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一陣,張承道打定主意,還是先跟師兄張成存聯系一下,看看他怎麽說吧,畢竟這事已經超出當時的預想了。
“實在不行,讓吳越多來幾卦,我買個二手車自己開着上路,反正那小子的錢跟大風吹來的一樣。”張承道想着,卻不自覺的撲哧一聲笑出來。
遠遠望見賓館,但是引起張承道注意的,卻是正往賓館裏走的兩個人。高大壯碩的那個一手提着個金屬箱,另一隻手架着身材消瘦的同伴,而瘦子則跛着一隻腳,身體幾乎全靠在壯漢身上。
雖然遠遠隻看見一個背影,但是張承道一眼就認出,這兩人正是讓自己搭車的葛家兄弟。原以爲上次一别,自己跟兩人再無相見之日,誰知這才沒過幾個小時,就又在這小鎮之中相遇,還真是有緣啊。不過這兩人舉止異常,行蹤詭秘,自己沒事還是少跟幾人接觸爲好。
想到此處,張承道一轉彎,拐進附近一家小超市,優哉遊哉轉悠起來。他也沒什麽特别想買的東西,就是想耽誤點時間,等葛家兄弟二人開完房進入屋内,自己再進去爲好。這家賓館雖然不大,但是也有四層,隻要不在大廳遇上,其他想碰上的機會還真不大。
約莫時間差不多了,張承道才拎着一瓶礦泉水步上賓館樓梯,往二樓自己的房間走去。
低頭摸着房卡,不知不覺就上到二樓,餘光所及似乎前方有什麽東西,猛一擡頭正瞧見葛姓大漢正靠在一個房間門口的牆壁上抽煙,事出突然,張承道不由微微一怔。
大漢也看見張承道,伸手敲了敲旁邊房門,喊道:“老葛,出來一下。”
張承道舉手打個招呼說道:“好巧,又見面了。”正好瘦子的聲音也從房内傳出:“啥事啊老葛?”随着聲音落下,門吱呀一聲打開,瘦子的猴臉從門内探了出來。
看見張承道,瘦子也是微微一怔,但是立刻換上一副笑臉,拖着腿迎出來打招呼說道:“沒想到這麽快咱們又見面了,我剛還尋思張兄弟不知道如何了,這不,你就出現了,快進屋坐。”說着就把張承道往屋裏讓。
大漢倒是沒說什麽,依舊靠在牆上抽煙。
張承道拗不過,便随着瘦子進入房間。隻見屋内擺着兩張單人床,一張電視櫃,已然漆面斑駁,似乎有些年頭,上面放着一台大肚子電視,正播放着電視直銷節目。
張承道大眼一掃,見屋内陳設幾乎與自己那邊一般無二,一張床上的床單褶皺縱橫,顯然是被人躺過,隻是不見那隻金屬箱子,不知被二人藏到了哪裏,看來他們還真是着緊這玩意呢。
瘦子招呼張承道坐下,又忙活着從電視櫃旁的暖壺裏倒出熱水,将一隻瓷杯端到他面前說道:“張兄弟怎麽也到這個鎮上了,從這裏想到景區可是頗要經曆一番周折呢,不過張兄弟要是來旅遊的話,這附近倒是有一處景點,也是全國聞名,有空的話值得一遊。”
這時大漢也踩滅煙頭走回屋内,随手帶上房門躺在那張有褶皺的床上,拿着遙控器一下一下翻着台。
張承道看了大漢一眼,見他絲毫沒有跟自己說話的意思,才對瘦子說道:“我是約了朋友在景區見面,人那邊已經到了,所以我才急着趕過去。誰知道一上午連遇兩場車禍,你們走後我尋思着今天出門沒看黃曆,不知道是不是不宜出行,所以打算就近住一宿,明早去趕火車。要是坐火車再出事,那我就真認命了。”
瘦子先沖大漢喊道:“老葛,電視聲小點,說話都聽不清了。”等大漢調小音量才又繼續說:“哎~~同時天涯淪落人啊!我是個小生意人,最近打算倒騰點山貨運出去賣,前兩天剛聯系上賣家,約好了在三達山交貨,這才租了老葛的車連夜往那邊趕,誰知~~這也算是出師不利吧。”
張承道對瘦子的話有八分是不信的,不過人家到底是幹嘛的,跟自己确實沒多大關系,于是岔開話題道:“我聽這位大哥也叫你老葛,你們都是這麽稱呼對方的?”
