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紅帶,也慢慢在擴大,逐漸變寬,也越來越紅越亮。紅帶子上面的藍色也越發藍的純粹,将下方滾滾雲海,雲朵飛舞映照的清清楚楚。
突然一輪紅日噴薄而出,刹那間已噴射出萬道光芒,照紅了雲海,照紅了大地,照亮了萬物。
紅光逐漸褪去,一輪金色的太陽高懸天空。暖,暖人心脾。柔,柔若青絲。
不久金色也慢慢消失,全世界隻剩下一片白亮。在這白的耀眼,亮的刺目的天地中,仿佛其他任何色彩都是多餘的,有了這純潔的叫人看着感動的想哭的白色,便有了一切。
走出機場,張承道依然回味着剛才在飛機上看到的美景。他連夜隻身趕到彩雲之南,卻沒有跟家族在雲南的聯絡站聯系,因爲這次,他屬于打着辦私事的旗号辦公事,無論對于家族還是對于重案二組,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坐上奔往火車站的大巴車,張承道斜倚在車窗玻璃上。望着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他的心思卻已飛到九霄雲外。
本以爲這次是跟韓含清三人一起出任務,誰知到了機場才知道他們三人居然是分乘三架飛機飛往不同地點的。
在張承道表示出些許愕然之時,韓含清适時送上白眼,并打擊道:“如果我們人手夠用,還用得着臨時征用你嗎?就那邊那點小事,你去把他擺平趕緊回來就是了。”說完就一腳将張承道踹到了這裏。
“哎~!遇人不淑啊。”張承道第一次對吳越的話産生同感。
雖說從飛機場到火車站隻有一個多小時車程,但是對于急切想盡快趕到旅遊景點的張承道來說,這還是相當難熬的一段時間。
正戴着耳機聽歌打發時間,突然有電話進來。接通電話,吳越的聲音從耳機内傳來。
“哈喽,到彩雲之南了沒?現在是否正在經曆豐富的旅途中?”
“我情願被發配到這裏來的是你!不好好軍訓給我打電話有什麽事?”張承道看看車上其他昏昏欲睡的乘客,自覺的壓低聲音。
“你過糊塗了吧?軍訓還沒開始,現在是晨練時間。不過我也覺得這趟還是我去比較好,可惜韓大副組長不讓我去啊!你才走一晚上我就開始想你了怎麽辦?”
“滾一邊去!有事說事,沒事跑你的步去。”
“有事,有事!你可千萬别挂啊。昨晚我夜觀天象,發現紫薇星移位,這可是大胸之罩,我怕你一隻手抓不下啊!哎哎,别挂!其實我剛才給你占了一卦,卦象顯示你這一趟可是囧途哦!不小心應對的話很可能小命不保。你陰陽眼沒開吧,現在最好打開哦!好了,提示到此結束,祝你旅途愉快。拜拜~”
挂掉電話,張承道很不情願的默念咒語開啓陰陽眼。說實在的,他現在法力尚弱,開啓一次陰陽眼,即使不主動關閉,一小時後效果也會自動消失。而且沒什麽事的時候,特别是白天,張承道非常不願意看見那些玩意在眼前晃悠。對于這一點,張承道非常佩服吳越的心理承受能力之強大。
開啓天眼,還真在車最後排看見一哥們。這位仁兄明顯是經過一場車禍,五官及至整個腦袋都模糊不堪,紅的血糊的滿身都是,腦漿粘在頭發上,兩隻手更是呈詭異角度扭曲着。大白天看見這場景,完全不感到恐怖,反而覺得惡心無比。
“這就是我囧途的禍首嗎?”張承道想着,便拿出探測器按下刷新鍵。隻見上面顯示出一條信息:十點鍾方向三米處、戰力值:三十四萬。
“三十四萬啊,沒想到這麽個醜鬼怨念還挺重。”張承道想着又看了這血肉模糊的一團一眼:“這是死的有多不情願,才能産生如此多的怨氣?”
