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的意識,卻分外清醒。
我想起了曾經發生的所有事情,我知道有一個生着怪異眼睛的可怕生物,正在我大腦之中,竭力想要将我重新控制。
它的意識遠比我的意識要強大,如果不是對于孟響的愛情,刺激到我的意識奮起反抗,我很可能一輩子都清醒不了。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那個可怕生物實際上掌控了我的身體,并且掌控了我的意識與思想。
我的樣子一定很可怕,我看見孟響睜大眼睛,無比驚吓地看着我。
“高力,高力你怎麽啦?高力你爲什麽會如此可怕?”
她嘴裏說着可怕,卻再一次撲上來,緊緊緊緊抱住我,喚着我。
我能感覺到我的臉皮在扭曲,渾身在冒汗,但是我,努力控制着我自己,努力想要将孟響推得遠一點。
“有一個……怪物,在我大腦裏邊控制我,方才跟你說話的,是它,不是我!你,離我遠點,免得它,傷到了你!”我口中解釋,劇烈的頭痛,令我再一次嘶喊出聲,“你這個怪物,惡魔,從我身體裏邊滾出去!”
我竭盡全力撕扯掙紮。可是那怪物在我腦海之中,我根本無法跟它正面相抗。我看着孟響喊着叫着:“高力,高力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我的心更痛了,我不想讓我的女人如此恐慌如此傷心,更不願意讓那個怪物再次控制我,進而借助我,控制全人類。
所以我大叫一聲:“孟響,我愛你!”
然後我跳起身來,重重一頭向着牆壁撞了上去。
我聽見孟響凄厲的叫了一聲:“高力!”
然後我便陷入渾噩之中。
但是那種渾噩狀态,隻不過是一閃而已,我感覺自己再次飄身在半空之中,面對着之前曾經面對過的那個眼睛長在額頭上的怪異物種。
我看見它直直地站在我對面,從它那一雙古怪的眼睛裏,放射出絲絲縷縷白亮亮的光線,将我從頭到腳整個籠罩。
隻不過上一次,那些光線被我自身散發出的一圈光暈阻擋,但這一次,那些光線直接刺進我的身體,将我渾身上下緊緊纏裹。
我竭力掙紮,渾身都因爲用盡全力而被熱血充盈。那怪物明知我是想将它從我身體裏邊趕出去,那絲絲縷縷的光線越發明亮,看得出來它也在竭盡全力。
我跟它抗争着,拼鬥着,随着我石破天驚大吼一聲:“滾出去!從我身體裏邊滾出去!”
我感覺渾身好像起火了一樣,整個身體都滾燙熾熱仿佛是在熊熊燃燒。
那怪物好像被我燙到了,本來滲透進我身體裏的那些白亮光線,驟然間從我身體裏邊脫離出來,并且全部縮進它那兩隻怪異而可怕的長條形眼睛之内。
“你你你……怎麽可能?”那怪物露出滿臉的不可置信。
我再喝一聲:“滾出去,從我身體裏邊滾出去!”
我感覺我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都在向外冒着熱氣,進而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噴發而出。那怪物滿臉驚怕,竭力抵擋。
但随着我身體裏湧出的熱量一波一波向着那怪物沖擊而上,那怪物終于充滿絕望地發出一聲怪叫:“我不會敗在一個人類手裏,我一定會回來找到你,殺掉你!”
“砰”的一聲響,我親眼看着那怪物在我眼前一炸而滅,消失無影,我自己也渾身虛脫,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我當然沒有真的倒在地上,那隻不過是我的意識,在跟那怪物的意識進行抗争的過程中,投射到我大腦中的幻象而以。
我聽見耳邊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喚着我:“高力,你醒醒!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那是孟響的聲音,而且其中帶着哭腔。
所以我用盡全力,猛一下子睜開眼睛。
孟響嬌美的容顔,就在我的眼前,看見我睜眼,孟響先是一愣,随即便喜之若狂大喊大叫:“高力,你醒了!你終于醒了,我知道你一定會醒,我知道你一定會醒!”
眼淚順着她臉頰滾滾湧落,我想伸手幫她拂去淚珠,可是我竟然無力擡臂。孟響一邊哭,一邊又扭過頭去,沖着旁邊喊叫:“他醒了!快叫醫生,快叫醫生!”
很快地,兩個男醫生再加上幾個女護士擠到了我的病床前,開始對我全身上下進行檢查,一邊檢查,一邊還在啧啧稱奇。
“這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還會蘇醒?”
“太奇怪了,如此高燒,他的身體器官居然沒有完全損壞!”
我不知道他們說的什麽意思,隻是斜着眼光,看着始終淚落不止的孟響。
我看見不止是孟響在哭,我爸扶着我媽,就站在孟響身邊。我爸眼眶紅潤,我媽看起來哭得比孟響還慘。
——後來我知道,我現在是躺在襄陽市某軍區醫院,之所以是在軍區醫院,是因爲我在昏迷的最初三天,高燒達到了将近五十度。
沒有哪個人可以高燒燒到這個程度,人類的生理機能可以承受的高燒極限是四十二度,超過這個溫度,基本上就有死無生。
可我高燒将近五十度,卻依舊有呼吸,有心跳,甚至還聲嘶力竭喊了幾聲:“從我身體裏邊滾出去!”
所以直升機直接将我運送到了軍區醫院,在搶救我的同時,也對我進行病理研究。
而到目前爲止,我已經昏迷了整整十三天。雖然高燒已退,但所有醫生都已認定,高燒不僅燒壞了我的大腦,我身體各部位器官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所以我就算能夠勉強保住性命,也不可能有蘇醒過來的那一天。
孟響沒日沒夜守在我的床前,我父母偶爾還會回家換換衣服休息一下,她卻從沒有片刻離開過我的病床。
不止是因爲她愛我,更是因爲她固執地認定,我之所以甘冒奇險深入魔窟,最主要還是因爲她也在沉睡之列。
她的這個認知當然沒錯,如果不是因爲她也在沉睡之列,我就算仍會承擔起拯救那些沉睡之人的重擔,卻絕不可能那麽義無反顧不計生死。
(請看第172章《危機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