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道側身閃過一指,另一指卻是無論如何都躲不掉了,倉促之下隻得回劍護住心口,同時另一隻手擡起抵住劍尖。隻聽叮的一聲,斷指瞬間将桃木劍洞穿,藍幽幽的指甲透過劍背老長一截,而張承道本人也噔噔蹬連退數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吳越那邊更是不堪,完全顧及不上破的跟袈裟似得的運動服,一路驢打滾加狗啃泥,連滾帶爬的竄出老遠才發現自己居然僥幸躲過了這兩指的攻擊,于是也一邊坐在地上喘氣一邊盯着女鬼的雙手,那上邊可還有兩個手指頭呢。
女鬼四連發之後雙手微微一招,不知飛往何處的幾個手指頭頓時又倒飛回來,釘在張承道桃木劍上的那隻則因爲吸力過大,差點把他拽的木劍脫手。要知道張承道這可是正宗的桃木劍,不比市場上賣的那種輕飄飄軟塌塌,一掰就折的高仿貨,這可是正經從百年公桃樹的主幹上截下來木頭制成,真可謂重俞金石,堅如鋼鐵。就這樣一把劍,被女鬼的指甲說釘穿就釘穿不說,又被她輕輕一招就給收回去了,就是爛木頭裏釘個釘子要拔出來也沒這麽輕松吧!
女鬼一番遠程攻擊之後,開始慢悠悠的向吳越靠近,看來這回他是打算先捏軟柿子了。張承道看出女鬼目的,怎會讓她得逞,看看劍上那個四壁光滑如鏡的洞,又握着劍柄甩了兩下,看樣子還能用,于是他腳踏奇步,挺劍又沖上去。
再說吳越這邊,眼看着女鬼越靠越近,他一把拽掉身上半截什麽物法雙防的破布,将其掼在地上口中大喝:“丫挺的,欺負爺爺打不過你是吧,看爺爺放大招改日秒了你!”喊完便一溜煙往遠處跑去。開玩笑,自己身上那件衣服據張承道說雖然是初級物防,但是即使硬挨一顆五四手槍子彈也就碎盤子大一塊,如今隻是被女鬼指甲擦了一下就碎了一半,速度咱不說,這斷指的威力可是遠超子彈不止一個層級,就自己這水平,不跑是妥妥的作死啊。
随着吳越速度的加快,女鬼的速度也變快了,但是基本跟吳越保持同步,好像貓戲老鼠一般。而張承道則在後邊玩命追,所以反而是他離女鬼越來越近。
就在張承道快要追上女鬼之時,吳越突然一個急停加轉身,将左右手各握着的兩張符箓向地上拍去。
地上頓時結出一塊冰疙瘩,将女鬼雙腳凍住,然後無數箭矢般的冰錐向上一陣激射,攻向女鬼下盤。同時張承道也出現女鬼身後,很順利的又在女鬼背後開出一個洞。然後,追逐繼續。
女鬼的攻擊招式很簡單,絕大多數時間是左抓右撓,完全是仗着自己速度快力量大還抗揍的特性在跟張承道兩人死磕,完全沒有體術招式的應用,隻是偶爾發射一兩枚斷指,扳回自己的劣勢。而吳越兩人則完全是倚仗着地上的組合陣法困住女鬼,間或靠張承道的偷襲給女鬼身上來一個不知道是否對她算傷害的洞,但也是稍沾即走,因爲女鬼的兩隻手就如同兩隻五連發的大殺傷力手槍,在近距離下連張承道都沒有信心躲的過。唯一有變化的就是女鬼身上的黑霧薄膜越來越濃,此時已濃到仿佛霧霾一般了。
注意,雖然吳越一直是拿着符在地上貼啊貼的,但是我卻說他用的是組合陣法,這裏邊有什麽區别呢,且聽我給你細細道來,順便說一下,我是潇灑道人,我爲自己代言言言言言!