剛想伸手招呼這仁兄過來聊聊,張承道心中突然感到一絲悸動。
“不對,十點鍾方向!”按照自己所坐的方位來說,十點鍾方向三米處正是司機所在的位置。而這個車禍仁兄卻應該在差不多六點鍾方向才對。
一念及此,張承道顧不得再想下去,急忙運起目力向司機方向望去。
司機本身:沒問題。
座位底下:正常。
方向盤位置:沒事。
直到目光集中到司機腳下的油門、刹車位置時,張承道分明看見一隻半透明的手正從車下伸向司機師傅踩着油門的那隻腳。
此時大巴已經快開入市區,此時又是上班的高峰期,寬闊的馬路上行駛的車輛猶如車水馬龍一般。更堪憂慮的是車輛正在盤山公路上行駛,一側是高聳的山峰,另一側則是陡峭的山崖。如果此時車輛失控,哪怕隻有一個瞬間,後果都将不堪設想。
“不好!”張承道心中暗喝一聲,剛才他爲了看清司機腳下位置,身體已經前伸至半躬。此時當即腳下一加勁,整個人就向司機沖去。同時右手摸進胸口,掏出一塊玉佩,向着司機腳下扔去。
這塊玉佩可以說是張承道的護身玉佩,除了平常趨吉避兇、感化怨靈的作用外,裏面據說刻印着一個以他師傅的道法水平都無法驅動的高級陣圖,這個陣圖的作用更是無據可查。
司機聽見身後有異,轉過頭來想看時,突然覺得右腳下一松,發動機的轟鳴聲瞬間大增,大巴立時提速,直奔前方一輛BMW車位而去。
此刻司機哪還有空管身後的動靜,一腳急踩刹車。哪知刹車踩到底也沒見大巴有絲毫慢下來的意思,反倒是離前方小車隻有不到兩米距離,兩車相撞隻是眨眼間的事情。
玉佩落在鬼手旁邊立刻發出微微內蘊白光,照的鬼手如同被信号幹擾了的影像般晃動不已。這是張承道自己刻入玉佩中的聚陽符,有強力驅散怨念的作用,屬于符咒之中比較剛硬的手段了。
但是這隻藏在車下隻露出一隻手的鬼,好歹也有三十四萬戰力值,怎麽着也屬于猛鬼系列,所以它居然硬扛着聚陽符的消解作用,死按着油門不放,讓車持續加速向前沖去。
司機也是個老手,在大巴即将撞上前方小車的瞬間踩離合摘擋同時猛打方向。這時張承道也沖到司機身旁,一把拉起手刹。他此刻也顧不得那隻鬼手,先幫忙将車停下來才是頭等大事。
車身劇烈晃動着,車輪摩擦地面發出難聽的吱呀聲,伴随着碰!碰!碰!數下劇烈的撞擊,大巴擦着BMW一側尾巴,轉向山體一側,接着撞穿路邊護欄後,又撞上路邊岩石才終于停下來。
BMW也不好過,雖然隻是被擦中一角,但是也使它方向不穩,一頭紮進對流車輛中,與另一輛對面駛來的小車攔腰相撞,并将其一直推到崖邊才堪堪停住。一路上車燈碎片、車尾零件、車窗玻璃碎片散落的滿地都是,又造成幾輛車的追尾事故。
但是這些人跟張承道比起來還都算是幸運的,他因爲慣性,整個人直接飛出大巴前車窗,同樣與岩石做了親密接觸才被反彈回地面。車上不少乘客還在睡夢中,因爲沒系安全帶,也受了不輕的傷,一時間車上車下唉聲四起,場面慘不忍睹。
等張承道從昏迷中醒來,正好看見車下一片白光閃耀,這是鬼魂心願得償,怨念散盡,回歸地府的征兆。
見此情景張承道不由心中苦笑:“自己還真夠背的,怨鬼報複大巴車這種數十萬輛車中也難出現一次的靈異事件也能被自己趕上,自己回去是不是要好好感謝一下吳越的烏鴉嘴呢?”
