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道見吳越突然停下小聲呼喚何曉藍,心念一轉立刻念咒開啓陰陽眼,也看到何曉藍和那位老人離去的背影,同時也在心中默默說了句再見。之後他小聲問吳越:“你什麽時候開的陰陽眼?”
吳越聞言微微一愣:“陰陽眼?我沒開過啊?”
張承道更是驚奇:“難道你不借助任何手段就能看到鬼?莫非。。。。。。”
吳越也意識到自己可能就是傳說中天生的陰陽眼,不過之前自己怎麽就從未見到過鬼呢?但是現在不是搞清楚這件事情的時候,于是對張承道說:“莫什麽非,你不也有唇語術的異能嘛。”
張承道心說我那是練的,屬于研發軟件,跟你那系統自帶的完全不是一碼事,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細說這事的時候,于是也避過話題。
兩人進到停屍房,隻見兩波人分别抱着兩張床哭的難分難解,旁邊幾個穿制服的工作人員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看着,估計是見怪不怪了。吳越從哭的最兇的幾人中認出昨晚站在何曉藍觀察室外啜泣的那一對夫妻,于是走到何曉藍屍體旁。
何曉藍此時全身都被一條白被單蓋住,隻能看出個大概輪廓,一條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沒有了,雖然剛才已經看見她的魂離去,吳越還是一再念叨着:“一路走好,我會懷念你,廷偉會一輩子記得你。”之類毫無意義的話,念着念着又回憶起這個說話時總“哦,哦,哦”的美女在自己生命中瞬間出現的點點滴滴,眼淚不争氣的流了下來。
張承道則做了自我介紹之後開始安慰何曉藍的父母,并提出想再看何曉藍一眼的要求,見何曉藍的母親微微點頭,便伸手去掀蓋在她臉上的那塊白布,誰知卻被一旁站着的工作人員阻止了。這位工作人員對張承道說:“現在看隻會再次勾起她親人的悲傷,想看的話等一會我們請他們父母親人出去的時候我偷偷讓你看一眼。”
張承道想想也是,于是從口袋裏摸出兩張符紙,疊成兩個三角符包,對工作人員說道:“這是安魂符,我能放在她身上嗎?”見對方點點頭,便伸手進被單裏将符包塞入何曉藍手中。然後拿着另一個符包向另一家親屬說明符包用途,并将符包交到那人手上,轉身回來站在吳越身邊。
吳越抹一把淚水,對張承道說:“我去門樓抽根煙。”張承道在這站着也覺得尴尬,于是跟着吳越一同出來,站在房門不遠處能看見門内情景的位置。
吳越點着一根煙,站在一個禁煙牌子下邊抽了起來。一個工作人員經過,看了吳越一眼什麽也沒說就繼續走了。在醫院其他地方抽煙都會有人阻止,但是在這裏,這個行爲被默許了。
不久一群哭哭啼啼的人被工作人員從停屍房中送了出來,張承道見此情景快步走了過去,吳越也踩滅煙頭跟上,這已經是他點的第三跟煙了。工作人員掀開何曉藍頭上白布,将她的整個面部露給兩人看,也就十幾秒鍾的時間,便又蓋上,然後請兩人出去。
吳越看見何曉藍的臉,着實是吓了一跳,她的臉色蒼白不說,嘴角還微微上揚,眼睛雖然是閉着的,但是眼角微微下彎,整個臉型看起來居然是在笑,一個死人顯露出一張笑臉,這場面說不出的詭異。張承道走之前又伸手去摸摸那個符包,才随吳越又走出停屍房。
“什麽情況?”吳越問道,兩人再次靠着醫院大門的石柱,并排坐在一起。
張承道搖搖頭:“不是鬼怪幹的,我貼在觀察室上的破煞符安然無損,說明最近沒有怨鬼在附近出現,如果是上次那隻女鬼,符紙一貼上估計就得破。塞在她手裏的破煞符也沒有變化,說明她死時也全無煞氣,被害死的人不倫是怎麽死的,怨氣總要重一些的。她~~~~應該是自然死亡。”
吳越問道:“好端端的怎麽就自然死亡了呢?”
