,我剛剛才回來。”田永才看着窗外,“我能看虎子一眼麽?”
“竟然不是你,那會是誰?”齊陽自言自語道。
我看着房間裏又開始慢慢遊動的白氣,說:“師父,屋裏有霧。”
本來我以爲他能看見,可剛剛看着他連田永才在哪裏都不知道,覺得可能這個東西他也看不見。
他頓了一下,又拿出一張符紙,幾步上前拍在棺材上,我隻聽田永才大叫一聲,就沒了蹤迹。
倒是屋子裏的白霧,慢慢的散了。
“現在還有麽?”他問我。
我搖頭,“已經散了,師父,你看不見嗎?”
他點頭,淡淡的說:“我上次傷了神,還沒好,這一兩年沒辦法開眼。”
我心中一震,他竟然傷的這麽嚴重?我以爲他隻是胳膊受了傷而已。
“師父,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那麽沖動了。”我低頭認錯,要不是我一時沖動追着小男孩跑了,他跟瘸子也不會去那個亂葬坑。
“沒事,那也是因禍得福,現在你可是責任重大啊,以後我再辦事,你就得當我的眼睛,幫我看着。”他笑着說。
“嗯。”我毫不猶豫的答應,感覺自己的擔子好重啊。
他又在棺材的頭尾各貼了一張符紙,這下松了口氣。
然後我就看見他雙手伸進棺材裏,不知道在摸什麽。
“師父,你在摸啥呢?”我好奇的問。
棺材擺放的太高了,我個子不夠,看不到裏面。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笑話我說:“再讓你不好好吃飯,搬個凳子站上去。”
我低頭撇嘴,乖乖的搬了個凳子過來。
一看清棺材裏面的場景後,我吓得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
棺材裏,田永才的身體已經被齊陽翻了過來,背對着我們,隻見他的後背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頭發。直接刺進他的肉裏。
我大着膽子去拽了一下,發現那些頭發就像是長在肉裏一樣,根本拽不動。
“丫頭,弄碗清水,把你的血滴進去。”他皺眉跟我說。
“哦。”我忙着去準備。
好不容易找來了,又把手指割破滴了幾滴血進去,遞給齊陽。
他均勻的倒在田永才的後背上,那些頭發竟然從田永才的背上脫落,蜷縮在一邊,發出一陣的焦糊味,就像是被燒焦一樣。
“原來我的血這麽厲害。”我自豪的說。
齊陽沒好氣的看我一眼,“你也就這麽點用處。”
我哼了一聲。
等到頭發全都都脫落下來,齊陽拿出一塊紅布把那些頭發小心翼翼的包好,放到包裏。
我捂着鼻子,覺得那塊布的有股特别的味,不是臭,但就是讓人受不了,而且好像聞到過。
“師父,你那塊布是幹啥的?”我嫌棄的問。
齊陽居然罕見的臉紅了,嘴巴動了幾下,沒說。
看他這樣子我更加好奇了,纏着他問:“師父,到底是幹啥的?你就告訴我呗。”
“月事布!”他說。
“啊?哈哈……”我本來是有些别扭害羞的,但看着他耳根都紅了,終于沒忍住笑了出來。
“師父,爲什麽要用這個……月事布啊?”我笑嘻嘻的問,看着他那副不知道怎麽說的樣子,心情很舒爽。
他白了我一眼,咳了一聲,努力的裝出一副很正經的樣子,給我解釋說:“月事布屬陰,我手上的這塊又是在七月十五鬼門大開之時被天雷擊中過的,所以它現在的用處不亞于一根百年的桃木。”
“這麽神奇啊?”我看着包裏露出的紅布頭,心想:用處挺大,就是味道真不好聞,這得放了多少年了。
“師父,那能把它洗洗不?”我追問道。
