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再次确認張廷偉看不見修緣,因爲此時修緣正坐在自己身邊。于是陪笑道:“請别用弄這個字好嗎,容易引起歧義。我是睡癔症了,剛考完試,猛一放松不适應。”
張廷偉揉揉臉說道:“歧什麽義,就咱倆人,你不知道我說的啥意思啊,說吧,怎麽補償我身體和心靈的雙層創傷?”
吳越心說其實這屋裏還有一位,隻是你看不到罷了。可是既然張廷偉看不到,吳越也懶得跟他解釋,當下說道:“好啦,請你吃早飯,OK?”
“成交,我先去洗把臉。”說完起身去洗漱。吳越驚訝的發現,這貨睡覺居然連鞋都沒有脫。
在張廷偉起床前的這段時間,吳越跟修緣其實已經聊了挺長時間,吳越一直在打聽修緣的來曆,而修緣則想說明自己跟鬼的區别,二人詳談甚是不歡,無奈之下,修緣給吳越講了自己的故事,算是說明了自己的來曆。
修緣的故事大緻内容是這樣的:幾千年前,中原大地上小國林立,征伐不斷,戰火遍地,以緻民不聊生,紛紛拉起山頭做起土匪,于是大小豪強山寨如春筍般撅起,時事更添混亂。
在這個弱小便受欺淩,實力才是真理,拳頭決定命運的時代,有一個山寨大頭領,因爲實力強絕,屢屢吞并附近大小山寨,成爲方圓百裏内的唯一勢力,并且大頭領率下還算嚴謹,對當地百姓也不算苛刻,便逐漸強大起來,隐隐成爲一方霸主。
各方國主因互相攻伐互相牽制,誰也無力對該勢力動手,甚至他們在一定程度上還需要這個勢力作爲緩沖,于是在這個動亂的夾縫中,該地區尚算過得安穩。
就這樣十幾年過去,期間雖有些小山寨自恃實力不錯,眼饞大頭領轄内物産豐盛,欲分一杯羹,也都被大頭領或剿滅或吞并,大頭領的勢力也逐漸擴充了一倍,隐隐有了小國的實力。
一切似乎都在大統領的掌握之中,直到有一天,一位年輕劍士單人一劍殺上山寨,寨中各位小頭領無一人是其一合之敵,大頭領隻得親自出手,無奈隻在劍士手上撐過三招便重傷倒地。大頭領輸的心服口服,便向年輕劍士開出條件,願意讓出大頭領之位,隻求對方今後善待轄内百姓。
年輕劍士見大頭領說的真摯,也是微微一愣,向大頭領道出一些大頭領所不知的内情,原來有人冒大頭領之名殘害村中百姓,不但強搶民女,還濫殺無辜,動則塗戮全家,雞犬不留。因爲附近隻有大頭領這一個勢力,年輕劍士途經此地聽說此事,多方查證之下,線索均指向大統領,便認定确爲大頭領所爲,一怒之下提劍殺将上來。
大頭領得知此事,立刻指天發誓非自己所爲,并承諾三天内找出真兇給年輕一個交待。年親劍士與其擊掌爲誓後,便暫時返回山下靜候佳音。
然而大頭領卻并未查查此事,因爲就在年輕劍士下山後不久,大頭領便被寨中第一智囊從身後捅了刀子,大頭領本身因被親年劍士打成重傷,平素又十分信任該智囊,竟然被他偷襲成功,在匕首入體的一刻,大頭領卻如同看戲一般看着一個與自己長得一樣的男人中刀倒下,然後聽那位智囊炫耀似得講出自己某圖自己位置的陰毒計劃,原來縱容手下屠戮百姓并隐瞞真相都是該智囊一手操縱,是他弄死自己的計劃中的一部分。
大頭領憤怒已極,沖上去想一掌擊斃該智囊,但是那一掌卻穿智囊之體而過,智囊分毫無損,同時對大頭領的攻擊仿若未覺,隻是指揮手下收拾自己屍體。大頭領多方嘗試,發現自己确實無法傷害該位智囊,也慢慢冷靜下來,隻将一切希望寄托在那位年輕劍士身上,希望他能查出真相爲自己報仇并爲民除了這一害。