瘦子聞言笑道:“張兄弟你是有所不知,按年齡來說我比他大幾歲,可是論輩分,這傻大個卻高我一輩。他也不願意叫我哥,我當然更不願意叫他叔,所以最後隻好一人退一步,我叫他老葛,他也叫我老葛,反正他說話口音重,我隻當老哥聽就是了。”
就這樣二人又聊了些沒營養的話,張承道起身告辭,并對瘦子說自己的房間就在對面,請他有空過去坐。
瘦子知道張承道說的是客套話,當下想也不想一口應承下來。
賓館陳設雖然陳舊,卻有WIFI。張承道躺在床上,想起瘦子說附近有著名景點的話,便拿出手機刷起網頁來。剛才他給張成存打電話,電話裏卻傳出對方已關機的提示,再打給韓含清,也是提示關機,這倆人不知道在執行什麽秘密任務,還需要關機嗎?吳越此時肯定是在軍訓,而他又不想其他人知道自己來了彩雲之南,睡覺又睡不着,此時此刻,他還真就無事可做了。
一搜之下,張承道才知道這附近還真有一個叫撫仙湖的去處,據說湖水清澈見底,湖岸風景秀美,引得天上神仙都來觀景,并流連忘返,最後化爲湖邊巨石。諸如此類的傳說多不勝數,有說湖裏有水怪的,有說湖面飛機無法飛度的,有說湖底有站屍的,還有說湖底有座大城市的,看的張承道都誤以爲尼斯湖、百慕大、亞特蘭蒂斯都被搬到了這裏一般。不過這一看,時間也過的快了起來,轉眼便到晚飯時分。
想起在車上自己要請葛姓二人吃飯的承諾,如今自己囊中又充裕,于是便起身出門,敲響了對面二人的房門。
瘦子一臉警惕的打開房門,張承道說明來意,瘦子猶豫一下笑道:“既然張兄弟盛情邀請,這個情我們兄弟就承了,稍等一下,我換個衣服。”說完又關上房門。接着屋内傳來悉悉索索的說話聲。
不一會門又打開,瘦子隻身出來,果然換了身衣服,他一臉歉然道:“老葛說他不餓,讓我随便給他帶點什麽回來等晚上餓了再吃。咱們别管他,一會我給他弄包泡面,看他晚上後悔。”
張承道心說:“你是留他在家看箱子吧,不過這樣也好,省的真出事了你們懷疑我是同夥。”
瘦子不愧是本地人,七彎八繞帶着張承道來到一家小食店。這店位置偏僻,不熟悉的人還真找不到。拉着張承道直接進後廚,一邊指着冰櫃裏的菜品向張承道介紹一邊點菜:“到咱們這,你一定要嘗嘗竹蟲,不但味道美,營養價值還高。老闆,來個這個。
還有這個雞枞,也就是野生菌,你别看它們五顔六色,形狀還不規則,用油一抄,再撒上椒鹽,那味道,鮮啊!