所謂道符,就是正一教派系道士們溝通天地鬼神并借其法力時寫下的欠條,其作用相當于小額信用卡,随用随刷,按時還款;而陣圖呢,其原理跟道符是相同的,隻是其作用相當于大額信用卡,可取現範圍更大,單次支出更多,但是有一個限制就是隻能定點使用;而組合陣圖,顧名思義啦,就是幾張信用卡相互套現,在增加上限的同時減少利息。不過這隻是就同一級别而言,如果跨級别的話,中級道士的小額信用卡上限可能比初級道士大額信用卡的上限還高,以此類推。
至于吳越兩人是在何時布的陣圖,那還要從那晚兩人跟張廷偉喝過酒之後說起。
當吳越要修緣算女鬼下次出現的地點時,修緣卻問了“你相信我嗎?”這個不相關的問題。在兩人前嫌盡釋之後,修緣又是隻對吳越說了一句話:“不要管其他任何事,全力備戰,你們或許還有一線勝機。如果能做到,我就告訴你女鬼下次會出現在哪裏。”說完不管吳越再如何使眼神,他都是閉口不言了。
吳越無奈,隻得原話向張承道轉達,張承道倒是很明智的沒問他其他任何事是什麽事,而是低頭仔細盤算起己方的戰力來。
不久張承道對吳越說:“我目前可以布下的觸發式組合陣法隻能疊加三層,配合我的道法增幅近戰攻擊,勉強能達到中級道術攻擊的效果,在此狀态下輕松破敵說不上,但至少能對她造成傷害。吳越,現在由你選擇,在有心算無心之下,加上有你輔助,采用蟻多咬死象的戰術,拿咱倆的性命賭一把,你賭不賭?”
張承道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怎叫吳越不熱血上湧一口答應!什麽叫熱血青年,這就是,什麽叫二那啥青年,這就是!
修緣也不含糊,将女鬼出現的地點痛快告訴二人,之後便是二人上天星觀選裝備,然後直奔醫院天台畫陣圖。修緣三次卦術用盡,連女鬼最早在哪出現都算出來了,可是偏偏不告訴二人她會何時出現,這讓吳越郁悶不已。
因爲是觸發式的陣圖,如果畫全難保不會誤中副車,所以張承道将陣圖最重要的一部分畫在了符紙上,隻要符紙不歸位,這陣圖便啓動不了。可是張承道本人主要負責在女鬼背後捅刀子,無法兼顧貼符,所以這法攻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吳越肩上,這也是張承道需要吳越輔助的原因。不過張承道一邊畫陣圖的時候還一邊感歎:“如果吳越會道法能啓動陣圖就好了,這要是換成手動的,威力又能提升許多啊。”
爲防止有人無意間上到天台看見陣圖,二人畫完之後還在天台上撒了一層薄薄的香灰以掩飾朱砂的痕迹,而張承道之前更特意在朱砂中加了特制的墨汁以掩飾朱砂的鮮紅色,那墨汁就是吳越在天星觀見到他放進背包裏的那個黑盒子,這墨汁除了掩飾朱砂顔色之外,還能穩固陣法,提升陣圖威力,當真是朱砂的最佳伴侶,唯一不好的就是有些貴。
之後吳越又預演般走了幾遍位,确信自己都能記住陣圖所在位置之後,所有布置才算告一段落。
整整忙活一夜,等所有這些做完,兩人坐在地上休息時,正好趕上日出。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女鬼如修緣預料般出現在預期位置,吳越的輔助也很給力,起手三張符都貼對了位置,算是開了個好頭。啓動的分别是聚火陣、飓風陣和縛鬼陣。這飓風陣有增幅聚火陣的作用,兩者相加的威力輕松打破一加一等于二的定律,而這兩者同時又能增幅縛鬼陣,使其威力如坐雲端飛車般上升,照張承道預計,最好是能縛住女鬼夠他捅個十劍八劍的時間的,可惜不想才捅了一劍就被破了。
其實張承道不知道的是這女鬼壓根沒有拿出真正實力跟兩人打,這也是因爲他見識不夠,在他的知識庫中,能鬼身具現化的便已經是大BOSS了,如果他知道那團攻擊張廷偉的黑霧形态還比具現化高了一個層級,估計他會在第一時間拉着吳越撒丫子走人。
這些事後張承道回想起來也是唏噓不已,暗叫自己兩人命大,但是此時兩個愣頭青卻是玩的不亦樂乎。