想着張承道試着開始活動身體,他之前是死死抓着手刹的,所以整個人是倒飛出來,最先接觸岩石的是大腿,最先着地的是胳膊,所以腦袋除了受到劇烈震蕩之外反而沒有什麽外傷,這也是他能這麽快醒過來的原因之一,不過主要原因嘛,當然還是他在關鍵時刻連開十二天門中的兩門,大幅提升了身體素質。
然而情景依然不樂觀,除了大腦清醒之外,張承道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痛,無論胳膊還是腿,包括身體在内,随便一使力便痛的鑽心,這也使得他數次想翻身平躺都以失敗告終。
交警在十幾分鍾内趕到,數名警察迅速控制交通,封鎖現場,随車醫生給受傷乘客進行緊急處理,此時張承道已經能靠着岩壁坐起來,經過自己初步診斷,僅僅是腿骨有些裂紋,并沒有骨折。身上淤青倒是不少,隻是這些小傷連吳越當時從五樓跳下的同時挨了賀賀一腳受的傷重都沒有。
醫護人員見張承道表情尚算正常,以爲他是自己從車上下來的,隻是詢問幾句便又忙别的去了。
張承道扶着岩壁慢慢直起身子,想回車上去拿回裝備,特别是那塊玉佩,那可是他祖傳的寶貝。而且他受吳越四大增益符的啓發,将常用符文刻錄其中,可以說這塊玉佩是他目前最好用的保命利器。
這時那位車禍仁兄飄至張承道面前,用那雙眼白眼球混在一起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張承道兩眼說道:“小朋友命很硬嘛,隻是不知道下次你還有沒有這麽好的運氣。”
張承道微微一愕,四下瞧瞧,見沒人注意他,連忙低聲問:“你說這次不是意外?”
仁兄又晃悠一圈說道:“這車是我的地牌,那個鬼家夥是外來的,你說他跟這車人有什麽過節,要害他們呢?”
“這事是沖着我來的?爲什麽?”
“鬼知道爲什麽,不過據我觀察,這車上有點本事的,就隻有你哦。能叫這種高手玩自爆的,不是沖你是沖誰。”
張承道心中暗想:“你不就是鬼嗎?”不過這話可能也就吳越能當着人面說出來了。
“能詳細說說這是怎麽回事嗎?”張承道想了半天也沒個思路,自己這趟到彩雲之南要說也沒什麽大事,而且自己還是頭一次到這來,能跟什麽鬼結下仇讓他追自己到這裏呢?
“我家就住在這附近,三年前的一天夜裏,我老婆肚子痛,清早天不亮我就起床開車送她上醫院,結果心急開快車,轉彎時就跟這輛大巴撞了個對臉,然後我就成這個樣子喽。”
“那你爲什麽一直待在這輛大巴上呢?”
“出車禍那天,大巴司機也是打麻将一夜未睡,但是他的車高馬大,所以當時隻是受了輕傷,我在這車上,就是想看看他的下場。”
“那今天那隻鬼又是怎麽回事?”張承道開始将話題向自己想知道的方向引導。
“他啊,比你早上來幾分鍾。本來我是坐在司機旁邊位置的,那死鬼上來後瞪我一眼,還很兇的對我說滾,然後就鑽到司機腳下的位置去喽。然後我就滾到後邊去喽。然後你就上來喽。”
“然後的事情我就都知道喽?”張承道替這位仁兄說道。然後他望了望駕駛室位置,防護欄上一根斷裂的鋼管正直通通插在那裏,一些帶着鏽斑的血液幾乎将鋼管全部染紅了。看這情況,司機師傅是夠嗆了。
張承道指着駕駛艙問:“他怎麽樣了?”
回答問題的卻是一個匆匆走過的交警:“我們正在全力搶救,請你待在原地,不要亂走動。”
仁兄發出難聽的笑聲,持續了好一會才說道:“一棍子從眼裏捅進去,直接貫穿大腦,還有什麽可搶救的,直接送停屍間吧!”
“哦”張承道随口應着,心中卻是百感交集,用吳越的話說,這還真叫因果到頭終有報,兩位相撞的違章司機最終都以爆頭的結果收場,這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嗎?
“既然你心願得償,看到了司機的下場,爲什麽還不去輪回呢?”張承道見從這位仁兄口中得不到更多消息,心思不由又轉到這位仁兄身上。
“我還想回去再看一眼老婆孩子,然後就去輪回喽。看你跟我聊這麽久,送你句忠告,這自爆的家夥可不是一個人,我當時隐約看見他還有兩個同伴。隻是當時沒怎麽注意,看的不真切,總之,你好自爲之,我走喽。”說完也不等張承道再問什麽,便飄飄悠悠向一個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