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荒原上最常響起的旋律，甚至絕大多數時候都來不及悲傷和悼念。
能就地草草将屍體埋了的已屬幸運，不少人都是直接曝屍荒野，無人收殓。
就像野草一樣，一茬一茬的冒出，又一茬一茬的枯萎。
沒人看到，也無人在意。
沙鐵堡的情況要很多，但每年仍舊難以避免有人死于意外。
但李越比較幸運，這麽多年他也沒有親曆過身邊人的死亡。
葬禮倒是參加過幾次，來自于街坊鄰居。
但他跟這些人其實并不熟悉，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參加他們的葬禮，和參加一個陌生人的葬禮也沒有太大的差别。
可這一次，死的卻是同一大隊的隊友。
雖然他才加入守衛隊沒多久，與犧牲的這兩位前輩也沒什麽特殊的交情。
但兩人的死對于李越還是形成了一定的沖擊。
這時，搶救室的門被打開，潘勇被推了出來。
他還活着。
李越一直懸着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潘勇已經清醒過來，但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奇怪？
震驚、驚喜、讷讷出神又有些欲言又止。
李越注意到了這一點，但想不出來潘勇爲什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不過，現在顯然不是關注這些的時候。
他走上前去，真心實意地道謝。
“潘副隊長，謝謝你救我。”
潘勇終于回神，他像是才看到李越，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即閉上了眼睛。
李越尬在原地。
好吧，這位還是那麽得難以相處。
李越啞然失笑，默默跟醫護人員一起将潘勇推進了病房，然後又跟潘勇說了一番話，再次表達了自己的感激後，離開了病房。
全程潘勇都沒有搭話，閉着眼把李越當空氣。
在李越離開後，潘勇睜開眼來，看了一眼合上的門，聽着床邊妻子、女兒的哭哭啼啼，表情很不耐煩。
“行了！我還沒死呢！哭什麽哭？”
罵完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妻子女兒被他一罵，哭聲一滞。
閉上眼睛的潘勇卻是在想李越。
他跟李越沒什麽仇，笑話，他一個四十幾的人怎麽可能跟一個十七歲的小鬼有仇？
他隻是天然的“仇視”李越這樣前途光明的年輕人而已。
因爲他曾經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他覺醒超凡能力的年齡很小，十幾歲的時候覺醒了超凡能力，而且一覺醒就是Ⅳ級超凡能力。
并且在二十出頭的時候，就将能力提升到了Ⅴ級，這個Ⅴ級能力就是Ⅴ-0450暝虎。
Ⅴ-0450暝虎是一個稀罕又強大的能力。
它是一個強化型能力，屬于強化型能力中的獸化型。
但與一般的獸化型能力不同，所化的暝虎并不是現實中存在的魔獸，而更像是一種幻想生物，能在虛實之間轉化，具有借用黑夜的力量。
在他掌握了Ⅴ-0450暝虎後，周校長就立刻找上了他，親口告訴他，Ⅴ-0450暝虎潛力非常巨大。
它的兩個晉升方案，無論是Ⅵ級的，還是Ⅶ級的，最後得到的能力都将擁有越級挑戰的能力。
要是最終晉升的是Ⅶ級的那一個，那即使是山巅城城主這樣的Ⅷ級強者，都能夠鬥上一鬥。
即使最終晉升的是Ⅵ級的那一個，他也将擁有Ⅶ級戰力，到時候沙鐵堡就将擁有兩尊Ⅶ級戰力。
無論是哪個方案，隻要他能夠再進一步，沙鐵堡都将徹底站穩腳跟，再也不用擔心生存問題。
因此，一得到Ⅴ-0450暝虎，他就成爲了沙鐵堡的明日之星。
那時候的他簡直太意氣風發了，比如今的李越要意氣風發得多，甚至巴德爾都比不上。
雖然巴德爾一覺醒就是Ⅴ級超凡能力，但他的那個Ⅴ級超凡能力遠遠比不上Ⅴ-0450暝虎，而且巴德爾天性沉穩，也不是張狂的性格。
他不同，他年輕時候可不是現在的性格，他年輕時候雖然稱不上張狂，卻也絕不是低調沉穩的性格。
可惜，人生得意之後就是二十幾年的低潮。
二十多年過去了，Ⅴ-0450暝虎還是動也未動，最終連原本實力不如他的約翰都超過了他，他卻還隻是一名Ⅴ級超凡者。
無數次的失敗消磨了他的精神，也消磨了他的勇氣。
他最接受不了的是，原本隻要他能夠再進一步，就能夠給沙鐵堡帶來安甯，這一步卻遲遲踏不出去。
以至于到了今日，沙鐵堡還無法免去生存威脅。
這段痛苦的經曆增長了他的壞脾氣，以至于他看到前途光明的年輕人就忍不住嫉妒在，這也是爲什麽他會有事沒事挑刺李越的原因。
但是，這點嫉妒在李越真正遭遇生命危險的時候就不算什麽了。
因爲，李越是有可能成爲那個讓沙鐵堡徹底免去生存危機的那個人的，雖然這個可能性不高，但即使隻有百分之一，也值得他豁出性命去守護了。
而且，雖然李越未來成爲Ⅶ級超凡者的可能性不高，但成爲Ⅵ級超凡者的可能性卻不小。
比起前路已經斷絕的他來說，他的生命要重要得多——在潘勇看來。
所以，李越絕對不能死。
在昨晚那種情況下，拿他的命換李越的命，是劃算的。
……
李越自然不知道潘勇心中所想，隻是經此一遭，他突然認識到，人是複雜的動物，不能因爲某些表象就草草地對一個人下定義。
就好像潘勇那樣一個嚴肅刻闆，脾氣古怪，甚至有些刻薄的人，卻有着一個比絕大多數人都大公無私的心，有人能想到嗎？
與此同時，潘勇也讓他對沙鐵堡，更多了很多認同感和歸屬感。
懷着複雜的心，李越回到房間，然後他驚喜地發現，孵化器的蛇蛋正發出一明一暗的月色光芒。
月光羽蛇要孵化了！
在一連串的壞消息後，終于迎來了一個好消息。
蛋殼出現了微微的隆起，幾次隆起後，終于出現了裂縫，在小蛇不斷的頂撞中，裂縫越來越大，很快，一塊碎殼被頂開，露出一個可愛的小腦袋來。
那是一個鷹頭，和隼類十分相似。
彎鈎似的鷹喙，大而有神的眼睛，月白色羽毛，雖然才剛剛出生，卻已經有了鷹隼的神駿。
但緊跟着出現在李越面前的卻不是鷹隼的身體，而是蛇的身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