兩人一鬼一個打帶跑,一個跑帶打,一個先挨揍再反擊,還不時進行近遠程攻擊切換,戰鬥到此時雖然都衣衫褴褛還人人帶傷,但是貌似卻陷入了死循環。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先說吳越,貼符、逃跑、車輪滾、葫蘆滾、惡狗撲食。。。。。。不說後面幾個高難度的獻醜動作,僅是貼符時的蹲起就是一件非常消耗體力的運動;再說張承道,他一上來就開啓增幅狀态,攻擊力是翻倍了,但是消耗同樣也翻倍啊!而且他還負擔着抗怪的任務,即使作爲一名精力充沛的有爲青年,體力也會快速耗盡;還有女鬼,這貨完全不知道體力爲何物,人家消耗的是執念這種莫名其妙的玩意,而且連痛覺也沒有,身上帶着十個八個洞,照樣出手如電,自始至終保持勢大力沉的本色,招招都要命,這事你找誰說理去。
張承道側身運劍将女鬼射來的斷指磕得偏離方向,雖感覺渾身輕飄飄的使不上力氣,卻不得不繼續向女鬼沖去,因爲他一旦放棄,就相當于放棄了吳越的生命。而吳越此時則更難過,剛啓動了一個縛鬼陣加光牢陣加突刺陣的組合陣法,誰知還沒等張廷偉趕到偷襲,這雙束縛的陣法便在女鬼濃郁的黑霧護體膜下碎裂并消失不見,同時給二人一人送了半截手指頭。吳越此時還在地上趴着呢,看見女鬼擡手,急忙來了個蛤蟆跳往後飛退,可惜那隻斷指還是擦着他的大腿飛過,帶走一大塊皮肉。顧不得血流不止的傷口,吳越再次一瘸一拐的往遠處跑去,他可沒有什麽自己跑了會陷張承道與危機之中的想法,這女鬼自從開始盯上他,便如上了瘾一般就此死追着他不放,也就是說他此刻不是不想逃跑,而是欲罷不能!不過,他心中所想的卻是:“難怪這套運動服隻有上半身有法陣而褲子沒有,要是褲子也挨一下就碎半截,那自己早就開始裸奔啦。”
就這樣,因爲女鬼實力的絕對碾壓,兩人僅有的一點優勢逐漸減小,逐漸消失,甚至逐漸變爲被女鬼壓着打的格局。
錢多多從戰鬥一開始就在一旁默默看着,随着戰圈的逐漸擴大,他也被逼的逐漸退至天台一角,此時整個身體都靠在了齊腰高的欄杆上。眼看着吳越被女鬼堵在角落而張承道救援不及,整場戰鬥即将結束,他居然罕見的咧一下嘴。
因爲大家都專注于這場戰鬥,所以誰都沒有注意到,昏倒在陽台一側的張廷偉已經逐漸清醒過來。他的屁股被燒焦了一處,雖然疼痛無比卻不影響行動。因此,在他醒來後第一件事便是沖到錢多多身旁,雙手一發力,狠狠将錢多多推了下去!
“啊~~~~!”錢多多的慘叫聲漸行漸遠。。。。。。随着錢多多啊~~~啪的動靜,已經完全處于碾壓狀态的女鬼停止了動作,吳越縮在角落裏大口喘着粗氣,張承道也已趕至,橫劍護在吳越身前,看似威風凜凜,實際上他的雙腿已然在微微發抖。
女鬼扭頭往錢多多被推下去的方向望了望,然後雙臂一展仰頭作深呼吸狀,隻見她身周的黑霧立時被吸納回己身,身上被張承道辛辛苦苦弄出來的黑洞逐漸複原,待她放下雙臂重新望向吳越兩人時,居然連衣服上的破洞都複原了。
“真可惜,還沒玩夠宿主就死了。”這女鬼居然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清脆甜美,充滿朝氣,跟她的外貌形象完全不搭。“咱們的因果結束了。”說着女鬼看看張承道,“至于你,咱們有空再玩。”這是對吳越說的。說完她摘下自己的腦袋,也不用手托,就這樣讓它漂浮在自己身前,用兩隻手緩緩撫平自己的秀發,一邊撫摸,一邊逐漸淡化,逐漸消失了。
吳越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的,他盯着張廷偉,猜測着事情的始末。還未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聽見女鬼的話,他不由在心中慘嚎道:“這是哪來的這麽多曹尼瑪啊,不賽揚,不酷睿,全他那啥奔騰!”
張承道此時也在望着張廷偉,隻是他心中想的是:“這樣的結果,我們究竟算赢了,還是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