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據我自己的切身體會,那種實驗絕對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如今見這鬼魂面色大變,我立刻知道我揣測不差。
所以我接住他話再發冷笑。
“我就奇怪了,那無眼怪物讓你受過那麽多的折磨,你不恨它,倒在這兒死心塌地守護它的密室。你是天生犯賤,還是奴性十足?”
“你敢說我犯賤!”那鬼魂大怒,忽然向我猛力一沖。
我感覺一陣陰寒撲面而來,也跟着向他對撞上去。
我們倆交叉而過,畢竟我們都不過是一縷魂靈,而并非實體,基本上誰也奈何不了誰。
“我跟你說實話吧!我也是曾經被那無眼怪物折磨過的人,我今天來此,就是爲了毀滅它的身體,讓它再也不能在人間作惡!可是你呢,你不說幫助我們,反倒要傷害我們,你說你不是犯賤是什麽?”
“我不是犯賤!我不是犯賤!”那鬼魂聲嘶力竭叫出來,“我也恨它!可是……可是它法力無邊!它也不是什麽無眼怪物,它不僅有眼睛,而且……而且它的眼睛非常可怕!”
“它的眼睛的确很可怕!”我立刻順着他話續往下說,“它的眼睛不僅生在額頭上,而且能夠放射出某種能量,侵入人的大腦,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對不對?我沒有騙你,我的的确确曾經被它折磨,并且跟它進行過殊死搏鬥!”
“不可能!人類,根本就不是它的對手!”那鬼魂喃喃叨叨。
“人類的确很難與它對抗,但據我所知,隻要進入密室,毀掉它的身體,它的法力就會減退一多半,到時候再要滅了它,就容易多了!”我說到這裏,一改之前的嘲諷與激将,而是現出誠誠懇懇,“所以,我真的希望你能幫助我們找到密室,不僅爲你自己報仇,也爲人類做一件大善事!”
“不不不!”那鬼魂脫口拒絕,“我不能幫你,不能幫你!”
“爲什麽不能幫我?”我追問。
“因爲……它答應過我,它會讓我永生,會讓我……位列仙班,再也不受人間疾苦!”
這話當真令我哭笑不得!
如果是一個現代人說出這樣的話來,必定會成爲全天下的一個大笑話,我也差一點要爆笑出口,但是我很快意識到,他不是現代人。他是一個出生在幾十上百年前的人類,他的思想,也還停留在那個時代。
而在那個愚昧的時代,想要永生不死,想要位列仙班,隻怕是天底下大部分人最終極的一個幻想。
所以我勉強忍住沒有大笑,而是很無奈地搖頭苦笑。
“位列仙班?你當真以爲它是神人?這樣跟你說吧!你有沒有聽過神話傳說,有沒有看過聊齋志異?有哪一個傳說中神人會是長成它那個樣子?它所謂的永生不死,倘若是永永遠遠将你困在這陰冷黑暗的山洞底部,活着,跟死有什麽區别?”
那鬼魂不語,我看見他愈顯陰沉地盯着我,不知道是被我言辭打動,還是恨我打碎了他的美夢。
我不管他怎麽想,隻管把話全部說完。
“我想,你也是父母生父母養的吧?當年,那無眼怪物将你擄進深山,你可曾想念過你的父母?可曾想念過你愛的女人?如今,你的父母和你愛的女人雖然都已經不存在了,但是你難道就不想離開此地,去看看你的子孫後代?”
“我無法離開這裏!我無法離開這裏!”那鬼魂突然激動起來,叫嚣聲令我感覺分外刺耳,“離開這裏,我會消失,你懂不懂?你懂不懂?”
我懂了,他的存在,很可能是那個外星怪物制造出的什麽機械起了作用。我甚至覺得,很可能是那怪物有意留下一個人類鬼魂,許以虛幻的妄想,将他永永遠遠困在這陰暗的洞底,成爲守護密室的一個奴隸。
而他,恐怕早就明白什麽永生不死、什麽位列仙班都是假的,之所以他不肯承認,是因爲他根本離不開此地,他隻能靠這虛幻的妄想,一年一年苦熬下去。
我情不自禁,流露出憐憫之态。換着是我,恐怕也不願意有個人來戳破我賴以度日的虛假幻想。
所以我輕聲一歎,不再跟他正面相争。
“好吧!我也希望有一天你能夠位列仙班,但是我,一定要找到密室,毀掉那個怪物的身體!因爲它如今在世間制造了更多禍害,它甚至要毀滅整個人類!我不敢期望你幫我,但請你也不要阻攔我!而且,說到底,你恐怕也攔不住我!”
我沖他微微一笑,低下臉來,看着孟響等三人。
“你們先留在這兒,我去找一下密室在哪兒!别害怕,我會很快回來!”
之後我轉過臉來,再次看向那個鬼魂。
“他們三個留在這兒,請你幫我照看他們一下!”
我本來想警告他不要傷害孟響等三人,但話到嘴邊,感覺與其用警告,不如用托付來得更加有效。
那鬼魂臉上一直顯出茫然之色,連我跟他說話,他也沒有任何動靜。
我估計他仍然在爲我說的那些話而糾結,所以我不去打攪他的思考,而是飄身進入高淩凱身側的一個通道。
那個通道一直通向一個深水潭,那水冰冷刺骨,任何人掉下去,都很難活過十分鍾。
所以我很快轉身回來,再依次進入第二個通道。
而在那個通道之内,有一段極滑溜的陡坡,陡坡盡頭,是一個布滿尖利石柱的深坑。人一旦進入這個通道,必定會順着陡坡滑下石坑,雖非粉身碎骨,也絕無活命之機。
第三個通道,是一條死道,但就在那死道的半中腰,懸吊着一塊巨石,人一旦進入觸動機關,巨石落下封住走道,人就算不當場被巨石砸死,也會被困在那狹窄的一段走道之間,直到活活餓死。
(請看第225章《異形空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