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對趙家老大說:“拿着稻草人,快站過來,時間到了。”
趙家老大忙着站到瘸子身邊,雙手恭敬的舉着稻草人。
沿着個木頭橋慢慢的走着,走一步就喊一聲,“太爺,跟我去新家。”
喊道第三聲的時候,我突然聽到我身後有人應了聲,“哎”
我心一涼,卻不敢回頭,上山之前瘸子特意跟我說過,無論聽到什麽都不能回頭。
不過這聲音好像是隻有我能聽見,其他的人都很平靜的看着趙家老大,根本沒聽見這聲音。
身上一涼,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這時,趙家老大又喊了一聲,“太爺,跟我去新家。”
“哎”
這一聲是在我面前想起的。
這一聲應完,趙家老大舉着稻草人的手竟然開始微微發抖,臉上也出了汗,腳下慢了一步。
“照常走,手不能放下。”瘸子嚴肅的說。
趙家老大咬着牙,繼續喊着。
原本幾步就能走過的距離,他竟然足足走了十分鍾,等到他走到棺材旁的時候,已經累的滿頭大汗,把稻草人放到棺材裏後,是被旁邊的人扶着離開的。
瘸子拿出一張符紙貼在稻草人的身上,嘴裏快速的念了幾句話,然後在棺材前放好貢品,燒了一沓紙錢,這才合上棺材蓋。
然後他自己拿起鐵鍬,開始往坑裏的棺材上蓋土,等到把棺材都蓋上,他才讓别人幫忙。
重新把土弄好,瘸子舒了口氣。
“擡着,送太爺去新家。”他朗聲說。
這次擡棺材的換了一批人,這些人我都認識,有兩個是殺豬的,一個賣刀的,一個是村裏的老鳏夫。
四個人擡起棺材,跟着瘸子往趙老爺子的新墳走。
我跟在隊伍的後面,回頭看着原來那墓地一眼,隻見那墓碑上又開始往外滲水。
我被吓得腿一軟,差點絆倒,忙着扭過頭,不敢再看。
到了趙老太爺的新墳,擡棺材的四個人輕輕的把棺材放到坑裏,這次埋土是由趙家的人來動手。
瘸子這才得了空,走過來小聲問我:“今天沒看見什麽吓人的吧?”
“沒有。”我回道,心裏想着,王星不算是吓人的,他是我的好朋友。
他放心的點點頭,等到趙家的埋完土,又上去指揮着衆人重新把新的墓碑豎起來。
這一切都做完了,瘸子深吸一口氣,絲毫不見放松,臉上表情更加嚴肅了。
“女人、老人、五歲以下的小孩都回去吧。”他說。
在場的女人們抱着孩子、扶着老人,都安靜的離開了。
“除了剛才太過棺材的,其他人都轉過身去。”他又說。
我剛轉過身,就聽瘸子說:“丫頭不用轉身。”
其他人看了我一眼,這時我突然有了一種優越感,我是特殊的。
我揚着頭,面對着瘸子站好。
瘸子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說:“待會無論聽到什麽,看到什麽,都不要說話,不要回頭,不要動。”
說話的時候,他抓過趙家準備的公雞,在它的腿上劃了一刀,用雞血在我們周圍畫了個圈,然後又小心的給公雞包好腿上的傷口。
然後帶來的東西裏,拿出一個小瓶子,倒出裏面的黑色粉末,倒在水裏,讓我們圍觀的人一個人喝一口。
我喝了一口,有一種燒糊味。
準備好這些,瘸子盤腿坐到地上,在面前擺了個香爐,點上香,把銅錢劍放到自己的腿上,左手拿着一張符紙,閉上眼嘴裏快速的念着什麽。
他一開始念,我就感覺他身邊開始慢慢的升起黑氣,黑氣越來越濃,在他周圍轉圈。
也有幾縷黑氣想要往我們這邊飄,隻是到了瘸子畫的圈那裏,就再也前進不了了。
我緊張的看着,雖然不明白爲什麽會這樣,心裏也擔心瘸子,但是始終記得瘸子說的話,不能說話、不能動。
突然,瘸子拿起銅錢劍,向上一指,他手中的符紙慢慢的升起。
他身邊的黑氣越來越濃郁,好像是很多的人影在他身邊撞擊,像是要直接要撞入他的身體一樣。
當符紙升到劍尖的時候,瘸子手一動,銅錢劍穿過符紙,而符紙在接觸到銅錢劍的那一刻,也燃燒起來。
符紙燒盡,瘸子周圍的黑氣慢慢散了。
我看着瘸子的背影有些佝偻,他雙手拄着地,喘了半天才站起來。
他小心的把銅錢劍收起來,剛剛站起來時腳步有些踉跄。
我想上前去扶他,他卻擺擺手,讓我别動。
緩了幾分鍾,他一瘸一拐的走到圓圈外,用土把那圈雞血小心的蓋上,這才說:“可以了,立墓碑吧。”
說完,扶着一邊的樹咳嗽個不聽。
我心疼的去扶着他,眼裏有淚珠在打轉。
瘸子對我安慰的笑笑,問我:“剛剛都看清了沒有?”
“看清了。”我說。
“怕嗎?”他笑着問我。
我堅定的搖頭,“不怕,我知道他們不是你的對手。”雖然這麽說,但現在抓着瘸子的胳膊還是後怕。
他笑容很欣慰。
墓碑立好後,瘸子又走到墓碑前跪下,上了三炷香,說:“趙家太爺,今天跟您換地方實屬無奈,還請您不要見怪。”
說完又燒了幾沓紙錢,這才起來。
跟趙家的人說:“連續三年,每月的初一十五都要上來祭拜,三年後每年忌日過來祭拜即可。”
趙家的人連忙應了。
到了現在,這遷墳的工程也就是我完成了,人們也都開始陸續的下山。
瘸子牽着我的手,剛走了兩步,我鬼使神差的回頭看向趙老太爺的新墳,腦袋裏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墓碑上,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穿着一身的黑衣服,嘴巴上猩紅一片,嘴唇慢慢的動着,好像在嚼着什麽東西。
看見我看過去,咧嘴一笑,把嘴裏的東西直接吐到了我腳下,我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塊還泛着血絲的骨頭。
這應該是動物頭部的骨頭,隻是眼眶的那塊,半隻眼珠還留在眼眶裏。
看着那半隻黑黝黝的眼珠,我渾身一抽,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