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話在見識過諸般詭異之事以後,我對鬼魂的懼怕,反而不如野獸、或是野人。
畢竟鬼魂基本上隻會吓人,而不會主動害你——當然了,如果你在鬼魂生前害過他(或她),那他(或她)對你的報複,才會殘酷異常,令你生不如死。
那就跟張小雲對朱思豐等人施展的手段一個樣。
可野獸、又或者野人不會管你是好是壞,隻要它餓了、又或者僅僅是兇性發作,它都會将你啃得骨頭都不剩。
野人會不會吃人我不确定,可如果王技術真是被野人所殺,那麽這野人比之野獸的兇猛殘忍,隻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我跟唐遠河商量,我們倆輪流放哨,一來保證火堆不滅,二來萬一有野獸靠近,我們也不至于猝不及防。
唐遠河說他暫時沒有睡意,提議由我先休息,等他困的時候,再叫醒我。
我知道他根本怕得睡不着,所以我沒有跟他争,直接靠在火堆邊,閉上眼睛安睡。
我心裏其實同樣害怕,卻隻能強迫自己收心凝神,正迷迷糊糊,唐遠河突然伸手在我身上推了一推。
“高力,醒醒!”
他聲音很低,就好像怕被什麽聽見一樣。
我睜眼坐起,眼瞅他滿臉驚惶,也跟着緊張起來。
“怎麽啦?”我問,同樣壓低了聲音。
“我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盯着我們看一樣!”他說。
此時火堆燒得仍旺,明暗不定的光線,投射在唐遠河緊繃繃的臉皮上,更是顯得陰森吓人。
我下意識地向着四周一望。
我們倆是靠着一塊山岩坐着,周圍有約莫五六個平方的空地。在我們倆生火之前,已經将空地上的雜草清除幹淨。
再向外,便是大大小小各類樹木形成的森林。
但森林的密度并不是很高,要不然我們也不敢在晚上走進來。
可畢竟是在晚上,火堆的亮度,反而襯托出林中的黑暗,我一眼望出去,目力所及,也不過十幾米而已。
而在這十幾米之内,我沒發現有野獸、或者野人的蹤迹,但正如唐遠河所言,我也開始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那黑漆漆的森林深處,緊盯着我跟唐遠河看。
被人盯視的感覺,我早就已經非常熟悉,但在這陰森暗沉的荒野之上,那種感覺更顯驚悚,以至于不知不覺間,我跟唐遠河兩個大男人,居然緊緊抓住了對方的一隻手。
“高力,怎麽辦?”唐遠河問,仍舊是極低的聲音,并且有着微微地顫抖。
我哪能知道怎麽辦?
可是我不能表現得沒有主張,那樣的話唐遠河必定更加慌亂。
所以我壓低了聲音問他:“你的手槍呢?”
“在這兒!”唐遠河說。
很過分的,他口中說話,居然将手槍遞到了我面前。
我不由得愣了一愣,轉臉見他滿臉驚恐緊盯着前方的樹林,有句諷刺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他絕對不是在這緊要關頭不敢開槍,而是在這種時刻,手槍代表了一種責任,所以當我開口問他的時候,自然而然,他将這個責任推到了我身上。
我這才發現我的右手被他用左手緊緊抓着,所以我輕輕掙脫,接過了他遞過來的手槍。
之前他曾經教過我怎樣使用手槍,所以我發現,手槍保險并未打開。不知是他忘記了,還是沒到緊急關頭,打開手槍保險,本身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所以我拉開保險,學着唐遠河教我的姿勢,右手握槍,左手托住手腕,手臂微微前伸,将槍口對準那盯視的感覺産生之地。
可我在這兒全神貫注,時刻準備迎接攻擊,唐遠河卻再次湊近我,有點不好意思說了一句:“高力,我肚子疼,從小一緊張,我就鬧肚子!”
我暈死!
我知道很多人一緊張就想拉屎拉尿,包括我緊張的時候,都會想撒尿。
可唐遠河畢竟是刑偵大隊的警員,真不知他是怎麽當上警察、并且調到刑偵科的。
但這個時候我總不能硬讓他憋着,隻能站起身來,向着前方走了幾步。
一直走到離我們最近的第一棵大樹跟前我才停下,身體側依着大樹,兩眼持續盯着樹林深處。
唐遠河沒好意思就在火堆跟前,我感覺他沿着石岩往一旁走了幾步,這才蹲下。
那種盯視的感覺一直都在,我渾身神經都拉得緊緊的,但我握槍的那隻手,卻居然出乎意料的穩。
或許正因爲我出奇的冷靜,令黑暗中窺伺着我的那個什麽東西,不敢輕舉妄動。
我感覺有一雙眼睛與我對視良久,終于挪往了他處。
我看不見那個東西,但是自然而然的,我心理上就有所放松。
但那種放松隻是在一瞬之間,忽然我就警覺到不好。
“唐遠河,小心!”
我下意識地大叫一聲,眼光自然轉向了唐遠河蹲下來的地方。
也是在那一瞬之間,我看見有一條巨大的黑影,從樹林中縱躍而出,速度之迅猛,行動之敏捷,當真就跟電視電影上的絕世高手一般。
“啪”的一聲響,在唐遠河驚呼聲中,我扣動了扳機。
那黑影怪叫一聲,好像竟被我一槍打中。
隻可惜中的肯定不是要害,我見它頭也不回,隻是伸出一條又粗又長并且覆滿黑毛的手臂,一把挽住了唐遠河,在唐遠河的尖聲大叫中,迅快無倫向着樹林中縱躍而去。
我知道一旦唐遠河被黑影擄走,同樣很難有生還的可能,所以我顧不得會誤傷到他,“啪”的一響,再開一槍。
但那黑影實在是速度太快,就這麽眨眼的功夫,已經消失在一團黑暗的樹林之中。
我聽見唐遠河的聲音依舊在大叫:“高力,救救我!”
所以我不顧生死,緊握手槍追進樹林。
眼瞅那黑影在樹林中急速晃動,很快就要消失在我視線之外,急得我不得不對準黑影的後背,扣動扳機再開兩槍。
可慢說我槍法不行,就算我槍法很好,以那黑影奔跑之快,我也很難擊中目标。
我不肯就此放棄,依舊向着森林深處緊追不舍。
直到唐遠河的聲音越來越小,終至消失不見,我不得不頹然止步,縱然是男兒流血不流淚,此時也忍不住蹲下身來,痛哭一場。
不是爲我自己的命途恐懼,而是因爲唐遠河的悲慘呼救,始終在我耳邊回響。
(請看第077章《援手》)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