張承道又說:“起先我也覺得奇怪,但是在看到她的表情之後,我猜測她應該是被自己吓死的。”
提起何曉藍的表情,吳越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張似笑非笑的慘敗面龐,心中一陣發毛。“王文華不也是被吓死的嗎?怎麽兩人表情差這麽多?是因爲他倆一個是被别人吓死的,一個是被自己吓死的嗎?”
“那倒不是,王文華的死狀我沒有見過,不過聽你們說的,他應該是本身不願意死,卻不得不死,所以面部顯示的是他最痛苦的一刻;而何曉藍則一直處于王婷婷死狀恐怖的折磨之中,在死去的前一刻感覺自己終于解脫了,因此才有這樣的表情。”張承道猜測。
兩人正聊着,從醫院内走出兩個人。這兩人之所以引起吳越和張承道的注意,因爲這兩人正是何曉藍的父母。隻見何曉藍的父親也就四十出頭,身穿短袖短褲,露出瘦如麻杆的四肢,臉龐更是瘦骨嶙峋,額骨突出,一雙帶着黑圈的眼睛中透出無盡悲傷。而他身旁的女人,也就是何曉藍的母親,則雙唇紅豔,面放霞光,穿一身粉色緊身超短連衣裙,顯然是剛剛換過衣服補過妝。再看她的表情,如果不是吳越二人知道她是何曉藍的母親,恐怕換個人都看不出她是剛死了女兒的人。
何曉藍父母走到吳越兩人前面不遠處背對着他們停下,也許是二人被石柱擋住身形,何曉藍父母并未注意到他們的存在。隻聽何曉藍的母親說:“行了,你别管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這臭丫頭死了也是好事,省得我再擔心她丢人現眼,将來還少個人跟我兒子争财産。”說完伸手攔住一輛出租車,上車前又喊一聲:“随便收拾收拾燒掉得了,弄完早點回家!”不想說到最後一句時看到了吃驚到張大嘴巴的吳越兩人,面色微微一紅鑽進出租車中一溜煙走了。
何曉藍父親一轉身也看到了吳越兩人,尴尬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這樣低着頭默默從吳越二人身旁走過,又回到醫院内。
見此情景,吳越想起當初何曉藍在幻境中的經曆,不由歎道:“或許曉藍的解脫,并非僅僅是出于對婷婷的慘死啊!”張承道看着曉藍母親離去的方向,點點頭表示同意:“估計她是曉藍的後媽,真不知道剛才她是以什麽心情趴在曉藍身上嚎那麽慘的。她媽說的丢人現眼是什麽事,能算出來嗎?我覺得以我認識的曉藍來說,應該不是随便的人,這裏邊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修緣聞言立刻掐指起卦,誰知吳越卻說道:“人家的家事,知道了又能如何,再說人死萬事空,有些事情,就讓它淹沒在時間的洪流中吧。”
修緣此時已經算出結果,整個人似乎被結果震住,聽到吳越的話後不由挑出一個大拇哥贊揚道:“有覺悟!”
此時不比昨晚,這光天白日的,兩個青年蹲在醫院門口,頓時引起不少人注意,進進出出的人群也都頻頻對兩人行注目禮。這讓兩人很是受不了,于是吳越起身拍拍屁股,問張承道:“咱們現在是去看偉哥還是去找輝哥和錢多多?”
張承道也起身拍拍灰塵,說道:“我又想到一些事情,咱們現在有個更需要去的地方。”
大頭家樓下,張承道已經來來回回轉悠了半個多小時,吳越在一邊抽煙都抽煩了,他一腳踩滅煙頭,對張承道說道:“要進進,不進咱就走人,還能有個準主意不了?”
張承道聞言停下腳步:“你還記得白露露說過她跟有求必應屋交易需付出的代價嗎?”
吳越翻着眼皮想了半天,才從記憶深處翻出這句話:“那人隻是要求拿走自己事成之後十年的恐懼。”可是這又有什麽呢,十有八九是一句玩笑話吧?
