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滿堂的紅色,和後世才會張貼的“囍”字,羅睺心中一暖。
這些東西都是他随口說了,鴻鈞去準備,甚至于鴻鈞根本不知道“囍”的意思,這個時代并沒有發明這個字。他環顧着這個明亮的大殿,沒想到效果會達到這種地步,雖然他提供了一些收藏品,但是遠不足以置辦出今天的喜宴。
他的目光劃過那些靈氣氤氲的寶物,眼中有贊賞,也有歡喜,唯獨沒有占有的欲/望。
這些都是鴻鈞的東西。
不是他的,他不屑于擁有。
即使當年被造化玉碟拒絕認主,他還是照樣把它丢在地上踩幾腳,管它是什麽稀世珍寶,先讓他生完氣再說。所以當羅睺看見被插在花瓶裏,還系上了紅絲帶當裝飾品的弑神槍,第一反應不是它被當作賀禮送出,而是這個先天至寶看上去有點可憐。
“把弑神槍插在花瓶裏,你不怕它捅破地面嗎?”
羅睺噗哧一聲笑出來,眉眼生情,豔若桃花,一時間滿室生輝。
把渾身的煞氣化作豔麗的魅色,這樣的羅睺别說是接引和準提沒見過,就連定力最好的鴻鈞也微微晃神,神色柔和下來,眼中完全倒映着羅睺的笑容。
鴻鈞忽略弑神槍的委屈情緒,平靜地答道:“在這種時候,總不能帶兵器。”
羅睺想,也是。
沒有聽說過誰新婚之日還要帶兇器上陣。
于是,羅睺紅色水袖一揚,四道冷光乍現,“有弑神槍,怎麽能沒有誅仙劍!”
伴随金戈锵锵的聲音,長劍撕裂空氣,紮在了弑神槍的花瓶周圍!
殺氣盎然!
感覺到了同階級的寶物出現,弑神槍産生劇烈的反應,釋放出先天第一殺器的氣勢。然而誅仙劍在單打獨鬥不如弑神槍,不代表組成劍陣後不如弑神槍,所以兩件先天至寶竟然發出分庭抗争之勢,難分強弱。
把自己最強的寶物丢出去當擺設後,羅睺雙手空空,身上潛伏的危險氣機消失不見。
他将自己的修爲從聖人的地步壓制到準聖,又從準聖收斂成爲一個毫無力量的普通人,每一次變化,都讓他看上去神秘莫測。羅睺眼中的潋滟遮過了往日的兇煞,紅衣黑發,寬袖窄腰,如同一個尋常的絕豔美人往鴻鈞面前走來。
這一刻,當真是步步生蓮,柔美異常。
唯二的兩個“賓客”見此場景,連忙低頭,默念靜心的法術。
此地有妖!
羅睺低頭,牽起鴻鈞遞來的紅色綢帶,綢帶如月老的紅線,連接起彼此的姻緣。
三炷香插在爲首的喜台上。
他們身爲混沌魔神,上不敬天,下不敬地,亦無父母高堂,自然不需要三拜天地高堂。不過爲了不讓禮節減少太多,羅睺還是選擇用三炷香來向天道、大道證明自己和鴻鈞喜結連理,權當作見證之禮。
鴻鈞有些驚奇,因爲羅睺給他一種……從來沒把天道放在眼裏的感覺。
這個時候居然願意彎腰敬香,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羅睺笑了笑,沒有說話。
鴻鈞在未來注定了要以身合道,不提前把關系打好,萬一天道給他穿小鞋怎麽辦?
