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爲我睡着了,動作很輕,用東西把我額頭上的傷口擦了擦,上了藥,又離開了。
我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覺得齊陽就是表裏不一的人,私下裏對我這麽好,人前卻對我那麽兇。
那時候,我并不理解嚴厲這個詞。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就看見瘸子穿的很莊重,身上的長袖道袍上竟然還有用金線繡的花紋。
這件衣服,我隻見他穿過一次,在我五歲的時候,他說是晚上要祭拜祖師,恭賀祖師六十大壽。
“瘸子,你要幹啥去?”我心裏咯噔一下,覺得他這樣穿,肯定是有大事。
他和藹的摸着我的頭,說:“今天我去後山看看。”
“咱們昨天不是去過了?”我不解的說。
“不是那個後山,”他欲言又止,最後隻說:“你在家裏,要聽你師父的話。”
“聽什麽聽,難道我不用去?”齊陽從旁邊的屋裏出來,身上也穿了道袍。
見慣了齊陽穿中山裝的模樣,現在看見他穿件道袍,竟然還真的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
瘸子眉頭緊緊的皺着,歎氣說:“齊兄,你這又是何必呢,這件事本就與你沒什麽牽扯。”
“怎麽沒牽扯,你要是死了,誰繼續撫養丫頭?”齊陽一瞪眼,再也不管瘸子,徑自的背上包袱,往門外走了。
走了兩步,又停下,“丫頭,愣着幹啥,還不跟我走。”
“啊?好。”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忙着跑到他身邊。
“站住!”瘸子幾乎是跳着過來,一把把我拉開,生氣的說:“不能讓丫頭去。”
齊陽輕哼一聲,道:“她是我徒弟。”
“她是我養大的,我說不能去,就不能去。”瘸子這次沒給他面子,直接拒絕說。
“丫頭,你想去麽?”齊陽跟瘸子對峙片刻,低頭問我。
小孩子都有好奇心,我也不例外,看着他們兩個穿的這麽隆重,我早就好奇的不行,現在齊陽一問我,我馬上點頭。
“走吧。”齊陽瞥了瘸子一眼,抱起我大步出門。
瘸子在後面急的幹跺腳,最後也隻能歎着氣追上來。
這次還是向着後山走,到了樹林裏之後,瘸子不再一直往前走,而是帶着我們在樹林左轉右轉。
我數着瘸子的步子,發現他是沒走九步,就會轉個方向,等到我們出了樹林,一共轉了九次。
這次再走出樹林,見到的場景跟以前的都不同。
觸目所及都是荒地,雜草叢生,但是仔細看,那些荒草中似乎有個人近期走過,踩出了一條路來。
瘸子臉色一沉,“不好,有人來了。”
他說着,急忙沿着那條路往前走,齊陽抱着我跟在後面。
“瘸子,你們這後山,到底有什麽秘密?”齊陽問。
“稍後我告訴你,現在先跟我來。”他着急的說。
等到我們從草地裏走出來,又來到一小片樹林,齊陽一看見這些樹,當即吸了一口冷氣,“竟然是槐樹林。”
瘸子已經不顧上搭理我們了,腳步不停的走進槐樹林。
我一進去,就感覺身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心裏直發毛。
“看見什麽東西沒有?”齊陽小聲問我。
我往周圍看了半天,搖頭,什麽都沒有。
他咦了一聲,把我放下來,拿出一個小瓶子,倒出兩滴水,抹在眼皮上。
“真的沒有。”他說。
瘸子走在前面,突然哎呀了一聲,一屁股坐到地上。
齊陽忙着拉着我跑過去,看清眼前的情景之後,我大叫了一聲,差點尿了褲子。
前面不遠的樹上,村長正倒挂在上面,雙目圓睜,臉上都是血,最吓人的是他的肚子被人豁開一道口子,腸子耷拉在外面。
瘸子幾乎是全身顫抖着起來,臉色凝重的說:“往外走,趕緊走。”
齊陽領會他的意思,把我背在背上,“丫頭,閉眼,無論聽見什麽聲音都不要答應。”
說完背着我就往前跑,瘸子跟在後面。
“丫頭啊,你咋走了呢。”村長滿是愁苦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
“丫頭,你不留下陪我?我肚子疼啊。”
我腿肚子開始抽抽,咬着牙,不敢出聲,眼睛也不敢睜開。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我後背抓了一把,我身體一僵,雙手使勁的抓着齊陽。
“又是你。”
我聽見一道歎息聲,這是夢中那男人的聲音。
聽他說完這句話後,我竟然再也聽不見村長的聲音了。
跑了好半天,齊陽氣喘籲籲的把我放下來,“好了,睜開眼吧。”
我聽話的睜開眼,就看見瘸子和齊陽正坐在地上喘粗氣,身上的道袍都快被扯成碎步了。
“丫頭,沒事吧?”瘸子虛弱的問我。
“沒事,你怎麽樣了?”我蹲到瘸子身邊,仔細看他的道袍,這才發現他的道袍不僅破了,上面還有好些個血迹。
“瘸子,你身上……唔……”我話剛說到一半,就被他捂住。
“我沒事。”他小聲說。
我紅着眼睛點頭,他這才放開我。
“吃了吧。”齊陽拿出一粒藥,遞給瘸子。
他看也不看,直接吞了下去。
“瘸子,村長怎麽在上面啊?”我小聲的問,現在想起村長那副樣子,都是一身的冷汗。
“不知道,先去村長家裏看看。”他臉色凝重的說。
又休息了一會,我跟着他們兩個下了山,直接去了村長家。
剛一進院子就聽見了村長媳婦的哭聲,瘸子臉色一白,進了屋就看見村長躺在船上,臉色慘白。
“這是怎麽了?”瘸子問。
村長媳婦大哭着說:“昨天他拿着好些個供品要去後山看看,結果到了半夜才回來,身上冰涼,我以爲他是凍着了,趕緊給他鋪了床,讓他睡覺,可誰知早上起來一看,他就沒了。”
“嬸,剛才我們去……”我剛想跟她說,我們在山上看見村長被人掏了腸子,就被齊陽拉了一下。
他對我搖頭,示意我不要說話。
“丫頭,咋啦?你要說啥?”村長媳婦問我。
我搖搖頭,“沒啥。”
“瘸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她哭着問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