怎知這智囊即安排這篡位陰謀,又怎會對年輕劍士沒有應對之策,在年輕劍士下山之時便派大頭領的心腹内衛去暗殺年輕劍士,自己殺了大頭領之後又親自帶人去救援。不但借年輕劍士清除大頭領的餘黨,又上演了一出大一滅親的戲碼。年輕劍士畢竟入世不深,在智囊安排在村中的卧底指證之下,深信禍害百姓的便是大頭領的這幫親衛,而大頭領是一位道貌岸然的小人,山上的那番誓言都是大頭領的緩兵之計。于是在警告智囊需善待百姓,不得爲害鄉裏,否則下場于大頭領無異後便離開了。
大頭領見此情景,自知複仇無望,但又不甘心,于是追随年輕劍士而去,妄圖年輕劍士能看見自己,聽自己說明原委,除去這幫颠倒黑白的小人。
可惜事與願違,不但年輕劍士看不見自己,仿佛世間無人能看見自己一般,大頭領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幾欲發狂,但是又無他法,隻得依然跟着年輕劍士。年輕劍士當真有俠之風範,武功也高,一路行俠仗義,鏟奸除惡,可惜越是這樣大頭領心中越是憤恨不平,他怨恨上天不公,使自己遭受不白之冤,他痛恨年輕劍士是非不明,害自己喪命奸人之手。最後他的整個人都被怒火占據,甚至開始恨所有人,可惜他自己無力報複,于是無時無刻不在年輕劍士耳邊灌輸殺戮思想,希望能在潛意識中感染年輕劍士,使其成爲自己報複世人的工具。可惜多日過去卻毫無效果。直到年輕劍士碰到一個名震江湖已久的大惡人,兩人大戰一場,年輕劍士戰敗,被那人追殺千裏,一路逃回師傅處方才罷休。
本以爲年輕劍士的師傅是個成名已久的老前輩,卻沒想到年輕劍士的師傅居然比年輕劍士更加年輕,更沒想到的是年輕劍士的師傅看到大頭領後居然眼放異彩,悄悄示意大頭領在自己爲徒弟療傷之後跟他離去,大頭領激動已極,心想自己終能陳冤得雪,于是向年輕劍士的師傅将一切和盤托出,并求其爲自己報仇。
年輕劍士的師傅聽完我的請求,微微沉吟,便對大頭領說出一段對大頭領來說匪夷所思的話。
他說智囊之所以設計陷害于你,是因爲你有了争霸天下的權力,卻沒有争霸天下的野心,智囊投靠于你本就是想在這紛亂世界有一番作爲,哪知多次進言你都置之不理,隻想偏安一隅,如此做法無異于成爲他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智囊不得已方才出此下策,這當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此算來這一切的根源其實都是因你而起,不如便自你終結吧。
大頭領聞言心灰意冷,胸中怒火卻是更勝,便質問年輕劍士的師傅,難道自己便白死了不成?縱使不爲自己報仇,智囊當權必禍害鄉裏,于公于私也要除此一害才是。
年輕劍士的師傅卻說智囊先前爲害隻是爲陷害大頭領,成功之後爲争霸大業需籠絡人心,隻會比大頭領更加愛戴百姓,如今大頭領已不在世,假若殺了智囊,若無賢者接手,此地必将回歸混亂,紛争再起于百姓何益?你若心有不甘,且跟在我身邊,十年之後,上天自有公斷。
說道此處,修緣卻不再往下講,望向吳越問到:“對于年輕劍士師傅的說法,你認爲是對是錯?”