在一衆寶物和兩個孤孤單單的賓客見證下,羅睺和鴻鈞的禮成,從此正式成爲天道記錄在冊的道侶,享受福禍同享的“好處”。
天道第二次給他們降下功德。
羅睺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眼中站在旁邊的鴻鈞拿起繡花球,承接住功德之力。
【天婚。】
羅睺的眼中閃過滿意。
在洪荒世界,其實能收到功德的婚禮也分三種類型,如同天書封神榜、地書天地胎膜、人書生死簿這種劃分,分爲天婚、地婚、人婚。其中的天婚原本是妖皇帝俊和天後羲和的婚禮,地婚不詳,疑似閻羅王的婚禮,而人婚則是人皇伏羲和娲皇女娲。
如今,羅睺搶走了天婚的功德,豈能不開心。
天婚代表天命所歸。
他和鴻鈞的婚姻受到了天道的保護,要是以後鴻鈞證道還不舉,他就撕了天道!
瞥過一旁将紅繡球收起來的鴻鈞,羅睺心裏癢癢,穿着紅色喜服的鴻鈞實在好看。鴻鈞的白發被束起,露出修長的脖頸,幾縷長發從耳邊落在胸前,少了仙風道骨,卻多了一絲人間煙火的氣息。
看見此時的鴻鈞,誰能想象他未來會成爲天道的化身。
鴻鈞發現道侶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以爲羅睺想要看紅繡球,便把裝好天婚功德的紅繡球重新拿出來,放到了他的掌心中。
鴻鈞溫和地說道:“功德在裏面。”
羅睺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手上把玩着紅繡球,“本座改變主意,現在不想要功德了。”
鴻鈞的心中一跳。
羅睺的勾住他的脖子,笑吟吟地說道:“本座想要你。”
鴻鈞莞爾,“那你必須慢慢等了。”
羅睺的臉色說變就變,冷哼一聲,把紅繡球收起,自己去宴席上找個地方吃東西。
兩人的修爲冠絕洪荒,但本質上都不是什麽特别擺架子的人,随後就讓接引和準提坐下,想吃什麽自己拿。桌子上的兩個紅色的蛋也饞得流口水,蟠桃的香味太濃,讓它們隻恨沒有牙齒,嘗不到仙果的味道。
羅睺惡趣味的把一個蟠桃切了一個口子,從中擠出桃汁淋在蛋身上。
兩個蛋都快哭了。
就算是這樣,它們也沒有辦法喝啊!
在他們擺出全洪荒最高規格的喜宴的同時,外界已經軒然大波。
三天前是洪荒第一對離婚的道侶,三天後就是洪荒第一對結婚的道侶,天道的功德說降落就降落,未免也太不把功德當一回事了吧?不對,最重要的是怎麽才能做到不結婚先離婚啊!
洪荒生靈抓耳撓腮地試圖找出功德降落的規律,一時間不少清心寡欲的修道者都琢磨起了結婚的念頭。
不試試,怎麽知道有沒有好處。
沒有第一次離婚、第一次結婚的功德,不知道搶不搶得到第一次上床的功德?
昆侖山上,三清之中的老子很淡定,對外界的歪風邪氣置而不問。他和他的兄弟都擁有其他生靈羨慕嫉妒恨的開天功德,對結婚的功德沒有看在眼裏,不過對于能夠接二連三弄出功德的人,他倒是比較好奇。
到底是誰的離婚和結婚,可以讓天道必須給出反應?
這個問題,唯有殘留在洪荒大陸的混沌魔神心底明悟。可以做到先離婚再結婚,就代表對方在天道未現前便是道侶,再細想一下混沌時期有誰和誰是道侶……
夭壽啊,羅睺和鴻鈞還活着!
那一對道侶天天在混沌秀恩愛,凡是混沌魔神誰不知道鴻鈞名花有主了。
一個是殺戮之體、以大劫爲樂趣的羅睺,一個是萬氣之祖、實力一等一的鴻鈞,這兩個混沌魔神在混沌時期赫赫有名,前者是聞之色變的煞星,後者是傳說中實力僅次于盤古的存在。這兩個混沌魔神若是活下來,爲什麽在龍鳳、麒麟嚣張的時候完全看不見蹤影?