齊陽直接給我一個爆栗子,“你給我老實待着,要是敢給我把它洗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我看他急赤白臉的樣子,笑的更歡了。
本來還想問問他是怎麽找到這東西的,但是看他耳根都紅了。我也就沒再問。
他收拾好,又把棺材蓋蓋上,這才打開門。
門一開,齊浩直接竄了進來,把我轉了幾圈,在我胳膊腿上摸了幾下,确定我一切完好,這才松了口氣。
“哥,以後你可不能讓丫頭做這麽危險的事了,還這麽小,被吓壞了怎麽辦?”他埋怨說。
齊陽都懶得搭理他,直接跟村長說:“已經解決了,明天下葬。”
“這……”村長猶豫着說:“齊先生,按照規矩需要停棺七日,他這時間還沒到。”
“不能再停了,明天必須下葬,我會過來親自主持,今天晚上這家裏也不要留人。”齊陽沉聲說。
田永才老婆捂臉哭着,“好,您說下葬就下葬,我聽您的。”
我看着她哭。也有點想哭,這時,手上一涼,轉頭一看虎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我身邊,正抓住我的手,叫了聲:“哥……”
“……我不是。”我使勁想要把手抽回來,别看他人小,勁兒可不小,我竟然弄不過他。
“哥……”他又叫了一聲,上前抱住我的腰,慢慢的挪到我的後背,緊緊的貼着。
我求救般的看向田永才老婆,卻看見她哭的更傷心了,“我本來還有個大兒子,聰明伶俐,前幾個月得了重病,沒幾天就去了,虎子是被他哥背大的,他這是把你認成他哥了。”
最後虎子是哭着被她媽從我身上扯走的,我看他哭的都快抽過去了,隻能安慰他:“你别哭,我明天還來找你。”
他一聽,竟然真的不哭了,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着我。
“乖,聽話,我明天一定會來的。”我學着以前哄我的語氣,摸摸他的頭,輕聲哄着他。
他這才慢慢的松開了我的衣服。
我們從他家出來,齊陽打發齊浩和大壯去縣城,讓他們買一隻蘆花大公雞,一條大黑狗,再買些好的供品和紙錢。
他自己一回到家,就鑽進房間裏,不讓我打擾他,還叮囑晚上吃完飯後,給他畫幾張鎮魂符,要加上我的血。
我默默的看着手上的傷口,心疼自己。
“瘸子,你什麽時候才會醒過來呀?”我嘟囔着,趴在他的胳膊上。
跟瘸子說了會話,我洗了澡。換上幹淨的衣服,開始給畫符。
我這邊剛剛畫完,齊陽也從房間裏出來了,手裏拿着一個木刻的小人。
“還不錯。”他滿意的看着我畫的符。
我開心的笑了,現在我已經能很順暢的畫出鎮魂符,但是再複雜一點的,我還不會畫。
“師父,你弄個小人幹啥?”
他高深莫測的說:“封魂。”
我收起臉上的笑容,剛想問他什麽是封魂,齊浩和大壯就從外面進來。
齊浩抱着一隻大公雞,提着一袋子紙錢,大壯牽着一條大黑狗,背着一個挺大的背包。
“哥,你看這雞行不?”齊浩把雞抱進屋子裏。
“行,先放到院子裏養着,這狗不錯啊。”齊陽稱贊說。
黑狗已經被大壯栓到了柱子上,圓溜溜的大眼睛瞅着我們,也不叫。
“那是,這可是我從家裏帶來的狗,老頭子養了好多年,要不是聽說你要用,他絕對不舍得借給我。”齊浩說。
“嗯,叔養的狗更好,這樣一來,我明天省不少事。”齊陽說着,開始收拾他們買回來的供品和紙錢。
我聽後有些驚訝,原來他們不是親兄弟啊。
齊浩把我拉到一邊,又開始掏兜。
我忙着說:“叔,我什麽都不缺,你别給我了。”
他搖頭,神秘的說:“這可是個好東西,你肯定喜歡,看,好看不?”