吳越在修緣講故事時一直認真傾聽,雖然從頭到尾沒有提及一個我字,但是吳越又怎能聽不出他是在講自己的故事,看來他這怨氣當真濃郁,千年未散啊!如今聽修緣如此問他,不由沉吟一陣說道:“這件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雖然從大義上來講這仇不報能換得當地幾年太平日子,在戰亂年代和平不易,應當如此,但是假如這事發生在我身上,我也是忍不住要報仇的。”
修緣聞言哈哈大笑:“你這滑頭的小子,這話說了等于沒說,其實,你理解的重點有誤,重點在于大頭領已經死啦,是非對錯各有評論,但是成王敗寇卻是真理。他縱使再有冤屈,也是無力報仇。哎~~~悠悠千年,冤死的又何止他一人!”說完又歎一口氣說道:“好啦,我的故事講完了,你還想知道什麽?”
吳越聽完修緣這個故事,對吳越的身世來曆算是有所了解,心中不由暗讨:“合着我撿回來的是隻怨鬼,不但是怨鬼,還是隻千年怨鬼,現在看着好好的,倒是沒事,誰知道發起彪來會不會第一個拿我開刀,還是想辦法送走爲好。可是,怎麽送呢?跟他商量商量放過我,去纏張廷偉好啦!俗話說死道友不死貧道,偉哥,我會懷念你的!”正想着,張廷偉卻在這時醒了過來,看來是天不絕他,我還是再選别人吧。
吳越也去水房胡亂抹一把臉,就跟張廷偉一起去吃早餐。喝着豆腐腦,吳越腦子裏翻騰着各種念頭,張廷偉咬一口油條口中含糊不清的說:“一會要不要去逛街?備戰高考這麽久,都忘記商場長什麽樣了,今天好好去逛逛。”
說到逛街,吳越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說道:“咱們今天去天星觀求個符保佑咱們這次能考個好大學吧,逛街什麽的有的是時間,這才是正事。”心中想的卻是道士不是專門捉鬼的,說不定進去就能遇見個高人一眼看出我被惡鬼纏身,與修緣大打出手,久戰之後修緣不敵,被打的魂飛魄散,以此解救我于水深火熱之中。随即又想,修緣又沒有傷害我,被打個魂飛魄散也太過分,還是被捉住慢慢感化好了。想到此處不由暗下決心,一會即使張廷偉不去,自己也是一定要去一趟這天星觀。
在吳越的堅持之下,張廷偉本就沒有什麽目标,于是一邊抱怨着什麽人家都是臨時抱佛腳,你是事後抱佛腳,有個屁用之類的話,跟着吳越去求符了。
天星觀離學校不遠,這也是吳越能想起他的主要原因。二人一鬼打個車沒幾分鍾便到達觀門之前,吳越付過打車錢後随即觀察起這座道觀來。
說是道觀,其實占地隻有四畝多地大小,除了高大的觀門和觀内一座七層的八角玲珑塔之外,其餘部分便跟普通房屋無異。因爲是本地人,吳越對這個道觀稍有了解,道觀建于何時已不可考,隻知道解放前觀内香火還不錯,據說這個道觀曆代觀主都是有大神通的能人異士,求簽問卦無有不準,捉鬼驅邪手到擒來,請神超度屢現神迹,所以附近十裏八鄉的鄉親有事沒事都來捐點香火錢。
之後破四舊,觀内當代觀主掐指一算知此觀也不能幸免,于是連夜遣散觀衆外出避禍,這道觀也是被充做倉庫才得以保存。後來改革開放,卻不知什麽原因,出去避禍的觀主并沒有回來,這道觀便荒廢下來。
不過前幾年市裏大力發展旅遊業,市領導不知怎麽想起這小道觀來,于是将之整修一番,又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幫道士,就連這天星觀的匾額都是市長親題的,之後在觀外建了兩條商業街,專售佛道飾品,占地面積居然比道觀本身還大。又通過媒體多翻鼓吹,這小觀居然又重新紅火起來,一些江湖人士也跟着風來這裏讨生活,于是蔔卦的,算命的,賣小吃的鱗次栉比,當真有一番熱鬧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