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三十三天外,羅睺坐在蓮台上俯瞰着下界時,臉上就已經斂去了怒氣。
滅世黑蓮這才用花瓣蹭了蹭主人。
【主人,去哪裏?】
羅睺直接揪住了它嬌嫩的黑色花瓣,在指尖磋磨,發洩自己糟糕的心情,“去不周山的府邸。”
不周山是盤古的脊梁所化,乃洪荒大陸最大的靈脈之地,極爲适合修道。前世專門寫洪荒文的他,對知名的仙家府邸再清楚不過,不周山是全洪荒公認的第一福地。《山海經·大荒西經》裏也曾談及: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他和鴻鈞早期就是在不周山修道。
此時洪荒生靈蒙昧,修爲低下,不周山蘊含着天然的威壓,能夠在不周山順利登頂的原住民很少。羅睺不想被山底下的巫族看到身影,便幹脆乘着滅世黑蓮去了不周山的山巅。
天空之中劃過一道黑色的流光,從雲層沖下。
不周山在龍鳳大劫後孕育出一絲靈智,磅礴的靈氣微微調動起來,發出低低的嗡鳴。
像是在警告着危險的混沌魔神。
羅睺的右腿屈起,紅衣之下,裸/露出赤足,黑發散落在黑色的十二品蓮台上。
他說道:“本座可沒有和你敵對,盤古。”
在混沌時期,所有混沌魔神跟發瘋似地攻擊盤古,唯有羅睺站立于局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的争鬥。在一次見面後,他把自己的鴻蒙紫氣交給了一臉懵逼的盤古,潇灑地離開了盤古,之後盤古就沒有再攻擊過他。
可惜盤古不知道,他早就拿到了第二道鴻蒙紫氣作爲儲備,跌落的修爲立刻漲了回去。
不周山的山靈似乎在思考——
盤古的熟人?
羅睺釋放出一絲與府邸吻合的力量,不周山見他在不周山居住過,沒過多久就放行了。
回到山巅處的府邸時,羅睺在掌心抛着變小的蓮台,教育了一句:“别和它一樣犯傻,對付敵人就應該像冬天一樣冷酷。”
滅世黑蓮茫然地聽着他的話。
羅睺沒有再說下去,去府邸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舉家搬遷到其他地方。
翻找到幾件鴻鈞的白色裏衣和紫色道袍,他一把火燒幹淨,難解心頭之恨,“鴻鈞!”羅睺把自己的東西找出來,統統往滅世黑蓮裏塞去,滅世黑蓮作爲四個先天十二品蓮台之一,不僅能鎮壓氣運、攻防一體,可大可小,中間還有一個很不錯的儲物空間。
滅世黑蓮吸收着府邸内儲藏的靈氣,倒是有些戀戀不舍。
不周山比紫霄宮的靈氣多。
收拾完後了,羅睺風一般的拽着滅世黑蓮出去,直奔不周山的先天葫蘆藤。
先天葫蘆藤還是老樣子,像跟普通的花草一樣的掩藏在結界中。它已經接近成熟,待孕育七個有名的先天葫蘆後,先天葫蘆藤就會毀滅。羅睺的賊手就往它身上伸出,他不想要那些沒用的葫蘆,隻想要十大靈根之中的先天葫蘆藤。
不周山又産生了反應。
先天之物還沒有成熟,怎可被提前摘去!
可惜羅睺打了抛棄府邸的主意,不想摻合進巫妖那檔子事,手狠狠一拽,就把先天葫蘆藤從泥土裏拉了出來。
他手一甩,葫蘆藤跟鞭子似的在空氣中抽出獵獵之聲。
羅睺贊道:“不錯的腰帶。”
先天葫蘆藤:“……”
滅世黑蓮同情地看了一眼品階比他高一些的葫蘆藤,大家都是難兄難弟。
你至少還能當腰帶,它平時隻能當一艘船啊!
三日後。
一艘蓮花造型的先天靈寶漂浮在東海海面,随着海波起伏,頗爲悠閑。
先天靈寶的氣息太特殊,不少生活在這裏的精怪嗅到味道,貪婪的從水底浮起來,窺探寶物。看清楚黑色蓮台上曬太陽的紅衣人後,他們大驚失色,逃得比誰都快。
那個煞星又來了!
躺在變大的滅世黑蓮裏,羅睺已經把先天葫蘆藤的造型修改一番,葫蘆藤的表面多出暗紅色,匹配着他的衣衫顔色。羅睺把它當作腰帶挂在了身上,打算日後再把誅仙劍别在上面,省得誅仙劍沒有劍鞘,劍氣總是弄破他的腰帶。
滅世黑蓮看似随意地飄蕩,實際上是前往一座島嶼。
羅睺心情不好,所以他去見另外一個心情更不好的家夥,平衡一下自己。
在特殊的施法下,雲霧遮掩的島嶼露出真容,滅世黑蓮劃了過去。在上島前,羅睺往蓮台裏伸手一掏,各種靈寶靈根在指尖下摸索着,礙于數量太多,他問滅世黑蓮:“鞋子在哪裏?”
