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不可能察覺不到我的異常,這天我媽不去商鋪,而是逼着我跟她一同到醫院檢查。
自然查不到任何生理上的明顯病症,醫生隻說我神經衰弱,是晚上沒睡好引起的。
所以拿了點藥,就跟我媽一同回家。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孟響打來的電話,将我從噩夢中驚醒。
“高力,有鬼,真的有鬼!”一開口她就說,帶着哭腔。
我吓得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慢慢說!”
“周科長叫不醒啦!小王也死啦!高力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我自然明白,“小王”肯定是跟着他們一同去的另一個警員。
所以我趕緊問她:“張大爺呢?張大爺在不在?”
“不在,他好像從來沒有回來過!現在就我一個人在這裏,我怎麽辦,高力我該怎麽辦?”
我回想那天一早醒來,我跟她兩人在那兒,尚且毛骨悚然趕緊離開。
如今剩了她一個,而且守着一個死人、和一個叫不醒的活人,她肯定快要被吓瘋了。
隻可恨我不能生出翅膀飛過去,隻能不斷安慰她,幫她拿主意。
“你現在别慌,趕緊打電話到警局,要求警局抽調直升機過去!給警局打完電話之後,馬上再打給我,我就在電話裏邊陪着你。”
她在那邊忍不住地哭了出來。
但明知我說得有理,她還是挂了電話。
稍微過了一會兒,她又打電話過來,比之前已經安靜了很多。
但我不敢詳細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那隻會增添她的恐懼與緊張。
我跟她聊起那天在小拘留室裏遇到高淩凱的事,告訴她高淩凱的表哥曾經去過一線嶺,但是現在安安全全什麽事情也沒有。
而在我的刻意引導下,孟響的注意力終于從那恐怖的氛圍當中略有移轉。
因爲還要等警方那邊的電話,況且怕手機電量不足,所以她主動挂了電話。
爲了不讓她感覺孤獨,我不停地給她發信息,跟她說一些高中同學的趣事。
一直到将近中午,孟響終于發信息告訴我,警方抽調的直升機趕過去了,我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後半晌孟響打來電話,我趕到醫院跟她見面。
周科長自然已經被安置在了醫院裏,而且他的病房,就在袁望的病房對面。
袁望的病房之前已經安裝了攝像頭,如今在周科長的病房裏,同樣加裝了監控裝置。
而在袁望老爸莫名其妙被殺之後,袁望的媽媽已經不被允許留在病房。
如今周科長的病房,同樣不允許家屬長時間停留。
隻有兩個民警,一左一右同時看護着兩間病房。
我跟孟響去周科長的病房看了一眼。
周科長看起來完全就像是睡着了,呼吸平穩,臉色也紅潤。
然後再去對面看袁望,整整半個多月的時間過去,袁望愈發顯得蒼白而虛弱。
之後就坐在醫院長椅上,孟響哽哽咽咽,跟我訴說這一次去一線嶺的可怕經曆。
※※※
那天孟響聽說周科長将我禁锢起來,當時就氣得跟周科長大吵一架。
周科長不願意鬧到局長那兒去,隻好再次審問我之後,便放我回家。
但周科長心裏本來窩着有火,加上我惱怒之下說出讓他去一線嶺查證的話,周科長當時就打定主意,要親自去一趟一線嶺,用親身經曆揭穿我的謊話。
當天準備了一下,到第二天一早,周科長就帶上孟響跟另外一個警員小王,一同出發趕去一線嶺。
照例是在保康縣公安局換了摩托車,隻不過這次三個人,所以需要兩輛摩托車。
小王帶着周科長,孟響自己騎了一輛。
在路上他們居然又遇到了那個幹枯消瘦的黑衣老太婆!
仗着有兩個大男人跟着,孟響上前喝問那個老太婆是誰,爲什麽老在路上轉悠。
可是老太婆完全像聾子一樣,根本對孟響的話不理不睬。
反而周科長見孟響對一個老人家如此嚴厲,開口将孟響教訓了兩句。
孟響難以分辨,隻希望老太婆再次出現的時候,能讓周科長啞口無言。
偏偏這一次老太婆沒再連續出現,不過那對孟響來說,反而從心理上安定了很多,因爲那很可能表明,老太婆終究隻是一個普通人。
到達張大爺的旅館時,天色還早。
而張大爺的大門上,依舊虛挂着一把鐵鎖,就好像張大爺從來沒有回來過一樣。
因爲周科長是第一次來這裏,上一次楚菲菲被殺之時他并沒有親到現場查勘,所以他将屋子裏裏外外檢查得非常仔細。
孟響則拉着小王,首先去檢查了2号房間。
“我記得你跟我說,在你躺下休息的時候,看見床頭那塊浮雕上的女人是沒長眼睛的,所以我特意仔細檢查過那塊浮雕,但是浮雕上的女人跟小孩兒,确确實實長有眼睛。”孟響這樣跟我說。
那就令我倍感疑惑。
因爲我已經基本認定,之所以會有這一連串的怪事發生,很可能跟那塊與現場環境格格不入的浮雕有關系。
但如果浮雕上的女人确實有眼睛——換句話說,當時隻是我眼花了而已,那麽我的猜測,很可能并不準确。
“那你們有沒有再次錄到那種噪音?”我問。
“沒有!”孟響立刻回答,“最讓我窩火的就是這個,我們三個人的手機都沒有噪音出現,就算放到床上也沒有!你不知道周科長當時的臉色有多氣人,擺明了看我們倆怎麽跟他交代的那種表情!”
我不由得皺起眉頭,心裏想着既然浮雕上的女人是有眼睛的,而且沒有那種詭異的噪音出現,似乎一切都顯得十分正常,那又爲什麽,終究還是發生了恐怖之事?
“一直到……晚上休息,我仍然在1号房,正要上床躺下,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們放在門外的摩托車,突然響了起來!”
孟響說到這裏,本來紅潤的臉色突然發白,聲音也有些微微顫抖。
“然後呢?”我忍不住問。
“摩托車一邊叫,一邊閃着亮光,我向窗外瞥了一眼,一下子吓得尖叫起來!”
她本來壓低了聲音,但說到這兒的時候,卻稍稍有些嗓音尖利。仿佛當時的恐怖情形,重新回到了她的腦海。
我想插一句口,但心中發毛,居然沒敢出聲,隻是聽她戰戰兢兢續往下說。
“我清楚看見,在我的窗玻璃上,緊貼着一張人臉!真的,很蒼白的一張人臉!”
她顫抖着,用手蒙住了臉。
——那張人臉,我也見過!
不過我沒敢說出這句話,隻是伸出手去,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臂。
(請看第024章《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