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完許立身的娓娓道來,再加上許立言時不時的添油加醋,林右玄直是目瞪口呆,半晌方才拱手驚歎道。
不得不說,論機變,他還真得對李少微甘拜下風。
李少微搖搖頭,正色說道:
“右玄兄言重了,你們四位爲保護啾啾,打生打死,我别無它法,隻有一腔奮勇而已。說是機變,其實也不過就是小計而已,難登大雅之堂。”
林右玄哈哈一笑,說道:
“非也,我等四人雖是打生打死,卻隻是匹夫之勇而已,上兵伐謀,如果少微兄你這都登不上大雅之堂,那我等算什麽?”
李少微歎了一口氣,說道:
“如果可以,我也想和右玄兄你等一般仗劍高歌、舍生忘死,可是身無旁計、無以爲之,徒之奈何。”
衆人先是一愣,面面相觑。
林右玄忽地一拍大腿,大聲說道:
“少微兄你……哎呦!”
話剛說一半,林右玄忽地按住胸口,臉色微微一變,表情難受至極。
陳玉卿笑着搖了搖頭,手中青紫色靈光一閃,在林右玄的身上連點幾下,他的臉色才算是好了許多。
“右玄師兄,你本就受傷頗重,經脈五髒都有受損,我才疏學淺,一時之間也無法令你恢複,隻能靠你自己靜息調養,你如果再這般大開大合、動喜動怒,這傷一時半會兒怕是好不了了。”
林右玄臉色一苦,說道:
“玉卿師弟,你們金丹派個個都是國手神醫,難道拿這點皮肉之傷都沒有辦法嗎?有沒有什麽法子讓我盡快恢複啊?”
陳玉卿啞然失笑:
“我哪裏算得上什麽國手神醫,最多也就是懂一點醫理丹藥,像你這種傷勢,今夜之所以能夠蘇醒,大多也就是因爲你的煉體之法精妙、肉身強悍的緣故,和我可沒有多大的關系。我的丹藥最多讓你恢複的快一些,可沒有那種可以讓你瞬間恢複的靈丹妙藥。”
“那這傷勢估計多久才能恢複啊?”林右玄苦着臉問道。
“如果右玄師兄你靜心恢複的話,快則半個月即可,如果右玄師兄你繼續這般大開大合的話,估摸着幾個月都不一定得好。”陳玉卿說道。
“好吧,我知道了。”林右玄歎了一口氣,轉身繼續對李少微說道,“少微兄,你放心,屆時我一定會親自向我家道靜師叔舉薦,促成你加入我神霄一脈,你盡管放心。”
李少微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多謝右玄兄美意了。”
他剛剛那番話倒不是暗示自己想要加入神霄一脈,葉清璇早就保證過介紹他進入神霄一脈了,要說份量肯定是葉清璇的話份量要重一點。
他隻不過是因爲幾次戰鬥自己都隻能在旁邊看,而他人卻在打生打死而感到心有不安,這讓他感覺自己一無是處,隻能拖大家的後腿,這讓他頗爲自責。
“少微兄,人力有窮時,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于心無愧,于義無損,這可是你告訴我等的。”陳玉卿忽地開口,臉上笑意淡淡,直視着李少微的雙眼。
李少微一愣,随即一股暖流從心中流過,起身向陳玉卿施了一禮,說道:“玉卿兄,多謝提點。”
衆人面面相觑,隻有李少微和陳玉卿相視一笑,讓大家頗有些莫名其妙。
……
經曆生死過後,大家心下放松,圍着篝火閑聊起來。
“我之前的生活就是一天到晚就是被家族裏的長輩催着修煉修煉,和立身立言兩位師弟差不了多少,不過我們這些宗門内的家族弟子幾乎都是這樣,也沒什麽稀奇的,倒是玉卿師弟你,聽說你之前可不是宗門内的弟子,不如說一說你的往事?”
林右玄一臉八卦之像。
陳玉卿微微一笑,也未推辭,淡然說道:
“我确實不是出身在修仙之家,我的家鄉是赤彌城附近的一個小山村,父親是一個老書匠,靠教村童識字賺幾個錢貼補家用,雖然清貧,卻也快樂。”
“小時候我可沒有想到自己會修仙,整天和村童們厮混在一起,不知受了父親多少罵。後來,家師道清真人偶然路過我家鄉,受了我父親的一些小惠,便答應帶我回仙門測試靈根,後來便留在了仙門之中,直到如今。”
林右玄露出了然之色,随後說道:
“沒想到是這樣,這麽說來道清前輩他可是占了大便宜了,不僅受了玉卿師弟你父親的恩惠,居然還收了一位氣通六脈的弟子,真可謂是無心插柳啊。”
陳玉卿淡然道:
“非也,當年若不是家師,如何能有今日的陳玉卿。”
林右玄哈哈一笑,點頭應是。
“那玉卿兄,你父親如今在何處?可曾接進仙門之中?”李少微問道。
“如今距離我入道至今已有八十餘年了,”陳玉卿的神色忽地一黯,“家父一介凡人,已于多年前過世了。”
李少微一愣,第一次深刻地理解了什麽叫仙凡有别。
人生百年不過須臾之間,可一旦踏入仙途,壽元便遠非普通凡人能夠比拟的,世道輪回,修士的一個靜坐往往就能滄海桑田,與凡人有太多的交集,往往便會産生羁絆,而修仙的真義本就是摒除外物,求得真我,沾染的因果越多,又如何能夠飛升成聖呢?
