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山中歲月

空山新雨後的清晨,一位穿着樸素的老人敲響了铧子山頂寺廟前的銅鍾,這座寺廟非常的簡陋,看上去應該已經很久沒有人前來拜祭了。敲完鍾以後,老人回到了廟裏,自從十多年以前,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兒子以後,就一直待在這個寺廟裏,整日過着暮鼓晨鍾的生活。

十多年前,秦氏家族族長帶着十多個人生活在偏遠山區的一個小村莊之中,常年過着荒野尋參的生活。直到某一天,村裏收留了一個叛逃至此的戰犯,族長極力勸說村中管事放逐這個人,因爲他會爲村裏帶來巨大的災難,可是常年與外界隔絕,村裏人看到外人,都表現出了極度的熱情,最終無奈,族長隻好舉族搬遷。那個時候,當任的族長名爲秦玉林,膝下育有一子,取名爲秦滄。當時的秦滄隻有十幾歲,甚至不明白,爲什麽他們要遷出生活了許久的村莊。

搬遷出來的家族成員,基本都已經分散去了各個地方謀生,直到秦滄二十五歲的時候,父親便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現今社會上,有着許許多多的人參存在,但基本都是自家培育出來的,雖也有一定的營養,可已經失去了人參的意義。野山參常年生長在荒山野嶺,了無人煙之地,吸收着地靈之氣,具有相當大的價值,因此世間上便出現了這樣一種人,專門獵捕這些人參。秦氏家族也就是如此的,所以他們才會選擇在偏遠的村莊裏生活,爲了方便行事。但這個行業也并非是那麽簡單的,首先獵捕人參的一大前提就是,它必須生長到一定的年限,否則取之便是無用。可一旦成年的人參,抓捕又是異常困難的,它們極具靈性,行蹤也會變得飄忽不定,況且深山老林裏還存在着許許多多的禁忌之說,一旦不小心觸及到了,恐怕性命都要丢在荒山野嶺之中了。

這個行業,需要注意的事情很多,而且也非常的艱苦,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便是參與其中之人不得擁有普通人的生活,也就意味着,他們無法融入到社會之中,這也是秦玉林将本事傳授給兒子秦滄以後,會選擇前去铧子山頂的寺廟隐士的重要原因。當時,秦滄對這種規矩非常的不滿,一心想要掙脫命運的枷鎖,毅然決然的放棄了捕參的行業,想要重新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但是後來事實卻給了他一記重棍。在秦滄離開父親表明想去争取自己命運的時候,父親秦玉林就已料到了他有朝一日定然會了解到,這個規矩的重要性。并且告訴秦滄,在他三十歲的時候,要前來山頂寺廟找到自己,因爲還有一些事情,是需要他知曉的。

如今三十歲之約已經到了,秦玉林坐在寺廟前的椅子上,望着山下,往事一幕幕浮現在了腦海之中,他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種種經曆,也想起了,那匆匆離世的秦滄母親。如果有辦法的話,他一定不會讓秦滄過這種生活,可是使命尚未完成,責任依然存在。他深知,今日秦滄是一定會前來了。

铧子山頂,一道絢麗的七色彩虹橫跨天際,這座山很少有人涉足,隻因地勢比較惡劣,極難攀爬,所以僅僅隻被國家列爲了原始山脈。本身就以崎岖坎坷的山路,經過幾日的連雨天氣變得更加泥濘。不過,卻有一個人影行走在山間,此人便是秦滄,此次攀爬這铧子山頂正是爲了赴三十歲之約。慘痛的事實徹底将秦滄改變命運的想法打碎,他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爲了什麽,所以才會在今日三十歲生日的時候,前往這裏尋找父親。雖然,這铧子山地勢險峻,可以前他也有和父親來過很多次,倒也不用擔心爬不上去。

随着向上的路程逐漸縮短,秦滄的内心泛起了不小的漣漪,上一次見到父親也是幾年前的事情了,不知他現在身體怎麽樣,當時也是賭氣,怨父親爲自己安排了一個這樣的人生,直到那件事情的發生,才讓秦滄意識到,可能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有了定數。其實,剛剛山頂之上響起了銅鍾聲以後,秦滄就已經知道了,父親正在上面等着他,這個結果似乎父親早就已經料到了,不然他也不會在自己年輕氣盛的時候,相約三十歲的今日在此相聚。

時間過去了幾個小時,秦滄周身上下都已經被樹葉上低落的雨水打濕,而且陡峭的路程,時常都會發生摔倒的現象,所以現在的秦滄顯得狼狽不堪,不過好在,前方不遠處山頂的模樣出現在了視線裏,秦滄不禁的加快了腳步,他想立即見到父親,不管曾經有過什麽樣的怨恨,畢竟自己身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就隻有父親而已。

那麽,毫無意外的,秦滄出現在山頂之時,秦玉林就站在寺廟的前面迎接着他的到來。見到父親的第一眼,秦滄愣住了,同時也意識到,父親往日見狀剛毅的模樣已經徹底的消失了,這才短短的幾年,他就老了這麽多。想了想,秦滄朝着父親跑了過去,并且直接就抱住了他。

“對不起,爸,這麽長時間我才過來看您”。

秦玉林笑了笑,并沒有出聲。

許久不見的父子倆,進入到了廟内,一坐下,秦玉林直接就說道。

“沒想到,幾年的時間,你成長了不少,想必,這些年你過的很不容易吧,哎,山中歲月容易過,世間繁華已千年,這句話我現在才深有體會”。

“這些年,您到底是怎麽生活的呢”?

秦滄問出了自己最大的疑問,如果讓他就這麽待在一個根本無人問津的破廟裏,恐怕幾個月下來,他就要被憋瘋了,實在是想象不出,究竟父親是如何過活的。

“我在後面種了許多的食物,每天晨起敲鍾,日子雖然平淡,倒也安逸,雖然不想談這個,不過,卻是非說不可,我想經過這幾年的入世,你應該明白了,這個行業的規矩,是怎麽一回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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