老闆,再來個這個。你們應該都聽說過金華火腿吧,實際上當地人都不吃金華的,那是工廠裏加工出來的,能有什麽味啊。這邊山裏人用的都是土竈,燒的都是山上撿來的枯松枝,豬也是自家養的,每到過年時殺掉。豬腿就挂在竈前梁上,用竈煙熏着,有些人家人少吃不完,這火腿一挂就是幾年,被熏的跟木炭似的。不過你别看它樣子醜,刮掉黑皮,那裏面的肉含着一股松香味,吃在嘴裏,當真是回味無窮。有些熏過五年以上的,那火腿都熏熟了,摘下來就能吃,而且入口即化,唇齒留香。這家店的火腿就是老闆專門去老鄉家裏收上來的,一般人想找都找不到的。”
瘦子滔滔不絕間就點了三個菜,張承道看着那通體泛青,長約一尺,形似竹節的青蟲,心中不由一陣惡心,心說這能吃嘛,這菜哥哥你自己包圓吧,恕兄弟我無福消受了。
最後,張承道挨不過勸,咬牙閉着眼吃了一條。還别說如果不想象着竹蟲的樣子,味道還真不錯,香就不說了,嚼着還有股淡淡的清涼味道。雖然張承道後來才知道這清涼味道是因爲竹蟲是混着薄荷一起炸的,那股清涼其實是來自薄荷,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再次回到賓館,也就七點左右。張承道給吳越打了個電話,将下午發生的事以及自駕前往景區的想法告訴吳越。吳越沉默一陣也說張承道步步爲營,穩紮穩打比較好,看來他又開了一卦。不過對自己買車的想法則被吳越鄙視了,用他的話說就是開卦買彩票也是跟道行有關的,以他現在的水平來說,一個月能弄個兩萬來塊就不錯了,超過這個數就算不準啦!而且不但彩票算不準,還是凡算皆不準,等于自廢武功一個月。想買車,等他再修煉個幾年吧。
張承道想想也是,要是沒個約束,那像師傅這樣的,也就不用給人批卦算命養家糊口了,有事沒事買張彩票不就完了。想到這裏,他學卦術的心思也就淡了。
一陣困意襲來,張承道不知不覺便睡着了。迷糊中他似乎聽見打鬥之聲,喝罵之聲還有哭喊之聲。這哭喊之人的聲音張承道貌似還很熟悉,是誰呢?
想着想着大腦便逐漸清醒,這時張承道才知道自己并非做夢,而是真有人在打鬥。那哭喊之人可不就是熟人嘛,聽聲音那正是葛姓瘦子的聲音。
“出事了!”張承道不及細想,翻身下床奪門而出。
隻見瘦子正趴在地上,雙手緊緊抱着一個人的腿,而被他抱着腿穿一件黑色T恤的人,一手拎着那隻钛金箱子,正用另一隻自由腿猛踢瘦子肋下。每踢一腳瘦子便慘叫一聲,但是依舊死死抱着那人的腿不放。而他們所在的房間門開着,裏面乒乒乓乓聲不斷,喝罵聲正是從屋内傳出,估計是大漢跟黑T恤的同夥在裏面打鬥。
“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張承道暗歎一聲,自己就是不想卷進其他事件之中,事情偏偏找上自己,真是躲也躲不開啊。
兩步助跑,張承道一個回旋踢擊中黑T恤下巴,黑T恤沒想到會有人偷襲,大意下實實在在挨了張承道一腿,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瘦子這會兒倒是靈活,一個飛撲壓在黑T恤身上,三下兩下奪過箱子,又掄起另一隻手對着黑T恤頭部一陣猛捶。
見瘦子暫時沒了危險,張承道又飛快竄進屋内,隻見床單被褥散落一地,兩個穿同樣黑T恤的男人昏倒在地,另外兩個黑T恤将大漢擠在牆角。
大漢雖然以一敵二,但是仗着塊大力沉,居然絲毫不落下風,隻是他也奈何不了兩人,三人正打的難分難解。
張承道大喝一聲:“住手!我已經報警了。”卻沒有立刻上去幫忙。這撥黑T恤雖然有五人,明擺着恃強淩弱,但是這事究竟誰對誰錯,張承道沒有經曆他們兩撥人打起來之前的過程,隻看場面實在不好判斷。如今知道幾人都沒有生命危險,自己再貿然出手,萬一錯幫壞人,那他就真是想脫身也難了。
聽見張承道的喊聲,卻沒有人停手,兩個黑T恤擡拳踢腿,打的反而更賣力了。倒是大漢看了張承道一眼,口中含糊不清的擠出一句:“他們搶劫!”便也不再言語。
看這架勢,張承道心中的天平立刻倒向兩位老葛一邊。想着自己雖未報警,但是賓館服務員肯定是報警了,縣城這麽小,估計警察很快就會趕到。自己就先幫大漢制服這兩人,然後等警察來了再做計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