想到這裏,李少微微微一欠身,說道:“玉卿兄,抱歉。”
陳玉卿搖了搖頭,說道:“無妨。”
衆人間的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對了,少微兄,你原來是哪裏人,怎麽會遇到空間風暴落到這小南境之中?”
最後還是許立身打破了尴尬的氣氛。
李少微感激地沖他一笑,随後從容說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在進小南境之後我的記憶丢失了不少,隻記得我是在樹下避雨,然後一陣天旋地轉,就到了這裏。”
衆人一愣,望着李少微真誠的眼神,有些不能辨别真假。
好在衆人也是豁達之人,如果李少微說的是真事,他們又何必亂猜,如果李少微是在騙他們,想必也是有難言之隐,他們又何必追問?
“話說少微兄,你前天那顆打傷魔頭的珠子是什麽,怎麽那般厲害?”許立言接着問道。
“哦,我醒來之後便出現在了一個神秘的洞穴,洞穴之中就有三枚那樣的珠子,我一開始好奇就用了一顆,結果被那珠子的效果吓了一跳,後來被妖獸追殺,又用了一顆,不久前打傷魔頭的已經是最後一顆了。唉,要知道我就多留一顆了,說不定還能在幫助葉真人一把。”
隻要對象不是葉清璇,李少微撒起謊來當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雖說他爲人倔強正直,但并不像他老爹那般迂腐,不違背他爲人基本原則的謊他偶爾也會說一下的。
衆人點點頭,李少微如此說法倒還真解釋得通當時的情景,而且當時衆人也确實看到那道紅光是由一顆珠子發出,反倒是要說他一介凡人能打傷那魔頭,在場的四人恐怕誰都不會相信。
“卻沒想到少微兄能有如此奇遇,說來也是,這裏曾經是赤帝的藥園,怎麽會沒有一點仙家遺物呢。”許立身點頭道。
“這也是我們運氣差,聽說前幾屆小南境試煉的時候,還常有前輩能夠找到一些玄異的丹藥寶物呢,結果輪到我們不僅什麽都沒找着,還整天打生打死,當真是運氣差到極點了。”林右玄歎息道。
“右玄師兄莫要歎息,生死磨砺本就是一種收獲。”陳玉卿微微一笑。
“話是這麽說,可是心裏用有那麽一些不快活,而且這生死之間的代價也太大了一點,鍾業師兄死了,魏津離師弟看起來也是兇多吉少,葉師叔還不知道能不能……”
“右玄師兄!”陳玉卿蓦地眉頭一皺。
林右玄頓時反應過來,立馬止住話頭,卻見許家兩兄弟和李少微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心中不由得給了自己一個耳光:讓你多嘴。
“那個,立身師弟,立言師弟,少微兄,我就是這麽一說,葉師叔道法通神,一定會安然歸來的。”林右玄讪笑一聲說道。
過了好半天,許立身點點頭,說道:
“我家葉師叔氣通七脈,除了天生八脈俱通的先天神靈以外,已然屬于人間極品,天資絕妙,是上天眷顧之人,當不會隕落在這區區小南境中。”
“大哥說得對,我也覺得葉師叔能趕回來。天罰雷劫都沒能傷葉師叔一根毫毛,區區一個魔頭如何能使葉師叔隕落?更何況葉師叔在我們臨走之時那般信心滿滿,肯定已經有了脫身的法子。”許立言亦是補充道。
兩人臉上皆具堅定之色,看起來對葉清璇成功回來非常有信心,然而李少微卻依然低着頭,一言不發。
“少微兄,你也不要太過擔心,大家都對葉師叔很有信心,你也應該……”
陳玉卿話未說完,李少微忽地打斷:
“諸位兄台,能否給我一個實話,葉真人能安全回來的幾率到底有多大!?”
衆人沉默不語。
好半晌,陳玉卿歎了一口氣,淡淡說道:
“放在早更的時候,如果少微兄你這般問我,我一定會說幾率很大,可是現在已經一天多的時間過去了,葉師叔卻依然沒有出現,我隻能說,這幾率,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