他獻寶似的拿給我一對蝴蝶的卡子,蝴蝶的翅膀是粉色的,上面還鑲嵌着亮晶晶的東西,觸須都是很細的鐵絲一圈一圈的繞出來的,頂端各有一顆塑料的鑽石。
随着齊浩的動作,它的翅膀和觸須也在輕微的震動。
“好看。”我不錯眼的看着,長這麽大,我最好看的卡子就是一對塑料的小紫花。
“來,拿着。以後上學戴。”他塞給我。
“不不,我……”我有些手足無措,這東西一看就很貴,雖然心裏很想要,可是這麽貴的東西,我不敢做主收,幾乎是本能的,我轉頭看向瘸子的方向。
看他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這才後知後覺,他現在正睡着呢,然後又看向齊陽。
“師父……”我無助的叫了他一聲。
齊陽從一堆紙錢中擡起頭來,看了眼小卡子,滿意的看了齊浩一眼,說:“收着吧,你叔給你買的。”
我這才小心翼翼的接過,美滋滋的看着,真好看。
齊陽晚上連飯都沒顧上吃,從公雞和黑狗的腿上各放出點血來,仔細的把它們的傷口包好,又着急忙慌的進了屋。
我跟齊浩兩個人坐在屋外,發愁晚上讓他們睡在哪裏。
我家,好像隻有三張床,現在齊陽的睡的,說是床,實際上就是在屋裏搭了幾塊木闆。
“叔,晚上你跟大壯叔睡我屋裏吧,我去跟瘸子擠擠。”我說。
齊浩笑了聲,說:“你甭管我倆,我們有睡覺的地方,等下我們就回去睡。”
“啊?你們還要回去?從我們這裏去縣城就算是開小轎車也要好幾個小時呢。”我驚訝的說。
他呲着牙,在我頭上揉了一把,“我們就在這附近睡,話說,你可比我那個讨人厭的侄女懂事多了,你是不知道,她見天的欺負我,小小年紀,跟個街頭霸王一樣。”
“丫頭,去準備一碗黑糯米。”齊陽在屋裏沖我喊。
“哎,我這就去。”我忙着跑去廚房。
等我把黑糯米弄好,再回到院子裏的時候,齊浩和大壯已經走了。就剩下我跟大黑狗眼對眼。
“師父,你吃飯不?”我又等了好半天,也不見齊陽出來,實在是困得不行了,隻好大聲問他。
好半天,他才喘着粗氣說:“不吃了,你睡吧,明早我叫你。”
“哦,”我打着哈欠回了房間,剛邁進去一腳,就看見韓正寰正坐在床上。
“我還是去給師父做點飯吧。”我說着,轉身想跑。
下一刻,就被他提溜這領子拎到床上。
我快速的爬到床腳,警惕的看着他,“你爲啥總是晚上來找我?還……總是在我床上。”
說到最後一句,我聲音變小,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他淡淡的說:“白天人多,不方便。”說完走上前,開始扯我的衣裳。
我拼命的抓着領子,“你要幹啥?你把我衣服拽壞了,我就那麽幾件衣服,壞了都沒得換。”
他一聽,手上的動作輕了許多,“脫掉,睡覺。”
我瞪着他,紅着臉大聲說:“不可能,我不能跟你睡覺。”
他停下手裏的動作,笑道:“你想什麽呢,我隻是想抱着你睡會。”
他說完,不再看我,轉身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他個子很高,我現在就算是踮起腳,也就能到他的咯吱窩。
以前他都是直接光着上身進我的被窩,所以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他脫衣服。
我的心跳随着他的動作慢慢的加快。
三五下,他就已經脫好了。
等到我看到他完整的脊背時,心中一凜,他背上的四個血窟窿竟然還在,但是似乎比上次小了些。
“你背上的傷是怎麽回事?”我小心的問他。
他停了幾秒,突然轉過身,一把把我拉到懷裏,不由分說的吻住我。
一手把我的胳膊别到身後,一手按着我的後腦勺。大腿壓制着我,我隻能任由他親。
好半天,他才松開我。
我氣喘籲籲的瞅着他,嘴疼得厲害,剛剛他竟然在我唇上咬了一口。
“舊傷,已經無礙。”他說。
我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不由得氣惱的瞪了他一眼,好好說話不行麽?非要親我。
他給我蓋好被子,跟以前一樣裹着被子抱着我,手一直在我頭頂揉來揉去。
“你幹啥呢?”我被他揉的煩了,直接把他的手拽下來。
他順勢把我的手握在手裏,淡淡的說:“揉揉。”然後在我手上捏了兩下,又要去揉我的頭發。
我使勁的抱着他的胳膊,“别揉了,我想睡覺。”
這話一說完,我感覺周圍氣壓急速下降,雖然我看不清他現在的表情,但卻能感受到他目光裏的壓迫。
“不喜歡讓我揉?”半晌,他沉聲問。
我把頭縮進被子裏,咕哝說:“不喜歡,我想睡覺。”
“那爲何要讓他們揉?”他在我耳邊說,聲音裏的冷意十分明顯。
他們?我詫異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瘸子他們。