在洪荒,需要隐藏到這種地步嗎?
混沌魔神們深思起來,自認修爲不如對方,果然還是閉關一段時間,看看風聲再冒頭吧。
須彌山上,喜宴的美酒佳肴被兩個和尚吃個精光。
接引打了個飽嗝,突然發現羅睺和他的道侶已經不見,不由羞愧于自己隻顧着吃喝,連外界的人都沒注意。在他旁邊,準提滿臉通紅,靈氣漲體,肚子圓滾滾的,“道兄……我需要閉關一段時間。”
“我們把禮物放下就下山吧。”
接引點頭,今日吃的東西全蘊含了極多的靈氣,經過這一次,減少了幾千年的閉關時間。
他把這個好處默默記下,以後注意償還。
兩個禮盒拜訪在紅色的蛋旁邊,接引知道它們是活物,叮囑道:“這是我們兄弟兩個的賀禮,請代爲轉交一下。”
兩個蛋抖了抖身體,代表知道了。
離開的時候,接引和準提都留戀地看着這裏的先天至寶和先天靈寶,隻要他們一伸手,就可以把一件寶物攬在懷裏,随後逃之夭夭即可。在這份強大的誘惑力下,他們的眼睛都有些發紅,誅仙劍陣發出不懷好意的嗡鳴。
“铮铮——”
接引冷汗都落了下來,“準提,走吧。”
準提咬牙回頭不再去看身後的誘惑,或許錯過這一次,這輩子都再也得不到一件靈寶,但是如果拿了,他們就真的沒命下山了。
走到山腰處的崎岖道路上,涼風讓他們打了個哆嗦,身體不冷,心卻在顫抖不停。
好險,沒有動邪心。
眼前下山的地方白霧蒙蒙,四口寶劍的虛影懸挂在東南西北四個地方,組成有進無出的先天陣法。
原來……誅仙四劍在喜堂便已經結陣。
再奢侈的喜宴,也沒有後面的洞房花燭夜重要,羅睺斜躺在雕花紋雲的大床上,黑發從肩頭滑落在覆着錦緞的枕頭上,一襲豔麗的衣衫,如同十丈軟紅披身,将紅塵之中繁華撩人的一面顯露在鴻鈞面前。
鴻鈞把紅燭放在桌上,多看了床上的羅睺片刻。
随後他才說道:“他們下山了。”
羅睺打了個小哈欠,意有所指,“有大氣運的人,不至于這麽鼠目寸光。”
“大氣運?”鴻鈞走向他,風姿悠然,像是從水墨山水之中走來,唯獨用朱紅描紅了他的衣服。他渾然沒有正常人結婚時該有的急躁和臉紅,站在床榻邊,眼簾垂下,注視着被他的陰影籠罩的紅衣美人。
“你在暗示他們有成聖的可能嗎?”
“随你怎麽想。”
羅睺矢口否認了這個問題,眼角一挑,眼中的笑意濃烈,似有暗香浮動。
他用小腿踹了鴻鈞一下,“不許上床。”
鴻鈞抓住他光滑的腳踝,往床上放好,輕聲說道:“今日是大婚,下次再睡旁邊,可好?”
羅睺來不及說“不好”就被欺身壓住,對方的手掌扣住他的腰身,不讓他逃脫。
不過,誰要逃了啊。
羅睺安靜地躺在鴻鈞的懷裏,手指不軟不硬的戳了一下鴻鈞的胸膛,“快點成聖。”鴻鈞捏了一下羅睺的臉頰,脫去兩人的外袍,被褥蓋上,打算今晚就純粹的在一起睡個覺,把新婚之夜的最後一步補個全。
發現他還在戳自己,鴻鈞的聲音略有無奈,“急不來。”
過了一會兒。
羅睺低低地笑了起來,“不許摸本座的腰,癢。”
床上的兩人相擁,身體交疊,在紅燭照來的倒影下,親密得如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