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個多小時,我們就趕到了那間房屋。
一推開房門,孟響等人就被地上的白骨吓了一跳。
而我看到的,也是白骨,而不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幻象。
事實上快一整天了,我始終沒有看到任何幻象。
那就令我很欣慰的确信,我是真的擺脫魔咒——準确點說,是暫時擺脫魔咒,我沒有忘記那女孩兒“天涯海角也會重新找到你”的警告。
但我相信,既然我已經明白冤情所在,替那女孩兒“伸冤報仇”,隻是時間問題。
我看着孟響跟兩個民警仔細檢查白骨,勘察現場。
兩個民警十分專業,很快就确定,那散落地上的白骨,應該是一男一女。
之所以會散落滿地,是在他們死後,有野獸蹿了進來,啃食他們的屍身所緻。
這種說法令人不安。
想象一下野獸啃食屍身的情景,我想沒有人會感覺舒服。
至于另外那間房裏保留整齊的骨架,想來是因爲房門關得比較緊,這才避免了死後被野獸啃食。
我看天色不早,提議先趕回張大爺家,等明天再來繼續勘察。
兩個民警無甚異議,于是一行四人,沿原路返回。
到的時候天已黑定,那兩個民警主動結伴到山坡下去挑了兩擔水。
我跟孟響,則留在廚房做飯。
黑狗一直沒有出現,直到飯做好了,我盛了一碗端出去,“嗚嗚嗚”的喚了幾聲。
黑狗才突然從房屋一側的黑暗之中跳了出來,對我搖頭擺尾十分親熱。
孟響可能是被吓怕了,一直沒敢問我爲什麽會昏睡了好幾天。等到黑狗出現,她更是将注意力集中在黑狗身上,逗得黑狗很快也對她親熱起來。
吃完飯分房居住,孟響仍睡1号房,兩個民警合住3号房,我則仍住2号房。
孟響忍不住擔心,悄悄跟我說:“那間房那麽邪門,我看你還不如在外間打地鋪!”
事實上我也有些心虛膽怯,隻是屋子裏并沒有木闆之類,我就算要打地鋪,也得将2号房裏的床闆搬出來。
所以孟響就大着膽子,跟我一同進入2号房,幫我去搬床闆跟被褥。
黑狗緊跟在我倆身後。
昨晚黑狗也跟着我,但是到了2号房門口,它就再也不肯進門。
可今天,黑狗卻沒有半點遲疑,不斷進了2号房門,并且在屋裏嗅來嗅去。
我開始并沒注意到這一點,直到我撩起蚊帳,準備去看床上有沒有加裝活動床闆的時候,瞥眼之間,我一下子張大了眼睛。
浮雕沒有了!
在曾經鑲嵌浮雕的那塊靠闆上,隻剩下一個凹槽。
我生怕是我眼花,忙伸手摸摸,确确實實,那裏是一個凹槽。
“怎麽啦?”孟響發現了我的呆愣,有點驚怕地問了一聲。
“你看!”我指指床頭靠闆。
孟響一眼瞟過,也“咦”了一聲。
“那塊浮雕,不見了?”她轉眼瞅着我,不是很确信地問我一句,“是不見了,對嗎?”
我點一點頭,忽然想起某一部恐怖電影上說,有些東西人眼看不見,但是拍照的時候可以看到。
所以我立刻摸出手機,對着那個凹槽拍了兩下。
之前拍那個浮雕,總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但現在,那個凹槽卻被我的手機,拍得纖毫畢現。
換句話說,并非是有什麽因素影響到我跟孟響,使我們倆看不見浮雕,而是那塊浮雕确确實實沒有了。
爲什麽?
是誰取走了那塊浮雕?
難道是因爲,我已經承諾“伸冤報仇”,所以張大爺的女兒不準備繼續害人——或者準确點說,她是不準備再害我,所以拿走了那塊浮雕?
又或者更準确點說,那浮雕就是她的冤魂凝聚,我既然答應她“伸冤報仇”,所以她的冤魂、亦即是那塊浮雕,也就跟着消失不見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麽我之前猜測的,那塊浮雕是所有詭異事件的起源,并非完完全全沒有道理?
那塊浮雕,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我心中湧出無數念頭,眼瞅黑狗在屋子裏轉來轉去,我一下子放松下來。
犬類的感應能力遠比人強,黑狗既然肯進屋,說明這間屋子裏,已經沒有什麽可怕的東西。
“我看我不用再到堂屋裏打地鋪了,這間屋子裏,已經不會發生恐怖事情了!”我說,很笃定。
孟響沒問“爲什麽”,隻是兩眼看着我,等着我進一步的解釋。
我稍一考慮,便将從十一号晚上到達此地,發生過的所有事情都跟她簡略一說。
包括我曾經推開窗戶,沖着黑夜說的那番話;
也包括我陷入白茫茫的夢境,有個女孩兒将我從一道縫隙中拉了出來。
但是我沒敢說在夢境之中,我曾經感覺自己惡狠狠地想要掐斷人的脖子,我怕那會令孟響對我産生畏懼。
但盡管我有所省略,孟響還是有些瑟縮之意。
直到我講完了,她才鼓足勇氣開口發問。
“你也覺得……真的有鬼?你看到的、跟我看到的……那張臉,還有你夢中的……那個女孩兒,都是同一個……”
最後一個“鬼”字,她實在沒勇氣說出口來,而是下意識地向着窗戶一望。
我也向着窗戶一望。
窗戶外邊隻有黑暗,并沒有我曾經看到的那張略顯扭曲的白慘慘的臉。
“我不敢确定這世上一定有鬼!”我很坦然地說出口來,“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确确實實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而且我确确實實,看到過窗戶上寫的那個‘冤’字。所以,我想,我必須把這件事情查清楚,如果其中确有冤屈,那我就該伸張正義!否則,不僅我很可能再次陷入危險境地,隻怕還會有更多的人,遭受牽連。”
孟響稍微沉思一下,終于點一點頭。
“你說得對,雖然……”她忽然臉現苦笑,“跟你說句老實話,我已經被完完全全吓怕了,本來已經……想辭職不幹警察這一行了。不過,自小王被殺,周科長也陷入沉睡,居然驚動到市局雷局長親自過問。我已經把我搜集到的所有材料交上去了,現在就等着看雷局長的态度了。”
“你的意思是,你的那些材料,雷局長很有興趣,而不像你們周科長一樣,說你純是胡說八道?”我問。
“是!”孟響點一點頭,“當時雷局長找我問話,我豁出去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了雷局長,包括你做的那個怪夢,也包括你收到的那條信息、和我們錄下來的那段噪音。我本來等着雷局長發火罵我,沒想到雷局長……”
她忽然住嘴,笑了一笑。
引得我趕忙問她:“局長怎樣?”
“他讓我将所有材料全都交給他,他要自己好好研究一下。而且他有意将這個案子全權交給我負責,不過我說我要考慮一下。”
我沒想到這位雷局長居然有如此肚量。
不像周科長,沒有親自做一下調查,隻根據“正常”情理,就全盤否定别人的所見所聞。
“那你現在考慮得怎樣了?”我笑問孟響。
“我已經考慮清楚了,要我接手這個案子也不是不行,除非……”她忽而俏皮地一笑,沖着我做個鬼臉,“你跟我一起查!”
“啊?”我愣一下。
(請看第035章《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