滅世黑蓮反射性把一雙質量最好的鞋子拿了出來。
羅睺眼角一抽。
繡着鳳凰的……女性鞋子?洪荒什麽時候專門出土這種鞋子?
随便找了雙普通的鞋子穿上,羅睺去探望關押在裏面的某個“大人物”了。
往日高傲的盤鳳已經失去了在洪荒呼風喚雨的能力,她發鬓散亂,钗環褪去,特殊材料打造的鎖鏈束縛住她的手腳,令她隻能狼狽坐在一堵牆旁。盤鳳的身上還是那一天華美的鳳袍,與祖龍、麒麟王一戰後,遍體鱗傷,根本來不及修複。
她在洪荒用精血創造出來的鳳凰一族,随着大劫而成爲了天道的犧牲品。
她必死。
這是洪荒天道的意思。
即使如此,羅睺還是冒險救了她一把,不爲别的,就爲她肚子裏還沒誕生的孩子。
誰讓盤鳳騙他說是孩子是他的!
盤鳳像是知道羅睺的憤怒,見他到來,低笑起來,“你來了。”
她聲音輕柔,好似對情郎說話,若是放在以前,必然讓人無法相信目下無塵的盤鳳會說出這樣的話。
羅睺一身紅衣地走進島嶼上建立的封印地,聞言涼飕飕地說道:“還不肯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嗎?”盤鳳幹脆往牆壁一靠,撫摸着隆起的腹部,翻臉比翻書還快,“反正不是你的種,你生什麽氣。”
差點喜當爹的羅睺一噎。
盤鳳歎道:“天道無情,同伴也靠不住,唯一喜歡的對象又不把我當回事,我隻能靠自己了。”
身爲“同伴”之一的羅睺冷漠地看着他。
“如果你當初答應和我在一起,我肚子裏的孩子就是你的了。”盤鳳已經接受了自己的結局,平靜地說道,“誰讓你瞧上了那個修太上忘情道的鴻鈞,對我不屑一顧,我也不可能總是等你回心轉意吧。”
羅睺嘲諷地說道:“别說得我好像是負心漢,你風流的次數也不少吧。”
盤鳳理所當然地答道:“這是身體的需求。”
龍族性/淫,鳳族雖然不至于如此,但是也不是什麽禁欲的種族。
這個話題一撇,盤鳳問道:“你特地來見我,應該不是想說這些……天道是在逼你交出我嗎?”
羅睺的目光掃過她如懷胎九月的腹部,洪荒孕育子嗣的方法衆多,很少有誰會走正常渠道,因爲那樣會折損修爲。他也不确定自己有沒有遺漏過血液或者頭發,萬一哪個“部分”被盤鳳得到了,制造出一個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盤鳳笑道,“你還在懷疑?”
她笑得很歡,驕矜的容顔突然生輝,像是爲羅睺罕見的心慈手軟感到趣味。
“你生下孩子後,就别指望本座還會護着你。”
“這是當然。”
盤鳳的手指撩過耳邊的碎發,早已習慣了這個世界的殘酷規則,“孩子是我最後的心願,待他們兩兄弟出生,随便你怎麽處理,留他們一條命就可以了。”作爲代價,她會把自己的鳳凰鈴交給羅睺,羅睺就可以号令剩餘的鳳凰一族。
羅睺見她這麽識相,唇角勾起笑意,“你不怕我做什麽嗎?”
盤鳳說道:“他們資質很好。”
就這一點,便抵過世上千萬的好處,剩餘的鳳凰價值又怎麽比得上她的孩子。
羅睺已經想好了怎麽讓鴻鈞心塞了。
擺在面前的不就是一個機會嗎?就看鴻鈞願不願意相信他。
數年後,在屏蔽天機的島嶼上,盤鳳在滿懷期待的心情下産下兩子,一爲金鵬,二爲孔雀,羽毛色澤與普通的鳳凰截然不同。在看清楚他們皆不是鳳凰後,盤鳳的美眸閃過震驚,怒火,最後是心如死灰的絕望。
她臨死前最後的一句話頗爲凄涼,“天道,竟然連我的血脈都不肯保留,卻要分走我所有的氣運。”
“羅睺,不要與天道爲敵。”
“它想……”
話未盡。
鳳凰涅槃,化作沖天的火焰,然而已無死而複生的能力。
羅睺撿起地面灰燼中的鳳凰鈴,明白對方的意思。天道從來沒想過給他們留下一線生機,它想要把所有活下來的混沌魔神趕盡殺絕,任何直系血脈都不想保留。
他狹長的眸子倒映着兩個還未化形的盤鳳之子。
“盤鳳,你知道的太晚了。”
要是早早明悟大劫,就不至于落到這種地步,況且他的目标從來不是稱霸洪荒。