張承道又在原地轉了一圈:“之前我也沒怎麽注意,但是如果說這話的人是認真的呢?咱們這兩天見到的超出常識的事情還少嗎,看似毫無作用的六芒星陣、寫着“十倍”的可能是起着增幅作用的黃符、死去沒幾年便能具現化的女鬼、被莫名其妙分屍的王婷婷還有看似自然死亡的何曉藍,哪個是可以用常理解釋的清的。”
吳越想想也是,不由看了看修緣,修緣微笑着搖搖頭,開口又是那招牌似的三個字:“有意思。”看來這老鬼在關鍵時刻總是指望不上。“那咱就進去看看白露露有沒有什麽變化啊?”吳越說。
張承道撓撓頭:“可是我進去怎麽跟大頭說啊,照實說不等于陷他與水深火熱之中,不照實說,那我多沒面子。”
吳越聞言翻了個白眼,搞了半天還是因爲面子。“還有,既然你有那麽多疑問,昨晚爲什麽不請教一下張伯?”
張承道聞言不由一怔,懊悔道:“這個問題你昨晚怎麽不問我!”
吳越再次無語:“我聽你什麽事情都說的頭頭是道,剛才你不說,我還不知道你有這麽多疑惑。再說,你自己都沒有專業問題要請教專家的覺悟嗎?這事以後再說,咱們既然來了,怎麽也要進去看看啊。”于是吳越動手直接推着張承道向電梯走去。張承道半推半就也就跟着進去了。
開門的正是白露露,她見着兩人立刻熱情的迎兩人進去坐,這下連吳越也感覺不對了,按理說大頭不喜歡張承道,那她見到張承道的第一反應該是尴尬;張承道在火葬場時探聽出她間接害死自己婆婆的秘密,那她見到張承道的第一反應該是害怕;自己跟張承道合力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出婆婆複仇的戲碼,如今兩人同時出現,假如她聰明的話那她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微微一怔,然後憤怒;假如她沒有記住自己的樣貌,那麽她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對自己這個陌生人來訪的疑惑。但是,先不說她這毫無違和感的熱情,關鍵是她身後漂浮的那個如同送子觀音身旁大胖小子的臉上笑意盈盈的娃娃是怎麽回事?
張承道倒是沒有注意,跟白露露說了句:“突然打擾,不好意思。”就走進屋内。吳越隻得跟進。
大頭正在整理母親的遺物,倒騰出來的東西放的滿屋子都是,他看見兩人進來先是一愣,然後不冷不熱的說了句:“坐”之後就不再理會二人。
吳越心說:“這才是正常反應嘛。”
兩人坐在沙發上,大頭在收拾東西,白露露去給兩人倒水,場面尴尬無比。
張承道盯着客廳裏挂着的,超大相框的,大頭母親的,黑白照片看了半天,才打破尴尬氣氛對大頭說道:“我之後去請教了長輩,才知道伯母的情況其實是她壽數将近,内心感受到伯父靈魂的呼喚,才會産生的下意識的反應,也就是說伯母其實是壽終正寝,還請你節哀順變。”說完這些,張承道總算是給大頭有了個交代,整個人好像都輕松起來。吳越看着大頭,心說:“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白露露倒完水就坐到兩人對面,聞言對張承道微微一笑,對張承道的隐瞞表示感謝。
大頭聞言則是發呆半晌,眼圈微微一紅,趕忙用袖子摸拉兩下,聲音哽咽的說道:“喝水。”說完又繼續收拾東西。
之後張承道便倚仗自己道士的專業知識,跟白露露聊起殡葬事宜和注意事項來,聽的吳越一個頭有兩個大。吳越心說:“看來承道是真沒注意到白露露身後漂浮這一個可愛的胖娃娃。”于是他趁張承道撇向他的一個瞬間,伸出二指,在眼前橫着劃過。這是道士開陰陽眼的标準動作,張承道頓時會意,假裝低頭整理頭發時念咒開啓陰陽眼,再擡頭看向白露露時,不由眼角抽搐,驚的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