“那是白天,還有他們是我的長輩。”我說。
“嗯,原來如此。”他把我抱得更緊了,說:“以後除了我,不能讓任何人揉。”
我聽着心中一跳。
“記住了麽?”他又說。
“嗯。”我紅着臉應了聲。
他這才滿意了,又在我頭上揉了一把,才讓我睡了。
夢裏,總感覺身上壓了個東西,好幾次都有點喘不過氣來。
第二天我一睜眼,就看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我的媽呀……”我縮到床角,瞬間清醒了。
大黑狗趴在我的床邊,跟我小眼對大眼,嗯,我是小眼。
“醒了?這招還真有用,以後你再賴床我就這麽叫你。”齊陽淨勝抖擻的站在門口,身上穿着一件嶄新的道袍,手裏拿着一把新的木劍。
“師父,你先把它弄出去。”我都快哭了,這要是往常我能直接跳下地,但是昨天衣服被韓正寰脫得太幹淨了,秋衣秋褲都沒穿。
齊陽笑了聲,招呼着大黑狗出去,還貼心給我關上門。
我舒出口氣,手忙腳亂的穿衣服,最後悲哀的發現秋衣的一隻袖子都被那家夥給拽秃噜線了。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我深呼吸了好幾次,才鎮定的走出去,魂都快被那條大黑狗吓沒了。
齊陽正吃飯呢,看我出來,丢給我一件衣服,說:“等下換上,今天這場喪事,你得全程跟着我。”
我展開一看,是一件道童服,“好。”
吃完飯,我們兩個準備好後,齊陽推着車子準備往九道溝走。
齊陽把大公雞放到車筐裏,招呼了大黑狗一聲。
結果一開門,就看見齊浩和大壯站在門口。
“哥,你今天帶上我呗。我還從來沒看過你辦事呢?”齊浩笑呵呵的說。
“滾,幹你的正事去。”齊陽沒好氣的說,踹了齊浩一腳。
我這下明白,齊陽這個動不動就踹人的毛病怎麽來的了,肯定是因爲齊浩。
齊浩也不躲,還是笑嘻嘻的,“哥,你就帶我一次呗,我都把大黑給你弄來了,再說,大壯也想去看。”
大壯嗯了聲,也是一臉的期待。
齊陽被他們兩個弄得沒法子,最後隻能由着他們跟上。
我一到田有才家,就看見虎子站在門口。
“哥……”他跑到我身邊,笑容傻傻的,往我手上塞了塊糖。
我有些驚訝,我今天換了一身衣服,他竟然能認出我來。
低頭看向手中的糖,糖紙上都是泥,打開一看,裏面的糖塊也化了點。
他眼巴巴的瞅着我,“吃。”
我笑了笑,一滴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把糖塞進嘴裏,這是我吃過的最甜的糖。
他看我吃了,笑的更開心了,抓着我的手怎麽也不松開。
我用袖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土,這才發現他臉都被吹裂了,一臉的小口子。
看了眼田永才老婆,她自己倒是穿的幹幹淨淨的,可爲啥不知道把孩子收拾一下呢?
我似乎明白田永才爲啥那麽擔心虎子了。
在我跟虎子說話的時候,齊陽已經把院子裏的東西檢查了一遍,見虎子跟我一塊,想了下說:“你們兩個一起過來吧。”
我牽着虎子走過去。
他把田永才的牌位放到虎子懷裏,說:“你牽着他跟在我身後。”
“嗯,虎子,你好好的抱着。”我扶着牌位,跟虎子說,也沒想他能聽懂。
結果他居然聽話的雙手抱着。
等到擡棺材的人都來了,齊陽走到院子中央,拿出一個鈴铛來,搖了下,朗聲說:“起!”
我們身後傳來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半天後,村長對他點點頭。
齊陽又搖了下鈴铛:“走!”
我跟虎子抱着牌位跟在他身後,走了一段路,我才發現,田永才老婆沒跟在隊伍裏。
田永才的墳地選在了北邊的山腰上,齊陽看過那地方,雖然不是風水極佳,但也能庇佑子孫一生平安。
我很贊同,按照虎子這樣的情況,能平安順遂的過完這一輩子就足夠了。
我們剛走到山腳下,村長就滿頭大汗的跑過來,“齊先生,能停下歇會嗎?棺材太重了,他們現在都扛不住了。”
齊陽沉了臉色,說:“不能停,停了就要出事,你讓他們再堅持一下,就快到了。”
村長還想說什麽,但是被齊浩瞪了一眼,隻好回去安撫擡棺材的村民了。
可是還沒走幾步,後面砰的一聲,我回頭一看,田永才的棺材已經被摔在了地上。
擡棺材的四個壯漢有兩個躺在地上喘粗氣,還有兩個已經暈了過去。
齊陽冷哼一聲,走到棺材前,“我好心送你一程,你卻不識好歹?信不信我直接打得你魂飛魄散?”
周圍一片寂靜,村民大氣都不敢出。
“我放不下虎子。”田永才陰測測的聲音從棺材裏傳出來,緊接着裏面一陣碰撞聲,好像是有人在撞擊棺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